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轻没有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叶子期,他一身黑色的休闲套装,背靠在围墙上,一只脚站在地上,一腿弯曲抵着墙,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张俊脸呈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
苏轻轻的电瓶车走起来没什么声音,到了跟前,叶子期才发现。
他站直身子,拿出放在裤兜里的手,一双黑眸静静地凝视着苏轻轻,千言万语似乎从那对明亮的黑眸里奔涌而出,向着苏轻轻袭来。
苏轻轻就像没有看到叶子期一样,她下了车,拿出钥匙开了门,再回头将小踏板推进院门,等她返身过来关门的时候,叶子期站在门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乞求,一副想跟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从前的叶子期不是这个样子的,记忆里的叶子期是个丰神俊秀的少年,温柔而安静,不是眼前这个满腹愁苦的,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叶哥哥,进来坐吧。”
叶子期听了这话,仿佛得到了大赦一般,神情一松,跟在苏轻轻身后进了门,又反手掩上院门。
在院子里的金银花架子下,有个圆形的石桌,几张石凳,这是有年头了的东西,跟这四合院一起传下来的。
苏轻轻在一张石凳上坐了,叶子期也在对面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他抬头看着苏轻轻,微微紧锁的眉头下,是深邃的眼,那里面盛满的深情,一如往年。
他慢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方形深蓝色的天鹅绒首饰盒,放在石桌上,向着苏轻轻那边推了过去,艰涩地开口道:“这是我从美国给你带的礼物,买了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还有,昨天的事情,再次向你道歉。”
苏轻轻没有错过叶子期眼底的深情,她抬起眼皮看了看桌上的首饰盒,迅速低下头,“你不用向我道歉,打我的又不是你。”
“还有你的礼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收,万一哪天你的女朋友又因为这个打我一顿,我岂不是很冤!”
话一出口,苏轻轻便有些后悔,她这是赌气的话,这话太过刻薄,明显叶子期已经为了昨天的事很自责了。
果然,叶子期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放在石桌上的两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良久,叶子期才抬起头,“轻轻,是我对不起你,原本我打算拿到学位回国就向你——,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叶哥哥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生份了,即便我现在——,总之不管什么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让叶哥哥帮你。”
一阵风吹过,头顶上金银花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苏轻轻仰起头,看着头顶毛茸茸的绿叶,将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叶子期没有说出来的话,她已经明白了。
她突然嘘了一口气,总算自己这么多年不是错觉,更不是自作多情,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同样也在喜欢着自己。
这一刻,苏轻轻觉得都无所谓了,叶子期有了别人也没什么,总归,她曾经的深情并没有错付。
看着叶子期痛苦而隐忍的面容,苏轻轻了然了,叶子期琵琶别抱,最痛苦的人不是自己反而是他,不由道:“叶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那样粗俗的一个女人,苏轻轻不相信叶子期是真的爱上了她。
叶子期闭上眼,痛苦地点点头,“轻轻,我也不瞒你,我和何琼在一起的确是有苦衷的,不过说到底也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也许有一天,当我有勇气的时候,我会向你坦诚这一切的。不过现在还不行。”
苏轻轻的心揪了起来,从小到大,叶子期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的都是救世主的角色,母亲去世了,他陪在身边,爷爷去世了,他还是陪在她身边。
家里没电了,她就站在墙头喊叶哥哥,屋子里发现蟑螂了,也是叶子期跑过来消灭它,家里没饭吃了,叶子期就偷偷从自己家里端一碗到墙头递给她。
她二十五年的生命已经被叶子期填得满满,现在要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多么残忍,多么鲜血淋漓。
人与人之间的结局无非两种,或者生离或者死别,死别苏轻轻已经经历得太多,没想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离同样让她痛彻心扉。
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现实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属于你了,过去的一切现在都要画上句号,从此,叶子期不再是那个苏轻轻的救世主叶哥哥,而只是一个应该渐渐疏远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