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苏月博

一群人疯疯癫癫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走路都已经踉踉跄跄。唐傲，程观月目光迷离，马良则走在最后，哼着没人听得懂的歌。最夸张的则是金小渝，一边走，一边还小龙女附体似的对着空气比划，嘴巴里嘟囔着：“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全都有啊……”

他们都喝得有点多了。金小渝马良合谋想要通过划拳喝酒灌倒教练，可是胡星毕竟比他们多吃了几年饭，老谋深算擅长偷奸耍滑，几个回合下来金小渝和马良便有些招架不住。唐傲、程观月、谭锐前来帮忙，胡星则以一敌五丝毫无惧色。

所以，到最后，落下了N败俱伤的结局。

一大波人歪歪斜斜地在街上走着，每遇到岔路就有人挥手告别。于是他们的规模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程观月和金小渝还能顺路。

醉眼朦胧的程观月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忽然间莫名其妙地觉得伤感。人生便如同这一条回家的路，无论出发时多么热闹都避免不了最后的别离与凄凉。就算是打篮球又如何，身边的队友不可能永远是那些人，无论多么熟悉多么默契，最后总也有人走茶凉的一天。

他又想起了马良和徐小松。他们今年高三了，这一届的篮球赛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再然后，无论有多不舍，他们都将离开，到新的天地去追寻新的目标。

程观月沉默了下来，一路上无言。

他们路过了学校旁边的篮球场。“打球吧，我们来单挑。”金小渝忽然说话，将程观月吓了一跳。

金小渝随身带着篮球——那是他花了超过500块钱买的正版斯伯丁篮球，上面还是前任的NBA总裁斯特恩的签名，用他的话说这是“绝版”的篮球。

“你……你疯了？现在单挑？”程观月看着金小渝，“你真的是喝醉了。”

可是金小渝不管不顾，硬是把程观月拖到篮球架下，从背包里翻出篮球：“单挑。”

已经是9点过了，篮球场上已经没人了，只有寂寥的灯光在半空晃动。程观月拍了拍头，笑道：“别开玩笑了金小渝，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和我单挑。”

“哈哈哈……”金小渝喷着酒气，看着程观月，“你这个在比赛中一遇到单挑就想逃避的胆小鬼，别在这里说大话了。今天，我就要来好好练练你的胆子。”

“你才是胆小鬼！”程观月冲金小渝怒目而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打球呢？”金小渝忽然又问道，思维的跳跃性让程观月猝不及防。

程观月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拍掉金小渝手里的篮球，一溜烟向篮下冲去：“喂，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直接三步上篮，可是一个黑影飞过，直接将他的球给盖了下来。他回头，看到金小渝得意的笑：“喝醉了照样能盖你，你还差得远呢。”

“是吗？”程观月将球捡了回来，“那就再试试看！”

于是说好的单挑就成了程观月单方面进攻演练。他连续发起了十多次进攻，都被金小渝拦了下来——投篮软弱无力、突破脚下拌蒜、上篮总是被盖。喝醉酒的他和金小渝的动作都笨拙地像是刚刚学步的小孩，但金小渝能够凭借身材的优势占得上风。

终于，在第十八次进攻时，程观月在离篮筐两米的位置，面对跳起封盖的金小渝，他使出了后仰跳投！

如果金小渝正处于清醒状态，他会为这个后仰而惊叹——程观月的整个身子几乎向后躺倒，与地面形成了差不多只有30度左右的夹角，可他的上半身仍然保持稳定，左手托球，右手发力，将球从金小渝盖不到的位置投了出去。

“刷！”球进！

可是金小渝此刻正处于朦胧的醉酒状态，对于程观月这超乎想象的后仰投篮视而不见，只是笑着说：“真不容易啊，终于进球了。哈哈，18中1，你还需要多加练习吧！”

程观月落地之后无法保持平衡，向后连退几步坐倒在地。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次投篮的精彩之处，只是“嘿嘿”傻笑了两句，说道：“我太困了……想休息一下。”

他挣扎地走到篮板底下，背靠着篮球架坐下，闭上眼睛：“喂，让我睡一会儿，十分钟之后叫我啊。”

“没问题。”金小渝抱着篮球，靠着篮球架的另外一边坐下，“我也休息十分钟，然后就回家吧。”

他闭上眼睛，不过片刻，便有轻微的鼾声传出来。

夜风习习，球场安静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温柔的月光。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身穿校服的少女出现在了熟睡中的两人的面前。

那是……乔语。

“程观月！金小渝！”她轻声呼喊，可沉睡中的两人毫无反应。乔语俯下身子，伸出手，一边继续呼喊他们的名字，一边轻轻摇晃他们的身体。可是醉酒的两人身子微微晃动，嘴里不清不楚地咕哝了几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乔语的目光落在了金小渝手中的篮球上。

篮球的重量为600至650克，周长为75至78厘米。乔语忽然觉得有些感叹。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球，居然能承载了这些大男生们那么多的情感，他们的快乐、伤悲、热血、情意，他们赢球时的欢笑，他们输球时的泪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小小的篮球里。

乔语小心翼翼地将篮球从金小渝那里拿了出来，走到另一个角落的篮球架下面。她回想着他们白天打球的样子，瞄准篮筐，双手用力，将球推了出去。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篮球没飞出多远就跌落了下去，连篮网都没有碰到。乔语将球捡回来，又试了一次。这一次稍微有点进步，篮球擦着篮网飞了过去。

乔语再次把球捡回来，在地上拍了拍，低声说道：“真无聊。”

她第三次将球扔出去，还是没有碰到篮筐。篮球架下有人影走过，眼看篮球就要砸在他的身上。

“小心啊！”

那人回过头来，于千钧一发之际将球接住。他身穿月白色的衬衫，胸口有一匹骏马的标志。

苏月博！

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串烤鱿鱼，脸颊微微嘟起，显然嘴里还塞着东西，以至于说话都稍有点含混不清。在乔语的印象中，这个样子出现的男生总会是一副油腻而邋遢的形象，但这个少年却依旧显得干净而清爽。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苏月博将口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风度翩翩地伸出手：“没事。我叫苏月博，很高兴认识你。”

乔语脸色微微一红：“我叫乔语。”

苏月博淡淡一笑：“你想打篮球吗？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