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徐家不敢。
沈玉臣往那一坐,也不开脸,冷冷的摆出一副架势来,不像个市长秘书,倒更像洛城的父母官。
“我忘了,那些东西应该挺重吧,你们家人可能搬不动,别担心,我们没想麻烦你们,我们自己带人了。”
说着话随手指了一个下人。“你,去门口看看,我的人到没到,若是到了,也别拦着,就让他们直接进来就行。”
下人拿不定主意,看看徐泾川,徐泾川看看沈玉臣那架势,只能无奈的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不成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院子里就进来一队黑衣制服,是警察厅的人,一个个扛着枪,威风凛凛的样子,笔直笔直的站在太阳地下。其中一个打头的,沈玉臣认得他,是凤九檀手下的一个队长。
站到房檐下,对他一敬礼。“沈秘书,我们厅长让我们过来的,说是你这里需要人手。”
沈玉臣有些发愣,他是让人过来,却没让人带枪啊,凤九檀这样,他完全没想到啊。
正想说话,却看见徐家的人都变了颜色,一个个噤声不语,连下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索性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挥挥手,“一会跟着我走吧。”
转头看向徐家三人。“怎么样,徐老爷,咱们去点东西吧。”
这么大的阵势,徐家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是听人摆布了。
其实也不怕徐家贪了玉婳的东西,红袖手里自有一份清单,每样东西都很详细的记载在上面,包括前些日子徐氏拿出来的那副翡翠镯子。
一一清点,装箱,抬走,徐家就算是不贪那些东西,心里也是心疼的啊,这些不是别的,而是从他徐家抬出去。
徐泾川看的心口蹦蹦的疼,徐氏眼泪也要流下来了,那副镯子,是她最喜欢的一副,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就不给沈玉婳了,什么安抚不安抚的,到最后,不还是没留住人吗。
这么想着,忍不住去瞪自己儿子,却看见那人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他倒是真的不心疼这些东西。
好么,只想着离婚呢。
徐氏觉得心口也开始蹦蹦的疼了。
躺在床上,一条腿完全不能动,就那样吊在那,沈玉婳觉得特别不舒服,开始在心里思量着,这样到底值不值当。
其实值不值当也就只能这样了,伤都已经伤了,还能如何,心中倒是有一点,徐文轩自从她醒来就没出现过,公公婆婆也没来过,徐家连个下人都没看到,这个情况,让她的心里有一点点的高兴。
伤处很疼,不过还能克服,林净蔚已经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
她昨天夜里没睡,怕她伤处疼,不方便,所以,一直守在床边上,有丫鬟看着也不放心。
玉婳一扭头就看见嫂子沉睡的容颜,心中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但凡若是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能不能按照自己所想的来,实在是里面太多变数,尽管她已经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却还是怕出现意外。
这个时候,离婚,一个女子,要面临多大的非议,她完全能想象得出来,可是不离,难道自己就那样和徐文轩耗着,耗到最后一点尊严都不剩吗。
京都的那位任小姐,不也是离了婚了吗,人家都能面对的事情,她有什么面对不了的。
正胡思乱想简,病房的门开了,是父母和哥哥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红袖碧翘。
两个丫鬟一脸的担心,家人则是神色复杂。
玉婳有预感,只是不知道这预感准不准,只能控制着情绪,问哥哥。“怎么了?”
林净蔚也被惊醒了,看见进来的人,这个时候来,心里已经明显有数了,同样不说话,看着丈夫和公婆,等待着答案。
沈玉臣将那一纸协议拿出来放到妹妹手中。“选择已经做了,将来,千万不要后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协议放下,嘱咐妹妹好好休息,一转身,看见旁边青了眼眶的妻子,和母亲说了一句,让林净蔚回家休息,这里正好有红袖碧翘伺候着,也就定了林净蔚的缺。
沈氏挥挥手,嘱咐林净蔚回去好好休息,媳妇在这里守了一夜,已经是好养的了,毕竟受伤的不过是小姑子,并不是公公婆婆。
林净蔚是个罗嗦的,要走了也不放心,将红袖碧翘叫到一边,嘱咐两人该怎么照顾她家小姐,知道两人都点了头做了保证一定能把人伺候好,才跟着沈玉臣离开。
沈知初也走了,他是个父亲,虽然心疼女儿,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做娘的和女儿说说心里话才好。
他留在这里,碍事。
人都走净了,病房里只剩下四个人,沈氏挥挥手,让两个丫鬟出去打点热水来,其实就是把人直接支了出去,要和女儿说体己话。
沈氏看着躺在床上的玉婳,很是心疼,若不是当初太轻率,想着那个徐文轩真的是个好人,怎么会把玉婳嫁给他,又哪里来得这些事情。
女儿是她的,别人不疼,自然有她们疼,伸手出去,将玉婳脸上的发丝缕了一下。“好孩子,你受了苦了,你放心,有什么事,自有父母给你顶着,以后就回家来,就算嫁不出去,爹娘也会养你到老的。”
这话说的不能太较真了,没有谁家真的会把女儿养成老姑娘一辈子不嫁出去的。
玉婳心里还是熨贴的。
家里人才是真的心疼她,徐氏那样,嘴上说着心疼的话,可是,却也只是安抚,到了后来,对儿子在外面的事情根本就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底还是儿子是亲的,别人,都是不行的。
家人对她还是挺愧疚的,在她们心中,这人是她们相看的,觉得好的也是她们。现在,弄出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她们看走了眼,自家的女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好的。
因为这个,照顾上也更加妥帖。
徐家夫妇来了,就算是这个儿媳妇不是他们家的人了,也是有分情意在的,伤成那样,不可能不来看看。
真的到了这,却连最普通的寒暄都显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徐氏当着沈氏的面,只能不断地拍着玉婳的手重复着一句话。“好孩子,是文轩对不起你啊,那个畜生!”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话,这种场合,就算是徐泾川修炼的真的成了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作出承诺。“孩子,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吱一声,徐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氏倒是不为难他们,毕竟已经办了离婚,就是两家人了,人家长短,不是自己该说的。谢了他们家的好意,只是神色间淡淡的。没有什么真情实意在里面。
两人坐了一会,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连忙走了。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玉臣动作很快,第二天报纸就登出去了这条离婚的消息。
可以想象的,一时间全城哗然,议论纷纷,说三道四,两人离婚的事情倒成了洛城人的谈资。
免不了的,这件事情里还有第三为主角,那位林小姐。
两人离婚,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晓得林小姐是这件事情的诱因。所以,林小姐陷入这件事反而是正常的,可是,真正将林小姐彻底拉入这个话题中心的却是徐文轩。
离婚登报的第二天,他就跑去林小姐家里提亲了。这算是彻底的将林小姐拉入这件是非里。
世人皆是如此,对男人往往宽容大度,对女子却往往过于苛责。
徐文轩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文人风流,少了些许担当那么点事。
最大的非议却落在了玉婳和那位林小姐身上。
两个女子成了洛城人最大的谈资。女子被休弃,总有诸多原因,而林小姐,则落个风流放荡的名声。
口口声声宣称两人是真爱的不过是和徐文轩交好的文人书生,他们心中,爱情胜过一切,无爱的婚姻是不能坚守的。
文人鼻子下面一张嘴,手里一支笔,他们才是真正能引导舆论方向的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不用可以去写谁,只需要各种暗示,就能被人解读出来,到底是谁的事情。
徐文轩为人暂且不论,文采确实好的,和他交好的友人自然不少,这些人明着暗着为他正名,硬生生的将一个负心薄幸的人说成是为了爱情不过一切的痴情子,而沈玉婳,却成了他们笔下刻板守旧,没有见识,蹬不得大雅之堂乡下女人。
这些事情,沈家自然是不敢让玉婳知道的。
玉婳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被接回了沈家。医院人来人往的,条件有限,还有一股子西洋消毒水的味道。
玉婳的伤情有所缓解之后,就被沈家接了回去,安置在她以前住的院子里。
她的东西都被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了这,沈氏还专门吩咐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当库房,将东西全部放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