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长和周围的医生脸色都白了,陈院长辩解道,“姑娘,你别胡言乱语了,我都告诉过你,这手术没有任何危险的,快跟我们回手术室去。”
周围家属都面露疑惑,一会儿看看陈院长,又去看见那少女,少女浑身发抖显然吓的不轻,有不少家属这才注意到裹着手术床单的胸口处的确暗了一大块,透着暗红的颜色,那是血的颜色。
这两人到底是谁在说谎?换肾变成了开胸手术?这可能吗?要真是如此,家属们看着院长的眼光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顾衾看着陈院长,心中暗恨,若她还是自己的身子,这院长早就不堪一击了,可她现在换成了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修为武学,瘦弱的不堪一击。她甚至只能用这少女最柔弱的一面来寻求帮助。
“他们真的告诉我是捐肾手术的。”顾衾抖着身子,嘴唇发白,“你们看……”说着咬牙把肩膀露出一般来,堪堪露出左心房的位置,那上面一道锋利刀刀子划破的伤口,伤口不深,看样子应该是手术刀一按下去就立刻拿起来了,伤口处还有紫药水画出的痕迹。
顾衾掌心握拳用力锤了锤左心房的位置,“你们看,我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
不少家属脸色都变了,他们都是心脏病人的家属,岂会不知心脏病经不起任何繁琐的运动和劳力,更不用提还能这般用力的锤打自己的胸口,这少女说的难道都是真的?没有心脏病院长为了还要为她主刀?对了,这少女方才说的捐肾?难不成是院方骗了这少女?其实是捐心脏的手术?可是只有成了植物人脑死亡的人才会在家属的同意下捐心脏的。难不成医院已经如此胆大的了?竟然骗取活生生的人的心脏?
顾衾红着眼,捂着脸喃喃道,“爸爸明明告诉我是捐肾手术的,说他好友的孩子肾衰竭,需要肾脏,让我去配型,然后告诉我配型成功了。爸爸劝我说少一个肾没什么问题的,可是那孩子没人捐肾就只有等死的,让我给那孩子捐一个肾的,为何爸爸要骗我?明明是开胸手术,到底是捐肾还是捐心脏?可是我只有一个心脏啊,捐了我也活不成了……”
家属们倒吸了一口气,难不成真是这少女的爸爸跟院方勾结了。
陈院长脸色涨红,“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明明就是心脏有问题!”
顾衾猛地抬头,“是不是非要我做个检查来证明我的心脏没有问题,是不是证明了我的心脏没有问题后你们就肯承认是想偏取我的心脏了?”
“你这姑娘真是不识好歹!”陈院长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顾衾四周环视一圈,瞧见其中一个青年躲在人群后面悄悄的举着手机,她神色微动,记住了那青年的长相,抬头去看陈院长,“那好,我最后在问院长一次,你是不是真的肯定我的心脏有问题?”
陈院长见她语气柔和了不少,这才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劝说,“姑娘,你的心脏是真的有问题,赶紧跟我进手术室去,下午我还有一台手术要做,耽误不得。”
顾衾攥着床单慢慢起身,“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说什么了,你非说我心脏有问题,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进手术室,我知道自己进了手术室就会没命的,我现在要去见我的家人,请你们不要拦着,我想着做不做手术都是病人自己的意愿吧?”
陈院长这才彻底慌了。
顾衾的身子还是无力的很,方才那些元气只够她支撑一小会罢了,她慢慢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记忆中哪儿应该有个叫电梯的东西,只要下了电梯就能走出这叫医院的地方了。
陈院长脸色涨红,竟然不知该怎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拉进手术室他还做不出来,要是敢这么做,不就承认了他们对着少女有别的企图?
家属们都不知道到底该信谁了,只有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想起跟这少女差不多大的女儿,也是心脏有问题,心中一软,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顾衾,“姑娘,把衣服先穿上吧,有什么事总能解决的。”
“谢谢您,您会有好报的。”顾衾笑道。
这阿姨右眼下一条横纹,人中上边广阔下边狭窄,表示她只有一个女儿。下眼睑处低陷,呈黯淡色,人中上下长的都狭窄中间宽广,都表示这阿姨女儿的身子不大健康。
但是这妇人右眼肚饱满,表示子女缘不错,不像是子女早亡的面相。况且这阿姨下巴圆润,下巴主晚运,有不错的儿女福。
最重要的是,顾衾发现自己能够看见这阿姨印堂有些发黑,不过缭绕在印堂附近的阴气正渐渐消散,所以很肯定这阿姨的女儿不会出问题的。
顾衾想了想又道,“阿姨放心,您女儿的病会慢慢康复的,您以后还有女儿福要享的。”
这妇人楞了下,觉得有些奇怪,这姑娘怎么知道她有个女儿,还知道女儿生病了?不过这话她自然爱听,“希望借姑娘吉言吧,多谢姑娘了。”
顾衾不在多言,拿着衣服一步步朝着电梯走去,陈院长跟几位医生脸色发白,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
陈院长沉着脸回了手术室,后面的医生跟上,手术室大门被关上,阻隔了家属们怀疑的目光。
“蠢材,都是蠢材,连个小姑娘都拦不下来!”陈院长气的大骂,平日的温文尔雅消失无踪,“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隔壁手术室里通知医生,就说这边出了问题,心脏移植手术暂停。”
医生急忙朝着隔壁手术室跑去,陈院长在原地度来度去,“赶紧去通知前后门口的保安,让他们想办法拦着那姑娘!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拦下来。”
顾衾到了电梯口,看见旁边有洗手间的指示,她抿了下唇,知道洗手间就是茅房,先去洗手间把手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进了洗手间的时候顾衾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下,虽然脑中早就有关于这洗手间的记忆了,可是亲眼瞧见还是挺吃惊的。光洁白净的地砖,哦,这叫瓷砖?每个洗手间都是独立间,没有臭味,如厕后抽水马桶就能把脏物清理的一干二净。
顾衾不如厕,只进去把衣服给换上了,是件灰色运动衣拉链外套,左心房处的伤口血迹也渐渐凝固,只是身上还有不少血迹,她也来不及处理。少女发育的有些迟缓,胸部有些平,穿上衣服后前面也看不出什么,空空大大罩在她的身上。
她下半身穿着的医生的病服裤子,因为是被从病房直接推进的手术室,所以脚上根本没穿鞋子。
顾衾没在乎,穿上衣服后就走出了洗手间,按了电梯的按钮,等了好一会才把电梯等来。一进去,里面已经站了上十个人了,空间狭隘,有些不透气。
顾衾脸色有些发白,这东西乘坐实在有些不习惯,呼吸不顺畅,脑子也发晕。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顾衾跟着人群涌了出去,外头是心科的大厅,地面铺着大理石,光洁干净,走在上面都能够照出人影来了。顾衾脑子有些发懵,她茫然的朝着外头走去,来到心科大楼外的空地上,她瞪眼看着周围耸立的高楼大厦,和自己所处的完全不一样的时代,让人震撼的时代。
顾衾很是迷茫,她原本是几千年前的一个玄学大师,被无数人拥护的那种,甚至不少人地方还给她塑造了金身,可那又如何,她到底敌不过天命。
前世她是个孤儿,跟着师父学了一身玄学本事。
玄学有五术,山,医,命,卜,相。
山即为修心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也就是打坐,修炼,武学。
医,是利用方剂,针灸,灵治等方法来治疗疾病。
命,就是透过推理命运的方式来了解人生,以穹达自然法则趋吉避凶,进而改善人命。
卜,它包括占卜,选吉,测局三种。占卜,推断吉凶。选吉,也就是布局,布斗,符咒等。测局,就是通过十二运卦象之术,推算国家政治命运,气数,历史变化的规律。
相,一般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风水等五种。
其中的山是最为重要,如果不能通过修炼来沟通天地的元气,那么医,命,卜,相便不能真正的学成,说白了,就是个半吊子,有时连半吊子都不算,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假神棍。
风水相士玄学之人,一生泄露太多天机,他们比很多普通人厉害,能够接触看到许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可是天道循环,他们没有普通人那样的能够安稳过完一生的命理,玄学之人的命理多是五弊三缺。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
三缺就是钱,命,权这三缺。
师父是玄学大师,哪怕有一身修为,最后还是犯了独,残,缺了命。
师父死后,她继承衣钵,在那样的时代让千万人对她敬仰,可是最后还不是犯了孤,残,缺了命。除非他们这样的玄学术士能够将修为修炼到大乘,否则怎么都逃不开五弊三缺。
她和师父都不是病死,而是天灾人祸之类的消亡。
所以她真的从几千年前成了现在的一个普通少女了?
不过,她这具身子的原主真的普通吗?顾衾想起刚才在手术室引导元气入体的那一幕,这少女没有修炼过,却能够看见元气,甚至刚才给她衣服的阿姨印堂上的阴气都能看见,这能是普通人吗?
包括她和师父这种玄学大师,也只有修炼到了一定程度才能看得见元气,阴气,阳气。
前世的时候,她和师父都还没有修炼到这种程度,所以她才奇怪,一个普通的少女为何能够看得见?
最主要的是,她从这少女的记忆中翻到了一些事情,这少女能够预知一些未来发生的事情。
顾衾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这少女天生天眼。
人类有五眼通,指肉眼通,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
其他几眼都还算正常,百万人当中说不定能有一个,天生天眼最为难得,几亿人眼中都很难有一个。这是积了多大的福,竟能够有天生的天眼。天知道一个玄学术士想要修炼出天眼有多难,很多玄学大师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开一次天眼。
不过少女并没有习武养气,所以不能沟通天地元气,每次用天眼看见事情都消耗的是自身的精气,因此少女身体并不算好,从小到大用天眼看到的事情也没几次,每次过后必定大病一场,要在床上躺两三个月。
这会儿还是夏日,顾衾光脚站在地上有些烫脚,她抬了抬脚,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这原身也叫顾衾,和她一样的名字,顾衾不知道她是怎么死了,或许是因为那麻药的关系,少女的记忆中打全麻有可能会死亡。
不过不管如何,她就是顾衾,是前朝那个千万人敬仰的顾衾,也是现代这个身体瘦弱,被亲生爸爸卖掉的可怜少女。
周围不少家人和家属的眼光都朝着光着脚的顾衾看了过来,觉得这姑娘真是怪异,下半身穿着病服,还光着脚,怎么回事?
顾衾也发现了自己这样不妥,她想了想朝着医院外走去。
记忆中,这是岱山市最大的三甲医院,不过顾家并不是岱山市,而是住在附近的郊区。顾衾的爸爸这两年在市区做生意,妈妈也在市区找到了工作,一家都搬来了岱山市,在市区租了个房。
顾衾记得这医院有个前门和后门,都有保安守着,刚才那院长肯定会让保安拦着她,不过医院里的人实在太多,进出车辆也多,保安想找她也难的很,况且这医院除了前门和后门,还有其他好几个巷子出口。
顾衾抬脚朝着其中一个巷子口走去,走了十几分钟才算出了医院,外头的马路上人头躜动,车辆拥挤,顾衾吸了口气四下看了一圈,附近都是小饭店,因为挨着医院,所以生意非常好。
因为要做手术,昨天晚上顾衾都没吃了,这会儿肚子饿的呱呱叫,她伸手掏了掏裤子手袋,里面只有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顾衾晓得这就是银子,可以用来买东西。顾衾觉得这时代真是震撼又奇怪,比如男女之间的关系,比如竟用纸张代替银子,到底还是银子金子攥在手中比较有安全感一些。
一百块钱,只够回家的路费了,医院距离顾家租的房子还是挺远的。顾衾不是回去自投罗网,而是必须回去拿个东西,况且她爸爸这会儿应该接到了院长的电话,正朝着医院赶来,她和他不会撞到一块去的。
顾衾顺着记忆拦了的士,一路朝着租房的位置而去。
走了一个半小时才算到了,打的费用92块,师傅找了她8块钱。顾家租的房子是个有些破旧的小区里,三室一厅九十多个平方每个月是1500块钱,住的是六楼,只有楼梯,没有电梯,顾衾是宁愿楼梯也不愿坐电梯,实在是不习惯。
这姑娘身子有些虚弱,爬到六楼都气喘吁吁的。
房门被锁着,顾衾身上没钥匙,开锁对她来并不难,利用元气进入锁孔中就行,如今换了具身子,沟通元气有些困难,也有些少,不过足够打开门锁了。
门锁啪嗒一声打开,顾衾推门准备进去,不想门一推开,正好同一个青年撞上,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