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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猫的网文调研部
羊角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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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夏，H市，一条幽深的小巷中，一位高三学生踮起脚尖，在层层叠叠的小广告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苏瞳今年十八岁。
双手翻开墙上密密麻麻的纸条，他第三次失望而归，走在回家的路上，满是汗水的手中，紧紧地攥着身份证。
“再找不着工作，下个学期的学费就没戏了啊……”
眉头微皱，苏瞳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家政没人要，刷盘子嫌手笨，搬砖都说年纪小没力气，世界那么大，我能去哪？”
他抬起头，从两侧高楼的缝隙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试图寻找风洞中射下的阳光，让自己阴郁的心情稍微温暖一些。
“左边的屋檐，比右边的要直。”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有轻度的强迫症，自小学时，老师带着学生们去参观新型能源星辰砂的实验工厂那一次。年幼的苏瞳指着远处的实验基地，他问道：“老师，左边的铁柱子为什么烧起来了？右边却没有。”
在学生们的视角里，随之而来的是远方工厂盛大的烟花观礼，爆炸声和学生们好奇的欢呼传出去很远。
直到放学回到空荡荡的家，苏瞳才明白，自己的父母作为工厂工人，死在了那场事故当中。
那天起，H市的天空再也见不到太阳，苏瞳再也没有见到家中的“太阳”。人口普查官员为举目无亲的苏瞳申请了生活补助，因为他的年龄太小，同时冻结了赔偿金。
天空飘散着灰色的细线，下雨了。
雨水夹杂着灰白色的微尘，这是H市的特产，自“烟花”之后，更多的“铁柱子”被竖了起来。
苏瞳不知道“尘雨”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星辰砂”是什么，他低着头，尽量不让雨水落入双眼。他的头发和校服被染灰了。
埋头前行，额头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口上，苏瞳抬起头，那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两排牙齿闪闪发光。
男人扶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金发开口说道：“有兴趣当文员吗？打不起伞的穷小子。”
苏瞳愣了一下，还搞不清眼前的状况，正欲开口回答，却被对方打断。
“你好！我叫五哥！叫我五哥！我的名字叫五哥！”
苏瞳一阵慌乱；“呃……五哥？”
五哥挑着眉，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喜的神色：“很好！新兵！你被录用了。”
他自顾自地扯过苏瞳的胳膊，这个男人的手很有力，苏瞳几乎是被拖行着，一路勉强地跟着他走出了巷子。
苏瞳望着眼前西装男的背影，双眼中满是好奇。
“奇怪的人，他的力气好大。”
按耐不住心中的绮念，苏瞳看见西装男背后贴着一张传单，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华夏羊角猫网文研究部，招聘实景记录员一名，要求22周岁以下，思维广阔，学历不限，性别：最好为男。
“贴歪了一点。其实得往右边一点。”苏瞳摇了摇脑袋，清理掉那些杂念，目光下移。
工作薪酬：每季度一百万华夏币Or等值金盾。
双眼在瞄到一百的时候失望了一会，然后万字差点令他激动地昏过去。
五哥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瘦小男生的心思，单纯的哼着歌，像是带着自己出门旅行的手提箱一样，一手打伞，一手将苏瞳当作行李，快步的朝着公司走去。
苏瞳看见了他的办公楼，高耸的建筑上涂着惨白的墙漆，以及办公楼旁那条街奇怪的路牌。
笔净街1号。
陌生的街道名让他开始胡思乱想。
“我们市有这条街吗？为什么这条街只有一号啊？哪里不对劲！我会被切下肾脏？还是取走眼角膜？”
苏瞳的心率笔直上升，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手臂被对方紧紧抓住。
他试图用双脚与地面摩擦来让自己停下，用另一只手抱住对方的大腿让对方停下。
“可恶！完全不管用！”
他的左手攥成了拳，为保护自己的器官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拳头在击中对方之前就被抓住，他的右手被松开了，一阵拉力袭来，苏瞳被吊到了空中。
那是另一个男人，他凭借着身高和怪力，单靠着一只手就将他吊了起来……
苏瞳第一眼看见的是冷漠的双眼，那对眼睛中，看不出任何情感的表达，没有好奇，没有洞察，甚至像没有思想。
他的容貌很年轻，但是不知为何发色和眉毛都是一片雪白，失色的瞳也透着诡异的粉红。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苏瞳心中已经认定这俩人不怀好意。
“他又是谁？器官贩子的帮凶？白化病人？不过他的身高得有一米九？”
苏瞳望着自己离地面还有三十公分的双脚，他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要报警了！”
五哥拍了拍那人的肩：“周大爷~，别那么冷淡，他是新人，第一天来公司应聘呢！”
周姓男子将苏瞳放了下来，捏着他的锁骨不让他逃走：“他才十八岁。”
苏瞳发现攥在手心的身份证不翼而飞。
五哥：“哎呀不用这么在意年龄啦！干咱们这行的，就要年轻的精神病，年轻才有新鲜的思维与灵感。”
他面无表情，推开公司招牌下的复古黑色大门，示意让他们进去谈，途中还将自己的员工名片递给苏瞳。算是“友善”地打了招呼。
苏瞳扫过那张名片的姓名：周丞。
23楼，三张冰冷的皮质坐垫旋转椅，透明的钢化玻璃桌，超大的液晶屏幕占用了整个墙面，三间卧室，墙上贴着一条鲜红的横幅：
2018年争取保底不亏损的情况下，再创新高！
“真是超没干劲的标语……”
在外景时，苏瞳已看见这栋鬼楼除了23楼有装修，其他全是空着的。
五哥悠闲的坐在旋转椅子上，双腿搭上桌面，手里拿着一块鸡排：“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先问，你来回答。”
苏瞳紧张的点了点头，他扫视着室内的各个窗户，以及唯一的电梯门出口，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周丞正站在门口。
他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想象着自己各种被谋害的姿势。
“透明桌面下藏不了东西，他会先拿出把麻醉枪放翻我吗？”
“不用保持一幅好像“嚼”……马上我就要掏出一把“咽”……双管猎枪朝你射击的表情看着我啊！你叫什么？新人？代号？名字？诨名也行。”五哥的质问声传来。
他冷静了下来，既然没法逃脱，就看看眼前这俩人究竟要干什么好了。他答道：“苏瞳。”
“以前的职业？”
“学生。”
“身体素质怎么样？”
苏瞳突然神情激动的说道；“很差，非常差，体育不及格，有夜盲症，可能有器官间歇性衰竭，我这种人去卖血都没人要！说不定哪天走在街上就挂了。”
五哥被他惊人的语速和严肃的表情吓的手一抖，鸡排飞出了窗外。
他擦了擦手，神色惋惜的舔着手指：“别太紧张，我们真不是什么奇怪的器官贩卖组织，今天早上命运女神告诉我，朝东走会遇见好运，于是我遇见了你，就这么简单，我们公司刚好缺一个实景记录员。”
五哥从背后撕下了那张传单，推到了苏瞳面前：“提问吧。”
“这份工作是什么？”
“主要是收集现在网络文学中最火、最恶俗的剧情元素，整合上报给总公司。”
“实景记录员是干嘛的？”
五哥打了个响指：“和我们一样，属于剧本外勤人员。”
苏瞳疑惑的看着他：“你们不是研究网文剧本的么？为什么还要出外勤？”
五哥先是故作神秘的嘟起了嘴，竖起食指做了个稍等的姿势。
然后他开始疯狂的旋转椅子，自己也跟着一块转。
苏瞳无法理解眼前男人的神经病行为，他望向门口的周丞试图得到回答，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周丞：“……”
直到……五哥把自己给转吐了，他踉跄地跑回卧室，用马桶清理了个人卫生，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在抱怨着：“这就是工作中缺少吐槽役的结果啊！”
苏瞳睁大了双眼：“诶？刚才我该吐槽吗？”
五哥大声回答道：“没错！新人！你刚才就应该说：‘五哥你冷静一点！这样是没法到22层的！’之类的话啊！”
苏瞳当时就惊了，从惊悚片画风转到喜剧，这跨度太大臣妾做不到啊！
“原来这里的旋转式椅子是要这样用吗？”
苏瞳一副镇定的神色问道：“未请教？阁下还曾任职何处？”
五哥神色淡定：“青山二院重症病房，不要用那种惊奇的眼神看着我，我已经康复了。”
“完全没有看出来啊！到底哪里康复了啊！康复的是你钻到22楼的钻头吧！”
苏瞳心中这样想，嘴上说的却是：“久仰久仰！没事我先回去了，家里灶头还坐着水，这会应该开了。”
他起身便要离开，却被五哥拦住。
“好吧，刚才的状况是有点扯淡，但是请务必相信我，我们的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鬼才相信神经病啊！怎么看都很可疑吧！刚才的问题你完全没回答我啊！”
他一边想一边回答道：“刚才的问题呢？没有合理的解释吗？”
五哥清了清嗓子：“咳~咳。其实我怕你接受不了。”
苏瞳内心一阵卧槽。
“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好吗！”
五哥拍了拍手：“关于出外勤呢，也是通过公司内部的高科技设备完成的，用虚拟实境的投影来实现网文小说情节百分百还原的效果。”
那拍手声像是声控指令，液晶屏幕上升，显露出一个暗室，暗室中还有扇古老的小门，五哥打开那扇门，内部就像未知的空间一般，深邃的黑暗吞噬着光线。
“我去……你家在2018年用通往异世界的大门看实景网络小说啊！”
苏瞳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不玩了。电视台的人在哪？我现在在哪个娱乐版的节目上？”
五哥突然深吸一口气，大呼一声：“我进来啦！”跳进门中，然后一声：“我出来啦！”跳了出来。
“你看，是不是很安全？就像咱们小学生时代过马路的安全通道一样！说不定门后面有哆来B梦哦？哦吼？”
“我信你脑袋里被塞了一只机器猫啊！”
苏瞳却强行镇定了下来，极为有礼貌的说道：“五先生，在下认识一位精神科大夫，腿长活好技术赞。”
五哥摸着下巴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没错！就是这个状态！我需要你，我们公司需要你啊！”
苏瞳心中将羊角猫公司全体员工问候了一遍。
“我需要你大爷。”
然而接近精神崩溃的他，双目流下了泪水：“原来被需要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好温暖的感……诶？”
他又被吊了起来，一只大手捏着他的后领，像是提着只鸡，周丞抓着他一步一步，向那扇幽深黑暗的门走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虽然不知道会怎么死，但是好不甘心啊！”
心中已经乱成一坨逗猫棒的苏瞳依然在死撑，脸上处变不惊强做镇定。
他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娇羞姿势，被周丞塞进了那扇门内，直到他微眯着的双眼被刺目的光笼罩，直到他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落着令人绝望尘雨的夏天，他看见了蔚蓝的天空，看见了掩藏在雾气中的群山与广袤的平原，那一天……他又看见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