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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宋红梅之死的真相调查

起因

“枫叶红”酒店一般情况下在上午九点半才上班营业,《城市导报》的记者吴恨水是在八点半敲响大门的。所以,一直敲了老半天,才看见里面大厅的椅子上睡眼朦胧地爬起一个保安来。

保安是二十岁的小郝,小伙子机灵。可眼下正睡得香甜,本来七点多钟醒了一次,是尿憋醒的。去卫生间痛快淋漓地撒了一泡热尿,回来开始睡回笼觉。不想被吴大记者给砸醒了。小郝开了门,没理吴恨水,回身又钻进用椅子拼凑的床里去了,想继续做刚才的美梦。刚才小郝做了一个少儿不宜的梦,女服务员宋红梅正在淋浴间里洗澡,喊自己拿毛巾。小郝答应着就进去了,正看见宋红梅一丝不挂地站在喷头下,浑身打了香皂。小郝看傻了,宋红梅说你臭流氓,快来人啊抓流氓啊。小郝就慌了,辩解说是你让我进来的。宋红梅就不喊了,说那你看了我,我也得看你一回,你当着我的面也脱了。小郝开始不好意思,说红梅你别闹了,我从没在女孩子面前脱光过衣服,我还是处男呢。宋红梅威胁说,你不脱我就喊人,说你流氓。小郝没有办法红着脸说这可是你逼我的。说着一咬牙就解裤腰带,脱完裤子脱内裤,眼瞅着就要脱完了,外面突然有人打枪,当当当,当当当,像昨晚看的电影里那样。宋红梅说鬼子来了,小郝你还不穿衣服。让鬼子看见你光着身子,你不给咱酒店给咱中国人丢脸吗?小郝听说是鬼子,就骂,小日本,老子跟你们拼了。满处找衣服,偏偏衣服没影了。小郝高喊着说红梅你先撤退,我掩护,我跟他们拼了。

这一拼,呼啦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小郝发了一阵臆症,慢慢缓过劲来。这才看见,吴恨水正在鱼缸边上逗石斑鱼。小郝说,吴叔,别动手,你手上有化妆品,沾了水,鱼就养不住了。吴恨水收了手,说还有这说道?小郝问,你是来找经理的还是找红梅的?吴恨水前些日子来酒店做广告,碰巧认识了宋红梅。广告的生意不大,就是做半版的店庆酬宾。需要上一组照片,有大厅的,有包房的,还有服务员站位的。吴恨水在拍照的时候拍到了服务员宋红梅,吴恨水就呆住了。宋红梅二十岁,在“枫叶红”酒店已经干了两年了。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吴恨水就不顾别的女孩子的不满,多给宋红梅拍了几张照片。今天早上报纸上就有宋红梅微笑服务的一张照片。

吴恨水说我来送报纸,等你们经理来。小郝说,你别等了,把报纸放吧台上得了,我们经理得十点钟上班呢。吴恨水问,那宋红梅呢?我这有她的照片,我给她送照片来了。小郝心里就嘀咕,怪不得梦里当当打枪,这记者就是那日本鬼子,来找花姑娘来了。小郝对吴恨水先前的那点好感马上就没了,说宋红梅三天前就回家了,还没回来呢。吴恨水说她家有啥事找她?小郝说那我哪知道,她爸爸来的,说有急事,宋红梅跟经理请了假就走了。吴恨水嘀咕着,不能啊,她跟我约好了,今天要接受我的采访。我们报纸“打工天地”版想发她的头题专访呢。小郝一听马上来了热情,说宋红梅不在你就采访我吧?我的经历也老坎坷了。吴恨水扔给小郝一张名片说,不行,主编只让写打工妹,我们不采访男的。

小郝冲着吴恨水的背影吐口吐沫,呸,什么破主编,就知道女的好。让我告诉宋红梅回来的时间,美得你,知道也不告诉你。

“枫叶红”酒店的服务员宋红梅一直在乡下待了八天也没有回来,店庆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经理着了急,打听宋红梅的电话号码。没有人知道宋红梅的电话。在这期间最着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保安小郝,另一个是记者吴恨水。报纸等着吴恨水的稿子,吴恨水很着急。来了三次,都扑了空。

保安小郝为了表现对女服务员宋红梅的关心,耐心地查了114,找宋红梅的联系电话。一查才知道宋红梅家根本就没有电话,那个叫缸碗沟的村落离县城八十多里地,在大山沟里。只有村长家和商店有电话。小郝先往村长家打,村长家接了一听是找宋红梅就挂了。给商店打了几次,那家男人支吾着不去给找。挂了几次后,那家商店女的忍不住说,你别找了,老宋家红梅死了,前两天死的,都埋上了。

保安小郝拿着嘟嘟响着忙音的话筒就傻了。宋红梅死了!怎么会死呢?八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呢。八天前,保安小郝给服务员宋红梅买了一束鲜花,想表达那个意思。宋红梅说,小郝,不是我伤你的心,你都二十了,还在城里当保安,你还要当一辈子保安啊。我不喜欢在酒店里打工的男孩。小郝就说,搞完店庆我就不干了,我跟我舅学修车去。去年就想去,我舅说我小干不动,才把我整酒店里先锻炼锻炼。宋红梅说,那花我先拿着,可不是答应你什么了,就当朋友吧。小郝很开心,说行,红梅,我将来肯定能让你刮目相看。宋红梅的爸爸来接她,是小郝给往酒店里传的信。酒店有规定,上班时间任何人不准接见亲戚朋友,经理有过吩咐,谁来也不行,保安一定得卡住。小郝把宋红梅的爸爸先带男宿舍里了,然后趁上卫生间的空把消息告诉了宋红梅。

宋红梅很感激小郝的安排,可嘴上却说,小郝,我知道你为啥这样给我打溜须。小郝就红了脸笑。晚上,酒店下班了,宋红梅突然对小郝说,明天我回老家帮我爸办点事,三天就回来。你等会锁门,我想在淋浴间洗澡,我们村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小郝就答应了。宋红梅洗澡的时候,爱哼哼歌,老高调老高调的歌她也能轻声哼唱出来。什么《青藏高原》,什么《山路十八弯》宋红梅哼唱得都很好听。淋浴间外面有个气孔,不大,只有在酒店里住的保安小郝知道。小郝偷偷爬上去看宋红梅洗澡。淋浴间里热气腾腾的,只能看见宋红梅的头发湿漉漉的。小郝没有再往下看,主要是心里突然觉得对不起宋红梅了。

保安小郝的内心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才决定给吴恨水打电话,把商店女主人说宋红梅死的事告诉他。在保安小郝看来,除了自己关心宋红梅之外,恐怕只有这个令人讨厌的记者吴恨水了。可以这样讲,宋红梅之死的谜团是情窦初开的小郝第一个间接报案的。在这件事情上,小郝的电话是非常重要的。假如小郝没有给吴恨水打这个电话,宋红梅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小郝即使打了这个电话,也没能阻止宋红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毕竟让人们知道了她是怎样消失的。

宋红梅在“枫叶红”酒店里还有半个月的工资至今没有领走。

采访

记者吴恨水去年离的婚。不是性生活不和谐,两口子做那事还生龙活虎的。楼下上来找过几次吴恨水,说你们半夜轻点劲,别老让床吱扭响,一响两个小时谁受得了啊?吴恨水就给床的四条腿包上块棉布,再动床就稳固了。吴恨水的老家在乡下,妻子却是城里人。妻子爱上他,还不是吴恨水能写。吴恨水最早是写诗的,尤其是擅长写朦胧诗,不是跟你吹,一般人看不懂。那就老有深度了,老有内涵了。诗歌不吃香的时候,吴恨水及时调整了方向,不写诗歌改做记者写社会花边新闻兼顾拉点广告业务了。

妻子在电视台主持一个叫黄土地的农村节目,挺受台长的重视。吴恨水很为此骄傲,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吴恨水骄傲不起来了。吴恨水瞒着妻子去感谢台长,在台长家的卧室里发现了赤身裸体的妻子。原来妻子那块黄土地早已经被台长给开垦了。吴恨水就离了婚,妻子嫁给了台长。有时候,吴恨水趁台长不在家去找前妻做爱。前妻挺念旧情的,一般情况下都答应。吴恨水做着的时候,就快乐地想像台长的脑袋上也扣了顶绿色的帽子在跳桑巴舞,挺滑稽的。

手机响的时候,吴恨水正跟前妻纠缠。铃声顽固地响个不停,吴恨水只好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喘着粗气问,谁啊?这正锻炼呢。保安小郝说,我是小郝啊。吴恨水记不起来谁是小郝了,含糊地问你啥事?小郝哭着说宋红梅死了。吴恨水的心咯噔一下,脸就白了。前妻说,台长出差了,你在这吃早饭吧。吴恨水说,不了,我得去缸碗沟一趟了。有很重要的采访任务。

吴恨水写新闻时,写过两次缸碗沟,没想到保安小郝告诉他,宋红梅就是缸碗沟的家。对于宋红梅的死,吴恨水是不相信的。他在事后的日记本里是这样写的:宋红梅死了的消息让我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像梅花一样的女孩子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这是事实吗?不,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我的心从见到这个女孩子那一刻起,就彻底化冻了。可这样的结局,又让我的心重新结了冰啊……

吴恨水翻开自己以前写的稿件,发现了关于缸碗沟的一条报道,现辑录如下:

本报讯:(记者吴恨水报道)记者日前从高速公路前线指挥部获悉,倍受世人瞩目的锦赤线高速公路已经开工。这条高速公路的建成,将大大加强了我市与外地的经贸往来,为加快我市经济建设的步伐迈出了可喜的一步。这也是我市公路系统践行“三个代表”以来取得的又一重大成果。这条高速公路总长七百四十公里,从我市的缸碗沟经过,极大的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

其实,那次吴恨水去缸碗沟想写的是另两件事。都是主任不同意,才没有发表。吴恨水进了缸碗沟,发现乡亲们正忙着往自己家的地里栽树呢。高速公路要征占土地,赔偿的金额是十分可观的。土地有国家的赔偿政策和标准,树木据说有镰刀把粗细的就赔钱。一时间,乡亲们就拼命往地里栽树,想获得赔偿款。具有敏锐洞察力的吴恨水写了第一则小消息,来反映这件事情,结果被主任把文章给扣发了。

两个月后,已经学乖了的吴恨水又一次来到缸碗沟进行采访。这回采访的是一起刑事案件,村里最漂亮的娘们菊花被人奸杀在玉米地里了。据警方最后破案才知道,这菊花是被修高速公路的一外地流窜犯给弄死的。吴恨水采用最详实的手法报道了这起案件。其中发表时删除的一段是这样的:少男阿亮家的镰刀丢了,他在玉米地里发现了镰刀正朝天插在那。于是,跑过去用力往下拔。镰刀插得太紧,拔不出来。阿亮就扒拉地上的玉米秧,阿亮当时被吓了一跳,原来地上的玉米秧里藏着一具裸体女尸,那把镰刀正牢牢地插在女尸的……

吴恨水觉得删除哪一段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删除这段。主任说,你这是狗戴嚼子纯粹是胡勒,女人的那怎么就能把镰刀头牢牢把住,使劲拽都拽不出来。就算你这是真的,也不能登,容易引起读者的流氓想法。报社正整顿呢,别往枪口上撞。吴恨水为损失这样精彩的一段懊恼不已,好在其它的地方没有删除,也同样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吴恨水多了个心眼,仔细挖掘,调足了读者的胃口,一起女尸风波让他写了好几万字,一直连载了一个星期,办公室的热线电话都快打爆了。来咨询的读者都是城里人,一个劲地问到哪能看到女尸,到哪能看到镰刀。吴恨水耐心地告诉读者,女尸炼了,镰刀被那个少男用着呢。有天晚上,少男起来撒尿,听院子里有女人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后来,发现了那把镰刀在墙上搁着。少男就把镰刀收起来,鬼使神差地搂被窝里去了。结果,少男半夜就觉得有人抚弄他的生殖器,老舒服了。少男不能自制,发生了第一次遗精事件。起来一看,镰刀就夹在裆里呢。读者的胃口就又被调动起来了,说啥也要看看那把流氓镰刀。

吴恨水当时感觉特好笑,这样瞎编胡造的文章竟然那么受欢迎,是他始料不及的。要不是主任一直在大力宏扬主旋律,吴恨水就把案件给写成黄色小说了。可现在,记者吴恨水阅读自己的作品时,心情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的。原因是宋红梅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无声无息的死了。从小郝那接完电话,吴恨水也往缸碗沟那家商店里拨了电话。电话没人接,一直没有人接。吴恨水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等待自己去揭开谜底。

吴恨水约过宋红梅,宋红梅当时一愣,说是你呀叔。吴恨水说我想采访你,宋红梅说我有啥可写的,你还是写写保安小郝吧,他最愿意上报纸上电视。吴恨水就笑了,说打工天地版只采访女打工妹,男打工妹不行,写了小郝也没有地方发啊。宋红梅就笑着答应了,说过两天你再来,我有好多故事要讲给你呢?吴恨水就快乐地说,到时候我去找你。

吴恨水决定去一趟缸碗沟,跟宋红梅的约定不能更改。

以上的描写就是《滨城导报》的记者吴恨水要去缸碗沟寻找宋红梅的理由。可以看得出来,这样的理由是不够充分的。吴恨水,四十六岁,怎么会对二十岁的宋红梅产生好感呢?这看似很荒谬,很不可理喻。可事实上就是这样,吴恨水心里想着宋红梅才去调查这件事情的。人生其实有很多叫人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感情更是这样,谁能否定你没有对一个人一见倾心的时候呢。尽管那个人跟你的年龄是那样的不相称,或者是你的长辈,可是在冥冥之中我们似曾相识过甚至相知过。

我们在这里不需要辩论世间有什么玄学的存在,只跟随吴恨水去走进宋红梅之死的过程就够了。四十六岁的吴恨水去采访二十岁的宋红梅,据说还是死了的宋红梅,这就是事实。

阻挠

吴恨水是缸碗沟最不受欢迎的人。

从他一进村子,就感觉到了。吴恨水说我找宋红梅家,我是他叔叔。没有理睬他的人,在村里转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宋红梅的家。倒是在村道上看见了很多被风刮得满处飘落的纸钱,看来村子里确实死过人。吴恨水甚至还问了宋红梅的爸爸,说大哥你知道宋红梅家住在哪里吗?宋红梅的爸爸狐疑地看了看背着照相机的吴恨水,问你是她啥人啊?吴恨水说,我是他亲戚。宋红梅的父亲就急忙钻进了村长家的院子。村长拨了一会儿电话,乡派出所的警车就来了。

吴恨水正看热闹,从警车上跳下来的警察就对他下了手。警察的动作太夸张了,先来卡脖子,再来个大背,把吴恨水重重摔在地上。摔他的警察跟旁边的警察还做讲解,说看见没,动作得快,手劲得掌握好了。这么着一背,脚法不能乱。旁边的警察说,所长你这么讲不行,你再摔一下我们没看清楚。吴恨水挣扎着说,我投降了,别摔了。

乡派出所紧挨着乡政府,吴恨水在这里接受了第一次审讯。这个时候,吴恨水已经缓过挨摔的那劲来了。所长带着俩人审他,二百度的电灯泡挂在脑袋顶上,吴恨水冒了汗。所长胸有成竹地开了口,说吧,你犯了啥事自己交代吧。吴恨水气得差点笑出了声,把我打成这样还让我交代,我交代什么?吴恨水说我是记者,我保留起诉你们的权利。所长剔牙,说吆喝,你还穷装是吧,皮子没熟疼你是吧,还冒充记者?吴恨水说,记者证件在我衣兜里呢。所长说,那你拿出来我看看。吴恨水说我俩手都铐这暖气管子上了,还咋拿。所长看完了证件问旁边的人,那孙书记让我抓记者干吗?别管那个,先在这铐着吧。

这段非法拘禁的遭遇吴恨水后来在向警方控诉的时候都如实反映了,所长后来受到了撤消所长职务的处分。所长被处罚得如此严重,与吴恨水收集证据有关系。吴恨水准确地记住了自己被拘禁的时间长度,被侮辱的事情前后。更主要的是他拿到了极有说服力的三千块钱。

所长第二天一早,就把吴恨水弄饭店里去了。赔礼道歉,说这是误会。吴恨水蹲了一宿,就想睡觉。眯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人,吴恨水吓了一跳,身边多个女孩。吴恨水说谁让你来的?女孩子说老板让陪你的,钱由老板出。老板可以上乡里拿钱。吴恨水马上就警觉了,他怕这是个圈套。平静了一会儿吴恨水掏出一百块钱说,你就在我这屋待着,这是你的小费。女孩子笑了,边笑边脱衣服。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先生。吴恨水说你把衣服穿上,我老了干不动了,光看还不行吗?女孩子停止了动作,坐在床上说干看多没意思。吴恨水说,你出去老板问你干了吗,你就说干了,知道了吗?女孩子眨巴着大眼睛说,我就说你干了我三回呢,你们男人啊,都爱吹牛。

待的时间一长,女孩子就来困劲,歪到床上睡过去了。吴恨水吃中午饭的时候,乡里来人做陪,说记者同志误会误会,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乡里的人把一个信封塞给了吴恨水,吴恨水查了查是三千块钱,没有言语就装进衣兜,说,本来我也不想多管闲事,看你们这样客气,我住一宿就回去了。乡里的人笑了,说这就对了吗?不能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们报社的主编跟我们乡长还是同学呢。吴恨水回房间的时候,那人低声问,小姐还行吗?山里的妹子身子热着呢?吴恨水说,让我一上午干三下子在屋里睡呢,整废了。

晚上吴恨水还是要这个女孩子来陪,女孩子有些打不起精神来,说先生,你是有病啊,还是好人,咱就这么睡了。吴恨水说我给你讲故事吧,吴恨水就开始讲,都是编的。但人物是真的,吴恨水讲的是宋红梅跟自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女孩子听得眼泪横流,说你说得那宋红梅是前两天在这陪酒,回去喝农药死了的宋红梅吧?吴恨水眼泪就下来了,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女孩子被吴恨水的眼泪感动了,就说,我只是听说,他们那天晚上作得很凶,宋红梅踢了书记,回家后不久喝农药自杀了。吴恨水问他们是谁?女孩子说,老板的朋友呗,老板有很多朋友。吴恨水说那天是老板请的客。女孩子说不是,听说是宋红梅她爸爸请的。

吴恨水在缸碗沟只获得了这些情报,他知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有这些证据就足够了。吴恨水回城后,把三千块钱送到了县公安局,及时报了警。半年后当宋红梅之死的谜团揭开后,一天晚上,吴恨水的房间门被人砸响。吴恨水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女孩子来找他,而且要跟他结婚。吴恨水不同意,那女孩子就冷笑着从提包里摸出几根毛发来,说要告吴恨水强奸或者嫖娼。吴恨水在那几根曲里拐弯的毛面前发呆,不知道这丫头是想啥法把自己的毛收集起来的,或许趁自己睡着,她偷偷拔下来的。为了不把自己搞臭,吴恨水就把女孩子狠狠地扔上床,卖力气地干了三次。

吴恨水干着这事的时候,说自己彻底堕落了。吴恨水后来就跟女孩子结婚了,婚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女孩子很能干,在市场卖熟食。都是自己亲自加工的,吴恨水下了班就回去帮女孩子用烧红的烙铁燎猪耳朵上的毛。俩人相爱得很,女孩还给吴恨水生了个胖小子。女孩子的奶水特别足,孩子吃不过来,女孩就往吴恨水的嘴里挤,呲吴恨水一脸,白花花、粘唧唧、甜津津的。

立案

县公安局刑警队接到吴恨水的报案,很快组织警力部署案件的侦破。先把那个派出所的所长稳住,约城里开会,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就扣住了。

所长说,你别瞎鸡吧闹啊,我还有正事呢。负责调查的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付鹏飞和警官段小杰。付鹏飞说老蛋,这回你可摊事了,一个破鸡吧记者把你给告了,说你非法拘禁。你别喊了,坦白从宽我就不向你再说了。咋回事,你叨咕叨咕。付鹏飞顺手扔过一袋瓜子,所长磕了起来。

段小杰对队长一直不满,低声提醒,咱这可是调查案件,不是哥们叙旧情,你给他瓜子干什么?付鹏飞说,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你哪那么多事啊?段小杰一生气从屋出来了。付鹏飞说,咱这没外人,我能保你尽量保你,你跟我把实话说说。所长不磕瓜子了,说操,都赖他妈的孙书记,他让我去缸碗沟把一个闹事的家伙逮起来,我带人就去了。哪想到抓错了啊。付鹏飞接着等所长交代,所长老蛋接着磕瓜子了。付鹏飞说这就完事了?所长说啊,我后来给他赔礼道歉了,他也没说啥。付鹏飞说,你道歉就道歉,你给他三千块钱干啥,你这不是自己个找病吗?所长愣了,啥三千块钱,警察做错事还要赔钱啊?付鹏飞说,那钱不是你给记者的?所长说我哪有钱给他?我没给,我要给我是你操的还不行吗?

付鹏飞还要问,有电话打进来,是局长的,把付鹏飞好一顿的训。付鹏飞放下电话就说,老蛋啊,情况对你不利,我这刚请你来吃袋瓜子,局长就知道了。有人监视咱啊。所长骂准是刚才那小丫头蛋子,妈的老子也没得罪她啊。付鹏飞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多玩几天。自己也想想有啥情况跟我说,号码你也知道,你找看守说就行。所长不磕瓜子了,说你还给我配备了看守,你这不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付鹏飞说可以那么理解吧,我不能先放你回去,你回去,事就露了,缸碗沟那边有了准备,案件就不好查了。

付鹏飞从屋里出来,说小段你去把我楼上的包拿来。小段去了,回来,付鹏飞说不用了,麻烦你再送回去吧。小段送回去,回来时,付鹏飞十分抱歉地说,我想起来了,那包我还得拿着。麻烦你再去拿回来吧。小段就站在那不动了,说狗日的付鹏飞你官报私仇是吧?你溜达我腿玩呢。付鹏飞开了车门进了警车,说走上缸碗沟了,你去不去。

警车是黄昏的时候进的村子,径直到了宋红梅家。来的警察只有两个,付鹏飞和段小杰。付鹏飞向宋红梅的爸爸出示了警官证明,说我们是来调查关于宋红梅的事来的。宋红梅的爸爸慌了,说我们没报案啊。段小杰说有群众替你报案了,说宋红梅突然死亡,死因不明,怀疑是他杀。宋红梅的爸爸急了,没的事,不信我给你找村长去。付鹏飞说别找村长,我们也不相信宋红梅是他杀,如果是那样,身为宋红梅的父亲你不会不报案吧。你也不要声张,今天晚上我们就住你这里了。

晚上付鹏飞的呼噜打得山一样的响,段小杰实在忍无可忍,伸过腿去,踹了一脚付鹏飞。付鹏飞醒了,说你想非礼啊?段小杰说,把你自私的呼噜收起来,就知道睡觉,案子还查不查了?付鹏飞说我头一回跟女人在一屋睡觉,睡得真香,把案子忘了。段小杰在后来的日记里是这样记述这段经历的:那是我跟无赖第一次单独睡在一个屋,我一夜都没有睡着。他却睡得香甜,呼噜阵阵,把我心都搅乱了……段小杰日记中的“无赖”,据偷看她日记的姐妹们分析是付鹏飞无疑。

付鹏飞半夜起来,把宋红梅的爸爸叫进了屋开始着手调查宋红梅之死的真相。在付鹏飞日后的工作笔记中,清晰地记录了这后半夜发生的事情。付鹏飞用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宋红梅爸爸的不合作态度。宋红梅的爸爸一直坚持说宋红梅的死跟别人是没有干系的,我们自己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来调查,这样双方一直耗到亮天。付鹏飞不愧是老侦察员的儿子,他精神抖擞,毫无睡意。因为他睡了前半夜,而宋红梅的爸爸和段小杰均各有心事,基本没有合上眼。问到最后,段小杰都坚持不住了,说队长我交代还不行吗?到局长那告发你磕瓜子不严肃的就是我。

付鹏飞和段小杰一无所获,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来了法医开棺验尸。尸检结果:宋红梅身上无伤痕,处女膜完好,在胃部发现有大量毒鼠强溶液。宋红梅的爸爸被带到县公安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背景

缸碗沟是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要不是高速公路要从这里经过,乡亲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想发财的事情。

早就听说了,占地给地钱,毁树给树钱,赔偿金额巨大,乡亲们的薄地要卖个好价钱呢。宋红梅家有三亩地被占,相当于全家一半的土地没有了。赔偿金不少,宋红梅的爸爸早就盘算好了,拿这笔钱扣大棚罩蘑菇。再买辆摩托车,往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送。再也不种大田庄稼赔钱受累了。高速公路是条黄金路,家家都为此得到了好处。占地占山的不算,整整一年,缸碗沟的乡亲们都有了工打。连以前没有人要的柴禾卖给修路的工人,也值两块钱一个呢。

菊花和丈夫在家里开了小吃部,要是没有修路的工人,山沟子还能开饭店简直做梦一样。菊花家大赚了一笔,钱哗哗地往里进。菊花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媳妇,一走路就扭屁股。再坚强的男人也抵不住菊花扭屁股,瞅着瞅着就会迷糊,就会干傻事。菊花也陪着干了几回傻事,尝到了甜头,玩着乐着就把钱挣了,比开小吃部来钱快。人要是太爱钱也不行,菊花就太爱钱。在玉米地里干完了,就差五块钱,高低不让人家走。不给就告强奸,那人是流窜犯,说你再不撒手,就掐死你。菊花不知好歹,结果把命都搭上了。更可怜的是那地方都被男人插进了镰刀,菊花的丈夫一边往下拔镰刀,一边心疼的直哭,为此外人看着他拔镰刀特别吃力。这一幕恰巧被风尘仆仆赶来的记者吴恨水看到了,所以才有了被主任删除的那段描写。

高速公路修完了,可赔偿金却迟迟没有下来。一打听说来到县里了,过几天再打听说来到乡里了。然后就像石头落水一样再没了声响。乡亲们就慌了,找村长要。村长说钱是来了,可不能直接发放给老百姓。乡亲们问为啥,村长说乡里刚开完会,得为乡亲们长远利益着想,不能发钱给乡亲,要发项目,发科技。乡亲们就耐心地等项目和科技,乡里后来真有动静了,在缸碗沟的大河套里建起了规模浩大的畜牧小区。还拉来了很多牛羊来。乡亲们转了一圈,都拒绝签合同。原因是乡政府建的小区质量太差,檩木只有小腿粗,偷工减料还不算,两间破房做价给乡亲的价格是两万五千块。这不赶上讹人一样了吗?还有那牛羊,瘦得像螳螂,可每头牛要五千块钱,每头羊要一千五百块钱。乡亲们不傻,工程是乡长小舅子干的,从中好处没少捞。买卖牛羊的事是孙书记直接抓的,乡亲们连面都不让着,就把牛羊给赶回来了。

乡亲们不上当,晒了乡里的台。乡里说不搬进小区养羊养牛也行,高速公路补偿的钱一分也没有了。乡亲们上访,访了一大气也没有个结果。就开始有动摇的了,背后搞小动作。宋红梅的爸爸一直跟着着急。地占去了一半,大棚又扣不上。就满处托人,村长跟他的关系不错,偷着说他的钱弄回来了,不用买房也不用养牛羊,现钱杵的。宋红梅的爸爸就说,敢情你是村长,乡里不会坑你。村长说操他妈的,那帮白眼狼,还不是我叫在深圳打工的姑娘回来去陪他们喝酒,才答应的。宋红梅的爸爸就说,他们要是祸害孩子咋办?村长说不能,我姑娘就囫囵个出来的,摸摸簌簌的没啥,这是啥年代了,孩子都不在乎,咱在乎啥?都认识,叫叔叔大爷呢,他们也不会太过格。咱就一个目的,他们玩好,把钱给咱,咱好干点正用。宋红梅爸爸说钱不都占用建小区了吗?村长说,你别听他们扯鸡吧蛋,建小区那才用几个钱,国家补偿咱的钱多了。宋红梅的爸爸就说,要不我也把我们家红梅叫回来,陪他们喝酒?村长说,你这就对了,这叫舍不得姑娘套不住狼。

就这么着,宋红梅的爸爸进城找到了宋红梅,把事情说了。宋红梅说,爸,我没陪人家喝过酒。宋红梅爸爸就瞅瞅“枫叶红”酒店的豪华外观说,你逗爸呢,这地方还没有陪酒的,你唬谁呢?宋红梅急了,爸,你把这看成啥了?宋红梅爸爸就说,跟我回去吧,爸爸来了钱,你就不用出来干了,我都学好了罩蘑菇,就差钱不到位了。

以上就是宋红梅爸爸的交代,宋红梅跟爸爸回去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三号,宋红梅的死亡时间是九月二十四号,也就是说,宋红梅仅仅在家呆了两天不到,就发生了悲剧。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花季女孩走向黄泉路了呢?

陪酒

据宋红梅的爸爸交代,九月二十三号晚上宋红梅就到乡里的饭店,也就是吴恨水住过的饭店去陪乡里的干部喝酒去了。宋红梅的爸爸心里一直打鼓,怕发生什么事情。半夜的时候,宋红梅跑回来了,进屋打着冷战。细看下身是光着的。

穿着衣服去的,怎么会光着身子回来的?付鹏飞随即调查了乡里的秘书王伯当。据吴恨水指认,王伯当就是在饭店向自己贿赂三千块钱的人。付鹏飞张口就问,你为什么要给记者三千块钱?受谁的指使?王伯当当场就堆了,说,我向组织上交代,是我平时没有注意学习,三个代表落实的不好。段小杰问,你用不着检讨,就说说是咋回事吧?王秘书就说,钱是乡长让我送的,说给饭店蹲着的一记者。那记者专能满处暴光,然后勒索赚钱。我干这事又不是一次了,见的记者也多了,一般给俩钱就不给你暴光坏事了。付鹏飞问,你知道这次记者要暴光什么事吗?王秘书说不知道,领导吩咐咋做就咋做,这是规矩,我从来不乱问。段小杰问,你是如何贿赂记者的,谈谈过程。王秘书笑了,那有啥谈的,给钱他就收了,还查了数,看来还算满意。给他找了一个小姐,才开苞不久的,连饭店老板都舍不得用,就给他了,还不是重视乡里的指示吗?那记者也真不是东西,小姐出来说,一上午就被干了三回,都被干木了,就想睡觉。

付鹏飞派人把饭店老板带来了,王秘书看来是真不知道实情,有证据表明,他确实没有参加那天晚上的酒会。

老板长得胖,进屋先递烟,再提公检法系统的熟人,问付鹏飞认识吗。夫鹏飞回答说不认识。老板就蔫了,说我交代,容留卖淫嫖娼是我不好,我改还不行吗?要罚款也成,不给收据我少掏点成吗?付鹏飞说,你说说九月二十三号晚上205包房的情况好吗?

老板脸上就不笑了,说也没谁,乡里孙书记,王乡长,赵大秃子,还有俩山东客人,捣鼓羊的。段小杰问赵大秃子是谁,叫啥名字?老板说赵大秃子就是乡长的小舅子,搞工程的,畜牧小区就他承包建的。付鹏飞说,可据我调查所知,那天晚上205菜单上写着的却是八个人。老板犹豫了一下,是还有三个人,都是市里的还用说吗?段小杰说,情况我们都掌握得差不多了,主要看你的态度。老板就说,也没谁,检察院的李科长,还有两个是法院的,都是乡里的客人,主要是来商量畜牧小区的事来了,顺便吃顿便饭。付鹏飞问,后来发生了事情,你知道吗?老板说,你是说老宋家那丫头红梅的事吧?中间的时候,我进去一次,去敬酒又给加道水果拼盘,我花了三十多买的呢。他们还没喝到地方,老宋家那丫头和几个服务员都在座,也没什么特殊的。宋红梅出事了,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段小杰问,那你们酒店的服务员还在吗,就是那天跟宋红梅一起陪酒的那几个。老板说被我辞退了,是王乡长特意安排的。

看来,要想知道那天晚上205包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动案件的主要人物了。

县刑警队收发室突然把电话打进来,说缸碗沟的赵大秃子来投案自首来了。以下,是王乡长的小舅子赵大秃子的供词,为了真实的再现案情的过程,现辑录如下:

我叫赵大秃子,男,汉族,干工程五六年了,挣点小钱。二十三号晚上的事我来主动交代,没有我姐夫和孙书记他们啥事。起因其实也没啥,乡里来客人了,我事先也不知道,正跟俩山东羊贩子商量捣鼓羊的事情,正好在饭店碰上了。又没有外人,就合桌都到205去了。因为是宋红梅他爸请客,谁都没有客气。段小杰插话说,宋红梅爸爸请客怎么一直没见他来啊。赵大秃子说,他不敢来这场合,先记帐,过后他付钱。老百姓请客都这么请。赵大秃子接着讲,喝着喝着,老板就给要了小姐,其中就有那个叫宋红梅的。就数她长得俊,可她不爱说话,还不喝酒,我就给她的酒杯的饮料里掺了白酒。她说找乡长和书记商量事的,我就提议喝一杯,她不知道饮料里有酒就干了两杯。我看她上线了,就提出玩玩游戏,分伙比划拳。哪伙输了,让领导看脱裤子。开始一直没轮着她脱,那几个小姐都脱光了。最后才轮到她脱,她不脱,要哭。孙书记说,小宋不还要我帮忙呢吗,连游戏规则都不遵守,咱可都加入WTO了。

宋红梅没办法,快速地脱了一下裤子又快速提上了。我眼尖看见宋红梅里面是穿着裤头的,为了活跃气氛,我就突然抱住宋红梅说,孙书记,你看看吧。宋红梅喝得有点多,挣扎不动,在众人的笑声中,我就连同她的裤头一起扒了下来。孙书记真切地看到了宋红梅的隐私。(后来去诊所上药的时候,我姐夫问孙书记都看见啥了,孙书记挺不高兴,说毛糊糊水灵灵的,没再细看就挨了踹。)宋红梅这个时候突然就一拱身子,把我拱个后仰,我趴下了,孙书记的脸蛋子也被宋红梅踢伤了。我姐夫就说,别闹别闹了,别整出事来,我看这孩子不像小姐。我就知道这回坏事了,想安慰宋红梅几句。哪里想到这孩子,没穿裤子跑没影了。第二天,我姐夫过问过这事,叫人去打听昨天晚上宋红梅回家了吗?有人说回了,那孩子在城里的一家酒店做服务员,都干了两年了。我姐夫就骂,干了两年了还装啥处女啊?这事就这么撩下了,谁想到后来这孩子会出事,细想想这事我就后悔,不值得啊。

赵大秃子说的不值得不知道指的是宋红梅的死,还是他那天的胡闹。

真相

九月二十四号早上,宋红梅发了高烧。宋红梅的爸爸过来详细打听事情的经过。宋红梅只是哭。爸爸就不耐烦了,就知道哭,就知道哭,事情到底啥样了?乡里答应给钱的事了吗?宋红梅摇头。宋红梅爸爸就问,他们弄你了吗?宋红梅开始不明白,宋红梅爸爸就哎呀一声,连这都不懂,宋红梅爸爸哎呀的同时,把手指了裆里。宋红梅红了脸摇头。宋红梅爸爸说,那他们都跟你干啥了?没弄你的裤子哪去了?宋红梅摇头,说他们想弄,让我把书记给踢伤了,就散了。

宋红梅的爸爸就愣了,说红梅你咋这么不懂事,人村长家的二丫就让弄了。人让弄了一下,都没告诉他爸,就啥事没有回深圳去了。你看人村长家的钱都到了,你去咋就不给爸长脸啊。不让弄,爸也没逼你强弄,你踢书记干啥?踢啥样啊,踢哪了?宋红梅回忆说我喝多了,大概踢脸上了,他钻……我……钻我这看,顺脚就来那么一下。宋红梅在家休息,宋红梅的爸爸到乡里打听情况。

书记没有上班,王秘书说上医院了。宋红梅的爸爸就说,伤得不轻吧?王秘书顺口说听说被人踢伤了,正要找派出所呢。宋红梅的爸爸就急三火四地回来,说红梅要抓你呢。咱得先想个招了,爸上集买了老鼠药,你先喝一小口,我去卫生所找大夫,吓唬吓唬乡里,他们不敢抓你,还兴许把赔偿款给咱呢。宋红梅的爸爸见宋红梅喝了一点老鼠药,就往乡里跑。进了乡政府大院就哭喊,说丫头喝药自杀了,喊了半天没有人理睬。才知道快到十月一乡里要放假了,领导都不在。宋红梅爸爸就往医院跑,医生跟着来到家里,宋红梅已经死了。

据医生讲,宋红梅喝的老鼠药是巨毒毒鼠强,几克足以致人性命,而宋红梅喝了半袋。宋红梅是分两次喝的,开始只喝了一点点,大约二十分钟后,又喝了第二次。宋红梅已死,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道路,她却选择了死亡。

宋红梅死后,并没有马上埋葬。宋红梅的爸爸跟乡里有过一段交涉,结果是宋红梅家得到了乡里应该给他们的土地赔偿款,而不需要上项目养什么牛羊了。宋红梅的爸爸向乡里承诺,不向外界公开这起事件的真相,说是对乡里的影响不好。所以,吴恨水调查时遇到了冷遇和阻挠。交代完这一切后,宋红梅的爸爸反倒冷静多了。

付鹏飞把案情上报,得到了局长的表彰。可付鹏飞高兴不起来,同样心情沉重的还有女警官段小杰。段小杰出来喝酒,碰见付鹏飞,段小杰就喝多了,非要跟付鹏飞去缸碗沟找书记和乡长算帐。闹腾半天付鹏飞整不住她,就扛了她回家。段小杰晚上醒过来见自己在付鹏飞家里,先看自己的衣服。见完好无损,就耍赖付鹏飞欺负了她。付鹏飞说,你干脆嫁给我得了。段小杰嗷地一声叫起来,说你咋不早说。付鹏飞说,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再耍酒疯,宋红梅这样的案子以后遇到的多着呢,动感情哪行啊,像警察的样子吗。

段小杰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没有结局

实际上宋红梅的案子一点也不复杂,但谁也说不出到底谁是宋红梅之死的元凶。到目前为止,宋红梅的爸爸没有起诉任何一个人。最倒霉的是派出所的所长,只有他被撤消了所长的职务。其它的人赵大秃子,王秘书,孙书记等等都没什么大事,依旧在那个乡过着悠闲的生活。宋红梅的爸爸回家如愿罩了塑料大棚。大棚里扣的是蘑菇,丰收的那天,宋红梅的坟头都被摆上了蘑菇。

吴恨水听段小杰说明了案情,唏嘘着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吴恨水的报社黄了,被整改一次性给砍了,全国一个形式,都没有办法。吴恨水开始一心一意跟那个女孩子过日子。现在他的手艺也堪称精湛了,燎猪毛的速度没有人能比。滋拉滋拉,在院子里鼓捣起一阵阵带有异味的青烟。

邮递员进来,说老吴你作啥妖啊,乌烟瘴气的。吴恨水现在业余时间写小说,瞎鸡吧写,经常退稿。这回以为又是退稿,打开一看,不是退稿信,是一个红皮小日记本。歪歪斜斜的字,署名是宋红梅。追邮递员到巷口,邮递员没有影了。第二天找邮递员,邮递员说你有病吧,我找到你们家了吗?吴恨水把事情跟老婆说了,老婆掉了眼泪说你还没采访宋红梅呢。人家显灵了吧。

红皮日记本的第一页,是首顺口溜,竖写的:我的小日记,里面有秘密。谁要偷着看,我可不客气。第二页至第二十五页是两年间打工的记录,有工作内容,有工资情况。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据分析是宋红梅每个月的例假日期。可以看得出,宋红梅是个细心健康的女孩。因为字迹清晰,每个月都不会拉下,她的例假也非常正常,没有提前和退后的情况发生。

在日记本的第三十页以后,是歌曲。都是流行的,有用笔抄下来的,有从书报上剪下粘贴上的。只有在日记的末尾,才看见几行可以真正称得上是日记内容的文字。很短,时间是九月二十四日,也就是说宋红梅在临死前留下了以下的文字,又不知道通过怎样的渠道邮寄到吴恨水手里的。文字内容如下: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那些人,为什么人不能真诚地活在这个世上?我累了,不愿意这样区辱(屈辱)地活下去。吴叔叔,我答应过你的采访,你就写写郝明亮吧。

郝明亮就是保安小郝,吴恨水去“枫叶红”酒店,小郝早就不干了。据说小郝晚上睡觉时常能听到淋浴间哗哗的水响,还有女人在轻声哼唱《青藏高原》。小郝就走了,他也有半个月的工资永远压在“枫叶红”酒店里。吴恨水仔细看了信封上的邮戳,是缸碗沟邮局发出来的。可没有他家的具体地址,这封信走了这么长时间,是如何到了自己这里的,一直是个谜。

“枫叶红”酒店的新保安早上开门,看见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烧纸。就骂了句,你有病吧你。烧纸的是个女的,长得酷似以前在这个酒店工作的宋红梅。 dYapBKU6+4LcQyCVKiDWHpJXaETq/IEv97uDRegb0IQWM7FyRRJBHE5AlBGlLW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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