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下眼前的一排客房,黑衣人绕了个圈子,径直掩到了邓霖的房间窗户外。只见他双手按住窗户之间的接缝处,内里一吐,窗把手竟然悄无声息的转动了。黑衣人无声的进入到了房间里。慢慢的摸到了床前,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邓霖。
邓霖似乎睡得格外熟,嘴竟然还咧了咧,仿佛还在笑着。
难道是在做梦?黑衣人冷眼观察了半天,邓霖却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动静。一把短剑突然滑落在黑衣人手中。眼角滑了下周围情况,确定剑刃不会反光后,猛地刺向邓霖咽喉,快如一道闪电一般。
剑离咽喉还有七寸的时候,邓霖还是没有动静。五寸了,黑衣人竟然突然又加速了,三寸了,他眼中已经显现出放心的神情。
可就在这时,邓霖却突然动了,其他部位都没有动,只是右手动了下。
短剑在距离邓霖一寸的地方突然动不了了。剑尖半尺处,出现两根修长的手指,食指和中指。
同时,邓霖的左手也开始动了。左手竟然五指齐发,五道劲气直射而出。竟然也没有任何风声。
黑衣人反应极快,剑尖一被夹,竟毫不犹豫的弃剑,同时身形已经急退两尺。邓霖的五道指剑顿时落空。指气似乎算准了距离,气劲在黑衣人原落脚处身后一尺即消散。
指气落空刚出手,邓霖的腿也跟着动了,人斜斜的平飞出来,攻出十八腿,看上去极似武林中大众通用的扫堂腿。
黑衣人一边往窗户处急退,一边脚下踩着七星步,奇迹般的躲开了邓霖的进攻。手上也瞬间还了十五拳,却也是江湖中非常普通的五行拳。
可是黑衣人的这五行拳却绝对不简单,无声的拳劲中居然夹杂着寒气,笼罩了整个房间。邓霖只能一提气,竟然滑到了屋顶横梁上。
黑衣人眼看拉开了距离,毫不犹豫的翻身而出,几下呼吸间就投入了树林里。
邓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身子一晃,也消失在夜幕中。
野外树林里,邓霖突然疾停下来,因为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异响就是在此处地上发出。平声静气一动不动,他仔细的查看着四周,可是线索却突然消失了。
风越刮越大,树叶纷纷被吹落,翻转着身体飘散在地上。然后再次随着风被卷起落到了远处。可是这些声音邓霖似乎都能过滤掉。近三天里已经发生过两次类似的事情了。以他对自己轻功的自负,邓霖不信这黑衣人能逃的这么快。
从追捕的过程中来看,黑衣人身法极快,但是邓霖相信自己的还是略胜一筹的。线索突然中断,使邓霖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
身后感觉一阵灼热,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定一般。邓霖不能动,因为一动就会有破绽。在不知道敌人具体位置前,他绝对不能动。一动就失了先机。
身后的黑衣人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邓霖已经感觉到自己了。手中的剑如果刺出,无功而返,那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所以邓霖不动,他也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耗上了。落叶在两个人头上,两个人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还是没有动,腰板都挺得笔直,后背脊柱上都冒汗了。
风更大了,竟然下起了雨,雨势瞬间爆发,两个人都湿透了,但是还是没有人动,也没有人敢说话。远看宛如两座石像。
云层没有随着大雨而消散,越聚越厚。终于,夜空中划出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了树林。
就在闪电擦亮起来的一瞬间,黑衣人动了。他忍不住了,因为他是来行刺的,而不是来欣赏雨景的。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机会,显然这道闪电提供了最佳的时机,三十一剑急射而出。
邓霖也同时动了。甚至比黑衣人出手更提前了一丝毫的时间。因为他也在等机会。大自然是公平的,给每个人的机会是均等的。
黑衣人的剑式一起,邓霖即开始笔直向前急掠。可是黑衣人像是算准了一样,脚下也急追而至,手上的剑一点也没慢。
邓霖还是没有时间转身,只能继续向前急进。
每次起落,邓霖身体的角度就会转个微小的方向。当两个人追逐了二十丈后,邓霖竟然已经转过来近九十度了,变成了侧向在滑动。
而黑衣人始终保持在他身后三尺处。
邓霖眼睛的余光已经能看到黑衣人了。原来黑衣人跟他个头差不多。但是失望的是脸上却蒙着面。
又是一道强烈的闪电划了下来。黑衣人手中的短剑竟然突然伸长了一倍,朝着自己眼睛刺来,同时,突然感觉自己眼中金星乱冒,眼皮不由自主的想耷拉下来。邓霖知道这是黑衣人深厚的内力已经催动剑气压迫着自己的眼睛,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那天在“有间酒谱”旁遭受的偷袭不也是这样吗。
情急间,邓霖居然闭住了双眼,叹息声中,手中竟出现了一把奇薄如纸的青色小刀。只见刀光一闪即没,但是却完全的覆盖住了剑影。叮的一声,剑居然被弹开了二尺有余,可是小刀却被邓霖早已经收了回去。
黑衣人没有丝毫停顿,手中一挥,数道暗器破空而至,同时人却急退,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邓霖手指连点,每次均准确的点掉了暗器,才知道只是几段小树枝。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脚印也变得模糊不清了,邓霖闭着眼睛静思了一下,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每个细节。过了半响,才见他点了下头,喃喃说道:“不知道这次算是第几次?为什么每次都想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呢?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雨似乎小了一点,伴随着夜色,邓霖潜回了客栈,从打开的窗户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敢立即躺下,只见他站在桌子前一动也没动,不一会儿,身上以及头顶冒起了丝丝白雾,竟是这么快就把身上的雨水蒸发掉了。邓霖活动了下身子,确认身上已经干了,刚想躺下休息。
此时,西面客房的方向突然传出一声“啊”的惨叫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明显是出现了命案。
紧接着,便听到外面衣襟带风的声响以及急促的脚步声。邓霖迟疑了一下,为了避嫌,他没有第一时间立即起身。而是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等着。嘴里喃喃道:“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靠躲是躲不掉的。”
果然,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大声呼叫声“有刺客,有刺客!”然后一个老者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大家不要慌张,各自呆在自己房间里,等候进一步的通知。”
一炷香的功夫后,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请各位贵客们,请都到清源房中来。”
“清源,不就是昨天收拾好准备客人入住的那间房间嘛。”邓霖脑子里一想即过。
吇呀一声,邓霖刚打开了门,却看到一个青帮帮众站在门廊前,神色紧张,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这扇门,看到邓霖后,他向西面伸了下手,指引着邓霖行动的方向。邓霖也没在意,点了下头,再抬头一看,果然跟邓霖想的一样,每间有人的房间外,都站着一个青帮帮众,分别在指引着里面的客人。邓霖朝着西面房间的尽头看了几眼,西边第一间房间门口却没有站人,似乎是感到有点失望,邓霖摸了摸鼻子,微微摇了摇头。
来到清源客房内,里面竟然已经站立了七个人了。居中一名老者显然是青帮的主持者。左手处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模样。应该是一对夫妻。再里面站着的就是在大门口迎接的素衣香主王博然。
右手处靠门站着一个极瘦的青衣老者,旁边是一个矮胖子,挺着高高的肚子,一脸横肉,竟似是一个富商。靠中间处站着一个中年人,邓霖一看到他,眼睛立即亮了,竟然是赌场里遇到的吴老六,吴老六看到邓霖后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候,居中的那个老者发话了:“邓公子请进来说话。”
一听声音,邓霖就知道这名老者就是刚才喊话的那个。
老者脸色异常沉重,看了下周围后,沉声说道:“老朽乃青帮长老胡四海,昨夜敝帮帮主深夜回归,竟惨遭不幸,这里就是凶杀现场,大家请看。”说罢一翻身,拉开了临时搭的帆布。只见一老者横躺在地,口中满是黑血。除了左手手指上有道轻微的划痕外,却看不到伤口在哪。
邓霖看后,心中却不尽一阵震动。死者他居然认识,竟然就是在景德镇带着一个小儿卖艺的那个老者。
青帮帮主成东奎,为何会去江南小镇卖艺呢?邓霖显然没有时间去细想了,因为胡四海的话语声已经响了起来。
胡四海待大家看清楚后,接着说:“帮主回来后,即招我过去,自听到惨叫时,我就在去帮主房间的路上,所以我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可是我赶到后,帮主已然气绝,但却没有看到别的人影。从帮主发出惨叫声到我进入帮主房间的时间,最多只有正常人四到五下呼吸的时间,凭我的眼力,以及布置在周围的四道暗哨,凶手绝对不可能有时间逃离此客栈。所以请大家当时呆在原地,多有得罪,希望今天可以有个说法。”
那个中年富商两只手捧着肚子,阴声怪气的接了下去:“我等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祝贺成老帮主七十大寿而来的,而不想竟发生此等惨祸。所以胡长老的话我赞同,就应该给个交代才清楚。”
高瘦的老者自始至终显得一点不关心,这时候却也随声附和道:“成东魁活着的时候一直跟我洪帮在斗,我们几乎斗了一辈子了。现在他死了,我也少了个相斗的人,可惜啊可惜,不过我也不介意你们查查清楚,我也想知道谁帮我动的手。”
此言一出,胡四海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刁齐平,帮派恩怨暂时不跟你计较,等这里事情一了,我们之间的恩怨,老夫随时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