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纳兰娉婷所愿,在她做出这许多粗俗和夸张的行为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从翩翩起舞的杜婉儿转移到她的身上来。
舞动着曼妙身姿的杜婉儿这时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她用眼角的余光偷瞟了秦寂逍一眼,只见对方的视线正全神贯注的集中在某一个点上,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有趣多一些。
再瞧其它众人,也全都将视线集中在她身后的位置。
杜婉儿一时好奇,趁着转身之际望了过去。
仅仅是这一眼,杜婉儿就被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给惊得方寸大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那么邋遢的女人,不但将鸡腿上的酱汁沾得满脸都是,还用那根充满罪孽的手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挖鼻屎。
由于过分吃惊,杜婉儿脚步不稳,竟一屁股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总算把众人的神智拉回了几分。
秦寂逍皱了一下眉头。
蔡嫣蓉面露冷笑。
至于其它妾室,也因为杜婉儿在人前出了这么一个大丑,而在心中拍手称快。
出洋相的杜婉儿敏感的接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笑谑和嘲讽,心头大为懊恼,不禁将罪魁祸首锁在纳兰娉婷的头上。
她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捏着娇滴滴的嗓音道:“妾身本想在王爷生日宴上跳支舞来助兴,万万没想到婷夫人她……她……”
她故意装出可怜又无辜的模样,带着怨气道:“她如此不庄重的行为,可真把妾身给吓了一跳。”
说话间,还用细弱无骨的小手捂向自己的心脏,表示自己刚刚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这才在失足之际摔了个四仰八叉。
纳兰娉婷见效果已经差不多了,才佯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用自己宽大的衣袖粗暴的擦着脏兮兮的嘴角。
为了让秦寂逍更加讨厌自己,她恶声恶气地对出言指控自己的杜婉儿道:“我的行为怎么不庄重了?”
杜婉儿见她语气不善,心头更加恼火,更厉声指责道:“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手指挖鼻屎。”
纳兰娉婷不甘示弱道:“难道你挖鼻屎的时候用的不是手指而是脚趾?”
旁人闻言,皆偷偷暗笑。
杜婉儿从小到大似乎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气白了一张小脸,怒冲冲道:“我从来不挖鼻屎。”
纳兰娉婷惊道:“那你鼻子里岂不是存了很多鼻屎?你就不怕鼻屎太多,会把你活活憋死吗?”
由于她这句话说得太过认真,竟让人一时间听不出半点错处。
杜婉儿却被她气得花容失色,她尖叫道:“我是说,我从来都不在人前挖鼻屎。”
这话吼完,她才意识到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杜婉儿面露窘色,一张粉嫩欲滴的小脸被气得通红不已,她咬牙切齿道:“我现在说的不是挖不挖鼻屎的问题,而是你行为庄不庄重的问题。身为王爷的妾室,你不顾自身形象当众出丑,简直就是没教养,故意给王爷脸上抹黑。”
“就算我真的没教养,有资格出言教训我的也是王爷和王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
杜婉儿顿时将委屈的小脸转向秦寂逍,满眼期冀对方能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
纳兰娉婷见时机抓得正好,立刻先发制人道:“婉夫人,让你当众出丑可绝非我的本意,毕竟我娘死得早,爹爹每日又忙于公事,所以从小到大,没人教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其实我也很想效仿婉夫人当日在王爷选妾的时候,假装身子骨不舒服,直接往王爷怀里撞,这样一来,我今日就能像婉夫人那边博得王爷宠爱了。可是,我一没计谋,二没本事,就连出席王爷的生日宴,也能将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
不理会杜婉儿越来越难看的脸,也不理会蔡嫣蓉等人得意解恨的神情。
纳兰娉婷突然起身,一头跪倒在地,对着秦寂逍认认真真道:“既然我犯了这么多错事,为了正家风,服民众,娉婷在这里请求王爷,罚我进幽鬼园孤独终老。”
“幽鬼园”三个字一说出口,众人皆惊。
就连杜婉儿似乎也没想到,这纳兰娉婷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求王爷将她扁进幽鬼园。
至于蔡嫣蓉和宋香柔等其它妻妾,也全都不明白这纳兰娉婷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唯有秦寂逍的表情最为冷静,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纳兰娉婷嘴里听到她提出这个要求了。
说实话,十几年前在纳兰家第一次看到纳兰娉婷的时候,心底的确对她生出过些许兴味。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纳兰家那个小庶女,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渐渐被磨得没了印象。
要不是十二年后在自己的王府中与她重逢,他几乎已经记不起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叫纳兰娉婷了。
既然她成了自己的众多妻妾之一,他便给纳兰云锦几分面子,适时的提拔他妹妹上位,也算对得起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没想到好心招她侍寝,她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触怒他的底线。
第一次他可以冲着云锦的面子不和她计较,没想到事隔数日,这女人竟在他的生日宴上又闹了这么一出。
看着她跪在地上殷殷切切的求自己将她打入幽鬼园,秦寂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女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笑的是对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竟接二连三做出人意表的可笑行为。
思及此,秦寂逍挥了挥手,不怒自威道:“你今日所为的确是欠了几分教训,为了正家风、服民众……”
当秦寂逍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居然从纳兰娉婷的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期待与兴奋。
他心头一恸,不由得生起几分好奇。
若是换成其它妻妾,在听到自己要出言惩罚的时候,要嘛被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发抖,要嘛就是哭着喊着求自己饶她一回。
可刚刚那一刻,他却清清楚楚的从纳兰娉婷的眼睛里看到对他裁决结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