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她虽不是男儿,但却也心比天高,傲气不输世间任何男子。
要她下跪,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但是……
但是,为了她的姐姐,她跪。
她欠叶冰心的太多了,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
如果可以救叶冰心,跪一下又何妨。
愚叟不是想要折了她的傲骄吗,不是要她跪着求他吗。
那么,她跪。
“家主。”
“家主……”
“家主……”
跟在初夏身后的人,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做,不由得齐齐变色。
她现在是叶家的当家家主,所作所为都代表叶家,堂堂家主,怎能向别人下跪。
而且就算不是家主,以她的傲气,以她的清高,要她下跪扣首求人,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他们想阻止,但是阻止的话,出口后就再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挺直却又执着的背影,他们能深切地感觉到她心里的悲,还有心里的苦。
那种淡淡的自责,无形之中流露出来,令人心疼到窒息。
她在赎罪,折毁自己的骄傲,也要救叶冰心。
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呢。
叶秋其和北冥钥对视一眼,也齐齐跪了下去,跟在初夏的身后,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顶挪去。
叶明飞和叶世等叶家人也是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去。
她是他们叶家的家主,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跟随。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这世上有些东西,有些真情,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山路崎岖,路边怪石嶙峋,路上碎石遍地。
才一跪上去,那尖锐的碎石就刺进了膝盖的肉里。
锥心的疼痛,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一行人却固执地跪走着,任凭双腿鲜血横流。
那崎岖的山路上,留下了一层深深地血印。
药圣站在山脚下,看着他们缓慢却又坚挺的背影,就那样慢慢地往山上爬。
烈日娇阳洒下来,在他们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黄,照着他们因痛而惨白的脸。
心不由得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是动容的。
一向支离破碎的叶家,居然也会有如此团结的时候。
这个新任的叶家家主,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她的身后,那些追随着她的人,就全都照着她做了。
无言地支持着她的决定。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得多大的勇气,他们才会放下自己的娇傲,却追随这样一位家主呀。
重重地叹息一声,药圣转身朝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挥挥手。
封锁这里的一切消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叶初夏是叶家的家主,这里的人都是叶家年轻一辈中的核心人物。
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整个叶家。
若是让名人知道叶家的家主和年轻一辈中的人都下跪求人,于他们的名声有损。
叶家,已经不能再有损了。
看着初夏那挺直不屈的背影,药圣眼底涌起无限的心疼。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山看起来并不高,但是以他们这样三步一扣首的缓慢速度,却走了好久。
从中午走到傍晚,也才走到半山腰。
而他们的脸色,都已经惨白到吓人。
那一路上的血迹,看得触目惊心。
他们的额前,也都盛开了一朵妖艳的红梅。
药圣看着实在不忍心,也顾不得尊卑有序,朝着山上冲了上去。
他要叫他师叔出来看看,只要是个有心的人,哪怕是看上一眼,也会为之动容。
只是,当他冲上山顶时,却发现愚叟此时正站在山顶前端,看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初夏一行人。
目光深远而悠长。
那迎风而立的白色身姿,仿佛僵在了原地般,看样子站了有段时间了。
药圣走到愚叟的身边,低头着头站在他的身后。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
他还以为他师叔真的那么忍心,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既然都看到了,而且从他的神色来看,也是动容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出手相救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药圣迷茫了,从愚叟的眼神里,他看得出来,他这个师叔,也是喜欢那个初夏的,就像长辈疼爱晚辈般。
很疼爱很疼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罚她。
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药圣表示,他看不懂了。
愚叟迎风而立,良久,发出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叶家,好久都没有这样团结了吧。”
他已经活了三千多岁了,一直以来,见到的叶家都是分崩离兮的。
好好的一个家族,日渐败落,而且永远停止的迹像,这感觉,还真是世事沧桑。
没想到,到了这一步的叶家,居然又再次团结了起来。
药圣没有答话,他摸不准愚叟是什么意思。
而愚叟也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叶家,在她的带领下,应该会重新站起来吧。”
愚叟说完,身影再次原地消失了。
初夏一头磕了下去,她已经这样的动作,她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
已经做到麻木了。
痛吗,没感觉了。
她现在只希望叶冰心能好起来。
只要叶冰心能好起来,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麻木地抬起头,正要往前挪一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风迎面吹来。
抬起头,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身影出就现在她的面前。
初夏仰着头,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累,太累了。
从叶冰心出事后她就没有休息过。
救治叶冰心站了整整一夜,精力都透支了,疲惫不堪。
可是她却没有时间休息,马不停蹄,足足赶了五天的路才赶到药联门。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跪爬了整整一个下午。
就算身体是铁打的,也吃不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夏雨轩的床上了。
脑袋昏昏沉沉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初夏那原来迷糊的脑袋猛地清醒过来。
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就要往外冲。
门刚好被人从外往内推开,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光着脚,直接一头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哎哟。”谁呀,那么硬。
“你干嘛。”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初夏猛地抬头,就看到龙焱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
初夏盯着他的俊颜,眨眨眼,再眨眨眼。
半晌才愣愣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她的夏雨轩没错呀,是叶家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那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叶家那些迂腐的人,同意他在叶府内部招摇过市?
龙焱瞪了她一眼,看到她居然光着脚在地上跑,不由得微微沉下眉目,手一伸,打横将人抱起就往床边走。
“我来看你。”
该死的,一旦没看到她,她就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
知道她是晕迷着被人带回来的时候,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直接杀上叶家要见人。
叶家那些人不肯让他进来,他差点都大打出手了。
他急着见娘子,居然还有人敢拦他。
要不是最后叶震中出现,把所有人都喝退了,现在叶家那些门卫估计早就躺床上养伤去了。
初夏也不管龙焱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地盘上,挣扎着要下来。
“放开,我要去见我姐。”
她记得晕迷之前有看到愚叟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同意救助她姐姐。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龙焱把她按在床上,转身从衣架上拿过她的衣服,帮她换了起来。
才刚醒来,身体虚弱就不说了,身上穿的还是睡衣呢,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初夏也不挣扎,张开手任由龙焱帮她换衣服,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人侍候,她乐得轻松。
“我姐怎么样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愚叟前辈跟着回来了吗,他同意救我姐了吗。”
初夏一连串的问题,攻击炮一相全都砸向龙焱。
龙焱边帮她换衣服边瞪了她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身体都累到晕倒了,一醒来就记挂着别人。”
初夏这才想起来,她的膝盖好像受伤了,额前也是。
抬手摸了摸额头,光滑一片,连个伤口都没有。
刚好龙焱把她的裤子给扒了,她低头一看,膝盖上一片光滑,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有受伤的,怎么全好了。
难道她没有受过伤,没有去过药联门,没有求过愚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龙焱正蹲下身子帮她穿鞋,初夏就势路易了他一下,“喂,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的伤怎么全好了。”
龙焱捏住她小巧洁白的脚裸,抬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愚叟前辈的药有奇效,在你晕迷期间已经好了。”
初夏心一喜,愚叟的药,那是不是说明,他也跟着回来了。
“我晕迷了多久,那我姐呢,她怎么样了,痊愈了吗。”
初夏说着不由分说再次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已经帮她穿了一只鞋,还有一只拿在手里保持着穿的动作,却发现人跑了的龙焱,分外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