婆婆不说话,玉婳也不去催她,只是任由她握着,看着,看够了,徐氏才开口。却不是和她说,而是让李嬷嬷去取了一个盒子来。
上好的黄花梨木,花纹精致,雕工精细,打开来看,里面却是一对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
徐氏拿出镯子直接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玉藕般的两节皓腕多了这样装饰,越发觉得美丽。
玉婳自是推辞的,却被徐氏给阻住了。拍着她的手背轻轻说到:“孩子,你是个好样的,文轩不懂事,你莫要和他计较,你们相处时日短,年轻夫妻,以后常在一处,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有了,这日子呢,也就过起来了。要不老话怎么说是日久生情呢。”
玉婳有些无语,那一位的嫌恶是那么明显,还说什么日久生情,好像不太可能。婆婆这么做,明显是在安抚她。
沈玉婳还是不说话,脸上已经慢慢染上了红晕,看在徐氏的眼里,到理解为她的害羞,一对镯子,价值不菲,就这样拿出来了,还是有点肉痛的,只是没办法,如果两人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毕竟,儿子的前途还要靠着沈家帮着谋划。
徐氏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媳妇,她一向不管外面的事情,徐氏猜想,她大概是不会明白的。沈玉臣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些事情。
沈玉臣没说过,沈玉婳却是知道的,至于怎么知道的,玉婳猜想,婆婆大概是不愿意知晓的。
徐家二老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晚上沈玉婳回了自己院子,就看见李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将徐文轩的行李送到了她的卧房,这还不算,直接拿着钥匙将院子里闲置的房子都锁上了,并且告诉站在院子中脸色铁青的徐文轩。
“时辰已然不早了,少爷少夫人也早点歇了吧。”
然后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紧接着就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
好嘛,这个时候,除非徐文轩钻到丫鬟房里去,否则的话,就只能进玉婳的卧房去休息。
玉婳穿着小衣,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着院子中的那个人,轻轻的磨着牙齿,真想就这么把他关在外面,让他在院子里站上一整夜。
把丈夫关在门外,这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所以,比起她来做,玉婳更希望徐文轩自己识相点,就那么在院子里站上一整夜,就像他口口声声喊着要离婚那样。
徐文轩没做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还是进得卧室里来。
看见玉婳坐在床沿上,也不说话,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床边,却是抱起了被褥直接睡到了窗边的榻上。
玉婳抿抿唇,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和他说话,转身上了床,吩咐红袖关灯。
屋子里两位主子,自然不再需要丫鬟守夜,红袖关了灯,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漆黑的夜倒是多了几分诡异的寂静。
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两人刚成亲那阵,也是他睡榻上,她睡床上。
玉婳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结果居然睡得比往日里还要香甜。和她相比,徐文轩就没有那么好梦了。
窗外的月光折射进来,照在地上,顺着月光可以看见一双小巧的绣鞋,徐文轩对着自己的手比了一比。
那双鞋和他的手居然差不多长度。
不由得心里更加烦乱。
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玉婳的神采奕奕和徐文轩眼下的青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红袖碧翘并着几个丫鬟伺候着玉婳梳洗,徐文轩看的烦闷,索性直接去了院子里。
玉婳自屋子里出来,照例去给公婆请安,一路上感觉到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多了,不过倒也不在意了。
是真的不在意了,徐文轩没回来之前,结果对她来说是个未知数,现在,徐文轩回来了,结果似乎已经昭然若揭,她反倒已经平静下了了,最坏的莫过于离婚而已,还能有什么。
与其戚戚艾艾,不如为以后做一番打算。
徐文轩没和她一起。徐氏夫妇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中微微叹口气,当着她的面,还不能说什么。
玉婳只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照例请安伺候着,弄得两位长辈更是心生愧疚。
所以,徐文轩过来的时候,他的父母自然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一顿早饭,吃的不咸不淡的。徐文轩自己大概也是觉得没滋没味的,而且他还有事情要去办。
所以,早早的撩了筷,和父母打声招呼就要走,被徐泾川给叫住了。问他去哪,他只回答了要去拜会一位朋友。
事实的真相却是要去找那位林小姐。
被徐泾川给喝止住了,不让他出门,而是让他今天和玉婳一起去沈家,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去拜会岳父岳母。
徐文轩终究是硬不过父母,还是被押上了车,带着徐家早就备好的礼物奔着沈家去了。
被硬压着上了车,徐文轩自然是没个好脸色,连带着对玉婳更加嫌恶,只恨不得赶紧离了她远远的才好。
说来也巧,无意中的往街上一扫,居然看到了林小姐的身影,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硬是吩咐司机停了车,自己下了车追过去,好在对玉婳还有一句交代。
“你自己回沈家吧。”
沈玉婳坐在车里眼看着徐文轩的身影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直接扎进了一家洋行里,好半天再出来身边已经多了几位小姐。
这种事她懂得不多,但是,她能看出来徐文轩和谁站的比较近。
那是一位穿着浅绿色洋装的女孩,褐色的头发烫成洋人一样的卷发,娇俏妩媚,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真好。
沈玉婳坐在沈玉臣的办公室里还在想,真好。
那位小姐和徐文轩的关系,比她这个做妻子的都要亲近,这代表什么呢。
沈玉臣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才抬头看着妹妹。“你今天怎么出门了。”
他心里还是有不好的预感的,这个妹妹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出门了,而且还来市政厅找他。
但愿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沈玉婳看着自家哥哥。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就连表情都是清浅的。“公公婆婆让徐文轩和我一起回沈家,结果他半道上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来找你了。”
沈玉臣捏捏山根,果然是这样。“你应该拦着他。”
“我要怎么拦着?撒泼打滚吗?即便是那样,他也未见会留下来。”
沈玉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沈玉臣想要从这个妹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说话,可是,现在才发现,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他这个兄长。
这个丈夫,可是他相的。
那个时候,看着徐文轩人品不错,文笔也好,觉得这个后生和自己的小妹挺相当的。这才回家和父母亲提了这件事。
谁会想到,会是现在这番场景。
“大哥,徐文轩如果提出离婚该怎么办?”
一句话,砸开了沈玉臣的神经。“他敢!”虽然徐文轩在码头上说了那么一嘴,但是,沈玉臣是不相信他真的敢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他瞪着眼睛看着小妹,怪不得今天来这里,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你放心,他是不敢的,他若是敢和你离婚,我不会轻饶了他的。”
他这话沈玉婳却没听进去,轻抿着唇瓣说出真相。“他三年前就已经提过了。”
“放心吧,他是不敢的。”
这话他自己都没有多大信心。
“一切事情,自有大哥给你做主,断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狠狠地捏着手中的钢笔,是他眼盲,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事情,他就要负全责。
抬眼看向小妹,目光却变得温和,“你别担心,这事有大哥呢,什么事,大哥自会给你做主。”
沈玉婳点点头。站起来和他告别。不忘嘱咐他顾好自己的身子,别光顾着工作。
沈玉臣却叫住了她,回首将自己钱包拿了出来递给她。“既然出来了,就随便逛逛,现在已经什么年代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得想玩的,不要直接回家。”
她一个人,自然是不愿意回去沈家的,不然的话,肯定会被问这问那,不得消停,还不如出去走走。
沈玉婳挺无语的。“大哥,我有钱的。”
沈玉臣却不管那个,直接把钱包赛在她的手里才作罢。
对这个妹妹,他自是有愧疚的,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玉婳手里掐着哥哥的钱包往出走,只觉得别扭,她自己是没什么心情去闲逛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回去徐家,还能做点什么。
可是钱包不能给大哥送回去了,只能自己拎着,上了车。吩咐司机去顺福华,婆婆喜欢吃那里秘制的烤乳鸽。
车子走出不远,玉婳就在一次看见了徐文轩一行人,他们正坐在一个外国人开的咖啡馆里,喝着咖啡聊着天。
徐文轩这一回,是和那位身着浅绿色洋装的小姐坐在一处的。他们笑的很矜持,很文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