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眉头一皱,深眼凝他,足下却是不动。
那人懒散兴味的目光迎上她的眼,也不说话。
二人无声对峙,半晌,长月终归是暗自妥协,缓步过去,最后停在了池边。
这浴池内的水,清澈透明,水面虽撒了花瓣,但却有些少,遮不住那人身上的春光。
只是,幸得这人还穿了底裤,精壮的上身虽肆意展露,但下半部分身子的重点部位却是遮挡完好。
这人,显然比刚出去的流颜要好上许多,流颜是一丝不留,而他则是存有底裤,也不知这二人在水中嬉戏亲昵,这人不褪裤,是如何“办事”的,又或者是,这人虽喜美人,纵轻纵欲,却并未动过真格?长月如是想着,目光越发一深。
正这时,那池中之人则是慢腾腾的朝她这边靠来,惹得池中之水清脆作响,犹如玉碎一般。
长月回神,目光静静落在他面上。
他靠近池边后,懒散依着池壁而靠,扭头朝长月笑得魅然,“方才累着了,已无力气教你习武,此际,不知长月公主可否为本宫揉揉脖子与肩膀,也好快点让本宫解乏?”
这人想得倒是美!
长月心底一沉,面色不善,并不言话。
他魅笑盈盈的朝她望着,“怎么,长月公主十指珍贵,不愿为本宫效劳?”
这人极懂得威逼利诱,明知她受制于她,是以便会吩咐她做一切事,就连此际的伺候沐浴,揉肩揉脖,他也会懒散恣意的提出。
这种被人使唤甚至套牢的感觉,着实不好。
长月默了片刻,缓道:“长月双手满是伤口,岂会珍贵。只是长月从未为人揉脖揉肩,不懂力道,长月怕力道用大了,宫主会疼。”
他勾唇轻笑,“本宫好歹也是男人,岂会怕痛。再者,长月公主这般柔弱,即便将力气全部用上,怕也没几分力道,呵。”
随意懒散的调侃,带着几分兴味。
话已到这种程度,长月心底极为了然,今儿她是不揉也得揉了。
她按捺心神一番,淡了脸色,只道:“宫主既是不嫌弃,那长月揉便是。”
嗓音一落,干脆的坐在了池边。
他依旧满眼兴味的望她,魅然而笑,随即回头过去,等着长月的服侍。
长月也不耽搁,伸了手,触上了他肩上的皮肤。
这人皮肤极滑,透着水汽与熏香,加之肤色白皙,着实比女人的皮肤还好。想来以前大昭皇宫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嫔皮肤,怕也及不上此人的。
长月再一次觉得,这人生错了男儿身,倒是可惜。就他这身皮肤与柔魅长相,若是女子的话,定倾国倾城,绝代风华了。
“仅贴着本宫肩膀,却不揉肩,长月公主此番,莫不是仅想吃本宫豆腐?”懒散调侃的嗓音响起,兴味十足。
长月面色麻木,淡道:“宫主皮肤太好,长月看呆了片刻罢了。”
嗓音一落,指尖朝他肩膀的皮肉一抓,开始用力揉。
她的力道极重,至少对她来说,已是使出了浑身的八成力气,然而这人似是不痛不痒,未有半分抗拒,连带脱口的嗓音都如常魅然,“长月公主说起谎来,嗓音竟也半分不抖,想来,若是长月公主愿意去尝试,想必也能做到腹黑蛇蝎。”
长月只道:“宫主许是高看长月了。”嗓音一落,指尖继续用力,随即出声问:“长月这种力道,可会弄疼宫主?”
他懒散而笑,“长月公主力道着实不轻,但也不太重,正好。”
是么!
长月眸色一沉,指尖越发用力,仅是片刻,他白皙的皮肤骤然出现了不少红痕。
那人似也不觉疼痛,继续就着她方才的话道:“本宫看人,历来皆准,本宫说长月公主有蛇蝎腹黑的潜质,那你便的确有。”
长月缓道:“长月此生,只为复仇,不为蛇蝎。”
他勾唇轻笑,“若是不蛇蝎,又如何复仇?女人嘛,心思深沉点,腹黑点,若要杀一个男人,自是手到擒来。”
他说得极为轻松,然而长月却无心理会。
若要对付萧意之那般厉害的人物,仅有蛇蝎之心,怎够!
若武功不够,谋划不深,岂容易杀他!
长月沉默下来,不言,手指越发用力,死死的揉着他的皮肤。
不多时,他整个肩膀都已大红,长月力气也耗费不少,片刻,手劲儿也逐渐小了些。
他轻笑出声,讽道:“没劲儿了?”
长月不言,他继续道:“若要学武,首先便得从忍耐开始。就你这点忍耐,用劲儿片刻便没力气了,还怎么学武?若要与人打斗,那可是性命攸关,只要双手不是废了,都得用十成的力道拼命挥剑呢。”
长月心底一沉,静默不言。
周遭气氛沉寂片刻后,长月才道:“宫主之言,甚是有礼,长月记下了。”
他似是略微诧异她突然这般恭顺,回头过来,目光直直朝她落来,凝了片刻,轻笑道:“长月公主记下便好。再者,本宫之言,也是为你好,你说是吧?”
是否是为她好,这点,她不敢肯定,但要让她继续用劲儿为他揉肩,这点她是肯定的。
长月按捺心神的点头,待他回头过去,她暗自咬了咬牙,继续拼命用劲儿的为他揉肩。
这番过程,极长极久,他似是极为享受,许久都不出声让她停下,直至长月的确双手发软时,他终于是出声让她停了下来。
长月一得这话,当即放手,整个人瘫软下来,双手已是僵硬酸涩,动弹不得。
他转了身,瞥她一眼,勾唇而笑,随即懒懒散散的出了浴池,拿起了池旁的一件长袍披上。
他动作极慢,却也优雅,只是那精壮的上身,却再度被长月看尽。
长月挪开了目光,沉默安静。
他则是在她身旁懒散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极为风情的掠了掠湿发,而后目光朝她落来,“手僵了?”
长月不言。
他轻笑一声,道:“本以为你为本宫揉肩,仅坚持得了半刻,却不料坚持了一个多时辰。”说着,嗓音微微一挑,意味深长的继续道:“如此看来,长月公主着实有几分毅力,力道也有几分,倒能勉强随着本宫习武。”
长月眸色微动,淡道:“宫主今日让长月为你揉脖揉肩,是在试探长月的毅力与力气?”
他懒散道:“你若要随着本宫习武,本宫可不会怜香惜玉,若是扭了胳膊大腿,或是受伤骨折,本宫倒也难得为你医治。”
他这话,算是变相承认试探长月了。
长月按捺心神的缓道:“其实宫主对长月,完全无需试探。长月肩负深仇大恨,习武心切,再苦再累,长月也会承受。”
“你能承受有什么用,骨折了还能练什么武?”他轻笑讽刺。
长月一时语塞,满目复杂,不言。
他异色的瞳孔漫出几分深邃与兴味,也未再言话。
周遭气氛沉寂片刻,不多时,长月回神,双手的僵硬酸涩感也减却不少,她目光朝不远处的窗外望了望,低问:“此际虽未天黑,但天色也是不早了,宫主如今也沐浴完毕了,可否开始教长月武术了?”
他勾唇而笑,“不急。”
长月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再度垂眸不言。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她面上,似是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听说,你今日在宫中遇见温玉了?”
长月微怔,未料他会知晓这事,也未料他会突然问及这事。
她抬眸朝他望来,如实点了头。
“知晓温玉身份了?”他又懒散兴味的问。
长月再度点头,道:“宿倾姑娘已告知长月了。”
他慢腾腾的道:“你倒是说说,温玉此人如何?”
长月低沉道:“容颜俊美风华,温润有礼。”
他轻笑,“然后呢?”
长月缓道:“长月已是说完,已无然后。”
他异色的瞳孔深了半分,随即,勾唇笑出声来,“倒是眼拙。呵,你若是不提防点,没准对你而言,温玉便是下一个惠王萧意之。”
长月深眼凝他,“如此说来,温玉公子心思不浅,这点,宫主也是极为清楚了。”
他懒散点头。
长月眸色再度一沉,心生起伏。
温玉为人如何,这妖异之人也极为清楚,想来,那温玉极不简单,也许还野心磅礴,如此,这妖异之人,又怎会留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在身边。
正思量,奈何身旁之人似是早已猜到她的心思,懒散如常的道:“这宫中沉寂,本也无趣,多些猖狂野心之人,平日里在底下作风作浪,犹如大戏,本宫百无聊赖的瞧了,倒也会心生兴趣。”
果真是恶趣味了。
只是这人凭何这般淡定与自信!
万一,万一像那温玉之人当真本是滔天,到时候做出一些让这妖异之人都控制不了的事来,那时候,他许是就笑不出来了。
长月默了片刻,目光直锁着他,低问:“宫主随意放纵下面之人,万一,若是下面之人羽翼大丰,能力滔天,到时候宫主控制不了他们时,宫主又该如何?”
他懒散轻笑,“若本宫那时心情好,将这灵御宫送给他便是!”
他说得极为轻巧,然而风宁却是心生暗惊。
偌大的一个灵御宫,磅礴威仪,然而在这人眼中,却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这人,究竟是太过寂寞,生无聊赖,还是本就无心无情,放眼这世间,也未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
长月神色云涌起伏,内心复杂,还未回神,那人却懒懒散散的轻笑,补了句,“若本宫那时心情不好,便抽其筋骨,剜其眼珠,再剁其四肢,并用生死蛊吊他性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