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臣紧接着直接对着徐文轩说话。“你下来,给你介绍一位我的朋友。”
徐文轩不是很情愿,却还是下了车。
三个人在车前寒暄了几句,就到了再见,可以看出,那个男人,像是有急事要办。所以,哥哥也不好耽搁他的时间,只能放人。
人走了,徐氏拍拍胸脯,“这个人,活脱脱好像一个冷杀星。”
没有那么可怕吧,沈玉婳忍不住将目光再一次转向那个男人,却只是看到背影。心里还是不是很认可婆婆的话,冷是冷点,但是,没有那么厉害啊。
正想着,不其然对上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眸子,只觉得深深地寒意直串到心底,浑身一个激灵,再去看,那人已经离开了,好像刚刚那个回眸,只是个错觉一样。
婆婆说的对,这个人,就是一个冷杀星。
玉婳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目光。看一眼,婆婆没注意到她看别的男人。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端正了身子。
两个男人上了车,徐文轩有些埋怨。“沈兄为什么要给我介绍那起子人认识,那个凤九檀一介武夫,身上尽是杀气。”
后视镜里能看到沈玉臣的冷笑。“一介武夫,你口中的一介武夫是洛城的警察厅厅长,国内最年轻的陆军上校,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你还在国内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他全校第六名的优异成绩毕业回国的,我别的不问,只想问你一句,你这次毕业成绩是多少。”
徐文轩被问住了,沈玉臣的蔑视让他莫名的不舒服,可是,辩解却是苍白的。“文和武哪能一样。”
“是啊,文和武是不能相提并论,我只知道,眼下正逢乱世,说不定哪天战事一起,凤九檀能端着枪上战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你呢,战争一起,你是拿着钢笔去打仗,还是毛笔。还是说在报上发几篇文章,虚伪的煽动着别人去上战场吧。”
一番话说得徐文轩无言以对,脸色铁青的看着大舅哥,却只能狠狠地磨着牙齿。
徐氏自是心疼儿子的,这个时候帮着儿子打圆场。“玉臣啊,文轩毕竟还年轻,又是刚回国的,还不懂这些事情,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刚回国的,国内的形势国外的报纸不可能没有报道,一句不知道就能撇清所有事情,说的倒是轻巧,沈玉臣不打算给他这个脸面,什么还都不是呢,就这么轻狂,等以后吃了亏才长记性就晚了。
“伯母有所不知,小侄也是一片好心,他毕业回国,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待着,总是要出来做事的,就想着把这些朋友介绍给他,以后他遇到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人照应,谁知道他还不领情。”
好心当成驴肝肺,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东西。
徐氏被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也是讪讪的,人家确实是一片好心,那位姓凤的警察厅厅长虽然杀气重了一些,但是,却是还是结交的比较好。
心中埋怨儿子冒失,嘴上却只能顺着沈玉臣说话,好歹是把沈玉臣给安抚住了,心里才松口气。
经过这么一场,车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谁也不说话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沈玉臣还有事情,将人安全送到家就走了。和人挥手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三人目送着沈玉臣的车离开,一时间心思各异,却又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进了门。
春姨娘早就守在了门口,看见人先行了礼问了安招呼着几个人往里走。
徐氏看着把目光转向玉婳。“你先回去吧,将文轩的行李拿回你们的房间,安排好了。”
玉婳点了头说了是刚要转身吩咐丫鬟拿行李,就被徐文轩叫住了。“不用了,另外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不要和她住在一起。”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表情都变了,春姨娘的目光落在沈玉婳的身上,瞳孔不断地放大,可是,又死死压制着,不让真实的感情流露出来。所以,使得那张脸有些扭曲。
沈玉婳不去看别处,只是看着她,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所有的对她充满恶意充满嫉妒的人的面目。
其实那样扭曲的面目是可憎的,是丑陋的,她自问,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她看不顺眼的人的身上,她会是什么样的,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会是和她一样的,所以,沈玉婳很大度的原谅了她,因为和她相比,那个让她下不来台丢了面子的始作俑者更可恶。
沈玉婳缓缓的低下了头,帕子沾了沾眼角,再抬起头来看向徐文轩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有了氤氲的水汽。
徐文轩看到那样的她微微有些发愣,湿漉漉的一双眸子让人无端的有些不忍,想要再看一下,沈玉婳却已经转过脸去对着婆婆说话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儿媳先去让她们收拾出房间来,没收拾的屋子是不能住人的。”
眼泪不掉下来,已经有忍回去的迹象了,只是睫毛上还有几滴晶莹。配着一张玉白的小脸,真真是让人心疼,徐氏不能驳了她,这样的场景她自然是要缓一下,回自己院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得了婆婆允许,玉婳自是带着丫鬟离开了,至于徐文轩的行李却没带走,只是去给他收拾房间而已。
玉婳的背是笔直的,她走路一向是端正的,徐文轩的目光追随过去,却注意到裙摆下小巧的绣鞋,瞬间觉得,所谓的不忍简直是荒唐的。
这个女人,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像他的女朋友林小姐那样,走在时代前沿的摩登女郎,和他站在一起真正登对的女人,而不是这种老式的封建残留。
玉婳走远,徐氏的脸就已经啪嗒一下撩了下来。“文轩,你和我进来。”
她倒要问问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文轩无奈的叹口气,只能跟上去,也好,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了,他还要去找林小姐呢。
行李被主子遗忘在院子当中,剩下的仆人面面相觑,看看春姨娘,却没问她该怎么办,而是直接去问了管家,该怎么处置。
春姨娘也不往心里去,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位少奶奶怎么样了。让少爷当面给了这么大一个没脸,想必是不好受的吧。
这种想法不只是春姨娘一个人有,红袖和碧翘也有。
两个大丫头是在院子里亲眼看着自家主子被下了脸子的,所以,自然也很担心。
互相捅咕一下,示意对方去说,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把那间房收拾出来吧。”玉婳指的是正房并列的房子,在书房的旁边。
红袖看这架势,没想到她是真的让人把房子收拾出来。上前想要劝说,刚唤了一声。“少夫人……”
玉婳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头。“什么都不要说,赶紧去收拾去。”
不收拾出来,难道要她死皮赖脸的去粘着人家嘛,沈玉婳自问,她还没低贱到那种境地。
事情吩咐下去了,红袖自然张罗着带人去收拾。
玉婳却转身进了房,将门一关,把自己和外界隔断。
坐在床上,头忍不住去靠着床柱,忽然之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原来那个要离婚的想法他还没断。
不断就不断吧,那就别怪她给自己做一番打算了。
沈玉婳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出了院子奔着花厅去了,一路上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她,心里多少还是不好受的,任谁被人在背后说说点点的都不会心平静气,更何况是她。
不能让人看了笑话的唯一方法就是你不把那个笑话放在心上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
让人觉得你根本不在意。
进了花厅,公公已经回来了,看到她,屋子里的一家三口神色各异,却都很复杂。
徐文轩还是一贯的不正眼看她,唯一的变化就是那眼里的嫌恶更深了。婆婆的目光是愧疚和安抚的,公公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看她的目光里还是比往日柔和了一些。
玉婳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春姨娘还是照样立在徐氏的身后伺候着。
饭桌上照样的老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倒是少了许多尴尬,只是气氛有些压抑罢了。
还是不一样的,徐文轩肯定是被训斥了,至于训斥的内容沈玉婳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么。
饭毕,徐泾川将徐文轩叫到了书房,看那架势,肯定还是要“好好谈谈的”。
玉婳不去关心那个,她的手已经被婆婆拉住了。徐氏常年养尊处优,一双手保养得倒是很好,白皙,柔软,温暖。她自己也一直认为这双手保养的不错,可是,真的摸到沈玉婳的手,就觉得自己的手只是保养得好而已。
沈玉婳的手才是真真正正的好,十指纤纤,柔弱无骨,握在手里只觉得软哒哒的,嫩嫩滑滑的。像她的那张脸一样。玉白水嫩。
徐氏心内不禁叹口气,这样的一个妙人儿,自己的那个儿子怎么就百般不中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