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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探案(下)(1)2

“你的当事人是谁?”

“哎呀!你那个不符合逻辑的讲述方式也感染了我,我竟然忘了告诉你!”

他给我一封信,上面字体苍劲有力,写着:

科拉丽奇饭店十月二日

福尔摩斯先生:

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来描述我此时的心情,我只是想说德拉小姐是被冤枉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事,我知道德拉小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就连小蚂蚁都不伤害,可是没人相信我的话,一想到就要被判死刑,我就受不了。我会在明天十一点去你那儿,真希望你能帮助我,只要让她平安无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感谢你,甚至包括我的生命,请求上帝替我们保佑德拉吧。

耐尔·机卜申呈写

“我在等耐尔·机卜申,”福尔摩斯将抽完的一斗烟倒掉,接着将烟斗装满烟丝,“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将案件的具体情况告诉你,有关这案子的报纸很多,我想用严密地逻辑给你分析一下,我知道他是个世界级的富翁,同时他残酷凶狠。他有一个年纪偏大的妻子。家中年轻漂亮的女教师使她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她很让人同情。我所说的事就在这个深宅大院发生了,这里曾是英国的文化中心。事情是这样的:在离家约半英里的园子里,女主人穿着夜礼服,身披披肩的,头上中了一枪,倒在那儿。华生,当时死者旁边没有武器,没有什么迹象证明是谋杀。在夜晚十一点左右,守林员发现了这具尸体,警察和医生都到了现场,而且也做了各种记录及尸检,就这些,你了解了多少?”

“我很清楚,但女教师又如何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有很确凿的物证说明她是杀人者。从她衣橱的底板下发现了枪杀女主人的手枪。”福尔摩斯此时严肃地看着我说:“就在衣厨的底板上发现的。”然后又陷入沉思,我没有出声影响他,他活跃起来的大脑一定有灵感。不一会,他像是猛然醒悟了一样说:没错,手枪被找到了,这样就有了证据。另外,还有一张署女教师名字的字条在死者手中,内容是约死者见面,那么这样真正的罪犯就有机可乘。机卜申很有想象力,将他的太太除掉,那个很受机卜申喜欢的女教师不就很自然地成了房子的女主人了吗?真是狠毒,爱情、金钱名利双收。

“你说得对,福尔摩斯。”

“让人坚信她是凶手的还有一件事:在凶杀前不长的时间有人见她在雷神桥呆过一会,可是当出事时又没有人证明她不在现场。”

“这样看来能够下结论了。”

“可是,华生,你对出事的地方注意了吗?雷神桥是座石桥,很宽,有桥栏杆,桥下是雷神湖最狭长最深的一段,湖边的岸上长着很茂盛的芦苇。哦,好像有人来了,应该是我的委托人,不过时间还不到。”

果然,来的并不是机卜申,此人通报的名字是玛勒·倍次。他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紧张、慌乱,瘦得让人不免担心。我想或许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请不要激动,先生,”福尔摩斯说,“我十一点有个客人要来,所以我们不能谈得太久。”

“我知道了,”倍次先生很费劲地不连贯地说:“你要会见的是机卜申先生对吗?他是我的老板,我在他农庄上干活,他很凶残、专制,像个恶魔。”

“倍次先生,你说得有点过火了。”

请别见怪,我实在是不能自控了。早晨我才从他的秘书福客申先生那里知道机卜申先生要来这,我才匆忙赶来,我必须走了,因为我不能让他在这儿看见我。

“您是他的经理吗?”

“是的,但再过一阵就不再是了,因为我已提出要辞职不干了,他这个人对谁都很凶残,他所谓的善良行为全是用钱来掩饰的,好让自己心安些。他的太太,让人同情,她一直被他虐待。就算他不是杀死她的凶手,她失去了生活的信念与她丈夫有关,以致让她慢慢走向死亡之路,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她太太是巴西人,您一定知道。”

“不,我不知道她是巴西人。”

“在热带出生的人一定有火一样的热情。就像她的爱情之火,同样让人无法拒绝,可是当她年纪大了,不再漂亮,他对她就不再有兴趣了。我们很同情她却不能帮助她,只是敢于同情却不敢说出来,因为我们都怕那个凶残、狡猾的人。我来就是要告诉您,不要上他假仁假义的当。”

这个人就好像怕猫的老鼠,非常快地从门缝溜了出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机卜申家里呈现的是祥和平静的景象,却又有人给我们提醒呢?无疑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接下来只有等机卜申自己来了。

楼下传来很重的上楼梯的声音恰好在十一点,这位著名的巨富准时到了,我只看了他一眼,就马上明白了倍次先生为何如此厌恶他憎恨他,也体会了他同行中的竞争者为何那么咒骂他。在我眼里,耐尔·机卜申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是他心肠硬,意志坚强。他那肥胖的身体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似乎要占有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好像没有经过细致的处理,将自己的人生历程很生动地记录下来,很机灵的眼睛放着冷光,上下将我们打量了几遍。福尔摩斯把我介绍给他,他向前微微欠了一下身体,似乎很勉强地打了招呼,就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福尔摩斯对面,说:“坦白地说,先生,为了这个女人能平安无事,我会倾囊而为的,如果你需要钱,尽管开口,钱没问题,它对于我就是废纸,另外,真理最重要,我们不能让她被冤枉,要用多少钱,你说个数。”

福尔摩斯并不热情地说:“该多少就多少,我工作不单纯为了钱。”

“噢,你不在乎钱,那你就是重视名声了,让人们都知道你是侦探,假如这个案子你能破,你就会成为世界级的焦点,受关注的人物,美、英记者会将你写成一个传奇侦探。”

“很感谢你的美意,不过我对名声大小并不在乎,机卜申先生,你不懂我用这个比较隐蔽的身份来工作的意义。”

“我对于类似的事物有兴趣,但对于名利,我不在乎,不要说别的,还是把案情详细说说。”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资料了,很多地方的报纸已刊登了,我所了解的也只有这些,没有什么提供给你,不过假如你有疑问我会知无不言。”

“那么,我只要你来说明一点,就可以了。”

“好,你说。”

“我想问问你到底和德拉小姐是什么关系?”

这个金矿巨富突然从椅子上迅速地跳了起来,但很快又变回了原来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应该问这个问题,并且我一定要问,机卜申先生。”

“你说得对。”

“我发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非常正常,我们因为要讨论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而有点交往,仅此而已。”

福尔摩斯听他说完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机卜申先生,”他说,“我不想让一个口若悬河的人占用我的时间,你请吧。”

这个人像被激怒的熊一样,要向福尔摩斯发起攻击,他站了起来,脸因怒气而呈现红色,两眼怒火中烧,似乎要将福尔摩斯烧化。

“你在赶我走吗?什么意思?”

“我不想赶你走,但我不能忍受被别人欺骗,我想我已说清了我的想法。”

“你不要绕弯,把话说清楚,是嫌钱少还是你办不了这个案件。”

“我只能给你说明一点,”福尔摩斯说,“这个案子并不好破,假如再有些假证阻碍,那我想就不可能破案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了?”

“我认为我已将我的意思说清了,你有没有说真话,你自己最清楚。”

他硕大的身躯像头狮子一样,立刻变得凶狠残暴,似乎要与人一争高下,我为防止他的越轨伤到福尔摩斯,赶紧站了起来,但福尔摩斯却悠然地把烟斗拿了起来。“别激动,这对您健康不利,为了尽快破案,我想您还是让外面的凉风吹吹,使您燥热的大脑降下温来。”

这个巨富自制力果然不同凡想,他刚才怒气暴发片刻后,就冷静了下来,恢复原来的冷漠和残酷。

“我不想再和你说下去,你尽管按你的意愿做事,我也有我的原则,你有不接此案的理由,但你要记住你的行为举动,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早晚你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让你没有好果子吃,只要是和我作对就没有好下场。”

“我听这样的话已经不下千万次且能熟练背诵。好了,机卜申先生,你可以走了,我想你是聪明人,一定有弄清事实的方法。”

“狮子”怒不可遏地走出了大门,福尔摩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抽着烟,两眼盯着上方。

过了好长时间,他说:“华生,你对这个金矿巨头有什么看法?”

“看起来,他的确凶狠残暴,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惜任何代价,决不饶过与他对立的人,在商场如此情场也应如此。在他眼中,那个善良热情的女人已没有吸引力,甚至成为绊脚石。看来倍次先生说的没错,我认为……”

“我们的看法相同。”

“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他与女教师二者的不正常关系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间的关系怎样,但我虚张声势一诈,果然得到了预期效果,他的不能自控就可以证明。他自己给别人留下的是凶狠冷酷的印象,然而在信中却把自己写得那么高尚,同情那女人又有正义感,这里面一定还有原因,我想要知道真相,就一定得确定三个人的关系,这个很重要。”

“对,他决不会善罢干休的。为了帮这个女人,他还会回来。”果然,我们听到了门铃声,接着是脚步声。福尔摩斯显然很有把握,说:“欢迎机卜申先生的返回。我想,你一定有了新的打算。”

的确,外面的空气确实让他冷静了许多,他虽然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但仍然被福尔摩斯制服了,他想达到目的,当然要将平时的行为统统收起来。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先生,请原谅我刚才的所做所为,现在我已深信您的想法,为了打赢这场官司,我不该不说实话,使您对我有了误会。我应该向您说明一切,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声誉保证我和德拉小姐并没有参与此案,你或许不会相信。”

“这个要看我的判断,机卜申先生。”

“对,您是这个案子的指挥官,您只有全面了解才能有机会胜利。”

“很好,机卜申先生,若是士兵在作战时对部队不是一心一意,表现就是要么知情不报,要么假报军情。”

“没错。可是,先生,在男女关系上,我想谁都会比较敏感,况且我当初是那么爱那个女人,纯洁地爱她,我想将这份感情永藏心底,不能让别人有损于她,福尔摩斯先生,您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问我这个尖锐的问题,为了救德拉,我可以说出关于自己的秘密,但我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现在我只求你能救德拉,你就尽管问吧!”

“我想问真相。”

“巨富”有些不确定似的,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故事中,因为感情的折磨而使他的脸看上去很痛若很忧郁。

“好吧,我长话短说,将有用处的说出来,”他开始讲了,我对于自己的感情纠葛不能条理分明,我曾在年轻时去巴西淘金,后来,我的妻子玛里雅·比特和我相识了,当时她非常美,一下子吸引了我,我当时很年轻,不过至今我都承认我当时那么喜欢她爱她,她热情、有青春特有的吸引力,对感情很认真,而且易冲动,我就被她这一点征服了,不顾一切爱上了她,和她结了婚,然而当一切都归于平淡,我们生活了几年后,我意识到我们的不和谐,我越来越不能忍受她的性格,我慢慢地变得不再那么爱她,可她却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假如她能对我死心或许我们会分手了,但是我对她那么恶劣的态度都不能让她改变对我的爱,仍然像二十年前一样,这让我更加痛苦和不安。

“后来德拉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我身边。她很美,让我这个被感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很动心,我也需要爱,她来做孩子们的家庭教师,在交往中,我越发觉我不能离开她了,于是我向她表明了心迹,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就像在生意场中我将对手打败,继而得到所要的东西,对她也一样。”

“哼,你还是达到了目的,你那样做了。”

福尔摩斯此时生气的样子,很让人害怕,不过不像那头“狮子”那样。

“我告诉她,我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我想拥有她,但我却不能那样做,尽管我特别爱她。”

福尔摩斯嘲讽地说:“好感动人。”

“先生,您别讽刺我。我真的很坦白,我不在乎您对我怎么看,我现在并不在接受审判,我只想我所说的话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我是为了那个被冤枉的女人才接这个案子,并不是为了你内心的不安而接的。”福尔摩斯严肃地说。“你们有钱人就是想用钱得到一切,一个女子的一辈子就被葬送了,这比真正的凶手还可恶,这是你应得的下场,不能怪别人。”

然而这个“狮子”并没有发作,却像一只温驯的山羊在认错,如此看来他对德拉不仅仅是玩弄。

“我要向上帝请罪,我的计划并未实施成功,她那么善良,令人钦佩,她极力反对,而且要辞职不干,打算回家。”

“但她却没有走——事实如此。”

这有多方面的因素,她家很穷,她做这份工作是要顾及全家人生活的,她很善良,绝不会不管别人,因为我对她发誓不再做对她有所污辱的事,她才留下了。另外一个原因,她要用她的心来感化我,让我做善事,这世上,也就只有她能把我驯服,使我不再像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

“哎,一时说不完呀!福尔摩斯先生,我很有钱,但这个数目有多大,我也不知道,这让我很有信心,我在商场中已经习惯了那残酷的竞争,我要将与我作对的人打败,多年来,我就形成了一种破坏性的习惯。她心地善良,她认为一个人之所以富有,那是在穷人的劳动中积累起来的,这是不应该的,她比我要想得更加远些,她有一颗宽大、善良的心,时刻关心别人,与此同时也影响了我,使我也做了点好事,不过这实在很微小,她才是幸福的源泉,就这样她留了下来。但却发生这件不幸的事。”

“那想必你知道此事的真相了?”

这个巨富此时无言以对,缄默不语。

“现在这些证据都不利于她,男人永远猜不透女人在想什么。当事情发生后,我很震惊,我想或许德拉一时难以自控而做了傻事。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我想我或许会这样做,但对于德拉这么做我不信,实在很可怕,我有一种想法,不管对不对或许你还会斥责我的偏激,我仍然这样想。不过,请你用客观的想法来判断一下我的推理。我太太是巴西人,有热带人的性格,易怒易激动,况且当妒嫉充满脑子时就会表现强烈,这是她的个性决定的,尽管我和德拉是清白的,但仅仅这样她也会不能忍受,使她有不能自控的行为。就在她看见我受德拉影响向善时,她更加气愤,进而除掉她,她本身那种野性的气质会指使她做任何事,一时激动或许她要杀德拉小姐,这只是推断,也许是她用枪,挟持德拉离开这个家,两人在吵闹中打了起来,却不幸将太太打死了,这是我的想法,先生。”

“你的推理我也想过,你说得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让德拉说清不白之冤。”

“可是德拉自己不同意这个说法。”

“推论不能说明什么,有的事是不能解释清楚的。这个女人经过与人恶斗后被吓傻了也有可能,很可能将手枪拿回了家,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很可能将枪和衣服都放在了一块,等枪被找到后,她不说或许是她当时不能解释清楚,相反,越说越让人误会。那你能采取什么方法来将这个设想变成事实呢?”

“只有德拉自己能行。”

“或许吧。”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表。“我想我在明天上午可能会取到许可证,然后坐夜车去温彻斯托,我和那女人见面后相信会有一些可靠的资料,能有个科学的判断,我现在不能确定你的推理是否对,不过你放心,我会不惜余力地帮助你,请放心,我会弄清一切的。”

为了得到官方许可证而把时间耽误了,没办法去温彻斯托,只好改了行程,去了耐尔·机卜申的许卜郡农庄的雷神湖地区,察看现场。机卜申没有和我们同往,不过他让我们去询问一下地方警察撒得特·克温特立警官,他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我们按他给的地址去了那儿,这个警察长得很高很瘦,皮肤很白,看起来不健康。

他让人看起来知道得很多,但又胆小,不敢说,行为有些神秘。他说话时声音一会大一会小,似乎在怕别人听见而故意小声说话,但实在没这个必要。不过这些表露出来的弱点也不能将他老实、正直的性格藏起来,绝不像机卜申一样自高自大,他让人感觉平易近人,第一印象不错。

“福尔摩斯先生,很高兴你能来,假如是伦敦警察方面让你来的我就不怎么欢迎你了。如果上级警察过问了某件案子,案子破了,功劳是他们的,如果没破,那么把责任都推卸到我们身上,我们也不愿意替别人顶罪,但我听人说你不在乎名利。”他说。

“我本来就是在后台工作的,”这句话让他很放心。“纵然我将整个案件疑点全查了出来,我也不会去请功,接受奖励的。”

“我想您一定是一个谦虚高尚的人,你的朋友华生先生也是这样,来,先生们,让我们边走边说吧!”他走着的同时往周围看,像是很神秘,他要领我们去雷神湖,“福尔摩斯先生,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只能问您,你说这个案子对于机卜申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吗?”

“噢!这个我想到了。”

“您不知道德拉小姐的为人,她很漂亮而且善解人意,谁都喜欢她,大家都这样认为,而那个机卜申凶恶狠毒,没有什么事不敢做,他经常用美国的手枪,我想那手枪肯定是他的。”

“那么肯定是他的手枪吗?”

“没错,他有这样的一对手枪,而两支中的一支就是凶器。”

“哦,有一对,那么另一支呢?”

“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另一支的下落。多年来他收集的武器很多,究竟在哪里他或许都不知道,要查清还需要点时间,但两支是一定有的,因为那个枪匣可以装两支枪。”

“那就不对了,要真有两支一模一样的枪,那一支一定可以找到。”

“请原谅我反应迟钝,先生。现在枪已被我们放在机卜申先生那里了,你去看一看,也许会有所发现呢。”

“不急。我们先看一看现场吧!”

我们就在这个实际是地方设置的一个警察站的小屋里说了这些话,我们在草原上走了大约半英里,这里景色凄凉,因为秋风也将草吹去了生机。

我们来到了通往雷神湖的门,走过一条小路,有一片很隐蔽的空地,从这里可以看见土丘上的建筑物,有都德朝和知治朝风格的土木建筑的房子,一旁有一个弯弯曲曲的小湖,里面满是芦苇,这就是那个雷神湖,显然,湖上那桥是雷神桥,我们在桥头看见在桥的两侧有两潭很深但不大的池塘,警官说桥头的地面就是现场。

“你没来之前,有人动过尸体吗?”

“没有,他们发现后,马上就通知我了。”

“谁报的案?”

“是机卜申先生,他听人说机卜申太太死了,他就从家中到这来了,并让人维护现场,在警方人员没来之前,没有破坏现场任何的物品。”

“他很镇静。我听说打枪的地方距离死者很近。”

“没错。”

“打中了右边的太阳穴,对吗?”

“是,打的很准,一枪就击中了。”

“当时,尸体怎样躺着?”

仰面躺着。不过没有与人厮打挣扎的样子,也没有凶器在现场,另外机卜申太太手中还有一张德拉小姐写给她的纸条,这一点对德拉小姐很不利。

“你说有纸条握在她手里?”

“没错,并且很紧。”

这样一看就不是别人弄的假象,这个字条一定是在她死前就拿在手中了,我记得上面写着:

我九点在雷神桥等你。歌·德拉。

“你说得非常准确,你记忆力很好,福尔摩斯先生。”

“那么对于这点德拉小姐怎么说?承认吗?”

“是的,她承认。”

“她没有解释这些吗?”

“她打算在巡回法庭审理时再解释,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说。”

“让人难以理解。字条写的内容不明确,不易理解,为什么要去那儿呢?”

“可是,先生,”警官说,“虽然我不太聪明,不过我想说说我的一点意见,我认为这个抓在手中的字条是有用意的。”

福尔摩斯让他继续说。

“但问题就出在,为什么要手里拿着字条来这赴约呢?字条上的内容并不繁杂,难道她记不住上面的内容?如果确实是德拉小姐写的,这样做目的不是很显然吗?”

“你说得有道理。”

“我要静心理顺一下思路,”说完他就坐在了石栏杆上,向周围望去,不再说话,突然他像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似地飞快地向桥对面的栏杆跑去,接着用放大镜仔细地看那块石头,上面有被凿的痕迹。

“很奇怪呀,是谁故意这么做呢?”他说。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不过我想这个案子与之没有太大的联系,或许是路人干的。”石头很坚硬,呈灰色,但这个凿痕,却是白色的,这一定是用力撞击才形成这个六便士大小的痕迹。为了证明一下他的想法,福尔摩斯用手杖敲了几下石头,结果证明显然是凿痕,但是看来很奇怪。

“这里距尸体很远,我想这似乎与凶杀不会有太大的联系。”

“是关系不大,不过十五英尺远,应该注意一下,好吧,先到这里,在这周围有什么异常脚印吗?”

“没有。”

“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去机卜申那里看看他收集的各种武器,再去看看那个德拉小姐,我只考虑了这么多。”

机卜申先生外出了。那个到我们那里告密的经理——倍次先生领我们对他主人收藏的各种武器进行了参观,机卜申在生命里程中的不断冒险都反应在武器的记录上了,倍次仍旧很讨厌他的主人,真希望我们能尽快给予他制裁。

“我主人的仇家很多,这并不奇怪,因为他的所做所为使他不可能有朋友。”倍次说,“他心里一直很害怕,所以每天都放一支备好子弹的手枪在床头,他人很狠毒,家里的人大都很怕他,就连他已故的太太生前也惧怕他。”

“你有没有见过他打过她呢?”

“那我倒没有,不过我想对付一个人用最残忍的方式,不外乎是对他人格的践踏,他过去骂他夫人的话,简直不能形容,非常难听,甚至有佣人在场他也如此,让他的夫人一点面子都没有。”

这个富翁的家庭内部的确不那么太平。这次我们收获不小,得到许多资料,不过案子的主要问题仍然存在。不论倍次先生多么想让机卜申受刑,而他却不能给我们提供主要情况,更何况案发时机卜申不在现场而在书房里。倍次先生也不能提供机卜申下午从城里回来在外面呆过的证据,相反却是为德拉小姐约那个死者见面。关于会面的具体情况,我们就不清楚了。尽管她什么也不吐露,但我们必须和她见面,澄清几个疑点,这个案件诸多证据对她都很不利,而只有一点是有利的。

“哪一点呢?”

“那支放在衣橱中的手枪。”

“怎么会呢?我想这是最重要的证据!”我说。

“不,不对,在知道这个情况的一开始,我就对此有疑议,但是我现在了解了这个案件以后,就更加相信这是个疑点,但我找不出理由来推翻它。”

“你给我仔细说明一下好吗?”

“好吧,华生。我们将这个问题假设一下:假如你想将对方谋杀,你是那个女人,计划得很周密,如写便条,赴约会,拿枪杀人等。这所有的事都很严密,任何人都不知道,却惟独不将凶器处理掉?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一定很聪明,却偏偏将凶器放在易被找到的地方,等警察搜出来,华生,你会做这样的傻事吗?”

或许她是一时疏忽了。

“不可能的。假如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一定会想一想如何处理凶器,我们都被这个假现象给骗了。”

“不过你的想法仍然需要有证据证明。”

“是的,我们的确应该证明一下它。你不妨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就像那支手枪。德拉小姐说,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一定是有人要嫁祸于她,故意把枪放在衣橱里,这个人一定是凶手,你瞧,从另一方面考虑,我们就有了突破。”

因为官方许可证没拿到手,当时我们只好在温彻斯托住了下来。第二天,在德拉的律师陪同下我们一同去看了在监狱里的德拉。她的这个律师叫巧蔼线·克敏丝,是一个刚刚在法律界发展起来的年轻人,很有发展前途。这期间听说了很多关于德拉的传闻。我带着我的疑虑,去见这个从未见过的漂亮女人,她很美,给我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见到她,我才相信那个像暴君一样的人受到她的感化。的确,她有征服别人的能力,就连机卜申都承认,她身上有种自然的高贵感,留给别人的印象很好,她的脸很美却更能衬托出她的果断,她神情端庄,身材很苗条,有不凡的气质,但这时她那双慧眼却没有了光彩,目光忧怨无奈,让人不禁顿生怜惜之心。她的确受到各方面夹击,我们是能帮助她的唯一希望,我们说明来意并告知身份,她那美丽的眼睛就像看见了上帝似地顿生光彩,脸颊也因激动由苍白变为红润。可怜的人,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她说了一些和机卜申先生的事。

“您不用再说那些关于你们真挚而高尚的爱情故事了,我已经完全相信,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法庭上说清楚呢?”

“原本我想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程度。我是无辜的,我想我一定能洗脱罪名,但这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相反却越来越不好,简直没有了办法,假如不将家里的不光彩的事公布于众就不太好办。”

“天啊,小姐。你怎么还这样消极地等下去,相信律师已一五一十地将实情告诉你了,所有一切对你没有好处。假如你仍然不合作的话,那么会出什么样的结果,谁也想不到。如果想洗脱罪名,就要配合我们。”

“好吧,我尽量配合。”

“好,首先说说你和机卜申太太的关系如何。”

“我也没法说清楚,不过我想,她一定很恨我。她爱她的丈夫程度多深,恨我就有多深,她完全把我们的关系想错了,她不能理解我和机卜申先生精神上的来往,其实,她重视的是他们肉体上的关系,当然,她更没有办法想象我留下来只是为了机卜申先生能做些善事,她认为我会将她的丈夫抢走,当然,她会失去理智地恨我,现在想想,我真的应该走,不该留下。我造成这么惨痛的悲剧,永远也不能弥补。”

“那么,德拉小姐,您将真相说给我听听,尽管别人不信,但我还要听。”福尔摩斯说。

“我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是,先生,至今我还对一些情况不了解呢。”

“你只需将事实说清楚就行了,不用解释。”

“好吧,那我就把在雷神桥约会的事说一下。那天上午,我在孩子们的学习室桌子上看见了机卜申太太约我的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她约我晚饭后到桥头与她见面,有重要的事要说,并让我给她个答复,将字条放在花园的小墙上,并要我保密,我不明白要这么神秘的原因,但我没多想,就照办了,她很怕她丈夫,他常常虐待她,另外,她还让我把给我的字条烧了,我也照办了,在壁炉中烧掉了。我想或许她是怕被她丈夫知道而发怒,我理解她就一切照办了。”

“但是,她却故意将你写给她的便条留下了。”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并且还将它拿在手里面。”

“那么,后来怎样了?”

“晚上我如期赴约。她正在等我。到那时,我才明白她是多么恨我,她对我又吼又叫,把我骂得非常难听,好像要将我碎尸万段一样,简直就像个精神病人,她是个疯子,外表看上去冷漠,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她特别地恨我。我被她惊呆了,说不出话来。她样子很可怕,我转身就往回跑,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可是她仍然在骂。”

“是在她死的地方上吗?”

“差不多在那个周围吧。”

“那么你竟然没有听到枪声?”

“没有,先生,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被她弄得不知所措,只想离她远一点,哪里顾得上别的事情,直接就回到了自己房里。”

“你说你回了屋,那么第二天一早又离开过,对不对?”

“对,因为我听说机卜申太太死了,我很震惊,就和别人去看了一下。”

“当时机卜申先生在现场吗?”

“是的,他正在现场指挥,让人去请警察和医生。”

“你认为他当时精神情况怎么样?”

“他意志坚强,有自控能力,他不轻易将感情外露,不过,我看得出他很伤心,因为她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子。”

“现在那支手枪对你很不利,你曾经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

“那么是什么时候你才看见它的?”

“当它被警察从衣橱中搜出来时。”

“卷在你的衣服中?”

“是的。”

“你想会是什么时间放在那里的呢?”

“前一天早上,我在那里没有发现枪。”

“有什么依据吗?”

“因为前一天早晨我收拾我的衣服了。”

“噢,知道了,这就说明是有人要栽赃嫁祸给你。”

“你说得太对了,福尔摩斯先生。”

“那么,又怎么确定做案时间呢?”

“在吃饭的时候或者在我给孩子们上课时,我房间没人。”

“在这个时候你收到了她的纸条,对吗?”

“对。”

你不仅帮了我也帮了你自己,德拉小姐,你再仔细想一想当天的情况,再进一步将疑点说出来。

“好,我会尽力而为。”

“另外,我在事发地点发现了一块石栏杆有被锤子击打的印迹,这离尸体不远,是与尸体相对的。”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个问题让人费神呀!但是怎么这么巧,偏偏这个痕迹会在死者遇害的现场出现呢?”

“希望你能想通这个疑点。”

福尔摩斯脸上的每根神经好像被拉紧了一样,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一定在另一个思想境界里幻想。我们都不作声地看着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那聪明的头脑上。突然他将手一挥。

“华生,好了,和我走吧!”这时他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出什么事了?”德拉不明所以。

“噢,你放心吧。克敏丝先生,你就快要成为一个全国最出色的律师了,我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帮助,帮我救一个被冤枉的好女子。相信我,你就快要有自由了。”福尔摩斯对德拉的律师说。

因为我们急切的心情,这段短途却变得如此漫长。福尔摩斯异常激动,有些不能自控了。的确,这件事的成与败就看这次了,我也因此心情格外紧张。马上就要到雷神湖了,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我,就像孩子问母亲一样说:

“华生,你总是带着手枪对不对?那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对吗?”

“你应该感谢手枪,你救人时总将自己忽视了,却不想想自己的处境。”我也用大人训孩子的口气说。

“有你的保护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现在带枪了没有?”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仍然将一把很精致小巧的枪给了他。他像看宝贝一样看了好半天手枪。

“差不多够重了。”他说。

“这一点并不重要,关键它很灵巧敏捷。”他没有回答我。

“它的作用是要协助我们来做个实验,这对于这个案子很重要。”

“不要再不着边际了。”

“我没有,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在雷神桥做个实验,我的设想和结果如果一致,那这个案就能破了,现在留一颗子弹在外面,将其他装进膛去。”我想不出他在设想一个怎样的实验,我也不多想了,就让他自由地假想吧。

我们在汗卜郡下了车,又转乘另一辆车,约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又见到了那个老实善良的地方警察。

“案子有进展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这要看今天的实验如何,请给我弄一根差不多十码长的绳子。”

不久,警察买了一条近十码的绳子。

“好了,就让我们去做这个实验吧!”

我与警官仍然不知道福尔摩斯要干什么,但我自己深信我的朋友,不论他要怎么做。但是那个警官却显出怀疑和不懂的态度。

福尔摩斯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但看得出他在尽量控制。“华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在听德拉小姐叙述时,我已在脑中将案情各个环节连在了一块,至此,只有一个环节不相扣,我没有太大的把握,有时我也会走错路。我想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现在就看这个实验了。”

实验开始了,福尔摩斯将死者所躺倒的位置确定下来,将手枪栓在一端,福尔摩斯手拿着它,另一端系了一块很重的大石头,石头经过石栏杆用绳子吊在湖面上,这时绳子已经绷得很紧。

“开始!”说完他就把枪像自杀一样,举到了头部,然后突然松了手。因为绳子另一头有很重的石头坠着,一松手,石头把整个枪用绳子一拽,飞快向桥对面的栏杆撞去,接着沉入水底,福尔摩斯赶紧向石栏杆跑去,低头细看,他突然跳了起来,他成功了。“华生,我成功了!你来看,刚才留下的痕迹与原来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太好了,你的手枪可立了一大功啊!”

“好,我们晚上可以喝一杯了。”他对那个仍然莫名其妙的警官说:“好啦,都清楚了,你去准备打捞工具吧,将我朋友的手枪捞上来。自然啦!你也一起将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的武器捞上来,一共有三样东西:绳子、枪、石头,这就是她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工具,德拉小姐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明天上午你告诉机卜申先生我要去他那里,他会很高兴让我去的。”

痕迹和案子有关,但我却不能将它与推理联系在一起,我的反应慢了许多,假如你一定要将此案记录下来,我想它反映不出我有什么智慧。

“你没有必要如此自责,谁会想到那个女人会有那么强的报复心,而又能想出这种方式进行报复,她把丈夫对她的虐待都归于德拉的身上,她不能将自己究竟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敌人分清楚,她真让人无法接受,爱得如此狂热,终究走向死亡,却又连累了别人,于是德拉就成了发泄的对象。她自杀却又嫁祸于人。”

“她是经过周密细致的打算才实施的。她巧妙地从德拉那里弄了张德拉约她见面的纸条,表示是德拉约她,自以为很完美,但恰恰是这张纸才使她的用意暴露无疑。”

“她从她丈夫的武器中精心选了两只一样的手枪,其中一只自己自杀用。将实验的那种方法运用于实际,另外的一支用来给德拉小姐做凶器。她将一切都办妥当后就下定决心自杀了。德拉小姐如约而至,她就将积怨统统释放出来,等德拉走后就开始实施计划的下一个步骤——自杀。这就是这个案子的整个过程,似乎很简单,但却又有那么多插曲。但无论如何,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或许那个”巨富“会和德拉小姐有个圆满的结果,相信他们都会从中吸取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7.爬行人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一向都希望我将普莱斯伯利的怪事公布于众,至少这样可以抵销一部分谣传。二十多年前这件事曾经在剑桥大学传言,并扩散到了伦敦的学术界,但总有些原因,让我不能公开它,所以这件事便在满是福尔摩斯案件资料的铅制盒子中埋藏了起来,现在,我才被允许将此案公布,那是福尔摩斯在快退休之前办理的案件,纵然在今天也要小心撰写,不可无中生有。

1903年9月的一个星期日晚上,福尔摩斯用不叙详情的习惯给我写了一张条:

有无时间都请来一趟。

S.H.

我们的关系在他晚年时很不一般。他有很多习惯,经常被它们支配,这其中有些很难更改,且不顾及大局,写纸条是这之中的一个习惯,此时我就像他的提琴、烟丝、很旧的烟斗、旧的案例目录,还有不怎么好的习惯。我的用处显现出来的时候,也正是他感到办案吃力并在一旁有勇气提供给他的时候,但我不光有这样的作用。在他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我就像一块磨刀的石头,在我面前,他向来喜欢理顺他的思路,因为我可以刺激他的思想活动。有时,他也不一定对着我讲或许也对着墙讲,但无论如何,时间久了,习惯了对我讲话。我的行为举止对他多少会有些帮助,有时因为我的头脑反应慢些,但恰恰是这样才能有效激发他的思维拓展,将灵感迸发在我们的高尚友情中,我只起了如此微小的作用。

我来到他的居所贝克街,他在沙发上缩着身子高拱着腿,口里抽着烟斗,深深地皱着眉,好像在想一个问题。如此这般,他一定在考虑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他示意让我坐在我经常坐的那个沙发上,除此就没有表示看见我在场,大约半小时后,突然他从思考中恢复了常态,用早已习惯了的古怪笑容迎接我。

“华生,请别在乎我的深思,昨天,有人对我说了一些奇特的事,它让我想到了另外很有意义的东西。我想写一篇关于狗在侦查工作中用途的小论文。”

“可是这个似乎有人已讨论过了,”我说:“你看,比如猎狗、警犬。”

“不,华生,不是这方面的,这个谁都明白,但这还有更奥妙一点,不知道你是否记得你用让人害怕的方法,将铜山毛榉案处理那回,我特别注意了小孩子大脑反应活动的方法并用这个结果来从逻辑上判断那个自负却又有面子的父亲有什么样的犯罪习惯。”

“噢,我当然记得。”

“我对待狗的观点也如此,对于一个家庭的生活,狗能反应得很真实。欢快的狗代表着家的欢愉,那么忧郁的狗一定在不愉快的家庭,凶狠的人一定有凶残的狗,危险的狗一定有一个危险的主人,有时狗能反映人的情绪。”我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这个似乎不太合理吧。”

他装满烟斗坐下,没有注意我的意见。

“我现在研究的东西在具体实践中与这理论有联系,我正在这一团乱麻中找头绪。有一点就是,咬普莱斯伯利的狗正是他的自己的狼狗。”

我往椅背上靠去,让我很失望,就因为这个很无聊的小问题让我在那么忙的工作中来这里?福尔摩斯很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华生,你像原来一样,还是不注意最细微的事,这些事对大的问题有帮助,从表面上看这事不奇怪吗?剑桥大学的著名生理学教授普莱斯伯利你听说过吧。他是一位有资历、德高望重的学者,他自己喜欢的狗又为什么总咬他呢?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一定是狗病了。”

“这有可能,也值得考虑,可是平时它并不咬人,值得注意的是在特别特殊的状况下来咬主人,而在平时很老实。华生,很奇怪是吗?听有铃声,看来是伯内特先生来了,但比预约的时间早一会。我本来打算在他没来之前和你说一会这个案子呢!”

听起来上楼的脚步很急,并急促地敲着门,然后这个新的主顾就走进了屋。他大约有三十岁吧,个子很高,不胖,长得英俊大方,穿的衣服很讲究,行为举止有一种学者风范,并没有善于交际的老练,他与福尔摩斯握手,我在场令他吃惊不已。

“福尔摩斯先生,我要讲述的是一个很让人敏感的事,还请您体谅我和教授无论私下还是工作的密切关系,我不想也没必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事。”

“别担心,伯内特先生,我在这个案子中需要有一个人能帮我,华生医生是最好的人选,何况他非常慎重小心。”

“那好,就听您的,但不要怪我这样谨慎的态度。”

“华生,伯内特先生是著名教授普莱斯伯利的女儿的未婚夫,而且还是教授的助手,住在教授家,我们让您替教授保密。当然同意并支持,但最好用解决事情的办法来表示您的忠心诚意。”

“我也这样想,先生,这是我所想的,那么能说一下这位华生医生对此有多少了解吗?”

“我还没有时间和他说。”

“那就让我再把事情大概说一下吧,然后再汇报一下最近的新情况。”

“还是我来叙述吧!这可以检查一下我对基本事实的了解。华生,这里提到的人是欧洲很有声望的教授,他一向都在学院中生活,而且从没有不好的传闻,他妻子死了,有个女儿,叫易迪丝。他果断、坚强,还有点好斗,就是这些情况,至少几个月这样。但后来他的生活有了变化,他今年61岁,却和同行解剖学教授莫尔非的女儿订婚了,我看这次求爱有些像年轻人一样炽烈,没有年龄大的人那种理智地求婚,他求爱的对象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少女叫爱丽丝·莫尔非,如此看来,教授对她一往情深并不奇怪,但在自己的家庭里并没有人支持他。”

“我们都觉得他这样不对。”

“是的,很过分,过激,而且不同一般,可是教授很有钱,他那个同行并不反对他的女儿同时还有另外的追求者,他们在财产地位方面不及教授,但至少与她年龄差不多,而这个姑娘好像对教授的怪脾气不放在心上,仍然喜欢他,只是年龄上有点不足。也就在这时,教授被一些不知缘由的事而改变了。他从来没这么干过,他没说去哪里就走了两个星期,然后很疲劳地回来了,他没有提到自己的去向,而以前他向来真诚坦白。很巧,这位伯内特先生收到一封同学的信,这封信来自布拉格。他说在布拉格很荣幸见到了教授,却没有机会说话,到此才知道他去了哪里。”

“重要的是,教授自从回来后,就有了非常奇怪的变化,他变得偷偷摸摸,和他经常交往的人都认为他变了,不像原来那个人,他的高尚品格被掩盖了,但他的智力没有什么变化,课堂上他仍旧像过去,才华不减!而总有一种新的事情在他身上体现出来,是一种让人无法预料又不太好受的东西,他的女儿一向都深爱他,她很多次都想与父亲再像原来那样亲密,想让父亲将‘面具’摘掉,此时,伯内特也在共同努力着,尽管这样可仍旧没有起色。好了,下面请你说说有关信件的问题,伯内特先生。”

“华生医生,你知道吗?教授和我一向都没有秘密,即便我是他的儿子或弟弟,我想也不会得到他那么大的信任,我是他的秘书,信件全由我负责,拆信并分类都是我一手处理,但事情在他回来后有了变化,他吩咐我说,假如有伦敦寄来的信,而在邮票下又画有十字的,那么就放在一起,不要拆阅,他亲自看,果然后来我收到了几封邮票下面有伦敦东区邮戳的信,信上的字迹让人看来没有什么文化,假如教授写回信,也是自己邮寄,不再将信放在我们发信的邮筐里。”

“有关小匣子的事你再说说。”福尔摩斯提醒道。

“对,小匣子,教授旅行回来时拿回来一个小木匣,这个物品能证明他去欧洲大陆旅行过,它做工精细,多数人都觉得是德国的手工艺品,有一次我去工具橱找插管,无意间看见了那个木匣,就好奇地拿起来看,岂料教授非常生气,大发脾气,把我狠狠地责备一番,话说得很粗鲁,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我被他伤了自尊心,我也尽力向他说明,我没有别的用意,只是随手拿起来看看,但那天晚上我感觉他一直在凶巴巴地盯着我,他似乎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日记本,说:“那天是七月二日。”

“你做这个见证人真是合格,这个日期或许对我有用处。”福尔摩斯说。

“这是我从教授那里学的系统方法方面的知识。自从他有了异常后,我就想到应该记录这些。所以我就记下了七月二日这一天,他从书房走到门厅时,罗依咬住他,后来在七月十一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接着七月二十日又发生了一次。没办法,后来我们就把罗依关到马厩里了。罗依一向很听话又懂事,是条好狗。我所说的让你一定听烦了吧?”

因为福尔摩斯明显地出神了,没听他讲话,让伯内特说出语气很不高兴的话,只见福尔摩斯紧绷着脸,两眼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后来,他恢复了常态,“奇怪,很奇怪!我至今仍没有听说此类事呢,伯内特先生,我们已将原来的情况说得差不多了,是吗?你说这事又有了进展是吗?”

或许他想到了令人烦恼的事而使他那年轻率真的脸变得阴郁。

“我讲一下在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大约是夜里两点钟,我醒了,躺在床上,只听见有很沉重而发闷的响动,好像从楼道移动来的,我打开门往外看,教授就在楼道的另一端住——”。

“哪一天?”福尔摩斯插了一嘴。

这位年轻人表现出对提出这个没有联系的问题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已经说了在前天晚上,九月四日那天。”

福尔摩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请继续说吧!”

“他在楼道的另一端住,如果要到楼梯必须得经过我的房门口。那天让我看到的事情太吓人了,我自认我神经还算正常,但是那种场面却把我吓坏了。楼道很黑,只有中间的窗子能透一点光,我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爬着往楼道那边移,当他经过那块光亮的地方,我才发现那是教授。他在地上爬着,是用脚和手而不是用膝和手在爬,垂着脑袋,不过他爬得看似很轻松毫不费力,我被吓傻了,一直等他来到门口,我才反应过来,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将他扶起来,他一纵身站了起来,骂了一句很难听的骂街话回答我,马上从我面前走了过去,下楼了,我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来,可能天亮他才回屋。”

“华生,你怎么看?”福尔摩斯说话的语气像个搞病理的科学家拿一个不常见的病例来和我商讨一样。

“有可能是风湿性腰痛,我知道有一个病人病情很严重,就用这种方法走路,而生这种病让人很易怒,易烦。”

“华生,你真可以!你向来说话句句在理,但是他要是腰痛就不对了,他是一纵身就站起来了。”

“他身体非常好,”伯内特说,“说真的,我没见过他身体这么好,这确实是真的,这个案子不能像其他案子一样有现场可查,因此我们又束手无策,我和易迪丝就是普莱斯伯利小姐都感到要有不幸的事发生,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件案子的确让人困惑,而且令人深思,你怎么认为?华生。”

“从医学角度讲,我认为这是一个精神病例。老教授因为恋爱的打击而不堪忍受,因此他为了脱离情网而去国外旅游,至于信件和木匣也许和他的别的事有联系,例如在匣子中放了借款,或股票证券等等。”

“那么狼狗会反对他做证券交易?我想,这事一定有隐情,到现在我只能提——”。

至于福尔摩斯要提示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话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小姐打断了。伯内特马上跳起来跑过去,张开双手将伸过来的手拉住。

“噢,亲爱的易迪丝,你没事吧?”

“杰克,我吓坏了,我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呆了,我一定得来找你。”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我的未婚妻,我刚才提到的。”

“先生,我们就要得出结果了,不是吗?”福尔摩斯示意她在伯内特身边坐下。“我发现伯内特不在,我知道他会来您这儿,因为他曾说要找您帮忙,先生,请您帮帮我爸爸吧。”

“有点希望,不过还不完全清楚,或许你会带来一些新的情况。”

“这事发生在昨晚,先生,昨天一天他都是很奇怪的样子,我想或许他都不能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似乎在做梦。昨天就像在做梦,我想他不是我父亲了,虽然外表是,但内心却不是了。”

“那么,请你将昨天你看到的事告诉我吧。”

“昨天夜里狗的狂叫声把我吵醒了,那是被锁在马厩旁的罗依。我睡觉前总要锁上门,杰克知道的,因为我们都感觉有不祥的事要发生,我住在楼上的卧室,昨晚我的窗帘没有挂,外面月光很好,我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窗口,听着狗的狂叫,突然我发现父亲的脸贴在窗上,他看着我,我简直被吓死了,他一只手好像是在扶窗框,脸贴在玻璃上,假如他将窗子打开,我想我一定会疯的!先生,那不是幻觉,我肯定。大约过了二十秒钟我就那样躺着看着他的脸,因为我已经不能动了,再后来就看不见了,可我仍然不能动,当然也不能看见他到哪去了。我一身冷汗,躺在那儿,一直到天亮。”

“吃早餐的时候他看起来粗鲁暴燥,并没有提到昨晚的事,我什么也没说,就撒谎进城到了这儿。”

小姐的讲述让福尔摩斯十分吃惊。

“您的意思是说您住在楼上,那么园子中有比较高的梯子吗?”

“没有。这恰恰就是让人害怕的地方。的确不能够爬到窗户,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方法。但他偏又到了窗口。”

“这是九月五日发生的事,理出头绪真不容易。”福尔摩斯说。

这话一说完,那位小姐看起来很吃惊。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说到日期了,先生,难道这件案子与日期有联系吗?”

“有可能,可能性很大,不过我并没有证明材料。”

“您是不是把月球的转动和他的精神异常结合在一起了?”

“不,没有,这和我想的没有关系。我想,你能不能把日记本给我看看,我要核对一下日子,华生,我想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了。小姐不是说她感觉她父亲有时会记不住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我很相信她这种感觉,因此我们就去见他,假装是他约我们的,就在他不清醒的日子去,或许他会真认为他记不清了,那么我就能接触他而进一步调查。”

“这样不错,但我必须告诉您,教授脾气暴躁、十分粗鲁。”伯内特说。

“我们会尽快和他见面,如果有理由的话。这样,伯内特先生,我们明天一定会到剑桥的。假如没有错,那里有一家旅馆,叫切克旅馆,旅馆供应葡萄酒而且很好喝,床单洗得也很干净。噢,先生们,或许我们以后几天的命运还会比这更坏呢。”

因为福尔摩斯没有家庭的烦扰,星期一早晨,他很容易就去了目的地,而我却要安排一切,忙了好一阵,那是因为我的业务扩大了许多,但在去的路上丝毫没提这个案子的事。一直到将衣箱存到他说的旅馆时他才说。

“教授在十一点讲课,中午或许会在家,我们就在午饭之前去他那里。”

“那么我们去总该有个缘由吧?”

福尔摩斯赶忙打开日记本看一看。

“8月26日他曾经很暴躁,我们假想一下,那时他脑子很乱,那么我们就咬定有人约我们的,或许他会承认,我们就厚着脸去吧,怎么样?”

“只有这样了。”

“华生,你真行!无私无畏而且又努力进取。只有试试才知道这句话是意志坚强者所信奉的,我们找个本地人带着去吧。”

一个赶着双轮美丽马车的本地人将我们带过了一排看似年代久远的学院建筑物,又拐进一条只有三股的马车道,在一座很美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放眼看去,宅子四周都是草坪,种的全是紫藤,这样看来,教授生活很舒服,而且还很奢华。当我们刚靠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头发人的脑袋从前窗露了出来,长着很浓密的眉毛,戴着一付玳瑁眼镜,眼光很尖锐地看着我们。一分钟后我们已来到了他的屋子里,站在了教授的面前,是他那异于常人的行为把我们从伦敦引到这来的。教授从外貌和行为举动上看上去很端庄,他长得很高大,五官正常,行为动作也很有教授风范,身上穿着礼服,似乎很有威信,值得注意的是他那目光敏锐且狡诈的眼睛,给人的感觉这个人比较聪明而且有些奸诈。

我们呈上了名片,“请坐,先生,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

福尔摩斯笑着说:“这个问题我正想问你,教授。”

“哦,问我?”

“或许出了什么误会,可是有人告诉我,剑桥大学的著名教授普莱斯伯利先生有事需要我们服务。”

“哦,原来如此。”我看到他那灰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凶光。“你听说的,对不对?那么请您说说他是谁?”

“对不起,先生,这样不好,假如真是有误会,也不要紧,我向您道歉。”

“不用了,我对这个事很好奇,我想弄明白,你可以用便条文件或其他来证明您来的目的。”

“没有。”

“你不是要说你是我请来的吧?”

“这个问题不好说。”

“当然!”教授怒喝道,“但是不用你回答我也能得到证实。”

他按了一下电铃。铃响后,已和我们相识的伯内特先生走了过来。

“伯内特先生,你请进来。这是从伦敦来的两位客人,他们说是应约而来,你负责处理我的信件,有没有给叫福尔摩斯的人邮递过什么函件?”

“先生,我没有。”伯内特脸红了一下。

“这样就对了。”他很恼怒地瞪着我的朋友。他把手按在桌子上,将身子支住探了过来说,“先生,我觉得你的身份让人怀疑。”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抱歉,我只能说打扰您了。”

“先生,不能这样了结!”他大声地叫嚷着,脸上充满了憎恨,他说话时已来到门边将我们的路拦住,两只手比划着,在向我们示威,“别想轻易地走掉!”因为激动而使脸上的肌肉都在跳,他咧嘴叫嚷着。如果伯内特不出来解围,我们只能打出去了。

“教授先生,您想想您的身份吧!这样做会让别人都知道,注意您的形象吧,你不能这样做。”

于是那个老头,那个粗暴的教授没办法就让了路,我们从可怕的宅子里来到了外面,到了那三股马车道上,我的朋友好像觉得此事很有意思。

“这位知识渊博的朋友,脑子的确有问题,我们的突然来访,或许有些不合适,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亲自和他接触。噢,华生,或许他追来了,想看看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只听见身后有人跑过来,不过,来的人是伯内特,这让我放心了。他因为跑了一段路而喘着粗气,从马车道的拐角向我们走来。

“很抱歉,我向您道歉,福尔摩斯先生。”

“不用道歉,伯内特先生,我的这个职业不能避免这些。”

“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如此野蛮,他变得更加凶险,现在你了解我和他女儿是如何担心了,不过他的脑子却比较清醒。”

“非常正常!显然,我的判断错误了,他的记忆没我想的那么坏,噢,还有我想在临走前,看一看普莱斯伯利小姐的房间窗子。”

在伯内特的带领下,我们穿过灌木就看见了楼的侧面。

“就是那里,从左边数第二个窗子。”

“噢,真够高的,唉,你瞧,窗子下面有藤,还有水管,这些都可以借助攀援。”

“我想,恐怕我都爬不上去。”伯内特说。

“没错,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噢,还有,我已弄到了与教授通信的人的地址,早晨教授好像给他寄了一封信,在他的吸墨纸上我发现了那个地址,你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这样做是很羞耻的,可是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福尔摩斯看了纸条一眼就把它装进了兜里。

“多拉克是一个奇怪的姓氏,我想,她可能是南斯拉夫人,无论如何,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伯内特先生,我们在这儿留下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下午我们就回伦敦。因为教授没有犯罪,所以又不能逮捕他,当然对他的行为我们又不能控制,又不可能证明他神经有问题,因此,暂时不能有所行动。”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别着急,伯内特先生。马上就要有进一步发展了,假如我推断正确的话,下星期二或许会有一些险情,那时我们会来的。你家在这段时间会很难过,假如能让普莱斯伯利小姐在伦敦住的时间长一些更好,如何?”

“这不成问题。”

“好吧,让她在伦敦住一段时间,等危险过去我们再告诉她。这样看来,不要太多限制她,给她宽松的环境,让她顺心就可以。”

“他过来了!”伯内特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很害怕。我们从树缝里看到了那个高个子的教授从屋子前厅走出来,他向四周来回看着,走路时身子向前倾,摇晃着两手,伯内特挥手向我示意告别,就悄悄溜进了树林。一会儿,我们看见了他和教授碰了面,两个人好像在很热烈地说着什么,走进了屋。

“我想,老教授可能看出了什么破绽!虽然我只和他有一面之缘,而且交谈不多,但我觉得他头脑很灵敏而不失逻辑。暴躁的性格显而易见,但是如果从他的角度来讲,发脾气也不是很过分,他一定能想到有侦探来对他探寻什么和他的家里人一定有联系,我想伯内特回去后,不会很平静了。”我们一边向旅馆走一边说着这些话。在回去的路上,福尔摩斯发了个电报,当晚有了回应,他让我看了电报。内容如下:

已走访商务路,见到多拉克。他是波希米亚人,略上年纪,为人和善,开一家大杂货商店。

麦希尔

“麦希尔是管理生活事情的勤杂工,在你走后来的。”福尔摩斯说。“我觉得应该对他秘密联系的人和他的国籍做个了解,看他与教授的布拉格之行有什么关系。”

“感谢老天,终于能把事情联系在一起了,我们所面临的还有一些让人不能理解的无头绪的事。比如,那只狼狗咬人和波希米亚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又和教授在夜里爬行又有什么关联?还有最让人想知道的就是你注意的日期。”

福尔摩斯笑着搓着手,我们坐在这个开了多年的旅馆里,喝着一瓶很出名的葡萄酒。

“好吧,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日期。”他把手合在一起,似乎在讲课一样。“这位年轻人的宝贵日记本记载了7月2日发生了这样的事,自从那天好像每隔九天就有事发生,据我观察只有一次反常,因此9月3日、8月26日也都正常,我想这不会是巧合。”

我没有异议。

“因此,我们假设一下,教授每隔9天要用一种很烈性的药品,这种药作用较大但持续时间短,他的性格原本就很暴躁,加之药的刺激会表现更强烈些,看来他是在布拉格学会用这些药的,现在由一个波希米亚的经销商品的人供给他药,这些是有关系的,华生。”

“那么又如何解释夜里狗的狂吠,窗户上的脸和在楼道里的爬行呢?”

“不管怎样,咱们总算有了头绪,要想有进展就要等到下个周二,现在我们能做的是和伯内特保持经常联系,还有就是欣赏并游览一下这个美丽的城市。”

第二天早晨,伯内特偷偷向我们汇报情况,如福尔摩斯所讲,回去后,教授果然把他斥责了一顿,虽然他不了解情况,但他态度恶劣。不过早上,他又像原来一样,给满屋子的学生讲了一堂生动有吸引力的课。“首先不要说他的反常,他真的和原来比较有了更多的精力而且头脑更加灵敏。可是他不再是我们了解的人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依我判断一周之内你不用再怕他了,我每天都很忙,华生医生也要照顾很多病人,我们就约好下周二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里见面,假如我在下次离开你之前仍旧不能向你作个交待,那就是让我出乎预料了。请把详情写信告诉我,但应在周二之前。”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没有与福尔摩斯见面。周一晚上,他写了一张条让我去火车站会面,我们在去剑桥的路上,他说教授家里一切安静没有异常,他言行基本上也较为正常,当晚我们又来到了切克旅馆,安排好一切,伯内特讲述了福尔摩斯所交待的事。

“今天他又收到了由伦敦寄来的信和一个小的邮包,上面都打着”十“字的符号,他让我不要拆。其他就没有了。”

“应该就这些,足够了。”福尔摩斯的说话语气有些不太好。“伯内特,我想今晚就会有结果了。要弄清一切,教授应在我们的视力范围内,我想你还是不要睡觉,要仔细观察。如果你听到了他经过你门口的动静,不要让他发现你,悄悄地跟着他,我和华生会藏在附近。还有,你说的小匣子的钥匙在哪里?”

“在他的表链上。”

“我想我们应将重点放在研究那个小匣子上,要是有突发情况,我们就弄开锁,宅子里还有其他强壮的男人吗?”

“有一个叫麦克菲的马车夫。”

“他在哪睡?”

“在马厩的楼上住。”

“或许用得上他,我们只能做这么多,只有顺其发展,再见了,我想我们不用到明天早晨就能见面。”

快到半夜时,我们埋伏在教授家宅子对面的树林里,月朗星稀,但气温有点低,好在我们都穿着大衣。这时有小风吹过,云彩将月亮挡住了,我们守候在这个无聊的黑夜中,唯一能激励我们的就是那期待的心情,另外福尔摩斯说今天晚上一定会有结果。

“假如他真是9天一个周期,那今天他一定发作。这些事都表明一个结果:这种反常状况是从布拉格回来后出现的,与他秘密通信的那个伦敦的波希米亚商人或许代表了布拉格的一个人,他收到了商人邮给他的包裹。他为什么要用这些药,作用是什么呢?我想只要是和布拉格有联系就不难了,他所遵循的用药周期就是九天,这一点让我最为关注,不过他的表现很奇特,你对他的指关节观察了吗?”

我说我并没有注意。

“关节很大还有老茧,我从没见过,华生,要看这人要先看手,然后再看衣服和袖口、裤腿和鞋,他那奇怪的关节和某些职业有很大的关系。”福尔摩斯一下用手按住了脑门。“唉,华生,我真是太笨了,让我简直不能相信,但是那一定是这样,因为所有的疑点都证明这一点,我竟然没把那些问题的关系看出来!还有狗呀!藤呀!我看我得去我的梦里了,快看,华生,他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亲眼看看了。”

前厅的门很慢地被打开了,在灯光下,我们看到了穿着睡衣的高个教授,他站在门口,虽然是直着站着,但身体向前倾斜着,两只手在身前,和我们上一次见到他一样。

就在他走在马车路上时,却突然发生了一种很奇怪的变化,他把身子弯了下去,用手和脚爬了起来,并像动物一样跳跃着,似乎精力有些过剩,于是他沿着房子向前爬,到了头他就沿着屋角爬了过去,此时伯内特从房门溜了出来,在后面偷偷地跟着他。“华生,快点来!”我们就轻手轻脚地从树林中来到了另一个能看到他去的房子侧面的地方。那里能被月光照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教授,他在墙角下趴着,那里长的全是春藤,突然,我看到他身手熟练而有力地向墙上爬了起来,从这一根藤爬到那一根藤,抓得很紧,似乎真是精力旺盛在发泄,他的衣服开了,敞在两边,他就像一只贴在墙上的很大的蝙蝠,黑黑的,在月光下像个大的方块,不一会儿,他似乎不想再玩了,又像原来一样从藤上降了下来,向马厩爬去,仍然像刚才那样,狼狗似乎已感觉出什么了,开始大叫了,看见它的主人却叫得更厉害。铁链被它拉得特别紧,非常狂躁,因此全身发抖,教授就在那只狗不能及的地方趴着,他把一块石头向狗的脸扔过去,拿了一根棒子去捅狗,还用手在张着嘴狂吠的狗面前晃来晃去,用尽各种办法使那只狗更加疯狂地叫着。在我的经历中还从不曾看见这样奇怪的现象,一个有地位、有自尊的人却在地上爬,而且用各种方法将狗气得格外疯狂。

这时,可怕的事突然出现了,狗的脖子从皮圈中滑脱了出来,狗链子没有断,而是因为皮套太松了,狗脖子滑了出来,铁链刚落地,就看见了人和狗已经厮打在一起了,狗大声叫着,人也在怪声尖叫。教授被狗咬得差点死了,我们到了近前看见狼狗已用牙齿在他的咽喉处咬得很深,此时他已没了知觉。伯内特及时赶到了,他大声地叫喝使狗平静了下来,假如他不来,我们就难于处理眼前的情形了。马车夫被叫喊声惊醒了,他摇着头说:“唉,我早就看过他这样惹这只狗,早就知道会出事的。”将狗拴好,我们大家将教授抬到了卧室,伯内特和我处理了教授受伤的喉咙,虽然没有咬断动脉,却出了很多血,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才渡过危险期,我给他打了一针吗啡,他昏睡过去了。此时,我们才松了口气,大家互相看着开始研究情况。

“我们得找一位很有经验的外科医生来看他。”我说。

“这不可以!”伯内特大声说,“目前这些事还只有家里的人知道,咱们几个都没有问题,但假如传出去的话,那么对教授来讲从地位、名誉上都有影响,另外还要顾及他女儿的想法。”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说,“我想,我们要做到保密。现在我们有了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就该不让事态再发展了。请把表链上的钥匙拿来,麦克菲你来看着教授,情况有变化赶紧告诉我们,我们去看看那吸引人的匣子里面究竟有什么?”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不过足以说明问题,里面有一个小空瓶,有一瓶还满着,一个注射器,还有几封一看就是外国人写的信件,发信地址都是商务路,却没有写“多拉克”的名字。里面装的是刚刚收到的药品清单和货款的收据,但是还另外有一封信在里面,看上去写字的人很有文化,贴的是奥地利的邮票,还有一个邮戳是布拉格的。“这样就好了,有证据了!”福尔摩斯一边拿信纸一边叫到。

内容如下:

尊敬的普莱斯伯利先生:

从您来我这里以后,我就一再考虑您的事情,尽管这种特殊情况需要改变,不过,我还是应该小心行事,因为过去的治疗结果表现出了此药的危险性。

类人猿的血清也许有很好的效果。不过正像我说的适用此药的是黑面猿,黑面猿擅长爬行和攀援,而类人猿却是直立行走和人类相仿。

我劝您还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在此法没有成功时就向外公布。英国还有我的一个客户,这些全部都是多拉克负责,他是我的经纪人。

请每周将疗效按时告之。此致

崇高的敬礼

H·洛文斯坦

原来是洛文斯坦!我想起有报纸曾有报导:有一位没有公开姓名的科学家正在用很怪异的方法实验返老还童的药和长生不老药,这一定就是布拉格的洛文斯坦。他有一种医学界禁止使用的血清,不过他从不公开。我向他们介绍了一下这个情况。伯内特就拿了一本书柜上的动物学手册,读了出来:“黑面猿,喜马拉雅山麓大型黑面猿猴,它是最大型爬行类的类人猿。”“这里还有详情。多亏你的帮忙,我们才找到了根源,福尔摩斯先生。”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教授那很不合适的爱情,这让脾气急躁的教授想到只有恢复了年轻人所特有的样子才行,假如这个人要违背自然规律,那他就会遭到惩罚,即便是最高等的人。假如离开了人类社会,那么就和动物一样了!”他看见手中的这瓶透明的液体,坐着想了一会儿,说:“我会写信告诉那个人,我觉得这种毒药让人使用是构成犯罪的,那么我认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但还是会有这样的事再发生,因为还会有人能想出更高超的方法,同样它是危险的,这无疑构成了对人类的威胁。华生,你想想,追求物质享乐,看重官运的人利用它延长了毫无用处的生命,而那些崇高的精神信仰者却不愿违背自然规律,这样一来,不适者反而生存下来,整个世界不就成了一潭脏水了吗?”

突然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不再幻想。“伯内特先生,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狗比人更早地发现了教授的变化。因为教授身上散发的味道狗的鼻子能嗅得出来,它咬的不是教授而是猿猴,就好像是猿猴在逗狗一样,而不是人在逗狗,那么他到女儿的窗口是他的本能发作时即攀援时无意做的事,噢,华生,早上有一趟去伦敦的火车,不过还是让我们去旅馆喝了葡萄酒再说。” +AiMT8OWuX8Ec+a9dcQa5wZMlHLyutDl0i//i1S3BRXmq/ZJwJkk96lj8mXPOo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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