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和谐的晚上。
特种兵出身的穆远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中间的墙给打通了。然后木木在没有进过穆远家的门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穆远家的内部,这确实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经历。
穆远是个极度自律且极度和这个社会脱节的人,除去他屋子里收集的各种子弹壳之外,东西少而整洁,干净规律到令人发指。作为一个宅女的木木完全无法设想一个人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屋子里是怎么活下去的。大哥啊……你的工资应该不低啊,行军床,木头椅子……你买张沙发都不成么?人生苦短,何必如此克扣自己?
木木参观过穆远的屋子之后,决定还是呆在有舒服的沙发的自己家里会比较有爱。于是,打靶归来的两个人,一个速度且效率地清理着地面的砖块碎渣和尘土,另一个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卷线,十指翻飞地在线上打结。整个屋子,除了笤帚的声音之外,静得连墙上挂钟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作为一个合格的外科大夫,木木即使从业将近十年,做过数不清的手术,但是她依旧习惯在闲暇的时候,做这连实习医生都不屑做的练习,通过练习打外科结,来锻炼手指的熟练度。迅速,精准,稳定,这是一个外科大夫最基本,也是最困难的要求。
穆远收拾完毕,默默地抱着他们单位派发的本本,坐到木木的旁边开始整理队员们的训练成绩,制定下一步的训练计划。直到穆远的计划都制定完了,木木还在那里打结,两只手保持着悬空的姿势,连位置都没有变一下。
穆远看了一会儿木木翻飞的手指,又看了看手表,默默地说:
“去休息吧。”
木木叹了口气,丢下了结成一团的线,松了松筋骨道:
“穆队长……”
穆远淡淡地打断她:
“穆远。”
木木撇撇嘴,继续说:
“穆穆啊”说着自己都抖了一下,总觉得是在叫自己,于是她咳嗽了一下“木头啊……”
穆远:“……”
“木头啊,你知道吗,一个外科医生,她的手术的巅峰年龄在35岁,之后,再怎么练习,她的速度准确性和稳定性都只会持续下降,但是,一个外科医生要在45岁之后才能勉强见过大多数的病例,才能拥有足够去挽救其他生命的能力……我已经快要到自己的巅峰状态了,如果我不能在自己的巅峰状态到来之前就掌握足够的知识和经验,我就无法去救助更多的病人,我很担心,总是害怕自己的时间会来不及。”
穆远点头。这种感觉他明白,就如同一个狙击手同样有自己职业的巅峰年龄一样,但是木木在这个巅峰要到来的时候选择不断充实自己,而他却在这个巅峰到来之前,选择放弃自己的职业。
没有人知道狙击手对于穆远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没有人能够看懂穆远离开基地的时候的表情。
木木见穆远沉默,正想找点什么话题活跃一下气氛,结果穆远却莫名其站起来,然后非常突然地,弯腰,轻轻在木木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淡淡地说:
“你很坚强,但,早点休息。”
说完,就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木木一个人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手上的线团哗啦一声滚到了地上。
刚才他是不是亲了自己一下啊?可是……为啥啊?
你很坚强,明明你遇到的是和我一样的状况,明明这些事情不是仅仅只能够靠自我提升去改变的,但是你依旧不改你的初衷,即使不被理解,即使会受到种种非难,你都一如既往……你做到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两年之后,我仍然要回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去寻找那个当年的你。
夕阳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尽管满脸疲惫,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对他说: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这个制度再腐烂又如何?我救的每一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只要对于被救的人来说是有意义的,那么就是有意义的。”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场景。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工作狂,都希望闹腾的人能够少一点,好让他们安安静静顺顺利利的工作。同样的,这个世界上的非主流们,也真心地祈祷那些老古董能死光光,不要天天板着脸跟死了亲爹似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另一类人哪怕不能消失,也请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事与愿违,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前一类人是后一类人的顶头上司,这就决定了这两类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不得不天天呆在一起。
比如木木,和小护士。
这个刘姓的小护士经常做出让木木崩溃的事情,而木木也经常动手收拾这个小护士,但是,无论木木怎么讨厌这个粗心大意敷衍马虎还常常跟自己顶嘴的小护士,她都无法让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偶尔,木木还要吃些这个小护士给她照成的闷亏。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关系,一种特别的爹和女儿关系。
当纯洁的‘爹’和纯洁的‘女儿’都需要通过一个“干”来进行修饰的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去认真研究这个‘干’它究竟是个名词还是动词。
很不巧,这个95后的嚣张小护士她就偏偏有这么一个爱着她的‘干’爹,而这个干的爹,恰恰是木木的顶头上司。
昨天穆远在医院里吓哭了这个小刘护士之后,今天她的干爹,邢主任就来找木木‘谈话’了。邢主任是这里的老人了,医术平庸,但是偏偏就在S医院里混得如鱼得水,早年也曾打过木木的主意,差点被木木整成半身不遂之后就立刻识相地转移了目标,寻找更年轻漂亮又听话的孩子。原本他就不满意作为新来的木木在医术上过于崭露头角而且多次给他难堪,并且上升的速度快到惊人,自然,这样,他和木木的梁子也算彻底结下了。
那种关于不要虐待下属的‘谈话’她已经听过千百遍了,木木看着邢主任开满菊花的老脸开始走神,心里默默地想起小刘护士那张非主流的嫩脸,思考着‘干’的父女关系,是不是唯一一种能够让两类人跨越认知的鸿沟达成一致的方法?
从邢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木木就看到昨天还哭哭啼啼的小刘护士已经骄傲地在自己的面前扬起了下巴。木木没有计较她飞扬而轻蔑的眼神,只是默默地预计一下她什么时候会升上安排抢救流程的护士长一职。思考的结果是,邢主任还没有这个能力,大约小刘护士需要‘干’到院长做爹,才能够管着自己,于是干脆地当做没有看见,默默地飘走。
但是小刘护士不依不饶地跟上来,一把拉住木木的肩膀。
加着高跟鞋足足175公分的木木被150公分的小刘护士突然这么背后一拉,差点没有重心不稳,大头朝下。
“喂,看见没有,姐姐头上有人,别没事找我麻烦!姐姐道上也有人,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找人做了你!”恶狠狠的语气,说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木木阴测测地笑着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刘护士,硬是把这个自称黑白都有人的小护士给看得打了个哆嗦。
“信啊”木木笑着说“但你信不信我能立刻做了你,而且保证你死得一点痕迹都没有,连法医都查不出来?”说着她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小护士的胸口“从这里,由内往外一直烂下去,烂到你的肠子从创口里流出来,烂到你的眼珠子从你的眼眶你掉下来……你见过整个的眼珠子吗?后面还会连着血管,上面黏着你烂掉的眼皮,咕咚一声,就砸在你的鼻梁上。”我们不得不说,木木吓人的本领,其实比穆远还有牛,要不怎么都说,最毒妇人心呢?
说完,木木丢下这个爹妈忘记给她生脑浆子的家伙,径自走了。
然后,在某一间病房门口,突然被人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