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哦,哈哈……”青篱闻言,立即放松地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小姐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哪一个不比那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强?我想想看,哪个更适合做闹闹的爹呢……”
“哧!”枝条弹动的风声,很轻!
正跟儿子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啃鸟的杜秋抬头朝与隔壁东宫毗邻的墙头看去。
没人?
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不过没感觉到恶意,她倒也没有太在意。
将快吃完的鸟放到闹闹手上,杜秋道:“照看好闹闹,我去做些吃的,一会儿给隔壁送去。”
“知道了小姐。”青篱应了一声,笑着爬到闹闹身边,假装张嘴要抢他的鸟吃。小家伙立即昂起脑袋撇到另一边,嗷呜嗷呜两口就把剩下的鸟肉全啃进了嘴里,就剩了个小骨架……
这速度,这吃法,那叫一个汗!
杜秋的感觉当然是没有错的,那会儿的确是有人在看她。
傍晚的时候,终于消停下来的太子殿下拖着差点儿虚脱的双腿而来,就想弄清楚是不是她们母子故意算计他的。
结果他自作多情了,野丫头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好吧!
而臭小子,想要收拾的人,也不是他。
察觉到杜秋看过来的前一刻,独孤永夜怀着复杂的心情自墙头落下。
黑色的衣摆划过青色的草丛,金丝绘绣的盘龙一路盘旋着,拖逦出如堕地狱般的辉煌。
玄灵安静地跟随,早已习惯了主子无所不在的沉默。
而,不知道是不是拉坏肚子跑多了茅房的原因,他只觉得,今天主子身上终于有了些人气。
这么看着他几乎融入夜色般的背影,竟不再觉得他孤独到自成一个世界,仿佛谁也无法进驻了。
“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以为主子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微侧过脸。
玄灵愣了下,赶紧应道:“回主子,查是查到了,不过卑职觉得消息可能不实,因此没有急着上报。”
“拿来!”独孤永夜伸出手来,玄灵忙从袖中抽出不久前收到的传书,恭敬地呈上去。
这里面记载着杜秋身上这五年来发生过的所有事,上面写得很清楚。
可是亲眼见过杜秋的他,却感觉那个女人绝不会是消息中那个吃苦耐劳,到处被人欺负只能艰难度日的小可怜。
独孤永夜接过来传书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四年前那个晚上的记录。
傅家先闹出她失踪的丑闻,接着有婢女指证她跟卖货郎私奔,但是她忽然从床底下爬出来证明他们在瞎胡扯,甩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时天已大亮,就是说有超过六成的可能,她在当晚被人算计了一夜未归。
被傅家发回祖宅后,四年来一直安份守己地呆在青州。
开始一直被当地居民排挤,过的很是辛苦。直到后来在青州学堂里做了女夫子,因为学识渊博,又会逗孩子,得到了孩子们的喜欢后,处境才慢慢好了些。
除了工作时间,她是很少出门的。
她身边那个孩子是她的,但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
外间虽然有许多不利于她的流言,但真正与她有过私下往来的男人,没有……
“这么吃货,到底像谁啊?”脑海里忽然闪过青篱打趣似的玩笑话,瑰丽的唇瓣无声弯了下。独孤永夜将手中的簿册收起:“不用再查了,稍侯她过来,不必拦着。”
厨艺很好?
的确,他尝过了……呃,如果臭小子不涂泄药粉的话,还真的是非常美味的。
一会儿她再送来,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
青篱还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情,晚上肯定没法睡好觉了。
女儿被打了,姜二夫人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院门坏了不安全,担心半夜的时候下人来拿人时太过凶神恶煞吓着了孩子,她都没敢睡死过去。
杜秋却反常的一夜好眠,像往常一样睡到了日出东方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一旁早侯着的青篱赶紧送上洗脸水,不解道:“怪了小姐,老太君跟姜二夫人有那么好说话吗?竟然都没找我们麻烦耶!”
“她们要等贵客来见证我犯下的罪,证明没有冤枉我啊!”杜秋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等着瞧吧,不出一刻钟,就会有人来捉拿你了。”
话音一落,青篱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不由撇嘴道:“我还以为她们也有良心不安的时候,打算放了我们一次呢!”
“天都亮了,还在做梦!”床上的薄毯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
闹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的动作与杜秋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臭小子,还不赶紧梳洗换衣服去!”青篱失笑,伸指就要点他额头。闹闹立即双手护着脑袋,威胁道:“不要戳我,不然以后我天天戳你儿子。”
“戳吧戳吧,我儿子让你戳……”青篱哈哈笑着扑上去,二人闹成一团。
等到杜秋收拾齐全,带了闹闹和青篱在来喊人的下人引领下到达正厅时,那里果然已经坐满了人。
能够见证她不无辜的两位贵客一个坐左主位,一个坐左客位,引得一众小姐婢女红腮桃脸。
右侧主位上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她身边有二夫人姜妙婕和傅元姿。左侧客座上是独孤涟衡,傅元劲,和打扮得娇俏可人的傅元薇以及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小姐傅元燕。
满堂肃穆,犹如三堂会审。
知道等待自己的没好事,杜秋让青篱带着闹闹等在外面,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厅。
果然,她前脚才踏进去,端坐高堂的姜老太君就忍不住拿起一只茶杯,狠狠往她脚下一掷:“孽畜,还不给老身跪下!”
瓷片翻花,茶水四溅!
杜秋却是嫣然一笑,脚下未停地走到厅中央,规规矩矩地侧身行礼:“秋儿见过三殿下,八殿下,给老祖宗请安!”
“混帐,老身让你跪下,你听到没有?”行礼没有被罢免,姜老太君一掌拍上桌子,翡翠戒指瞌得桌面脆声作响。
姜老太君在两位皇子面前发作,他们也没有生气。
因为早在杜秋到来之前,她就跟他们说过了杜秋做的过份事,要请家法处置她的。
既然说了是家事,哪怕身为皇子,他们也是不方便插手的。
当然,就算方便,他们也不愿插手。
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姜二夫人请求他们做个见证。省得到时候外面的人嚼舌根,说杜秋才回来傅家就容不下她。
因此,这会儿独孤涟衡就是双手抱着胸,幸灾乐祸地笑着,公然看戏。
而独孤倾歌端着杯子喝杯,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杜秋当然也没指望他们帮忙,不落井下石她都觉得奇怪了。
讶然地抬起头,分外不解地看着满面怒容的姜老太君:“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生生的,发如此大火?”
“怎么了,你还有脸?我问你,你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姜老太君瞪着她,眼里泛着毒蛇般淬寒的凶光,如同看到了宿世仇敌,有种恨不能将之撕成碎片的憎恶。
原本出身大族,能当上大家族的当家主母,继而成为镇宅之宝的老祖宗,姜氏并非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只不过因为对象是杜秋……
是将傅家闹得鸡犬不宁让傅家颜面扫地成为上京笑枘的杜秋;
是抢了她大孙女美好姻缘还打得她小孙女面目全非的杜秋;
是昨天才害得她儿子被逼当众扫街的杜秋;
而杜秋是王欣华的外孙女,模样与她有着三分相似……
此刻她分明犯了错,却还佯装无辜。
看似笑的乖巧,却两度让她下跪都被无视。她分明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面对着这种无声的挑衅,姜氏如何能够忍住不发火?
在场的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寻出来的,近乎实质的怨气,这时候大家都自然识相的选择了闭上嘴巴,看戏。
没有人担心杜秋会承受不起姜老太君的怒火,坐在这儿的人十个有九个只怕正在心里拍掌称快叫好呢!
杜秋眉眼一弯,似乎没发现姜老太君的怒气般,把她的质问当询问,乖乖地回起话来:“回老祖宗,秋儿昨儿早上回家后便一直都呆在院子里。中午没有吃饭,晚上也没有吃……”
“表姐,厨房里都有按时送饭去你住的院子,你们怎么会饿肚子呢?”眼见杜秋避重就轻不说自己犯的错,倒暗示傅家亏待她不给她饭吃,傅元姿连忙插嘴。
杜秋无辜道:“啊,有送饭来吗?我没看到啊!”
通常这个话题说下去,犯错的肯定就是‘阴奉阳违’,扣除主子伙食的下人了。
因此根本不等人接话,杜秋就自问自答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送饭的婢女偷吃了我们的饭,反正不会是有人故意饿我们肚子对不对?不是我说啊老祖宗,这阖府的下人也该好好管管了,主子的饭都敢偷吃,这么没规矩的家族,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住口!”姜老太君黑着脸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手指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猛地拍案怒喝道:“孽畜,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