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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的致意(下)2

福尔摩斯问他:“这会耽误你去非洲旅行的,你不在乎吗?”

“我不在乎,我可以搭下一班船,依然可以愉快地到非洲旅行。”

“我想乔治和欧文以及死去的布仁妲会感激你的。”

“但愿如此。我跟你说过我们是亲戚。”

“不错,你讲得很正确。你的行李都搬到船上去了吗?”

“还没有,先生。我是收到了电报才知道这个噩耗的。”

“请问,是谁发给你的?”

福尔摩斯疲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影。

“连这个问题你也要问吗?”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问这个问题。”

司登戴尔怒视着福尔摩斯,但他最后还是心平气和了下来。因为福尔摩斯的眼神确实比他怒视别人更有震慑力,司登戴尔不得不佩服福尔摩斯洞察秋毫的能力。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放下他那副高傲的架子。他口气很粗鲁地说:“我愿意告诉你,福尔摩斯先生,电报是朗黑牧师发给我的。我接到他的电报,我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福尔摩斯说:“非常感谢,司登戴尔先生,有你的帮助,我想这个案子应该会真相大白的。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帮助我们,直到这个案件最后结局。现在我还不能为这起惨案划上圆满的句号。”

“神探先生,以你的侦探水平,现在应该有了一个主要的怀疑对象了吧?”

“很抱歉,我想我有权暂时不告诉你。”

“你这不是耍我吗?你应该知道,随便浪费别人宝贵的时间是不道德的,你说呢,我的神探先生?”司登戴尔勃然大怒起来,不过,他很快到外面去勃然大怒了。他刚走出小屋几分钟,福尔摩斯立刻就跟了出去。他直到晚上才回来,从他进小屋那一刻开始,他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我就猜到他的调查进展不大。

“司登戴尔所说的都是真实的,他没有骗我们。华生,我刚刚到了朗黑牧师那儿向他打听了一下里奥·司登戴尔有关于电报的各种事情,朗黑牧师证实了司登戴尔的情况属实。他的确要去非洲旅行,他一接到朗黑牧师发给他的电报,就推掉了他的旅行计划,亲自跑来了解案情的调查情况。你有什么意见吗?华生!”

我说:“司登戴尔很关注这件事情,并且有不查出案件凶手就誓不罢休的决心。”

“非常关注?不错,你说得很正确。还有一点线索我们一直没有掌握,一旦掌握,事情就好办多了。努力一点,让我们再努力一点。华生,我们就差那么一点线索没有掌握,一旦掌握了,事情将会不可想象地好办。”

我相信我朋友福尔摩斯的能力,他一定会有办法成功地破获这起案子的。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简直是扑朔迷离,恐怖的气氛更加浓厚了。第二天早晨,我们起得不是很迟,我们正准备吃早餐去,这时,我们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我忍不住往外一看,是辆马车正飞快地赶了过来。马车在我们门口停下了,朗黑牧师从大马车上跳了下来,奔入花园。福尔摩斯早已经穿好了衣服,我们也像朗黑牧师那样匆忙地往楼下走去迎接他。

朗黑不停地气喘吁吁,声音还没有发出来,我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可能一时半刻他是讲不清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有的是时间。但是这样反而让他更激动了,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他说:“不好了,不好了,真的有魔鬼,真的有魔鬼,我们现在都成了魔鬼撒旦的牺牲品了。”朗黑仍然是那么急,我们看到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了,我们看到这个情形,就知道他等下要讲述的事情很可怕。这个消息的确很吓人:“摩提墨·特瑞庚尼思先生昨天晚上死了,他死的样子跟他的家人死时没有不同的地方。”福尔摩斯的眼睛也睁大了起来,这个消息让他紧紧皱上了眉头,他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又是一件棘手的惨案。“你的马车能够承受我们几个吗?”福尔摩斯急切地问朗黑牧师。

“能!”朗黑也像福尔摩斯那样急切。

“好得很,华生,我们先暂时委屈一下我们的肚子吧。牧师,我们赶快到案发现场吧,原始的案发现场能够帮助我们发现原始的作案动机。”

摩提墨在朗黑的教堂住宅里租了两间房子,一上一下,都是在拐角处。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卧室。从房间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槌球场,球场的范围覆盖到窗底下。我们是最先到达案发现场的,警察和法医可能还在路上,一切都是作案时的模样,案发现场真是太恐怖了。

案发现场在楼上的摩提墨卧室,房间森然恐怖,死气沉沉。第一个进来的是个仆人,他早已经打开了窗户,不然会让人更加难以忍受。可能是因为桌子中央的油灯仍然亮着的原因,房间里面烟雾缠绕,桌边坐着死者。他的身体向后倒在椅子上,胡子少得很,也跟尸体那样僵硬,眼镜已经推到了额头上;那张黑脸正面向窗外,五官扭曲成一块,恐惧的神态和他死去的妹妹死时神态没有什么两样。尸体早已像冰块那样,又冷又硬,手指蜷缩,他穿戴整齐,但是有匆忙穿上的迹象。我们看得出来,他曾经睡过觉,惨案是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发生的。

福尔摩斯一到案发现场就进入了侦探的角色,霎那间,他像猎犬一样机警,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表明他已经发现了可疑的线索,他整个人在不断地为之颤抖。他的这副模样绝对会让人感觉到这宗案件极有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破获。他开始初步行动了起来,他一会儿跑到外面的草砰上,一会儿又从窗口爬进房间;他一会儿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又跑到卧室。我们可以看出福尔摩斯把一只优秀的猎犬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用最快的时间检查了卧室里面一切值得可疑的地方,最后的动作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神探福尔摩斯先生。他推开窗户,仔细嗅了嗅,又朝外面张望了一番。这个时候,他的脸色陡然红涨。很明显,他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他愉快地呼叫了一声,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楼下。他把脸紧贴着草坪地,似乎在聆听什么声音,紧接着他又一跃而起,再一次钻进了卧室里。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微笑。调查结果肯定让他非常满意。他又仔细地检查了那盏很普通的油灯,不停地比划油灯的大小,他还让放大镜派上了用场。放大镜在盖着灯罩口的云母板上晃来晃去,他非常小心地从云母板上刮了一点灰烬装进他随身携带的一只信封里,然后折叠好,又把信封套进了笔记本里面。过了不久,警察和医生来了,福尔摩斯已经干完了他的初步工作,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福尔摩斯笑着说:“进展得还算顺利,我在这里多少不太方便,不然让那些警察的脸往哪儿搁呢。朗黑牧师,我知道你有办法让那些警察注意卧室窗户和摆在客厅里的灯,非常感谢。这两者是整个案子的重要突破口,如果突破成功,一切就好办多了。如果他们愿意进一步了解情况,我会在我们的房间里恭候他们的大驾。不多说了,我现在该回去了,华生,你说呢?”

两天后的情况跟两天前案发的情况一样,警方没有任何进展。他们也没有来找过福尔摩斯。或许警方对一名业余侦探插手这件事感到很气愤;或许警方自以为已经有了破获这宗惨案的重要线索吧。在这两天里,福尔摩斯有时在房间里边抽烟边思考,有时自个到乡间长途漫步。回来后他对去了哪里一字不提。他在房间里做了两个实验。第一个实验是他事先买了一个和摩提墨·特瑞庚尼思先生遇害那天早上在他房间里点着一模一样的灯。他把油倒进了灯里,满满的,是牧师住宅里用的那种油,然后非常详细地记下了灯油烧完所需要的时间。第二个实验很恐怖,我和福尔摩斯都参加了那个现在回想起来身体都会起疙瘩的实验。

那天下午他对我说:“还记得吗?华生,我们调查了很多线索,其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第一个进房间的人对房间里空气的反应。当时摩提墨·特瑞庚尼思在讲述他最后一次到他兄弟家里的情景时,他不是说过医生一进房间就倒在了椅子上吗?让我们再回忆一下潘特太太,她也说过她一进屋后就晕倒了。她是后来醒过来才开的窗户。现在这次是摩提墨·特瑞庚尼思自己的房间。虽然仆人在我们进房间之前就打开了窗户,但是谁也不会忘记刚进去的时候那种让人难受的气味吧?我特地问过那个仆人,他后来也感到很不舒服,他不得不去床上休息。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关于这一点,我敢肯定,前后两个案子都有毒气的痕迹,依此类推,我们能够掌握的重要线索是这两个案子都有东西在燃烧,前面一个案子是壁炉,而现在这个案子是灯。炉子是非生不可的,但是点灯?比较一下耗油量就一清二楚了,很明显摩提墨这个案子是特地点上灯的,而且是在天亮后才点上的。这是为什么?再明显不过了,燃烧物质,令人窒息的气味、被害人的神经失常和死亡。”

“你说得没错!”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他的严谨推理。

最起码这种假设是成立的。由此,案子也越来越清晰了,事实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后产生了让人奇怪中毒的气体。在乔治·特瑞庚尼思那个案子里,这种有毒的物品是放到火里面烧的。因为窗户关着,燃烧着的火或多或少把烟雾推向了烟囱,所以可以判断第一件惨案的毒气没有第二件惨案浓重,要知道后面这个案子的毒气根本排不出去。正因为如此,我们又可推断出,在前面那个案子里,那个女人的死,有可能是她器官格外敏感的原因,所以被毒死了,她兄弟的神经系统却遭受了破坏。在这一桩案子中,毒药的效果已经发挥到了极点。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眉目,这两起案子都是投毒案。

“我特别留意摩提墨·特瑞庚尼思的房间,我需要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事实上,我比较幸运,我在云母挡板和油灯的防烟罩上发现了残留物。在它们的上面,我发现了一些片状的灰烬,在边上还残留了一圈没有用完的棕色粉末。我特地用信封装上了一半。”

“干嘛只装一半呢,福尔摩斯?”

“我不是说过吗,还有官方警察也在调查这起案件,我总不能便宜占尽吧。我把我发现的线索和证据都留给了他们,这下就看他们的本事了。如果他们不那么马虎大意的话,云母板上残留的毒药,他们应该不会放过。好了,华生,我的朋友,我们现在要冒一点险,我们要把毒药放在油灯上烧,我们不要那么玩命,保护措施应该事先做好,先打开窗户吧,上帝还不想让我们这么早就和他见面呢。华生,委屈你了,谁叫我们是朋友呢!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吧,我离毒药有多远,你就要比我离毒药更远一点。房间的门就允许它半掩着吧。现在我们互相看着,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停止实验。就这么简单,开始吧。我先把药粉从信封里倒出来,把它们撒到点亮的灯上。嗯,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拭目以待吧,仔细瞧瞧,会有什么东西或者会有什么现象发生。”

那些药粉刚一放上去,就燃烧了起来,我还没有坐下去,突然一阵浓浓的猛烈麝香味袭进了我的鼻孔里。我小心地吸了一下,立刻就感觉不妙,我的脑海立即翻涌了起来,浓密的乌云不分大小直往我的眼睛里钻。我此时此刻的大脑还是清醒的,我敏锐地感觉到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浓密乌云,在它的深处,一定掩饰着世间从未出现过的恐怖物体,也许就是一些人们想象不到的怪兽或者魔鬼吧。我知道乌云在逼近我的同时,那些危险恐怖的物品也正在向我逼近,这是一件意想不到的灾难,我此时此刻已经像死去的布仁妲、摩提墨·特瑞庚尼思那样已经身临其境了。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束手待毙了。我的视野定框在门口,一个不能重复描述的黑影,正在渐渐向我靠拢,我感觉到它的存在,它的出现,使我的意识完完全全被它的黑影控制住了,我明显地感觉到,我的脸庞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首先是眼睛凸出,然后是鼻子歪曲,嘴唇僵硬,口张得很大,脸颊表面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我的大脑开始混乱了起来,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个黑影的附体已经潜入了我的身体。我全身在抽搐,我想我再不呼喊救命,我就要完蛋了。但是我的声音仿佛被它抓住了,喊不出来。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挣脱这个潜意识里的恶魔。我终于为自己喘了一口气,我看到了福尔摩斯比我的样子更悲惨,他跟死者的模样是相同的。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已经拨云见雾了,我大步奔向福尔摩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往屋外拉。我们一同倒在屋外的草坪上,阳光慢慢驱赶了我们大脑里潜意识的阴影。良久,我们都为对方也为自己舒了一口气,我们又回到了没做实验前的我们。这时,福尔摩斯又沉浸到冥想之中去了。又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他才喘了一口气。他对我说:“亲爱的华生,我明白我现在说最好的感谢之辞都表达不了我对你的感谢之情,我让你差点见到了上帝,我很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为福尔摩斯的真诚和执着而感动,我的泪水可能随时会流出来,我对他说:“我们是朋友,你太见外了,亲爱的福尔摩斯。”福尔摩斯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微笑,他笑着说:“这个恶魔简直比恶魔还要恶魔,说来就来,我们还跟它打了一声招呼,它却连招呼都不打。真是目中无人啊。”说完,他又冲进了屋子,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右手多了一盏还在燃烧的灯,他尽量让那盏灯远离自己,他把它熄灭了,然后把它扔到了荆棘丛里,福尔摩斯说:“这盏该死的灯!不过,它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它至少让我们掌握了杀害摩提墨、布仁妲的真正凶器。”

“我们得感谢我们做的这一次实验。”

“但是杀人动机我们还是不大明白。不过不要紧,我们对这两起案件的掌握程度不同于当初我们接手时的样子了。我经过各方面的深入调查,我现在要对前面一宗惨案下一个结论。前面那宗惨案跟摩提墨·特瑞庚尼思有很大的关系,说白了,第一宗惨案凶手就是摩提墨。他在为我们提供线索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和他的兄弟们因为家产的事情而大吵了一架,他自圆其说地不断重复强调,后来他们又和好如初了,但那一场争吵到底有多么激烈以及他们到底最后和好的程度如何只有上帝知道,我想我们也不能以貌取人,但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多么的阴险啊,他的存在绝对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灾难。还有,他还曾经向我们提供了花园里有动静的虚假线索,也就是他提供的这一虚假线索骗过了很多人,其中那里面也有我。如果我当时仔细再想一想,不是他在离开的时候,把毒药丢进壁炉里,那还会是谁呢?他一离开,惨案就发生了,如果有别人进来,他的家人自然会站起来。要知道,在科瓦尔的十一点只有上帝才会再次出现在他家人的家里,各种迹象都证明摩提墨·特瑞庚尼思就是杀人凶手。”

“但是他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是自杀?”

“嗯,从表面上看,这种假设有一大半是成立的。把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害死,内心里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比杀一个陌生人要沉重得多。他的负罪感会让他这么干的,但是我们有铁证可以证明摩提墨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上帝为我们安排了一个证明摩提墨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人,我已约好了他下午在这里见面的。到时候,我们就仔仔细细地听他为我们讲述摩提墨·特瑞庚尼思的死吧。咦,他竟然提前来了。来吧,里奥·司登戴尔先生,我们在这儿,草坪里。我们刚才在屋子里做了个化学实验,所以只能在草坪里接待你了,请原谅。”

里奥·司登戴尔已经走到了花园的门口。他推开了门,他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他惊讶地朝坐在草坪上的我们走来。

里奥·司登戴尔一见面就说道:“一收到你的信,我就赶来了。真有你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又一次被你调遣了。”

“你的到来会让我们茅塞顿开的,案件的真相大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公布了,真为你的到来感到高兴。很抱歉我们对你的失礼,尤其在室外的草坪上。也就是刚才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华生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又为‘可西尼惨案’增添了一章。不过,我们必须承认室外的空气要比屋里的新鲜多了,接下来我们要探究的事情和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除了上帝。”

此时司登戴尔的脸色明显地变得凶狠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你别搞错了,我跟他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请你的思维搞严谨一点。”

“这都怪你在谋杀摩提墨·特瑞庚尼思的时候做得不够干净!”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

当时我为我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护身武器而感到后悔。司登戴尔已经愤怒得差点要活活吞掉我的朋友,这样的动作我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张开嘴巴要咬福尔摩斯的动作,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非常的深沉,在深沉的另一面,我们明显地感受到他真正的内心动作。

“我一直生活在森林深处,常常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这似乎成了我的习惯。你别担心,理智还在我的大脑里保存得十分完好。福尔摩斯先生,我不会恶意地威胁你的。”

“你应该清楚,我也不会恶意地威胁你,司登戴尔先生。当我知道摩提墨惨案的杀人凶手是你的时候,我不叫警察去逮捕你,而是另外派人送信给你,请你来我这里,这难道不能证明我的善举吗?”

司登戴尔在这个时候明显比刚才老实温和多了。他那个样子很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福尔摩斯自己为自己点上了烟,烟雾慢慢飘出,也正像每个人的心事一样正渐渐舒展开来。

“我不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别以为我会被你吓唬住,我们都别拐弯抹角了,你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看你又开始冲动了起来,你这样冲动对你自己是没有一点好处的,我希望你能够心平气和地为你自己着想。你应该着想你的下一步,如果你愿意坦白你的杀人动机以及谋杀摩提墨的过程,喔,这似乎太残忍了吧。”

“你在胡说八道!福尔摩斯。”

“我为你的狡辩感到伤心和难过。”

“我狡辩了什么?你说清楚!”

“你是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这个谋杀摩提墨·特瑞庚尼思的凶手。”

司登戴尔不知道自己额前流出了多少汗。他哆哆嗦嗦地说:“你在诬蔑我,你在诬蔑我,你除了会诬蔑我,你还有什么办法查这件案子呢?”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替你说出你整个作案的过程吧。我掌握了证据,才这样有恃无恐地请你来的,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弃了去非洲旅行,但你却把大部分财物运往非洲,你这个线索提供得非常好,这是我第一次想到你会成为我解开惨案之谜的人。”

“福尔摩斯先生,你难道还想让我向你解释我不去非洲旅行的理由吗?”

“不用了,谢谢,你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来我这儿问我谁是主要怀疑对象,我没有回答你。你无功而返,你走出我的房间时,你并没有马上去自己的住处,而是特地去了一趟朗黑牧师的住宅。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跟踪你了。”

“但是我没有发现你跟踪我。”

“如果被你发现了,那就不叫福尔摩斯式的跟踪了。你回到家里一夜都没有睡好,你在那天夜里策划好了谋杀摩提墨的各种细节。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摩提墨给毫不留情地杀害了。你在天亮的时候走出家门,你的口袋里装满了你家门口边的红石子。”

司登戴尔听福尔摩斯说到这里时已经是万分恐慌了。

“紧接着你飞快地走了一英里路,来到了牧师的住宅。你瞧你的鞋到现在都还没有换掉,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到了牧师的住宅后,你立刻穿过了花园和屋子四周的篱笆,你走到了特瑞庚尼思住的窗户下。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屋里的人都还没有起床。于是,你就用口袋里的石子扔窗户,希望摩提墨能够醒来。”

在这个时候,司登戴尔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就是魔鬼本人!”他怪叫了起来。

福尔摩斯对他这句夸奖之词付之一笑。他接着说:“你应该是扔了两三把石子才把摩提墨吸引到窗前的。你马上跟他打了招呼,希望他能够下来。他匆匆穿上衣服,马上来到楼下客厅。你是从门口进去的,你跟他见面的时间不长,你在屋子里一直来回走动。接下来你就走出了客厅,而且把客厅关得非常严实。你有点担心地站在外面草坪上抽雪茄,你在等待摩提墨·特瑞庚尼思断气。没过多久,你的心愿就完成了。你这才沿着来路悄然离开了案发现场,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不是吗?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能隐瞒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杀害摩提墨·特瑞庚尼思?你可别再欺骗我的眼睛,要是这样的话,站在我身旁的应该有一个警察。”

福尔摩斯逐一道出了他的作案过程,现在他已经无精打采了起来,很有坐以待毙的倾向。他把头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双手里,犹豫了一会儿,突然,他冲动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照片,丢在我们的面前。“为了她,我杀掉了摩提墨。”司登戴尔痛苦地说。福尔摩斯把那张照片捡了起来,这是一个美丽女人的上身照。

“这不是布仁妲·特瑞庚尼思吗?”福尔摩斯惊讶地说道。

“是的,正是布仁妲·特瑞庚尼思。”司登戴尔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对她的爱埋在心里,她也是这样对待我的。很多人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可西尼隐居,这就是其中的秘密。我以为这样,我和她的距离才能够拉得更近。但是我没有办法娶到她,因为我早已经结婚了,我的妻子在很早以前就离开了我,但是英国的法律是绝对不允许我离婚的。布仁妲和我一直都在痛苦地等待着对方,但没有想到,她却被摩提墨给杀害了。”司登戴尔说到这儿,身子在不停地抽搐,话语像泪水那样越来越多。

“朗黑牧师非常了解我和布仁妲的苦恋,我很信任他。他经常告诉我布仁妲的近况。布仁妲刚一遇害,他马上就给我发了紧急电报。我一得知我心爱的女人遇害,我就什么都不顾了,我回来了。我是回来为她报仇的,我的杀人动机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

“继续说下去吧!”福尔摩斯说。

司登戴尔先生从他的大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我们的面前。纸包外面写着一行英文名字,下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剧毒符号。他特地把那包东西推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的职业是医生,你以前听说过这种药剂吗?”

我看了那一行英文,是魔足根。我回答:“魔足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

“这很正常,这种东西的确是世界上稀少的东西,并不是华生先生孤陋寡闻。这种药根的确是难得一见,更别说拥有这种药根了。药典和毒药学文献上都没有记载。这是一种根,一头像人脚,另一头则像羊蹄,因而得名魔足根,这个名字虽然取得十分怪异,但却取得十分恰当。非洲西部有些地方的巫医把它当作剧毒,保藏得非常严密。这种东西还是我在乌班吉的一次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得到的。”司登戴尔说完就打开了那个纸包,纸包里包着一些棕红色粉末。

“还有,说下去,司登戴尔先生。”福尔摩斯追问。

“接下来就发生了本来不该发生的惨剧。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为这两个案子下了结论,我就把一些鲜为人知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吧。我和布仁妲是亲戚。因为我深爱着布仁妲,所以我跟他几个兄弟关系不错。摩提墨因为分家产而和他的家人大闹了一场,我就没有再和摩提墨来往了。后来听说他们又和好如初了,我也就继续和他有那么一点象征性的来往。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跟他交往过的人都非常明白,我后来很少和他来往。在两个星期前,他一个人来找我。在我的住所,我向他展示了我以前非洲之旅的成果,在那些珍稀的东西里面就有魔足根。我不经意地向他透露了魔足根毒粉的奇异特性,我跟他讲述了它的功能,它能够任意地调度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只要毒性一发作就能够使人神经错乱颠倒甚至置人于死地。我越说越得意,我还把非洲的巫医们把它奉如至宝以及为族人判刑就用它来判决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的欧洲科学对魔足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当时他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就拿走了一些魔足根。他拿到魔足根的时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不断问我使用魔足根必须多大剂量、多长时间才会生效。我当时没有想到他要学到这些使用魔足根的方法去杀害自己的家人。我后来是收到朗黑牧师的急电时才醒悟摩提墨的险恶用心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以为我早去了非洲,而且还天真地想象我会在非洲呆上几年或者十几年,但是我马上就回来了,我在朗黑牧师还没有说完这个惨案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死于魔足根的。我听说你接手了这宗惨案,所以就特地赶来听你对这件案子的其他方面的解释,你没有作其他任何一方面的解释。于是我就想到了摩提墨·特瑞庚尼思这个该死的家伙,我想除了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魔足根了,正如福尔摩斯分析的,这个该死的家伙就是为了家产的事而一直耿耿于怀,他最终还是把他们给害了。他自以为他的家人一疯,所有的家产都会成为他的。于是他选择了魔足根毒药,以为这样就能够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布仁妲就是被他亲手害死的,我当时就想到了,我的出现,就是他的消失。”

司登戴尔越说越激动,他继续说道:“我明明知道摩提墨·特瑞庚尼思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我却没有他杀人的证据。我控诉他,这根本不可能。我一想到我心爱的女人被他毫不留情地害死,就不禁悲痛欲绝。我决定用同样的方法为布仁妲报仇。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我一直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我差点把英国的法律都忘记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开始作摩提墨·特瑞庚尼思死刑判决工作的准备,我要代表我心爱的布仁妲判决他死刑。这是他最好的下场,我没有亏待他,上帝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他紧接着又说道:“后来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比我还要清楚。我那天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天刚一亮,我就出了门,我想我要叫醒他可能非常困难,于是我就捡了些红色的石子装进了我的口袋里,我悄悄地走到他的窗户下面。我掏了几把石子在手上,断断续续地朝他的窗子打石子。他很快就被我的石子惊醒,他来到窗前并且往外面看了几眼,他看见了我,我招呼他下来,他就匆匆忙忙披上衣服就下来了。在客厅里,我宣判了他的罪行,我对他说我代表布仁妲判决你的死刑。那个该死的家伙发现了我的手枪洞口正对着他,他就像我面对福尔摩斯先生一样,无精打采,坐以待毙了。我于是把油灯点亮,把魔足根毒粉放在了上面燃烧,我立刻出了客厅,全神贯注地站在紧闭的窗外观看他。如果他要逃跑的话,我的手枪膛里的子弹是不会饶恕他的。我站在窗前大概有几分钟的时间,摩提墨恐怖地死去了。如果布仁妲还活着,他也应该还活着,是他逼我这么做的,谁让他毫不留情地害死了我心爱的布仁妲。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现在该轮到你判决我的死刑了。”

福尔摩斯对他最后一句话无动于衷,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不是要去非洲吗?不会是去旅行吧?”

司登戴尔有点惊讶,但他还是回答了福尔摩斯的提问:“不是的,我去非洲是为了完成我另一半还没有完成的工作。”福尔摩斯什么都没有想,就对他说:“你现在可以放心去干你的另一半工作了。最起码我是不会挡住你的去路。”

司登戴尔惊讶得睁大了眼,他站在那儿呆愣着不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向福尔摩斯表达了心中叙述不尽的谢意,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福尔摩斯又抽起了他的烟斗,并把烟草袋递给了我。他幽默地说:“没有毒的烟雾还是比有毒的烟雾受大家的青睐。这个案子处理得似乎有点太专断了,你觉得呢?华生。”

“合情合理,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说。

“我没有爱情,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根本无法体会司登戴尔失去心爱的布仁妲时痛苦的心情。假如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干的。这是很难用一言两句解释清楚的。对于司登戴尔的调查,我首先是从窗台上的石子开始入手的,朗黑先生住宅的院子里是没有这种石子的。我跟踪司登戴尔的时候,我留意到了他院子里的红色石头,依此类推,云母挡板和灯罩上残留的粉末就证明了司登戴尔的来龙去脉。不说了,案件结束,我们的讨论是多余的。我们现在应该去干点什么呢?现在我忘了,华生你知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你是非常了解我的,我的思维一直没有停止过。”

8.最后的致意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开场白:

那个世界历史上最恐怖的八月,准确一点的时间是八月二日晚上十点整。人们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世界开始了它的灾难,而且最后的残酷现实是灾难不断。太阳早就掉进了那遥远的西山,但此时此刻天边仍然残留着一道血红色的伤痕,伤痕低低地悬挂在同样遥远的西边天际。夜空的星星在闪烁着,海湾停泊着亮灯的海船。两个很出名的德国人站立在庄园的树林小径边,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是几排低矮的房子。他们的视线已经到达了悬崖下的那个大海湾。冯·波克早在四年前就居住在这里。站在冯·波克身边的那个德国人是他的同伴冯·赫林男爵。他们把吸完的烟蒂扔在脚下,这未熄灭的烟头在夜晚的衬托下更像妖魔的两只凶恶眼睛。

冯·波克是一个出色的德国间谍。他是德国皇帝手下间谍队伍中的佼佼者,领袖人物。他被派往英国去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他的能力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得异常突出,真正把他所有的能力都发挥了出来。冯·赫林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知道冯·波克要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冯·赫林是德国驻英国公使馆的一等秘书。此时此刻冯·赫林正驾驶着他的轿车行驶在乡间小道上。他干完了这件事,也就是把冯·波克送回冯·波克的庄园,立刻又要赶回伦敦去。

冯·赫林一边开车一边对冯·波克说:“依我看来,你可能在这个星期内就能够回到柏林。你一回到德国,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的,你可是国家英雄啊。”他的吹捧技术并不赖,这就是他能够在德国官场平步青云的主要原因。冯·波克感到非常受用,他笑得很得意。

“在我的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连最起码的防范意识都没有。”冯·波克自豪地说。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他们那些怪异的规矩,我们必须遵守,这是我们跟他们玩的游戏原则。英国人给别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谦逊很和善,如果我们也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对付英国人我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是说他们对待外国人最开始的礼节性见面吗?”冯·波克说完就长叹一声,仿佛有过这种经历一样。

“英国人对待外国人有多种不同并且十分怪异的方法,他们往往是从礼节上入手。我想我应该吸取这方面的教训,我曾经上了他们的当,这也许是我工作上的失职吧。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来到伦敦担任公使馆一等秘书的时候,英国人迫不及待地开始试探我来了。他们请我参加一次隆重的晚会,晚会上有伦敦政界上的风云人物。”

冯·波克冷淡地说道:“晚会的地点,我去过。”

“我很高兴地把这次晚会的重要内容向柏林汇报了。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的首相大人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作一回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向外界透露这一消息的后果,他竟然在广播中自豪地宣称他对这次晚会的内容早就了如指掌,他又延伸了他对英国情况的了解程度。后果是英国政府出面追究这件事,我难堪极了,我所扮演的角色暴露了出来。我不得不沉寂了长达两年之久,而你就不同了。”

“你说我的与众不同是因为我的身体特别棒吧?对于这一点,我也很信任自己,我爱好运动。”

“正是因为你拥有这方面的条件,所以你在工作的时候特别得心应手。你的人缘好得令人羡慕,甚至达到让人妒嫉的程度。你跟他们一起愉快地比赛划船,一同打猎,还跟他们一起打马球,你简直是体育专家,体育运动上的天才。你还跟年轻的军官打过拳击,你简直是全能型运动员了。你在生活方面也很不一般,你的生活奢侈,更像一个浪荡子弟,你什么都不怕,你的性格是那么坚定、稳重、叛逆。你给他们造成的表面假象,一直都让他们深信不疑,你的工作中心就是在这块鲜为人知的土地上,在这块宁静的乡村宅园中。你对英国的情报打击,有一大半是在这块土地上完成的。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除了我和德国几个显赫人物,你假扮得简直天衣无缝!”

“你太客气了,这似乎有点夸张,赫林先生。虽然我在英国的这几年的确为我们伟大的国家做了一点事,但是贡献还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我邀请你到我的密室里参观一下。你不会反对吧?”

冯·波克的密室是在他的书房里。他们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向书屋。冯·波克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又推了一下,在门墙上“啪哒”打了一掌,书房里的电灯立刻就亮了起来。冯·波克又小心地关上了门,他飞快地奔向窗口,又飞快地拉紧了窗帘。电灯的灯光照射范围只在书房里。

冯·波克这时才对冯·赫林说道:“我的妻子和家人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离开了这里。那些不是很重要的文件由他们带走了,重要的文件我会让使馆保管。”

冯·赫林说:“你的名字很重要,我们伟大的国家不会让你的名字遭受任何人的涂改和删除。不过我们也不必离开英国,留在英国的机会很多。英国极有可能不顾法国的安危,我的猜测,英法两国肯定没有签订生死共存的条约。”

“比利时呢?”冯·波克不放心地问。

“差不多。”

冯·波克不相信地说道:“要知道他们早就签了条约的。比利时只不过是他们的替死鬼罢了。”

“比利时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们也需要国家安全。”

“难道比利时就愿意永远背着这个窝囊的黑锅吗?”

“嘿嘿,我的先生,我们这个世界风云莫测,大家都只追求自己的功名利禄。战争一旦爆发,我们伟大的祖国将会一往无前,所向无敌,战争带来的利润将超过五千万英镑以上。我们祖国的目的已经在战争准备前就向世人展示了。但是,可怜的英国却什么也没有准备。英国人很大方呀,他们愿意抛弃百年邻邦的法国、比利时,他们这样做也开门见山地向全世界展示了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愿意用法国、比利时的领土换取英国的和平。一句话,他们干的是卖友求荣的勾当,他们很自私。爱尔兰内战是我们挑起的,他们直到现在还在自己人打自己人,除了上帝外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英国人真是糟糕透顶了,一群大傻瓜。”

“英国应该好好清醒一下了,要知道我们祖国的嘴巴很大,胃口也不小。”

“哼,这是英国人自己的事情,他们喜欢做亡国奴就让他们做吧。你提供的情报非常有利于我们国家参考采用怎样的态度对付英国佬。英国人的态度十分不硬朗,不过,放心,我们的祖国早已经做了一切对付英国的准备。英国在这个星期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他们的国家安全,这也是他们面临着生死抉择的时刻。好了,看看你的文件,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天才间谍是怎样处理你千辛万苦得来的机密文件。”冯·赫林悠闲地吸着他的香烟。

冯·波克走到了左侧的一面墙壁前,他在墙壁上猛然推了三下,那面墙壁突然由外向里转动了起来,另外一个房间的房门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就是冯·波克的密室。密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立柜,大立柜是用青铜制造的,他在大立柜面前折腾了一阵,大柜门被打开了。

密室里强烈的灯光把打开的大立柜照得晶亮。冯·赫林全神贯注地望着大立柜里井然有序的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有一个醒目的标签。他看到了很多标签上的字:“浅滩”、“港口防御”、“战斗机”、“爱尔兰内战始末”、“直布罗陀海峡兵力分布”等等,每个抽屉都装满了和标签内容相符合的文件和机密计划。

冯·赫林说:“很周密!”他忍不住拍掌叫好起来。

“这就是我在英国从事间谍生活四年的成绩。你说要是让一个浪荡公子来干这些事,他能不能干好呢,可以马上得出结论,他一件事情也干不了。马上我又要把一个十分机密的文件藏到这里来。”冯·波克用手指着一个抽屉,标签上标着“海军机密”。冯·赫林不解地问道:“但是抽屉里已经有了一卷材料了呀,还有什么机密文件?”冯·波克回答:“里面存放的已经不重要了,英国海军总部嗅觉不错,他们得知情况后,立刻就把密码换掉了,但不要紧,我还有最后的王牌,我的好帮手阿尔达蒙掌握了最新的英国海军机密。今天晚上他会为我们带来好消息的。”冯·赫林捋开了衣袖,他手表的时针已经到达了深夜十二点了。他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很抱歉,同样,我也很遗憾。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马上赶回卡尔顿大院去,我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们必须严格坚守自己的岗位。你的好消息我不能先为你带回去和他们分享了。阿尔达蒙没有和你约定时间吗?”

冯·波克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电报。

今晚我带火花塞来。

阿尔达蒙

“火花塞,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达蒙假扮成汽车专家,我开了一个汽车商店,这是我们联络的机密暗号。假如他说散热器,那就是说战列舰;说油泵,指的是巡洋舰,等等。火花塞是海军机密。”

“中午从甫兹茅斯发来的电报,”赫林男爵边说边查看姓名和地址,“你准备怎么谢他?”

“事成之后,我赏给他五百英镑,还有其他奖金,不下一千英镑。”

“阿尔达蒙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出卖自己的祖国,为的是得到这些钱!”

“阿尔达蒙这个家伙的确爱财如命,不过他干事非常棒,做大事他严谨,做小事他也不马虎。你给他多少钱,他就给你干多大的事情。他也不是什么卖国贼,他只是具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罢了,美国人出卖英国佬应该不算卖国吧?”

“阿尔达蒙是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

“你如果听他说上几句话,你就会知道他的英语水平了。他是不容怀疑的美国人。他的举止有时候让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哎,你现在马上就要走吗?他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很遗憾,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再等下去,公使馆肯定会出事。我们在公使馆恭候你的大驾,我希望明天我们在公使馆见面的时候,能够看到你从约翰·布贝公爵那里弄来的英国海军机密。”冯·赫林在密室的桌上拿起两个酒杯,然后打开了一瓶酒。

冯·波克斟上酒,对冯·赫林说:“祝我们大事成功!”

“好,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先干为敬!”冯·赫林一口饮尽。

“我的好帮手阿尔达蒙也非常嗜好喝酒,他总从我这里拿走我舍不得喝的好酒,我们合作得很好。虽然如此,我依然对他充满了警惕。”他们喝完了一杯,就没有再喝下去了,冯·赫林要赶着回公使馆。他在冯·波克的陪同下,走出了书房,来到了他的轿车旁。他上了车,发动了油门,那辆轿车的灯光紧跟着打亮了,他在车里面笑道:“这么亮的光芒又是我们打开的,英国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连白天都要亮灯。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只有黑夜。是的,他们需要光明,但是此时此刻光明似乎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这可是一个光明笼罩在我们祖国头上的夜晚。咦,谁?”

在波克的身后只有一个窗口露出了灯光,屋里放着一盏明亮的灯。一个慈祥的老太婆坐在小桌边。她低着头在织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停下来抚摸她左侧椅子上的大白狗。波克说:“她叫玛丽亚,我特地留下来的仆人。”赫林哈哈一笑。

“这位老太太慈祥的样子让我仿佛看到了现在的英国。她只顾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远忧和近虑,这样就最好了。拜拜,我的天才冯·波克先生!”他伸出了手,朝波克摇晃了几下。他的轿车正式开走了。他闭上了眼睛,他的司机开得很专心,车在乡村小路上颠来颠去。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福特汽车,赫林没有注意到。波克目送着赫林男爵远去后,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房。他看到女仆人的灯熄灭了,并且还关上了窗户。他知道自己也应该休息了。此时此刻,他的庄园一片寂静,他感觉这里是多么的安全和舒适啊。这个夜晚是属于他的,他想到了书房那些重要的机密文件还等着他去处理呢。于是,他就快步走回了书房。一些不重要的文件都被他一把一把地扔进熊熊燃烧的壁炉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精致的旅行提包,那是他专门用来装一定要带走的贵重机密文件。就在这个时候,他那时刻清醒的头脑感觉到了远处有一辆汽车正在驶过来,他的脸色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轻松多了。他愉快地走出了书房,他走下台阶的时候,一辆福特汽车正好开进了宅园的停车场。很快,汽车里就钻出了一个人,并且快速向波克走去,留在车里的司机是个中年人,有些胡子变白了。他坐在驾驶座里悠闲得很。

“你好啊,朋友!”冯·波克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他的声音很响亮。

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边走边摇晃他手中的一个黑皮小包,算是回答了他。

“今天晚上是值得庆祝的。波克先生,我终于大胜而回。”那个人说道。

“东西呢?在你手上吗?”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手上这个黑皮小包里,但是,你可千万别太得意,这不是原件,都是复制品。你知道,原件不安全,掉脑袋的事情,我谨慎得很。你也不必太忧伤,都是真货,一件都不少。你不必担心。”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波克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波克的肩膀,样子显得挺亲热的,波克避开了这种亲热的方式。“跟我来,我的书房将再次接待你这个老朋友。对,复制品挺好,丢了原件,英国佬又会换掉的,那可不妙。阿尔达蒙你敢担保你这包里面的东西没有一点点问题吗?”波克不放心地问道。跟在波克后面的这个人就是波克的好帮手阿尔达蒙。阿尔达蒙一进书房找了一张扶手椅也不客气就大咧咧地躺了上去。他伸出食指摇过来摇过去,轻松地回答:“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你连这个都不相信我吗?太不够意思了吧!”波克说道:“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行动了,我不能有什么闪失。要不然,你叫我怎样在我的间谍生涯中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阿尔达蒙朝他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大立柜,密室的门还没有关上。原来波克知道阿尔达蒙已经把“海军机密”拿来了,也懒得关上密室的门。他只想顺手从阿尔达蒙手上接过机密文件,然后把机密文件塞进大立柜里顺手关上密室的门。

阿尔达蒙惊讶地问道:“哇,哇,没搞错吧,我尊敬的天才波克先生,你难道把文件都放在这里吗?”波克不以为然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阿尔达蒙从扶手椅站了起来,走到大立柜前,指着大立柜说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因为这个大立柜而暴露的。随便哪个小偷都能够偷走这些贵重的文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后悔我以前把那些机密文件交给你放到这里面来的。我太笨了。”冯·波克轻蔑地说道:“我敢说世界上除了我能够打开这个大立柜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打开它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阿尔达蒙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这个大立柜虽然是用锁把它锁起来的,但是如果不知道开锁密码的话,根本就打不开锁。”波克走到大立柜前,他指着钥匙孔附近的双层圆盘,“外面一层是拨字母的,里面一层是拨数字的。”阿尔达蒙恍然大悟地拍掌笑道:“太棒了!”

“这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这是我四年前请高手做成的,我所选的字母和数字,你认为如何呢?”

“我不明白。”

“我选择的字母是‘八月’,数字是‘1914’。瞧!”波克说着展示给阿尔达蒙看了。

“你的天才头脑真是无人能比啊。”

“是不是除了我,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现在你知道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关门大吉了。”

“我呢?波克先生,你怎么安排我?我想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吧?要知道我和你一样敌视这个国家。我想,用不了一个礼拜,英国军事长官约翰·布尔公爵就要发火了。他可不希望别人知道英国的军事秘密。我应该早走为妙。”阿尔达蒙说。波克说:“但是你是美国人啊!”阿尔达蒙马上说:“这根本不起作用,我的罪名可不小,我想那些英国佬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一旦被他们抓住,啊呀!我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反正一句话,后果非常非常严重,搞不好会要我的命。要知道你的手下杰克·詹姆士也是美国人,他为你做事,最后还不是被毫不留情地关进了英国监狱。一谈到安全问题,我就担心你的做法,波克先生,看得出来,你并不关心为你卖命的人。”冯·波克差点要跳起来了,他怒斥阿尔达蒙:“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尔达蒙回答:“你的手下为你卖命,他们被抓了,你并没有采取任何营救措施,杰克就是一个例子。”

“那不能全怪我,他自己爱自以为是。”

“杰克是个愚蠢的家伙,那么霍理思呢?”

“他是一个疯子。”

“霍理思并没有疯,他只是太冲动了,他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失手看来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最近的施泰纳呢?”

冯·波克陡然眉头紧锁,脸色大疑。

“施泰纳他难道也——”

“你还装得挺像的,施泰纳被他们捉去了。英国警察昨天在他的住所里逮捕了他。人赃俱在,铁证如山,他被关进了朴茨茅斯监狱。他现在生死未卜,这就是为你卖命的下场。”

冯·波克虽然久经世故、老奸巨滑,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也着实大吃了一惊。

“施泰纳的能力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他曾经让英国佬头痛之极啊!”波克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我想我的末日也快到了。要知道我的被捕对你的打击应该不会很小。”

“没有那么严重吧!”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我的住所曾经受到了英国警察的骚扰。幸亏我机灵果断,一听到风声就逃了出来。但是,现在我必须问你的是,那些英国警察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自从我为你卖命以来,我所了解的情况是,一共有五个为你卖命的间谍特工被英国警察逮捕了,事情的发展趋势很明显,我是第六个为你卖命而将要被英国警察逮捕的人。事实摆在眼前,你是怎么为我们这些手下着想的呢?”阿尔达蒙这一席话问得冯·波克哑口无言,他只能愤怒地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阿尔达蒙轻松地回答:“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周到,我必须为我自己着想。一句话,我再也不会为你卖命了,你的用心我非常明白,当一个人的利用价值利用完之后,你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人甩掉,是不是这样,冯·波克先生?”冯·波克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指着阿尔达蒙的鼻子说:“你拐弯抹角的就是在骂我出卖自己的手下!”

“你太冲动了,千万别往那一方面去想,我想我还是了解我的冯·波克先生的。我敢肯定你们内部一定有英国佬,他们极有可能是反间谍特工。好了,我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英国。”

冯·波克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怒火,他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阿尔达蒙,不管你的将来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敢在这里对着上帝发誓,我决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情。同样,我的手下被捕也不是我告的密,我相信你那一句话,我们内部一定有英国佬的反间谍特工,这种人最危险了。你的工作成绩一直都很出色,我会想办法让你安全离开英国的。好了,你的皮包让我来保管吧,一放进我的大立柜里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阿尔达蒙对波克伸来的双手视而不见。他根本就没有马上把他手中黑皮包交给波克的意思。他冷冷地问波克:“我的东西呢?”波克一愣:“什么你的东西?”

阿尔达蒙发怒了:“哇,妈的,你说变就变呀!太夸张了吧。我的卖命钱五百英镑。你不会连我们最初的协议条件都忘记了吧?你这个动作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诚心。我算明白你的手段了。你怎么在道上混的,道上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该不会忘了吧?”

冯·波克尴尬地抿嘴一笑,说:“你呀你呀,不愧是精明的阿尔达蒙,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现在不得不这样了,我的冯·波克先生,除了钞票,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非常简单,我就按你的意思去做。”他从桌上扯下了一张支票,在支票上签了五百英镑,但他没有马上递给他的交易伙伴,他笑着说:“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都不容易,我们双方都应该保持高度的警惕。我们都不再信任对方了。这太残酷了,支票在桌上,在你从桌上拿走它之前,我要验货,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动作。”

阿尔达蒙一言不发地把黑皮包交给了冯·波克。冯·波克的两眼立刻就发出光芒,他像发现了贵重的财宝一样,打开了皮包,他从皮包里取出一本白色小书,他看到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养蜂实用手册》,他感到惊奇。他正要翻开封面去看书里内容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头昏脑涨了起来,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后脑勺遭到了重重的一击,马上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冯·波克昏死了过去。

“华生,我们干杯!”福尔摩斯把那瓶冯·波克他们没有喝完的酒倒向了坐在他身边的司机。那个司机是华生假扮的。他把酒杯递了过来,又是满满的一杯。

“这酒不错,我们很幸运,福尔摩斯先生。”

“华生,我很高兴能够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况下和你一起喝酒,这是我们值得庆祝的时刻,即兴而饮,心情会更好更佳。我们没有理由不再喝一杯。”

大立柜的锁重新被福尔摩斯打开,福尔摩斯站在柜前,他很有耐心地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把那些冯·波克珍藏的机密文件拿出来翻看。看完后,又井然有序地把那些文件塞进冯·波克放在桌上的提包里面。冯·波克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五花大绑地捆着,他居然能够睡得如此沉稳。福尔摩斯对华生说道:“华生,你根本不用担心了,事情顺利得就像囊中取物,除了老女仆玛丽亚,再没有人能够构成对我们的威胁了。千万别误会我们的玛丽亚太太,她在这出戏里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她也是反间谍特工之一,你看,我们的英雄走来了。”玛丽亚微笑着走了进来。她跟福尔摩斯、华生打了招呼,又忍不住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冯·波克。福尔摩斯向她解释:“玛丽亚太太,你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他的身体很健康。”“谢谢,福尔摩斯先生。他对我很好,当然,要是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可不会让我在这个世上多活一秒钟的。能帮助大名鼎鼎的神探我感到很高兴。”

“你过奖了,玛丽亚太太,事实上你的作用最大。你的信号发得也不算太晚。”

“很抱歉,公使馆一等秘书冯·赫林还想一睹你的风采呢,福尔摩斯先生。”

“我知道。他的轿车和我们的汽车在半路上会过面,他忽略了我们。”

“我一直担心他会赖在这里不走呢。要是他不走,事情就不好办了。”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大概等了半个钟头,终于看见了你屋里摆出来的灯光,我们收到了你的信号,马上就出发了。玛丽亚太太,我们明天在伦敦克拉瑞斯饭店见面。”

“可以,福尔摩斯先生。”

“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没错,先生。冯·波克今天发出了七封信。我一字不漏地把信封上的地址都记住了。”

“这一仗我们打得非常漂亮,简直是全胜,收获不小。感谢你为我们的祖国所做的贡献,明天见。”福尔摩斯目送着玛丽亚太太走出书房。紧接着他又说道:“我们把这些文件都收集起来吧。很多文件里的情报都被德国政府掌握了。这是我们有力的证据。”华生说:“听你这么一说,保留这些文件是为了日后好审判德国政府,对吧?”福尔摩斯感叹一声说:“我也不敢肯定,因为世事难料。这些冯·波克用过的文件最起码能够向我们表明什么机密早被别人知道,什么机密还一直保存完好。冯·波克的很多文件是我提供的,都是半真半假,有一些根本就是我捏造的,半真半假的情报会让德国政府得到报应。他们会被我提供的情报感到迷惑不解,他们只会朝灾难的深渊靠近。”福尔摩斯说到这里,他深情地望着我,说道:“你化妆的技术挺棒的,这些年来你好吗?你看起来仍然像你原来那样。”华生笑道:“不,不,我的朋友,我觉得我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要知道,我一收到你要我开车到这里和你见面的电报时,我高兴得不知道该怎样庆祝。福尔摩斯,你仍然没有变化。”福尔摩斯听到华生这句话,忍不住畅怀哈哈大笑,一腔豪情尽洒脸面。他笑道:“我的化妆技术也不赖,明天我把原来面目展现出来,你可能会大吃一惊。我还是变了一些,我为我扮演的这个美国间谍角色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我差点把母语——英语都忘了,说笑的,我的英语不纯正是事实。”华生也笑道:“不是有消息说你已经退休了。福尔摩斯,我们都得知你早在南部草原上开垦了一个小农场,你准备和蜜蜂以及书本共度此生,你要隐居了吗?”福尔摩斯拍掌言欢,笑道:“华生,你的消息很正确。我闲居多年终于有了一点成绩,瞧!”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了华生,封面全名是:《养蜂实用手册兼论隔离蜂王的研究》。他补充道:“这是我一个人不分年月,废寝忘食的结晶。”

“你怎么会有时间重新从事侦探工作?”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你知道,我一看到外交大臣和首相,我的爱国心就会强烈地运动起来。我不能推辞首相大人交给我报效祖国的任务。这位自称是间谍天才的德国佬——冯·波克给我们的帮助太多了。他手下有一帮家伙,对我们的祖国做了很多破坏的工作,一直令我们祖国感到愤怒。政府逮捕了一些德国间谍,但一直没有斩草除根。事实上,在我国早已经躲藏着一支强大的秘密核心间谍特工,将他们全部歼灭是我国政府责无旁贷的工作。我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一举一动都很有间谍专业水平的人,这个经历有点曲折有点复杂。但只有一条主线,我首先从芝加哥出发远游,随后又加入了一个爱尔兰秘密恐怖组织,我给斯基巴伦的警察制造了很多麻烦。上帝有眼,我的身手得到了冯·波克的赏识。冯·波克很信任我,于是我就扮演了一个反间谍特工的角色,我提供的情报害得他接连折损五员得力大将。他们一直毫无进展。”

这个时候冯·波克醒了过来。最后一句话他肯定是听到了,要不然他不会暴跳如雷地在地上打滚,他用德语在地上大声叫嚷,口吐飞沫,十分生动。

“德国话在冯·波克的噪音里被糟蹋得如此肮脏。”福尔摩斯笑着对华生说。这时冯·波克已经骂得精疲力尽了,他的嘴巴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福尔摩斯提起冯·波克的脚,又说:“老兄,你这个样子像个什么呢?像不像王八呢?我看呐,更像乌龟王八,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骂过人,我只能骂到这个水平,至于你的骂人水平的确很高明。”

冯·波克努力想使自己坐起来,但事与愿违,他的动作既显得笨拙又多余。

“阿尔达蒙,你这个叛徒,你竟敢出卖我,我要跟你决斗,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冯·波克歇斯底里地怒吼。福尔摩斯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冯·波克的耳朵是最先听到的。福尔摩斯对跪在地板上的冯·波克说道:“跟上帝决斗是你毕生的愿望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只会考虑到过程,你根本不考虑事情的后果。”冯·波克大骂福尔摩斯:“阿尔达蒙,我会惩罚你的,你没必要为英国佬卖命。”福尔摩斯笑道:“你又错了,我不是美国人阿尔达蒙,我是英国爱国主义者福尔摩斯,让你失望了吧!”

“福尔摩斯?”

“你不必这么惊讶,我的名字并不会把你吃掉。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你打交道。让我告诉你吧,我还曾经跟你的家人打过交道,我以前在德国做过大买卖,你忘记了吧?”

“是的,你能够再为我重复一遍吗?”冯·波克冷笑。

“你的亲戚赫里斯担任驻英大使的时候,是我让安娜·爱德勒和前波斯米亚国王分手的,也是我把你大舅子格拉劳斯坦伯爵从凶恶的歹徒手中救出。我跟你以及你的家人打的交道我就不一一例举了。”

冯·波克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是你干的,都是你干的吗?”

“你的判断能力不错,对,就是我。很抱歉,冯·波克先生。”福尔摩斯说道。

冯·波克仰天长叹,痛苦的神情溢于言表,他悲痛地说:“这么说,你为我提供的机密情报不仅没有帮助我,反而还害了我。是你,让我前功尽弃的!”

“这句话有点水份,我不得不说我为你提供的机密文件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德国的海军会在开炮的时候,发现英国海军的新式大炮比情报中提供的要大一倍,火力要猛烈一倍,巡洋船也要比德国海军的快一些。”福尔摩斯轻描淡写地说道。冯·波克听完这些,忍不住又是仰天长叹。他的叹息声越来越长。福尔摩斯说:“还会有很多的事情会发生,你就等着瞧吧!你自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天才般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但你知不知道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机关算尽,最后算计的却是自己,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你应该想开一点儿,我想你的国家不会忘记你的,不会忘记你为她作出的杰出贡献。好了,这是你们德国佬自己的事情,我们英国人不喜欢多管闲事。”福尔摩斯说完又对华生说:“华生,我们把这个家伙带走吧,我想伦敦会欢迎这位天才间谍的。”福尔摩斯和华生一个人搬脑袋一个人抬后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冯·波克搬上了福特汽车。冯·波克还一直在作一些无用的挣扎和反抗,他的声音粗暴得让福尔摩斯抽烟都没心情。华生特别在冯·波克的后腿上掐了一把,紧接着听到的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福尔摩斯把那个贵重的手提包放到了驾驶室,一切事务处理完后,福尔摩斯又对冯·波克说:“老兄,你的嘴巴真臭,抽一支烟吧,你会觉得舒服的。”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烟,他摇晃了一下,说:“这烟味道不错。”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们是在执行英国政府的命令,你们这样做是想挑起英国和德国之间战争。”

“你们德国政府怎样解释你在英国所做的这些行为呢?难道还要撒出什么弥天大谎吗?”福尔摩斯特地拍拍手提包。

“你什么都不是,你无权押解我,你这样的行为和动作是违反英国宪法的,我要起诉你们。”

“你太激动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福尔摩斯蔑视他。

“你们两个该死的英国佬,现在在进行惨无人道的绑架行动,而且绑架对象是高贵的德国人。”

“你应该再为我加一条大罪,偷盗私人机密文件。对不对?”

“嘿嘿,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的幕后操纵者也会后悔的。在半路上,路过村子的时候,我会揭露你们的犯罪过程。”冯·波克吼道。福尔摩斯轻蔑地对冯·波克说:“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到时候我们会为你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很遗憾,我们手头上没有喇叭,那我们就用嘴帮你向淳朴的英国人叙述你被我们绑架的原因以及绑架你的目的吧。我想我们英国人会记住你的大名的,然后还会让你也记住英国人民在你身上的热情劲儿,我不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拳头在你身上砸落两次的重量,但我敢担保我们会打开车门让你不要藏在有保护设备的汽车里的。你应该老实点,让我们一同和和气气地去伦敦警察局吧。你在伦敦警察局会幸福地见到心情跟你一样的冯·赫林。好了,不谈你们德国人的后事了。华生,我们再来好好聊聊吧。我想这极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宁静的交谈了。”

福尔摩斯和华生这一对生死知己,坐在台阶前静静地谈论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他们又深情地回忆了过去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一起历险的日子,内心激动不已。他们把友谊带到了这里,从这里又将出发,奔向更遥远的大海。他们来到了波克和赫林曾经站立的位置。冯·波克五花大绑地在车上挣扎,但没有一点用。福尔摩斯望着大海,沉思了起来,良久才开口说话:“大海要起风浪了,华生。”华生说:“我看不会的,大海一直风平浪静。”福尔摩斯说:“不,华生,我坚信大海要起风浪了。这股风浪会席卷英国,英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风浪。它会很迅猛、很残酷。这是一场灾难,上帝也阻止不了。大风大浪之后,天空会更加晴朗,英国也会晴朗起来。华生,出发吧,我们的车该上路了。我手头上还有一张五百英镑的支票还等着去兑换呢。要知道,这张支票的风险性挺大的。” G0oMDRgcAfC8vlutxpFPq2Ko1YladGnRWR5EKUjedtlGfJT9/M4wDTeG4xp2N/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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