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永夜望着母子二人,没有说话,但眼里却悄然地淌过一丝极为隐蔽和渴望与温情。
四人从四方医堂专用高层专用的门离开了,而里面被裹了全身的孩子正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暖房里,被无数好奇的人围观着。
这次‘妖胎’的事件当日在皇家别苑闹得那得沸沸洋洋,很多人都知道孩子病的有多可怕。
听说公子秋能够治好他,恐怕很少有人能不好奇的。那些贵族少年们大多都亲自跑来看情况了,许多少女也都派了下人来关注。
大夫将孩子放在暖房中的床上,又给他喂了一些杜秋让喂的东西才走出来,立刻被人群围涌而上。
“公子,你是公子秋吗?”
“公子秋长什么样子的,给我们看看好吗?”
“那白白的一坨就是那个‘妖胎’吗?是什么样子的?”
年轻大夫都没有理会,他对被锦衣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却敢怒不敢言的孩子父母道:“孩子三天后才能拆绷带,为防伤口感染,暂时你们不能进去看他。”
年轻大夫说着,从身后药童的盘子里拿出两种颜色不一样的布包,交代道:“黑色药包煮开了泡澡用,白色药包的用温开水冲服,你们身上的病征也会慢慢好的。”
“嗳嗳,谢谢,谢谢……”夫妻二人立即千恩万谢地跪拜下来不住叩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边上的人听说‘妖胎’真的能被治好,顿时沸腾了。
杜秋抱着闹闹走在街上,仍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左右看着,偶尔与闹闹调笑两句。
然而,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抬起往旁边仅隔了半步远的人看去。
这位一直这么不声不响地跟着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是已经答应了今天让她自己带闹闹,到吃晚饭的时候再跟饭一起给他送过去的吗?
这里可是上京繁华大街,游人如炽啊!
他难道没看到,来来去去的人,男的被吓呆女的被迷傻,一个个不敢动弹,都满大街木桩子了?
说好的神秘高冷,孤僻呢?
不好出言驱赶他走,杜秋只好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是希望独孤永夜能不习惯周围的气氛自动离开。
她还准备找个机会问问孙伯,独孤倾歌还回来的玉印是不是真的九州令的。
可是走了N久,都没有看到独孤永夜有半点不适不耐准备甩手走人的样子。
而很奇怪,从来是人间自在心,随意洒脱的她,因为他的存在,竟诡异的生出些许的不自在来。
要说她个子也不矮了,差不多有一米七。但身边的男子却有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头顶高高竖起的长冠,直接将他身形拉过了两米。
他挨她那么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而来的温度。
这给了她一种莫以名状的压力。
看似轻松自在,实则心跳比平时懒洋洋的,仅供着维护着不死的频率快了不少。
再试了一阵,确定独孤永夜是不准备告辞了,杜秋先受不住地转了个方向,往朱雀街走去。
“还真有点像一家三口。”青篱暗暗念着,神情古怪地跟在三人身后。
不同于前些天独孤倾歌的羞于见人,神情难看到好像被人强迫了一样,太子殿下居然愿意跟着小姐和闹闹一起逛街。
虽然也跟独孤倾歌一样从头到尾都没作声,但他身上却找不出一点点不高兴的因子。
实在是他脚下的步子走得也太……美好了,让人感觉此刻的他就仿佛是漫步于云端,那样的悠闲而自在。
仿佛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他也不会感觉到厌烦。
青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此刻却仍然在陪在小姐身边的太子身上,感觉受了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明明满身代表着沉重的肃黑色,仍是以重彩描绘掩去一切真实的妖娆魔面,却偏生在此刻的他身上,渲染出了一腔不可思议的温柔味道。
沉默的陪伴,不弃不离!
一辆宫辇自朱雀街驶来,远远的还未靠近,赶车的小太监就猛地拉了缰绳。
车内传来一声痛呼,跟着一个尖假的嗓音夸张地惊叫道:“哎哟喂,小东子你个小混帐,怎么驾车的?撞死洒家了!”
“师父,是太,太子殿下……”小东子吞着唾沫,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
“什么?太……”里面的声音一惊,跟着立刻掀了帘子。
着褐红色大太监袍子,还涂脂抹粉的杨公公也不等小东子来扶就匆匆地跳下了马车。因为动作太急而脚下打滑,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铲,差点儿跌成一只球。
他却不敢有半点迟疑,慌张站定,踩着小碎步扭着肥胖的身子急急朝这边跑来。
隔了还有十来步远,就急忙跪下,十足恭敬地扑下去:“老奴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独孤永夜没作声,神情也没变。他只是下颌微微抬高了些,那一身温和的悠闲瞬时没了,变成了冰冷,独属于他的魔息自然而然散开。
杨公公顿时汗如雨下,知道这位主不爱搭理人,他也不敢等到他问,就迅速主动交代了:“启禀太子殿下,老奴奉圣上口谕而来,接辅国公府外甥女杜秋携子进宫面圣!”
“圣上要见我?”杜秋惊讶地挑眉。
她以为跟独孤倾歌的婚约解除后,与天祈皇唯一的关系,就是欠了独孤永夜几天饭。
独孤漠然见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帮他女儿出气。
还让她带闹闹去。
杨公公适才一听到独孤永夜在就惊着了,眼里也只有他,根本就没看清他身边站的人是谁。这会儿听到杜秋的声音,他惊异地抬起头来,但还不等看清杜秋的样子,就感觉上面太子殿下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越加冷沉,吓得他又急忙低下头去,恭敬地应道:“是,杜小姐可有什么要准备的?老奴可以随您去傅家等候。”
能有资格跟太子殿下站在一块儿的女人,无论她名声如何,可都不敢怠慢。
“不必了,我没什么好准备的。”杜秋应了声。
对独孤永夜说道:“太子殿下,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