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出来带路?”吴季伯刚出门就回过头来,视线找的当然就是邓霖了。
“我能出来?”邓霖小心的问道。
“当然能!”吴季伯大声说道。
“为什么?”邓霖问的更小心了。吴季伯能出去,不代表他能出去。
“因为我保你。”吴季伯洒然说道。
话音刚落,邓霖便毫不犹豫的走了出来。他走的很慢,却走的很潇洒。果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跟吴季伯一样,不一会儿他的腿就跨出了门槛。可是他却没有回头,而是双手负在了背后,居然直接往西面走去。
吴季伯微微一笑,刚想跟上,却不防一屋子人竟然全部闪出来了。当然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罗愤了。显然他是最担心邓霖逃跑的人。
邓霖扬着头挺着胸在前面走着,后面一大串人整齐的跟着。没人知道邓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没有人发一丝声音。俨然就像是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似的。
客房区本来就不大,邓霖终于在西边的第一间房门口停住了,然后伸出手指来指了指那紧闭着的门。
门内根本没有人,因为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了。所以邓霖指着门当然不是要人去敲门,而是要人找钥匙开门。
客房本就是王博然看管的,所以钥匙也必定在他的手上。大家的眼神纷纷投向了队伍中间的王博然,他本来就是排在队伍的中间。
王博然的脸色似乎有点变了。咽了口口水,他摊了摊手说道:“我没钥匙。”
“那钥匙呢?”胡四海愕然问道。
“钥匙在我这。”浑厚的声音传出,居然是罗愤开的口。
“这间房间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就像帮主一直住在清源一样。”罗愤解释道。
副帮主的长包房当然不对外,钥匙也没必要留给王博然。邓霖连忙一侧身,让开了空挡。因为罗愤本来就排在第二个,他是跟的最紧的一个。
罗愤缓缓的走上前去,钥匙撞击声响了起来,门终于被打开了。罗愤也算是个主人了,在等大家鱼肠而入后,他才最后跟了进来。
房间并不大,简直跟邓霖住的房间一模一样。粗粗一看,似乎没什么可以值得谈论的地方。既然房间里没什么看的,所以大家都看向了邓霖。
邓霖也是第一次进来,他东看看,西瞧瞧,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显然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检查的仔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站着等着他说话,而他却还是在检查。
房间四周所有的家具都检查过了,甚至连床底下也没放过。罗愤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在主人的房间里肆意东翻西瞧的当然不算是很礼貌的事情,可是偏偏跟成老帮主的死有关,所以罗愤决定忍,至少现在他不能发火。
邓霖终于停歇了下来,显然他是一无所获。看着屋中这么多眼神都锁定在他的身上,邓霖不禁嘿嘿一笑,然后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屋子正中。
正中只有一张小圆桌,旁边放了两个凳子。在所有人都站在周围的情况下,他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下来。
本来就不大的一间房间里,一个人坐着,七八个人在四周站着,这本来就显得很尴尬的事情。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现出了愤怒,没有人喜欢被人耍来耍去的,更何况这里的人在江湖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我不是说了很热嘛,其实我只是想过来找点水喝。”邓霖显然在敷衍着。正说着,他的手就顺手去找桌上的水壶。
可是圆桌上根本就没有水壶,甚至连一只杯子也没。除了一层细灰外,就只放了一只大托盘。
托盘本就是为了放茶杯茶壶的,可是现在明明就只有一只托盘。邓霖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他随手拿起了托盘,桌上马上就现出了一圈托盘的边印。可是所有屋里的人的视线都聚焦了过来,因为在那圈边印的里面,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小边印。小边印居然比外圈的大边印还要显得深一些,显然那长方形的物品放置的时间更长一些。
邓霖的眼睛马上转向了吴季伯。因为在场的所有人中,也许只有吴季伯看过万仙翎的样子。
吴季伯却没有表态,只是看向邓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赞赏和鼓励。
邓霖会意的笑了笑说道:“还是没水喝,看来这里比清源房中还要燥热,麻烦王香主开一下窗行不?”
房内只有面向西面的一扇窗,而王博然就站在窗前,所以让他开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王博然的面色却显得极不自然,他站在原地,涨红着脸,却一点也没有要转身开窗的意思。
“你热傻啦?”胡四海站的地方离王博然最近,他上前拍了一把王博然的肩头,可是王博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胡四海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去开窗。可是在伸手的刹那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窗本来就是开着的。
开着的窗如何再去开?窗只是虚掩着,随便轻轻一推就开了。
“你早知道窗是开着的?”胡四海森然问道,盯着王博然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严厉过。
王博然却没有回答,此刻他的眼神是完全涣散的。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难道帮主是你杀的?”罗愤哽咽的问了一句。虽然王博然并没有承认,可是他此刻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王博然作为他的老下属已经好多年了,瞬间罗愤的眼睛里竟然现出了泪光。缓缓的,他那绝望的眼神渐渐的的移到了门外,他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实在是不忍看下去了。
王博然神情却突然放松下来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厚,居然慢悠悠的说道:“我还有个问题。”
吴季伯微微一笑答道:“请说。”
可是王博然的请说,其实就是不说的意思。因为他突然就发动了,如箭般向门口掠去。众人似乎都在等他的问题,都没有回味过来的时候,他已然发动了。
可是罗愤好像早有准备,他还是站在门口处,要出门,必先经过他。
一阵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只见王博然已经软倒在地,左胸口已经血肉模糊,竟塌下去一大片来,眼中却似乎充满了嘲讽。
罗愤慢慢的掰开他的手,只见手中果然露出一只优雅的小盒子来。看那盒子的形状大小,与桌面现出来的那个小方格子是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你个畜生,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罗愤竟是双眼含泪。
可惜王博然已经不能回答了,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王博然的猝死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造成的震撼都非常的大。可是唯独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刁齐平。
他是洪帮帮主,从根本立场上来说,青帮人的生死,从来不关他的事情,甚至他还觉得很痛快。十几年的争斗下来,成东奎死了,现在青帮看来也四分五裂了。所以刁齐平觉得没有当场笑出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悠然走上前来,在看了一眼王博然的尸体后,盯着罗愤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恭喜罗帮主升位,还帮成老帮主彻底报了仇。干干净净,彻底手刃了凶手。罗帮主真是心想事成啊。”
罗愤怒眼一瞪,他焉能听不出刁齐平话中带的刺。呸了一声后,他不禁吼道:“刁某人难道还想冤枉我不成,畜生手上有万仙翎,我不全力出手,倒下去的可能就是我了。你如果想找茬,我罗愤可不是吃素的!”
刁齐平能做一帮之主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能屈能伸一向是他的看家本领。此刻的他啧啧一声,却没有回话,然后居然畏手畏脚的躲到了一边,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绵羊似的。
“有种把手上的万仙翎扔了再来跟我说话。”刁齐平心中默默念道。他怕的当然不是罗愤的人,而是怕他手中的万仙翎。狗急了还跳墙了,何况罗愤匹夫乎。
胖子贾大肚之前一直没有说话,本来他跟成东奎只是面子上的朋友,这次被邀请来拜寿也就是图个高兴罢了。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的如此的诡异。事不关己,当然还是高高挂起的好。
其实贾大肚的肚子原本并不是这么大的。随着他武功的不断提高,他的胃口居然也在增长,所以肚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可是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大肚子的好处,那就是能装的东西多。这些东西包括吃的,当然也包括事情。所以他的城府也变得越来越深。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很晕。
胖子当然怕热,这里也的确是有点闷热,可是这些似乎还不能造成他的头晕。贾大肚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脆弱的人,相反他的身体还很不错。
他的晕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意外,一会儿贺寿的主角成东奎莫名其妙的死了,又一会儿招待他的王博然也突然死了,居然还是副帮主罗愤下的手。所以他实在是看不懂了。
“不对,古怪,不合情理。”贾大肚终于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大肚皮说道。
贾大肚年轻的时候创立盐帮期间杀人无数,而他有个习惯,每次杀人前都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所以在场的一些老字辈的人见状纷纷绷紧了神经。这里已经有个命案还未完全理清楚呢,谁也不想再多起事端。
只有吴季伯依旧是一身的轻松,显然他对贾大肚的了解比别人都要深一些。
“大肚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吴季伯平静的说道,脸上还泛着一丝笑意。
贾大肚原名贾大度,因为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大度的人。可是江湖中人却常常叫他贾大肚,这本来就是他最忌讳的事情。肚皮和度量本就是两回事,怎可以混合在一起,所以他杀人,杀一儆百,他不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再叫他大肚子。
可是终于有一天,随着肚子渐渐的增大,他终于想通了。越是杀的人多,就越显得他不大度。这怎么可以?所以在那之后他不再乱杀人了。同时,即使有人叫他大肚子,他也不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