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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探案(下)(2)1

8.狮鬃毛

我在退休之后,如愿以偿地实现了我多年的心愿。远离了那热闹嘈杂的伦敦,去了幽静的海边,那段日子,生活得无比平静,让紧张多年的头脑有了休息的好机会,但是我还是没有能够摆脱这个社会。让我在晚年生活中又要面临一次难题。为了对社会负起微薄的责任,我又开始了我的本行——替死去的人伸冤。

这个案件很奇特,假如我和华生在一起的话,那么他会把这个故事说得非常有吸引力而且趣味十足,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理,不过他工作很忙,退休以后我就很少和他在一起,所以只有我来讲这件案子了。我没有华生的文学素质,我只要能将案子的原本说出来就很高兴了。下面我如实将此案叙述给您听。

我家住在来赛可司山脉的南面,从那里可以看到广阔无垠的海峡,这里的海峡和海滨有区别,都是比较陡的悬崖,要想和大海更近些,就要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去,这条路弯弯曲曲又不平坦,海岸线有十英里长,海的面积很大,却只有一个叫做扶尔握司的小村在这里,这里的海滩有很多小坑,涨潮以后海水就填满了那些坑。

我比较喜欢肃静,我和我的管家俩人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有时屋子会有可爱的小蜜蜂叫,增加了一些情趣,使这里显得更加幽静。司太荷司替先生就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我们相处得很好。他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办了一所很有名的学校,主要是对职业不同选择不同的学生进行训练。学校规模较大,和外界有一圈围墙隔着,有很严格的纪律,学生和教师的素质很不错。司太荷司替是一个全方位人才,在剑桥大学上学时很出名,人们都知道他是划船的好手。

夏天的晚上刮了一阵海风,使海滩上的小坑充满了海水,到天亮时,就全部正常了,空气自然清新,就连习惯在屋里久居的人都想到外面走走。早饭后,我就出去散步了,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一看被狂风吹袭后的景色。我走在那条羊肠小路上,我听见我的好朋友司太荷司替先生在叫我。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们会见面的,相信你也是来享受这美景的。”

“我们一样,你是不是利用这个好机会来旅游的?”

“难道你不去吗?”他说,“我已落后于人了,迈非迅已经来好久了。我们去找他。”

我知道伏次逻依·迈非迅先生,他在司太荷司替的学校里作教师,我们是因为都喜欢游泳而逐渐熟悉的。他是个很杰出的人,对于体育运动很有天资,假如他没有心脏病,身体健康,我想他会是一个很优秀的运动员,既便他身体这样,还是超出一般人的。

我们正在说他,突然在小路的那端看见他慢慢向这边走来,看样子走路很吃力,快要摔倒一样,他还是大叫一声倒下了。我们赶紧走上前将他扶起,不过他已不能再站起来了。看起来他好像要死了,目光也没有了光彩,脸呈青色。他觉得旁边有人在就用尽所有力气,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其中我只听到了“荆麻刺”三个字,说完只见他身体猛地一抽,就瘫软了,他死了,我始终不明白他说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或许我听错了,不过无论如何它很重要,它是这件事的重要线索。

我的朋友被这毫无思想准备的事吓得不知所措,而我因为职业的敏感性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案子的严重性。又一个离奇的事发生了,我将尸体很快检查了一下,他穿着裤子和鞋,但没有系鞋带子,让我们更为吃惊的是他身上的伤,后背上有互相交叉很细很密的用鞭子抽过的痕迹,并且伤口很深,脸因为痛苦而变形,被咬破的下唇流着血,这个凶手真是残忍。

我一边给死者检查一边想这件事,而司太荷司替却傻了一样,这时我感觉有个人来了,是依亨·莫都可,他是数学教师,他性格怪异,不愿意和别人来往,向来是自己一个人,身边其他的事好像和他没有关系。他就和毫无兴趣的数学亲密,就是这瘦高个的脾气却让我们大吃一惊。有一回,迈非迅非常喜欢的狗扰乱了他的宁静,一气之下他居然从窗口把狗扔了出去。这件事很偶然,不过司太荷司替却很生气,觉得他毫无人性,假如他没有才干的话就要辞退他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冷漠的人竟然也被死者惨不忍睹的样子震惊了,这和他们生前的关系是相反的。“噢,天呐,真是可怕,我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吗?”

“你刚才有没有和他在一起游泳?”

“没有,我从学校刚出来,来到这才知道发生的事,我被一些事给耽误了才出来得很晚。”

“好,那你赶快去扶尔握司报案!”

他听完后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去,我不得不接了这宗案子,与此同时,我已开始办案。我想最初应弄清有什么人在海滨,我向下一看,整个海滩全部呈现在眼底,没有人。很远的地方有两三个人,和这件案子也没什么联系。我沿着路向下走,寻找着线索,在路上只看见了两排脚印,这很明显是死者来回走时留下的,还有一些手掌印和下陷的小坑证明迈非迅向上面爬时一定非常艰难,摔倒、跪下,再用尽力气站起来,这样看来今天早上这条路只有他自己走过,由于狂风的吹袭,海滩上形成了一个湖。迈非迅想要在此游泳,而且也脱了衣服,因为我看见了他没有穿鞋的脚印和在岩石上的毛巾,不过毛巾是干的,显然他还没下水,这时悲剧就发生了。

我遇到了有生以来最难的案子,迈非迅来海滩时间很短,而后面就是司太荷司替先生。迈非迅来到湖边准备下水,他脱下衣服,但是他却没想到会有人狠毒地用鞭子抽打他,他用尽力气穿上了裤子,离开了那可怕的地方,看来凶手早已等着迈非迅到此,动作很快,干完就迅速离开了,可是他会去哪里躲藏呢?峭壁上有洞穴但很浅,阳光照着不能躲在里面,远处虽有人影但很远,不可能走那么快,时间不够,海上有几条空船,问一问或许能发现,但希望不大,情况就是如此。

当我返回现场,已有好几个人了,莫都可已经报警,警察爱得升来了。他看上去很结实,动作虽不灵敏,却很机警敏锐,他记下了我们看到的情况,然后叫我到旁边说话:“福尔摩斯先生,假如让我独立破这个案子,我想我能力不够,我知道你聪明机智,真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假如我在这件案子上没处理好,那么上级就会处罚我。”

我对他说:“我很高兴帮助你。”这只为了他一个人。我让他把他的上司和法医叫来,在此之前保护现场不要动其他东西。接着我检查了死者的衣服,我从他的衣兜里找到了手帕、刀子及名片夹,里面有一张便条,看字迹像是女人写的:

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墨丽

想必墨丽是迈非迅的情人,不过又猜不出他们在何时何地幽会,警察将字条和其他杂物放在一块,然后又放在了死者的衣兜里,至此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必要,在回家之前,我告诉警察要仔细搜查海滩。

几小时后,司太荷司替先生向我汇报新的情况,已经将尸体运回学校并在检查,在海滩现场和周围的检查结论和我的判断一样,没有什么线索。此外,在迈非迅的书桌里发现了几封情书。与之通信的人和扶尔握司村写纸条的小姐是同一个人:墨丽·倍哈妮。

“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在谈恋爱,”他说,“虽然我并不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因为信被警察拿走了,不过我想他们是认真的。除了这张纸条,这件案子和他们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没错,谁也不会把约会安排在他经常游泳的地方。”我说。

“多数情况迈非迅会和几个学生一起游泳,不过今天早上有事,才没有和学生一起去。”

“有这么巧的事?”

司太荷司替仔细将今天早晨的每个情节都回忆了一遍说:“莫都可今天早晨坚持一定要讲完课才吃饭。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巧合,但是他在这事上表现了深深的同情。”

“我听说原来他们相处得不好。”

“过去是的,那只因为一条狗,可是一年以来他们关系不错,那莫都可好像还从没与别人如此亲密,你知道他这人怪里怪气的。”

“是不是因为狗吵架的事让他们结了怨?”

“不可能。这么点小事何至于此,我想他们是真诚的。”

“另外,我们说一说那个写信的女孩,你讲一下她的情况。”

“因为她很漂亮,所以在这里很有名,有很多人追求她,迈非迅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她的家庭怎样呢?”

“汤姆·倍哈妮是她父亲,原来是捕鱼的,现在有了村子的渔船和游泳场的更衣室,变得很有钱了。另外,还有一个儿子,叫威斯特姆。”

“我想去他们那里看看。”

“找什么借口去呢?”

“这个问题不难。在这个很少有人出入的地方,迈非迅不会和太多的人来往,我们将与他来往的人分析一下,一定会有线索,这样就能找到那个凶恶无比的杀手。”

扶尔握司村在一个海湾中,景色怡人,风景秀丽,可是因为早晨的惨案让我心情很不好,汤姆家的居所很现代化,这说明他在村子的地位很特别,不用司太荷司替说,那个和其他房子不同的宅子一定是我们要去的汤姆家。

司太荷司替对我说:“这座房子是用青石绿瓦盖的,这让倍哈妮很自豪并且他还给房子取了”海湾山庄“这个名字。”

我向前看去,碰巧有一个很瘦的人从山庄里出来,是莫都可。这让我很疑惑,我们不一会就碰面了。

“你好!”司太荷司替向他打招呼,但是他看上去并不热情,甚至没有一点友善,不过司太荷司替仍旧问道:“你去山庄做什么了?”

“这和你没关系,就算你是我的上级,也无权干涉我的私事。”显然莫都可很生气,因此对我们很不友好。

司太荷司替一听这话非常愤怒,他向来很有修养,一向能控制自己,但此刻可能是因为今天事情发生得太多的缘故。

“莫都可先生,你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你说的话也不怎么样。”

“你这人没有办法相处了,既然是这样,请你另谋高就吧,我这里养不了你这样的人才。”

“你以为我会喜欢呆在这个地方吗?我不是为了你才在这里工作。”

莫都可很恼火地走了。司太荷司替被气得喘着粗气,“这个家伙快气死我了。”这样一来,他在短时间内是不能平静了。

我劝了他几句,假如带着恼怒的心情去调查情况就不好了,他慢慢地恢复了情绪。究竟莫都可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呢?他利用报案机会离开了现场,让我不得不把他牵扯到此案中。

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倍哈妮先生亲自来见我们,他是一个看起来有力气的粗壮人。年龄不大却长着络腮胡子,因此便多了几分野性。他似乎也很不平静。

“我对迈非迅的死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家人不希望墨丽和迈非迅来往,我不赞成迈非迅那样做。还没有正式向我女儿求婚就带我女儿出去玩乐,墨丽是个好女孩,我一定不会让她受人欺骗,我要让她安全。”

正在这时墨丽小姐来了,倍哈妮先生不再说话。她非常美,美得让人惊叹,这样的相貌与她的出身并不相称。虽然我不会被漂亮的外貌所迷惑,可是值得一提的是她那红润细腻、美丽动人的脸,真的会让青年人动情,这种女人一定会有很多事情缠身。

她进来后说:“他死了我已知道,我求您告诉我真相。”

“那位刚才来的先生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她父亲说。

“我妹妹与这事没有关系,你不要缠着她。”她的哥哥坐在角落里,怒气冲冲地向我们喊着。

墨丽:“闭嘴!威斯特姆。这与你无关,请你让我自己来。他肯定是被谋杀害死的,迈非迅是个好人,没有人与他结仇,我一定要将事实弄清,让他死而瞑目。”

于是司太荷司替将发生的情况向她详述一遍。墨丽并没有因此而痛不欲生,不知所措,相反却非常理智和坚强。我想她或许在想怎样破案。我对这位漂亮而又遇事不慌的女人非常佩服,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时,她可能知道了我是干什么的。她对我说:“我真切地求您尽快把凶手找出来,福尔摩斯先生,无论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迈非迅会在另一个世界感谢你的。”她说话的同时看了她父亲和哥哥一眼,好像此话不只是说给我听。

“你说的话,我听了很感动,墨丽小姐。”我说,“迈非迅一定很幸福快乐,因为有你这样的姑娘爱他。我的确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迈非迅先生身体健康,反应灵敏,只是他的心脏不好,其他没有什么事让他发愁,所以我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别人不会那么容易将他伤成那样。我想,凶手不会是一个人,并且还有很独特的作案工具。”

这是一个有自己见解的女孩。我说:“我可以和您单独谈一会吗?”

她父亲非常恼火地说:“请您别打扰我女儿,墨丽你不要与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能替您做些什么?”墨丽对他父亲的话没有理会。

“既然这样,我们在这里说也无妨,正好让这里的人都研究研究,这件事反正不是什么秘密了。”我说,“我在迈非迅的衣兜中发现了这张字条,你能说明一下吗?这对破案有帮助。”

“我没什么可以隐瞒,我可以说明。”她答道,“我们已有婚约,我们的交往是正大光明的,这个婚约没有公开的原因就是涉及到伏次罗依的继承权,因为他那个快要死的叔叔说假如不照他的意思去结婚,那么就把伏次罗依的继承权给取消了。”

“你竟敢和那个人暗地里订婚!”倍哈妮先生怒气冲天。

“既然你不同意我们的事,又何必告诉你呢?”

“他是什么地位,他根本配不上你。”

“就是这样我才没有告诉你,那纸条的事并不复杂。”她又拿出了一张字条,“这是他约我见面的字条,这是证明。”

亲爱的:

傍晚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

“就是今天傍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么谁负责给你们传递字条呢?这张字条不是邮来的。”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我认为这点并不重要而且也和本案无关。”

接着我又问了些关于他们的事,她都回答了,而且很详细,不过这些情况大都没什么用,从她说的来看,迈非迅人很不错,没有什么仇敌,不过不能保证其他追求者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莫都可先生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吧?”

听完后,她的脸色有些变化,这次我知道我说对了。

“的确,有那么一阵他追求过我,不过,我和迈非迅彼此相爱,他知道后就不再缠着我了。”

这使我对那个性格怪异的人更为怀疑,司太荷司替对此表示赞成,因此我说想偷偷看看那个怪人的房间,他自己要求去完成这事,我们取得了一点收获,排出了这个疑点。

司太荷司替检查了房间却没有任何发现,验尸报告也不能确定死因,于是我去出事地点搜查却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时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但这个时候,迈非迅的狗出了一点问题。

我是从管家那儿听说了这件事。管家喜欢听收音机,因为从那里可以知道乡村的奇人怪事。我倒不太听那些,因为我觉得没意思。

“噢,又一个不幸的事发生了,迈非迅的狗死了,福尔摩斯。”

原本我不愿和他讲这些没意思的事,但是狗主人的名字却让我立刻发生了兴趣。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迈非迅那条忠于主人的狗死了。”

“有可信的证据吗?”

“大家都传遍了,还要什么证据呢?听说那狗不吃也不喝,跑到主人那里,后来也在那里死了,今天早上学校的学生们发现了它。”

“又是那个地方。”我心中疑窦顿生,因为主人的死,动物绝食致死倒不稀奇,但为什么要死在同一个地方呢?或许狗太想念主人,因此沿主人原来的踪迹到了海滩,可为什么到那里就死了?因为什么而死?凶手不可能连一条狗也不放过吧?我应该亲自去看看那条狗,于是我来到学校,将我的来意向司太荷司替先生说了。他便找到那两个发现了狗的学生让我问话。

学生都说是在湖边看见死狗的。

我又亲自去检查了一遍那条狗,它身体紧缩,眼珠向外突出,四肢已僵硬,显然是痛苦而死。

从学校里出来,我不自觉地向游泳场走去,我要再仔细去看一看,或许我会在那个环境中寻找到灵感。太阳下山了,天暗了下来,湖面的水有些暗暗的光反射出来,水面平静。没有什么迹象不对头,这里没有人,在光线较暗的情况下,我看出了小狗的足印是在迈非迅放毛巾的岩石周围。我的思路仍然像那湖水一样毫无波澜,我真想能有一些浪花,给我一点线索。我被这没有结果的寻找弄得很难受,我一个人在这个让人害怕的地方感觉像死了一样。

于是我往家走去,猛然我在自己杂乱的记忆中找到了我正要找的东西。过去为了使自己办起案来能多角度考虑问题,我就像吃饭一样,学习了多方面的知识,有天文地理、人文景观等等,虽然都涉及不深,不过对于我的工作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因为头脑中的知识没有分类,没有条理,要用的时候想起来很费力。我有一种很离奇的想法,但苦于没有我想找的东西而不能确立,现在没问题了,只要能将我的想法验证一下,看对不对就行了。

我回到家直奔阁楼,那里装满了我曾用过的各类书籍,找了很久,我终于把这本书找到了,这里面的一章有一个离奇的故事,这是我要找的,但是我却不完全肯定这件案子和书上的事有没有什么联系,还要在明天做个实验才能有结果。

第二天早晨,因为宿赛科丝群的坝得尔警官的突然到来,把我想好去海滨的时间占用了,他看上去人很老练,富有经验,他来向我探询几个问题,他说:

“我今天是向您请教问题的,对于迈非迅的案子让我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我不能用我仅有的一点智力将它解决。”

“你是说莫都可先生吧?”

“对,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都说明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这里人口少,所以这点并不难看出来,而断定是他却没有证据。”

“没错,你不能控告他,因为你没有证据。”

这个警官原来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莫都可个性怪异,又因为小狗和迈非迅有矛盾,还有两个人都爱上了倍哈妮小姐,既然和迈非迅有诸多矛盾,他很自然就被怀疑成凶手,警官又说莫都可要离开这里。

“他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们怎么能让他离开呢?但我又没有办法阻止他。”这个警官为这事急得不得了。

“疑点的确不少,不过想法却不能成立。在出事的时候,他在学校给学生上课,等从学校方向来到现场时,迈非迅已经死了,何况他自己决不能把迈非迅打成那样,因为时间很短,现场又没有厮打的痕迹,迈非迅会心甘情愿挨打吗?另外,我们又没有凶器的线索。”

“难道不是用鞭子吗?”

“我们没有找到鞭子,当然就不能断定是用鞭子。”

“你有没有观察伤口——认真的?”

“是的。”

“我用放大镜观察的伤口,我看这不是普通的伤。”

“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你看看这张照片,它会让我们把问题搞清的。”

“我真是很佩服你,福尔摩斯先生。”

“一个侦探应该具有这种能力,你好好看看右肩的伤,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看出来了。”

“这条伤痕和其他的地方深浅不同,有很多出血点,这和鞭伤有区别,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不出来。”

“我有一个假想,但要证明才行。”

“我也有一个想法,但不够成熟,假如将一张编得很细很密的网加热再扣到后背,每个出血点就是交叉点。”

“也有可能,我想会是很多根的皮条合编的一个鞭子,上面有很多尖刺。”

“你的想法比较科学合理。”

“但或许是别的原因。现在你不能将莫都可抓起来,死者在最后说的话还不能解释呢?”

“我想,您一定有独特的见解。”

“是的,我现在还没有证据,等证实了以后我再告诉你。”

“需要多久呢?”

“用不了太长的时间,或许马上就可以。”

警官不理解地看着我:“您想得很全面,先生,你是对渔船有怀疑吧。”

“那些渔船和这件案子无关。”

“你认为这件事是不是倍哈妮父子干的?他们对迈非迅特别讨厌,他们自己又很蛮横,野气十足。”

“这点你不用考虑,”我说,“我有些事需要办,假如你愿意,可以午饭后来这里——”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又发生了另外的怪事,但是这件事使得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我听到外面的门被撞开了,接着又有摔倒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莫都可。他看起来让人特别害怕,衣服零乱,脸看上去发青,并大口地喘气。“白兰地!白兰地!”他叫喊着,因为体力不支而终于躺倒在地上。

接着司太荷司替也跟了进来,样子和莫都可一样狼狈。

“快拿白兰地!”他进来也叫着要酒,“他快不行了,在路上他就晕了两次。”

莫都可将一杯白兰地迅速喝下去了,这让他有了些精神,他忙乱地扒下衣服叫喊着:“我快不行了,快救我,怎么样都行,这样的疼痛我实在受不了!”

他背上的伤和迈非迅的伤一模一样,像鞭打的网状伤痕,这让我们都非常吃惊。

看到他那痛不欲生的表情让我想到了迈非迅临死前的模样,他们是一样的,呼吸好像就要停了,脸色变得铁青色,好像一定要把心脏抓出来一样,痛得不行,他可能随时会死掉,我们还是让他大量喝酒,并在他的伤口上抹菜油。慢慢地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痛苦。过了很久疼痛消失了,可他已经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昏昏地沉睡在沙发上,我们都轻松了许多,因为他脱离了危险。

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明白整个事件的真相,司太荷司替很诧异地说:“怎么会又出现一样的状况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你在哪儿发现他的?”

“在迈非迅被害的地方。在路上他就要不行了。好在他的身体很健壮,特别是心脏状态要比迈非迅好很多,不然他也活不成,为了救他,我没有办法才来找您。”

“你看见他时他在哪里?”

“我是先听到他的大叫,异常地叫,接着我就看见他在湖边,马上就要不行了,我赶快跑过去,帮他穿上衣服就到这来了。求你快点把那个狠毒的家伙抓住吧,简直让人不能再忍受了,假如您也毫无办法,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呢?又怎能在这过太平安乐的日子呢?”

“你不要着急,我有解决的办法,我们现在就去抓凶手。”

将莫都可安置好,我们就去了那人见人怕的咸水湖。我们在石头上看见了莫都可的毛巾和衣物。接着我仔细观察湖面,在湖的边缘绕行。他们紧随我的身后。湖水并不深,可是在峭壁下的水却很深很清,在这里游泳很不错。我在一排很大的石头上观察水的底部,我忽然看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我高兴得大叫。

“快来看,这就是凶手——氰水母!”

猛然一看,这个怪物就像石头一样,我把一大块石头推到了水中,当湖面的水平静了时,那个凶手已被大石头砸死了,不一会那怪物的身体有一股好像油样的东西流了出来,把水染了一大片。

“这是什么呀!我可是从来都没见过,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动物。”警官是当地人,他很好奇。

“这当然不是当地的动物。可能是随海风从别的地方吹向这边,又漂到了咸水湖。就是这样,好了,让我们去我家喝一杯咖啡,我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也就是这个故事让我突然明白了,那的确是个让人不能忘记的故事。”

我们回到了我的家里,此时莫都可已有所好转,但后背仍然不停地疼,弄得他无力说话,他还是咬着牙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其实归根结底,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感到身上特别痛,接着就向岸上拼命地游。

我有自然学家J·G伍得写的一本书,书名叫《户外》,书里讲述了作者在海上遇到了这种动物,差点没命。事发后他就把这次事故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这种动物有很强的毒素,假如被刺着,那么全身很快就会扩散毒素。我把其中的原文念一念:

“氰水母,形状像一团乱麻,毛绒绒的,外形呈圆状,褐色,是种很厉害的螯刺动物。”

接着他就把在垦脱海滨受伤的情形写了下来。这种动物的纤维有很强的拉伸性,让人不能防备,就算在远远的地方也能置人于死地。

“那些纤维都在身上缠绕着。每一根都能在它触及人体后留下像鞭打一样的痕迹,而且还有出血点。”

“不单只有被刺的地方疼,它会使全身都痛,特别是胸部。心脏的跳动不再正常,一会停下来一会又猛地跳起来。就算他是在很远处被刺伤的,那也会很痛苦,中毒后会感觉呼吸不畅,脸色惨白,胸口就要被撕开一样,他喝了大约一瓶的白兰地,才将性命留住。这些和迈非迅的症状一样,好了,到此已真相大白。”

“同时也就证明我无罪了,还了我的清白,不过我并不怨你们,毕竟你们的做法是对工作认真负责才会如此的。假如我没有碰到这件可怕的事,我想我还会被误会。”

“不,你说错了,其实在昨天我就知道了答案,假如今天早晨警官不来找我,我一早就会去咸水湖了。”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种让人害怕而又怪异的动物呢?”

“因为职业的要求。我对一些怪人怪事很有兴趣,所以脑子满是抽象而又没有头绪的知识,迈非迅临死时说的”荆麻刺“一直令我感觉似曾见过,我想可能迈非迅曾见过这种动物,因此临死前用”荆麻刺“来告诉我们那里危险。”

“我想我得走了,但是我走之前,我要说明一点,我和墨丽小姐还有迈非迅三个人的关系。我的确喜欢过那个让人迷恋的漂亮女孩,但是我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爱情时,我就不再有非份之想了,相反,我还在心中祝福他们,因为只有他们幸福我才有快乐可言。另外,我还负责给他们传递情书。这件事你们也问过墨丽。在事发后,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墨丽,我怕你们会去盘问她,让她不能接受,她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为了使我不受牵连。我说完了,我要回学校了,好好休息休息。”

“等等我,让我们一块回去。”司太荷司替向莫都可主动说了话。“就让我们将过去一切不高兴的事和痛苦的事忘了吧!我想我们今后就是好朋友了。”他们俩言归于好,高兴地走了。

警官好像对这始料不及的事没有理清头绪。他把眼睛瞪得很大,说:“福尔摩斯先生,您真是太伟大了,以前是听说的,现在自己见到了,真是不简单。”

我向来对那些别人说的好话不放在心上。

“我也被一个现象给骗了。那就是我以为毛巾是干的,迈非迅就没有到水里,假如我能早一点将这点想出来,这件事就会简单明朗一些,无论如何我还是做错了,原来一向是我拿别人取笑,现在我也该被你们取笑了。”

9.戴面纱的房客

福尔摩斯先生有着二十三年的侦探经历,其中有十七年我与他合作,并记录案情。因此,我有很多破案材料。相对我来说,查这些资料并不难,只是存在如何选材的问题。我房间里有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记录本和公文递送箱,里面装满文件。是对犯罪有研究的人也好,还是对维多利亚政府后期的政界人物丑闻有发现的人也好,这里可以说是他们最完整最真实的资料来源。对于一些很着急写信的人都是属于后者,他们请求将这些事保密,以免有损家庭的形象和威望。但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福尔摩斯的职业道德绝对令人放心,他为人高尚且谨言慎行。在对一些案件的选择上也和我一样,不会辜负别人对他的信任。但是有些人仍然要偷取并毁掉这些东西。对于这样的事,我当然是坚决反对的。是谁在做指使者,大家都知道,在这里,我以福尔摩斯的名义郑重将它们公布于众,对于这些,我想至少有一个人心里清楚。

我在记录案件情节时,曾经很努力地把福尔摩斯的观察能力和直觉表现出来,但这并不能让我们每一次在破案过程都能用上智慧和才能。有时他也需要费神费力地去想,才能破案,但有时却也很容易地就将案子破了。那么,那些悲剧多是因为没有他的参与而得不到伸冤。下面我要说的这个案子正是这样,在下文中,我将人名和地方的名字作了一下改动,但内容如实记录。

1896年年末的一天上午,福尔摩斯给我写了一张看似写得匆忙、很急的便条,让我立刻去他那里。我很快就赶去了。屋子里烟雾缭绕,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年纪很大但很可亲的女人,很胖,看似像位房东太太。

“华生,这位是梅瑞娄太太,住在南布利克斯顿。”福尔摩斯说话时挥了挥手,“她要讲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果事情要继续发展,那你就有机会参与了。”

“只要我能办到的——”

“梅瑞娄太太,假如我去罗德尔太太那儿,我想我应该带个证人去,所以在我们去那之前,我希望您能让她有所了解并同意。”

“噢,福尔摩斯先生。”这位女士说,“她很迫切地希望见到您,您带多少人去她也没有意见的。”

“好,我们今天下午就去您那里。那么在我们去之前先将这些事有些了解,也好让华生医生有所了解。您说罗德尔太太在您那住了有七年之久,但您却只看过她的脸一次。”

“唉,真希望我一次也没看过。”她说。

“那我想是不是她的脸被严重地毁容了?”

“唉,先生,那根本不能算得上是脸了,她的脸特别吓人。那一次,她在楼上的窗子向外看,但却被一个送牛奶的工人无意间看到了,他被吓得将牛奶桶都扔了,洒得前面花园到处都是牛奶。我也很碰巧地看见了她的脸,非常可怕,于是,她赶忙将脸蒙上面纱说:‘您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戴面纱了吧,太太。’”

“您对她的过去了解吗?”

“不,一点也不清楚。”

“在来租房子时,她给您看过有关她的证件吗?”

“先生,没有,她预付了许多租金,差不多一个季度的房租都给了,而且还不商量价格。像我这样的穷人,何况又是在现在,我又怎能将这个机会放掉呢?”

“她说过租您房子的原因了吗?”

“我那里很安静,因为离公路远,另外我只收一个房客,我自己也没有别的亲人,我想她一定租过别人的房子,但比较而言,还是觉得租我的房子最好,她只想要独居,但也很舍得在这方面花钱。”

“您刚才说她露了一次自己的脸,还是很偶然的一次,这件事可真是从来没有听过,怪不得您要调查呢!”

“不是我想调查,我只希望能按月得到房租就行了,她从来都那么安静,不闹事,也不给别人添乱。”

“但是,后来又出事了?”

“对,先生,是她生病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想她一定有许多事藏在心里,也经常喊‘凶手!凶手!’还有一次我听她喊:‘你是魔鬼,你好狠心。’那天晚上,她的叫声让我很害怕,喊声在房子里回荡。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劝她:‘如果需要帮助就去找警察或者牧师,怎么样?’她说道:‘不,不要找警察,牧师也不能将过去改变。’一会儿她又说:‘我想在临死前将这件事说清楚或许我会心里好受一点。’我说:‘假如您不想找警察,那就找那个报上的什么侦探吧。’噢,对不起先生。而她听了以后特别赞成。‘就找他,’她说,‘真是奇怪,我怎么没想到他呢?您让他来我这里吧,把他带来。假如他不想来,您就告诉他我是马戏班领班罗德尔的太太,请再把这个纸条给他,上面写着’阿巴斯·帕尔瓦。如果他是知道我的人,他一定会来见我。”

“我一定去。”福尔摩斯说,“不过我想和华生医生谈谈,大约在吃早饭时结束,这样,我只有下午才能去,三点左右,我们就会去您家了。”

客人走了,她走路的样子,我只能用“摇摇摆摆”来形容。她一走出去,我的朋友便迅速去了屋角的书堆中,我听见他翻了好几分钟的书,接着就听到了很满意的自言自语声。看来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因为激动他没有站起来,他似乎忘了自己坐在那里盘着腿像个很奇怪的佛,前后左右全是书,在他膝盖上也有本摊开的书。

“华生,当年这个案子就将我难住了,你看看旁注就明白了,其实我破不了这个案子,但我对于验尸官的结论又不相信,你记不记得阿巴斯·帕尔瓦惨案?”

“福尔摩斯,我没有印象了。”

“你当时和我在一起,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没有结论,而且又没有请我帮忙,所以记忆有些模糊了,你想看看资料吗?”

“你给我讲一下要点吧,行吗?”

当然可以,我一说你可能就想起来了。当时,罗德尔这个名字众所周知,他和桑格、互木韦尔是同行,也就成了竞争对手,桑格当时最具实力。当时在惨案发生时他已有酗酒的习惯,这里有证据证明,这样他和他的马戏班就开始退步了。有一夜,他们的马戏班在伯克郡的一个叫阿巴斯·帕尔的很小的村庄住下了,这是在去温伯顿的路上,因为那个村子很小,所以请不起马戏班子,他们就打算露宿一夜,第二天再启程。在罗德尔的马戏班中有一头雄狮叫‘撒哈拉王’,罗德尔夫妻就将狮子关在笼中给观众表演,你看这儿有演出照,这个是罗德尔,当年他威猛高大,很胖,而他太太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在调查此案时,有人说狮子当时已有伤人的征兆,但人们每天都和它接触就没有在意。

罗德尔夫妇每天晚上都去喂狮子,有时一人去,有时俩人去,但却从不让别人去喂。那是因为他们想自己天天给它喂食,狮子就会记住他们,感谢他们,不会伤害他们。就在七年前的那天夜晚,恰恰就是因为他们给狮子喂食而发生了惨案,至今仍不知详情。

“半夜,狮子的怒吼和女人悲惨的尖叫把马戏班的人惊醒了,他们提着灯笼从帐中跑了出来,在灯的照明下,他们看到了可怜的罗德尔趴在地上,后脑勺已经瘪了,并且有很深的爪印,离他不远的狮子笼门大开着,那边罗德尔太太仰面躺在地上,狮子正伏在她身上大声地吼着。她离狮子笼也并不远,她那美丽的脸庞已被狮子撕咬得没了面目,人们都认为她活不了了。这时,戏班中的雷诺多和格利斯带着几个人将狮子用棍子赶开,狮子就一跃进了笼子。人们急忙将笼门锁上了。至于狮子是如何出来的,谁都不知道,人们都猜测说,或许他们是要进笼子里面,但刚一开门狮子便扑了出来,但有一点让人搞不懂,当人们将她抬回去后,在昏迷中她一直在说着糊话‘胆小鬼!你是胆小鬼!’大约过了半年,她身体复原了,能出庭作证了,而验尸早已进行完了,结论是事故性死亡。”

“难道说会有其他的可能?”我问。

“问得好,当时,伯克郡警察局有个年轻的警官叫爱德蒙,他就觉得这案子有疑点,他是个聪明而有智慧的小伙子,但他后来被调到阿拉哈巴德去了。后来他来过我这儿,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提到过这事,因此我还记得这案子。”

“他长得很瘦,头发发黄,对不对?”

“没错。我想你会记起来的。”

“那么,他究竟怀疑什么呢?”

“唉,我们俩都有点疑感,根本想不出当时的情况。还有那狮子,似乎是有人放它出来的。它离罗德尔只有六步,罗德尔转身就跑,狮子就在他后脑勺抓了起来并将他拍倒在地,但是,狮子却没有继续跑,却反过来向在笼子不远处的罗德尔太太冲了过来,将她掀倒在地咬了她的脸,她好像在怪他丈夫不救她而大喊,但是她丈夫已经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她呢?你现在知道这个案子有多么复杂了吧?”

“的确,很复杂。”

“另外,我现在说着说着才想起来,当时有人证明听到狮子吼叫声,女人的尖叫,还有一个男人很恐怖的叫声。”

“这个声音一定是罗德尔发出来的。”

“但是,假如他的头盖骨已经碎了,他是不会叫出来的,别人也就听不见了。但至少有两个证人都说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中也有一男人在喊。”

“我想人们听到尖叫声可能都跟着叫嚷起来,关于另外几个疑问,我有点见解。”

“我在认真听,你说。”

“当狮子从笼中跑出来时,夫妻俩在一起,大约离笼子十码远。狮子转过身去将丈夫扑倒在地,妻子就想躲到笼子里,因为那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但是当她冲向笼子到达门口时,狮子却向她扑来,从后面将她掀倒在地。这样她才会说她丈夫胆小,如果他不跑或许狮子不会发怒,就算发怒了他们俩一起努力也能将狮子赶跑。”

“华生,你说得很不错,但有一个不足之处。”

“什么不足,福尔摩斯?”

“假如两个人都距狮笼有十码远,那么狮子又是被谁放出来的呢?”

“或许是他们的仇人干的吧?”

“但狮子每天都和他们接触,却又为什么如此伤害他们呢?”

“或许是他们的仇人设法将狮子激怒了。”

福尔摩斯不再作声,好久都在思考。

“对,这点你说得对,也就是罗德尔有许多仇人。爱德蒙曾说过罗德尔很结实并且很野蛮,特别是在酒醉之后,有人如果惹了他,一定得受到他的辱骂和毒打。还有刚才梅瑞娄太太也说听到罗德尔太太夜里大叫‘魔鬼’,或许那是她梦见那个凶恶的丈夫了。不过,我们这些假设是没有用的,毕竟我们没有事实作依据,噢,华生,有一盘冷山鸡在食品柜里面,还有一瓶白葡萄酒。我们得吃饱了才能去她那里办事。”

我们乘着马车来到了梅瑞娄太太家时,看到了站在虽然不豪华却很宁静的房子门口的梅瑞娄太太,很明显,她堵在大门口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她怕失去这个房客,因此在我们上楼前,她一再地请求我们不要将这位房客给失去,我们答应了她,让她放心,然后在她身后踏着一块有破洞的地毯来到了楼上。

这个房间大概由于主人很少出门而不能使空气流通,变得有一股很大的霉味。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原来是自己驯养在笼子里的野兽,现在自己把自己像动物一样关了起来。屋子很暗,她就坐在那个角落里的一把破旧的扶椅上,或许因为长年不动的原因吧,她有些发胖了,不过仍然丰满美丽,可见,当年一定更美。一层厚的深色面纱将她的脸盖住了,只剩下嘴唇以下还能看见她的嘴唇轮廓很美,下巴很圆润,可以想象过去她一定非常漂亮,就连声音也很柔美。

“我的名字您还有印象吧!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您听到我的名字就会来。”

“没错,夫人,可是我却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对这个案子有兴趣呢?”

“噢,我听爱德蒙先生说的。我复原以后,他向我了解情况,但我并没有告诉他真相,如果我说实话也许是明智的选择。”

“对,你说得对,应该明智点,那你又为什么向他撒谎呢?”

“这个涉及到一个人的一生,虽然他微不足道,但我不想那么做,何况我们曾经很要好。”

“但是您的顾虑现在没有了吗?”

“是的,先生,我所顾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么您怎么不把这些事向警察说呢?”

“那是因为我要考虑我自己。我不能让警察因为盘问我而弄得满城风雨,我的时间并不多了,我希望我能静静地死去。我想把这些可怕的事告诉一个让我相信的人,以后既使我死了,任何事就都没有疑问了。”

“太太,您太抬举我了,不过我还是很有责任感的,请原谅,我得告诉你,我必须将你的事情告诉警方。”

“我知道您一定会这样做的,这些年,我始终在关注着你的情况,对你的个性和为人有很深的了解。在我最苦的日子,让我感到快乐的事就是读书,书让我知道了许多事情,但不管你如何处理此事,我一定要说出来,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安心。”

“我们会认真听您所说的一切。”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人,他身体强健,看上去是一名专职的杂技演员,隆起的胸肌上两条又粗又有力的胳膊交叉放置,留着很密的胡子,微笑着。这种微笑是一个取得了多次成功的男人的微笑。

“这是雷诺多。”她说。

“是不是在法庭作证的大个子?”

“是他。而这个人是我丈夫。”她又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

这张脸看起来很可怕,像一头长着人头的野猪,浑身充满着一种可怖的兽性。可以想象当他暴怒时是怎样张着大嘴唾沫乱舞地大声叫嚷,另外他那小小的眼睛闪烁着恶狠狠的凶光盯着你时,该有多么可怕。这张脸布满所有形容肮脏的字眼。

这两张照片对于了解我的故事会起到一定的作用。我很可怜,是从小在马戏班的废旧物上长大的,还不满十岁我就开始跳圈。后来我长大了,我的丈夫爱上了我,假如他的那种情欲算成爱的话。接着我就不得不成为他的妻子。自从那时起我的不幸开始了,他就像魔鬼,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这个生活在地狱中的人。戏班的人对我都很好,可怜我。他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就抛弃了我,我不能埋怨,否则他就会把我绑起来用马鞭抽我。大家都很怜悯我、恨他,但都不敢惹他,都怕他。他喝醉以后任何事都干得出来,他因为出手打人和虐待动物,被传讯了很多次,但他有钱,罚款又算什么呢?好演员都离开了这儿,马戏班也就慢慢地完了。只有雷诺多、我和小丑格利斯还呆在这里,维持着生计,但小丑格利斯又没有什么可让人快乐,不过他仍然很努力。

后来,雷诺多慢慢和我走近了。你们已看过照片了,他那么英俊却又那么胆小,当然我以后才知道他的懦弱。但是如果将他和我丈夫对比,他对我来讲无疑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他同情我,给我支持,后来我产生了一种炽烈的感情——爱情。那是我期盼已久却不敢奢求的爱情。我的丈夫对此有了注意,但因为他惧怕雷诺多而不敢挑明,于是他就加倍地虐待我,用这种方式报复我,终于有一天因为我被他毒打,惨叫声使雷诺多来到了我们的篷车门口,接着他们差一点造成惨剧。我和雷诺多都感觉这场战斗早晚要发生,况且我丈夫那样的人又不该活下去,于是就开始了我的计划。

雷诺多很聪明,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才这样说,我向来都愿意听他的,我是不会想到那个聪明的办法的:雷诺多做了一根棒子,找了五根很长的钢齿,将它们排成狮爪的样子,齿尖朝外,将它绑在了钻头上。我们打算先用它打死我丈夫,接着再放出狮子,看上去像被狮子咬死的一样。那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晚上,我和我丈夫提着一桶生肉像平常一样去喂狮子。在去狮子笼的途中有个大篷车,雷诺多就在那里躲着。我们已经走过那辆车,他才轻手轻脚跟上来,然后我听见我丈夫的头盖骨被棒子敲碎的声音,我当时无比激动。接着我就向狮笼奔去,一下子就把笼子打开了。

“然而可怕的事就在这时开始了,或许你们知道野兽对人血感觉非常灵敏,特别是鲜血最具有刺激性,这样使得狮子立刻感到有人死了,因此当我把门一开它就将我扑倒在地,雷诺多是可以救我的,他拿那个棒子猛打狮子就可能吓走它,但他却胆小得不得了,我听到他吓得大叫,然后我看见他转身就跑了,就在这时狮子向我的脸袭来。我被那臭得不行的气味熏得不能呼吸,当时我已经不知疼痛,只想用力将那可怕而又满脸是血的怪物弄开。我就高声尖叫,我能做的只有这些,直到帐蓬的人都出来,后来我恍惚记得是雷诺多和格利斯带领戏班的人把我从狮子爪子下救了出来,我只记得这些。后来我一直昏迷不醒,几个月后我醒了,看到镜子中那可怕的我,我真恨那头狮子,我并不恨它让我失去美丽的容颜而是没有让我死掉!我那时就一心想一件事,用我足够支付的钱去办,那就是买块面纱给自己盖上,让谁都看不到我的脸,并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住下来,我只能这样做,况且现在我办到了,我就像受了伤的动物逃到一个洞里度过余生,这就是我——尤吉尼亚·罗德尔的下场。”

当这个不幸的女人讲述完这个悲剧时,半天我们都缄默无语。后来福尔摩斯伸出他那很长的手臂,充满同情的往她的手上拍了拍。这种感情的外露我很少见。

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命运真是不公啊!假如下辈子没有回报,那么这辈子不是很残忍地对你开了个玩笑吗?“那么雷诺多怎么样了?”

“我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也没听说他的事,或许我那么恨他是不对的,假如让他爱我这样的人真不如让他爱一个给人提供快乐的畸形人,不过女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她绝不能很容易就忘了他。他在我最需要帮助时离开了我,在我被狮子撕咬的时候置我于不顾,但就算是这样我仍然不能下决心让他去受绞刑。至于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让我活着更可怕的事了!可是我仍然没有能力挽救他,阻止命运对他的惩罚。”

“他现在死了,是吗?”

“对,上个月他是在马加特附近游泳时淹死的,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

“那么您故事中那个最具吸引力的那根五齿棒他怎么处理的呢?”

“这个我不知道,先生,离我们的帐蓬不远处有个白垩矿井,矿井底有个特别深的绿水潭,或许在那里。”

“好了,已经结案了,咱们就不要讲这个了。”

“对,”这个女人回答说。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福尔摩斯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她,因为是那女人不正常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请您珍惜生命,因为它不仅只属于您。”

“我的生命对别人还有意义吗?”

“您不能这样说,在这个缺少耐心的世界,需要有能忍受痛苦的人来作楷模。”

这个女人回答问题的方式让我吃惊。只看见她掀起了面纱向光线最亮的地方一直走去。

“那么您回答我,这样的痛苦你可以忍受吗?”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这张被撕毁的可怕的脸,在那张让人毛骨悚然的脸上,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悲伤哀怨地看着窗外,使这个场景更加让人害怕,福尔摩斯抬起了一只手表示关怀和同情,接着我们离开了那间屋子。

两天后,我去福尔摩斯那里看见了一个有红色标签的瓶子,上面写着“别动,剧毒”,我将瓶盖打开,有一股甜杏仁味飘出来。

“是不是氢氰酸”?我问。

“非常对。是邮寄来的,还有一张写有‘我现在将对我有诱感力的东西寄给您,我想我会接受你的忠告’的字条,华生,我觉得我们很容易就猜到这个坚强勇敢的女人是谁吧!是她寄来的。”

10.肖斯科姆别墅

福尔摩斯直起身用充满胜利的目光看着我,他已在那个低倍显微镜上面看了半天了。

“这的确是胶,华生,”他说,“绝对没错,是胶,看那些周围的东西!”

我弯下腰到显微镜前将焦距调好。

“这些是花呢上衣上的纤维。这些形状不规则的灰色是灰尘。左边有上皮的鳞质层。中间这些褐色的黏质状东西一定是胶。”

“好,我打算同意你说的话,这可以说明什么呢?”我笑着说。

“这是个最好的证据,你还记得圣潘克莱斯案吗?警察在尸体旁曾发现了一顶帽子,但那个被控告的人不承认帽子是他的。而他却是一个经常用胶水的画框商。”

“这件案子是你承办的吗?”

“不,是我的朋友办的,警局里的梅里维尔让我帮忙的。从我在被告的袖缝中发现了锌和铜屑的时候起,我就推想他从开始制造假币就知道了显微镜用处的必要性。”他不情愿地又看了看表。“我有个新的主顾要来,但是早已过了时间。噢,对了,华生你懂赛马吗?”

“可以说懂一点,我的负伤抚恤金大约一半都投入到这方面了。”

“那你可得当我的赛马指导。你还记得罗伯特·诺伯顿吗?”

“当然。他就住在肖斯科姆别墅,那里我比较熟悉,我在那里过了一个夏天,有一次,诺伯顿差点成为你的业务对象。”

“怎么回事?”

“他在纽马克特用马鞭险些把一个在科尔曾街放债的名叫萨姆·布鲁尔的人打死。”

“噢,他很有趣,他经常这样吗?”

“的确,他这个人很可怕。他或许是英国胆子最大的骑手了,在几年前的利物浦障碍赛马中他取得了第二名,似乎他不符合这个时代,假如在摄政年代,他一定是个有钱的拳击家、运动家、不要命的骑手,而且追求美女,假如他走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了。”

“华生,你不简单!你的介绍很有重点,我似乎看到了这个人。你把有关肖斯科姆别墅的情况告诉我好吗?”

“我只知道这个别墅在肖斯科姆公园的中央,还有很出名的肖斯科姆种马的饲养场和训练场都在那儿。”

约翰·马森是教练官,对吗?不要吃惊,华生,我手中的这封信是他给我的,我们还是说说肖斯科姆吧,他就像一座蕴藏丰富的矿山一样吸引着我。

“另外,那儿还有肖斯科姆长毛狗,我知道它们在各个狗市都有很大的名声,这种狗是英国最好的种狗,它们是肖斯科姆女主人的骄傲。”

“那么,女主人是罗伯特·诺伯顿爵士的妻子吧?”

“罗伯特爵士并没结过婚。从长远看,这是好事。他姐姐比特丽斯·福尔斯夫是个寡妇。”

“他们姐弟俩住在他家中?”

“不,这个别墅是他姐姐前夫詹姆斯的。诺伯顿先生在那里什么产权都没有,在夫人活着的时候,房产的利钱归她得,那么她死以后房产就给她丈夫的弟弟,现在她只是每年收房租钱。”

“我想,罗伯特会把租金都花了吗?”

“没错。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这使他姐姐并不省心,不过我听说她对他仍不错。那么肖斯科姆怎么样了呢?”

“噢,我也很想知道,我想这个人来了,他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门被打开了,从过道里走过来一个男人,长得很高,脸洗得很干净,表情坚决严肃,看起来像驯马师或管教男孩子的人。马森先生的确是干这两行的,并且看起来都能很不错地完成任务。他鞠了躬,很冷静,很稳重。福尔摩斯示意他坐在那把椅子上,他坐了下来。

“福尔摩斯先生,你是否收到我写的信了?”

“收到了,不过你的信没有什么内容。”

“这事比较容易让人注意,在信纸上写不方便,另外事情又复杂,我只好和你面谈了。”

“那好,你就说给我们听听。”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的主人可能疯了。”

福尔摩斯扬起眉毛说:“这里是贝克街,不是哈利街,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先生,假如一个人做一两件反常的事,还能让人接受,但是假如他干的事情全都那么怪异,你就不能理解了,我想,他会被肖斯科姆王子和赛马大会弄疯的。”

“是不是你驯的那头小马?”

“是全英国最棒的马,福尔摩斯先生,我对此很有信心。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讲,我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也不会往外传送消息,这次赛马罗伯特爵士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可以说他这次已把血本全投到这马上了,而且还借了许多钱,赌注也非常骇人,竟高达一比一百,一般来说一比四十早已是到顶了。” wO9pj+uRL2Aj2KJZH2Z6vi9p9WiwpBF7zQaMKr52ow8zeMWZsax1xV5whF3Fqb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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