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橘子河畔
橘子河被荷兰人称为格鲁特河,而霍屯督人则乐意称它为加里普河的橘子河。它那清洌的河水以及河滨的美丽景象曾令多少旅行家着迷啊!他们赞叹它可以与尼罗河、赞比西河和尼日尔河相媲美。
橘子河时而气势奔腾湍急,时而沉静温濑缓缓。就这样跃过悬崖、巨石及树林和洞穴而经过了约克公爵山。然后河水积聚在一个狭而深的大湖中。又转而奔涌直下成为一条400英尺的瀑布。它飞流直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绚丽多姿,发出的“隆隆”声响彻山谷。
1854年1月27日,橘子河畔的杨柳树下走出两个男人,他们都是来南非探险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游牧人,他陶醉在大自然那艳丽的风姿中,身上的肌肉显示着他的勇敢剽悍,眼神中流露着猎人特有的敏锐。
他年约40岁,虽然也有发达的四肢和高大的身材,但却不像他的祖先萨夸斯人那样野蛮。萨夸斯人是在橘子河与约克公爵山之间生活的民族。他们因不堪忍受殖民者的剥削和压迫,而组织起来毁掉农田,侵占他们的农庄。一时萨夸斯人成为草原上的英雄。
但这个游牧人却显得很文明,绒布内衣短外套,鹿皮裤以猫皮护腿、羊皮帽都露出粗犷而厚厚的工艺皮带、精致的象牙手镯和豹皮、猫皮的披肩又透出温文而雅的气质,特别是他很爱脸红,并能用流利的英语与外国人自由交谈。这都说明他已脱离了那种原始的猎人式的粗鲁。这得益于他的混血身世,他的父亲是英国人,而母亲是霍屯督人。
他看着脚边的狗正懒洋洋地打磕睡,急躁地猛吸了几口烟,长长地哼出一声。
他的同伴——一个25岁左右的英国年轻人,冷静地对他说:“莫孔,别着急,在我们要等的人到来之前,我们除了耐心地等待别无办法,好在今天或明天他就要来了,耐心点吧!”他不是旅行家,而是海解天文台的一位杰出的助理天文学家——威廉·埃默里。这些年来他在科学界做出了许多突出的贡献,从而养成了良好的职业耐性。这里离海角好几百英里,他还不太适应南非沙漠里的生活,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荒野中迷途的大官僚家的文员或秘书。
莫孔烦躁地用英语对他说:“埃默里先生,别忘了,我是一个流浪者,游牧部落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脚就会痒得难受,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漫长的一星期时间了,可现在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恐怕他们会失约,不会来了吧!”
“请你不要忘了,”埃默里说,“我的朋友,我们要等的是千里之外的英国人,他们从橘子河逆流而来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恐怕仅仅一周的时间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各种探险可能造成延误的因素都考虑到。既然早就知道探索南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就应该耐心地等待我的同事——来自剑桥天文台的埃弗雷斯特上校,他会来莫格达瀑布与我们会合的。”
显然,猎人想做点其他什么事来打发时间,他的手指不停地玩弄着来福枪的扳机,只要枪膛里装上一颗锥形子弹他就可以击中800码之内的任何猎物。他现在已经不用同族们仍热衷使用的毒箭筒了,而改用欧洲人制造的先进武器——火枪。
“可是,你能确定当中没出错吗?埃默里先生。”莫孔问,“你们当初是约好了1月底在这儿会面的吗?”
“是的,我的朋友。”威廉·埃默里轻声地向他保证,“这是艾里先生寄来的一封信,他是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皇家天文学家,这封信将证明我说的没错。”
莫孔接过埃默里手里的信,前前后后地看了看信封,然后又把它递给埃默里,问道:“请告诉我信里说些什么?”
埃默里又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再次把已经重复了多遍的内容告知了他的猎人朋友:11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埃默里收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的来信,信中通告了他最早到达的时间,与他同行的还有由几位天文学家组成的勘察团,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南非。但他们为何不辞辛劳从如此遥远的地方到非洲来,埃默里都一无所知,因为艾里先生的来信中对此事只字未提。
信中指示埃默里准备好勘察团所需的车马、食物等一切物品在霍屯督镇的最北端的考察站拉塔寇等候他们的到来。他结识了在南非声誉颇高的猎人莫孔,他曾伴随安德森到西非打猎、探险,当大卫·利文斯通首次在恩加密湖和赞比西瀑布探险时,他曾请莫孔管理他的考察团。由于莫孔对这片地域有很深的了解,所以就安排他带领埃默里到达橘子河畔、到达莫格达瀑布这个他们相约会面的地方,科学家们也将在此加入他们的行列,科学委员会的委员们乘坐的奥古斯塔式的护航舰将到达非洲西海岸的橘子河口,然后沿河而上,直达莫格达瀑布。
如果委员们为了避开莫格达瀑布而改道陆行的话,埃默里和莫孔就会用货车把科学家们以及他们的行李接送到拉塔冠考察站。
莫孔注视着瀑布泻下而形成的巨大的漩涡以及河水汹涌的浪涛,威廉·埃默里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在这里他们可将下游几英里的水面一目了然:下游的河水重新恢复了平静,既没有大轮船破浪而来,也没有独木舟扶摇直下。
此时正是下午3点,1月的南方,正相当于7月的北方: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大地,气温已升至摄氏40度,令人热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温和的西风送来阵阵清爽,除了游牧人以外其他人谁都无法忍耐这样的高温。但埃默里因为头顶上的浓密树枝遮住了炽烈的阳光而幸免于难。
没有一只鸟儿打破这酷暑中的寂静,野兽也不敢离开荫翳的灌木丛走进开阔的原野。如果不是空中隐隐传来瀑布的轰鸣,整个草原就会像死一般地沉寂。
为了避免漏过任何可能的目标,莫孔凝视下游水面达10分钟之久,然后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望着埃默里,不耐烦地跺着脚。
“要是他们不来呢?”他问埃默里。
64“他们肯定会来的,我的好猎手。”埃默里回答,“他们都是守时、守信的严谨的科学家。另外,我们没有理由现在就丧失信心,信里说得明白,他们将于1月底到达这里,今天是27日,他们还有四天时间。”
“要是四天之内他们仍不出现呢?”
“那就恰好给了我们锻炼耐性的机会,在没有得到确切信息之前我们必须一直等下去。”
“老天!”莫孔惊叫着说,“我对你有那样的耐性深信不疑,你的耐性足可以使你等到橘子河干涸也不为过。”
“那倒未必,我的朋友,”埃默里回答说,“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你想过没有,埃弗雷斯特上校和他的同伴们或者因长途跋涉而过度疲劳;或者因路上缺乏必备食品而忍受饥饿;或者在荒野中迷失了方向;又或者一时无法找到这里。万一发生了上述可能的情况,而我们又因缺乏耐心过早地离开,那我们就罪责难恕了。所以,我们最好继续坚持,耐心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我们在这里衣食不缺,晚上睡在货车上又很安全,还可以欣赏大自然壮丽的风景,它无比的美,对我来说,能在这人间仙境度过一段美妙时光,那真是一种莫大的福份。而你呢,莫孔?只要你举起猎枪,各种美味兽肉、山珍野禽就应有尽有了。去打猎吧,猎杀动物的同时可以打发寂寞的时光,快去吧,我的好猎人,我在这儿守候着他们,你也用不着在这里这等、无聊透顶啦,快去吧!”
埃默里的建议恰好搔到了莫孔的痒处,他决定到附近的树林里去一试身手,看能不能捕猎到野生动物或鸟类什么的。而且几个小时会很快过去。虽然他是在非洲丛林中成长起来的优秀猎手,但是狮子、鬣狗和豹子等凶残的野兽不会因此而惧怕他,所以他得带上他的好帮手爱犬“万能”,莫孔“吁”地吹了一声口哨,“万能”飞快地跑上前来,这只聪明的猎狗似乎和他的主人一样,早已闲得不耐烦了,从它欢快的“呜呜”声就可以听出来它对主人的计划深表赞同,并且早就等不及了。在丛林的掩护下,莫孔和他的猎狗很快就消失在莫格达瀑布的丛林之中。
威廉·埃默里独自躺在柳树遮掩的绿荫下,一边感受着高温低湿的空气夹杂着的轻轻凉风,一边仔细地考虑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现在靠近陌生的橘子河畔,这里远离居民区,人迹罕至,而他必须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待他的同胞——欧洲人,他们已经离开自己的故乡,冒着各种危险远涉重洋来到非洲探险。
可是,这次探险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有什么科学课题必须到南非沙漠来解决呢?这个南纬30°的地带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魅力呢?这一切,在埃默里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大谜团,因为皇家天文学家艾里在信中没有作过任何说明。埃默里心想:他们恳请我的协作大概是因为我比较熟悉南非的气候和地理环境的原因吧,气候和环境与科学息息相关,我的帮助显然可以给他们提供许多捷径。带着这些疑虑他渐渐地睡着了。
睡到夕阳斜挂时他才醒来,灿烂的阳光在如血的晚霞拥吻下更加绚丽,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提醒他该吃晚饭了,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要赶快返回山谷。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附近的丛林里传来,使埃默里猛地清醒过来,接着,莫孔就出现在丛林边缘,手里拖着刚刚捕杀的猎物,猎狗“万能”紧跟在他的身后欢快地摇着尾巴,像是在向主人表示祝贺。
“快来呀!我的伙夫先生,晚餐准备了什么美味呢?”埃默里喊道。
“一只小羚羊,威廉先生。”莫孔指着手里拖着的动物说。
小羚羊是南非丛林中一种较为常见的动物,棕黄的毛,有着丝绸似的白色软毛尾,还有腹部的零星散落的稀疏的斑点,看来这肉味鲜美的小羚羊将是他们丰盛的晚餐了。
莫孔和埃默里将小羚羊用一根棍子抬着向山谷走去,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达了扎在山谷里的营地,这里有两个游牧族车夫守卫着,货车也停候在这里。
第二节美妙旅行
剩下来的四天,莫孔和埃默里一直守候在莫格达瀑布附近。莫孔这回有了打猎来消遣,终日在瀑布附近的丛林中玩得不亦乐乎。而埃默里则陶醉在橘子河畔那广阔、原始的大自然风光中,他满怀激情地、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河的下游。
这位在数学界杰出的专家曾通过望远镜整天地观察着经过子午线的恒星,或推算着它们的行星的运行轨迹。但现在,埃默里已开始喜欢上这种山野生活了,这里的山脚密布着难以穿行的树丛,山头氤氲着从莫格达瀑布飘来的水雾。对他来说,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享受这犹如诗一般的孤独实在是一种特有的乐趣,在这里他还能够让因思考数学难题而疲累的头脑获得休息,重新振作,就这样他克服了因等待迟到的同伴而差点消沉的意志,身心都得以恢复与新生。他有耐心是因为他欣赏到了大自然的新奇事物,由于莫孔无法享受这种新奇,这使他经常产生埋怨情绪,面对莫孔的抱怨他一直保持镇定,但他的镇定始终无法抚慰莫孔焦躁的心。
今天已经是一月三十一日了,要是过了这最后期限他们仍不出现的话,威廉·埃默里就不得不想想其他办法了,这就很容易使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他们的耽搁很可能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而他俩却不能无限期地继续等待。
“埃默里先生,”猎人提出他的看法,“我们为什么不去接他们一段呢?因为你也知道:如果他们走水路,那就只有顺橘子河逆流而上,要是我们顺流而下,非碰到他们不可。”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莫孔,”埃默里兴奋地说,“我们先探测一下瀑布下游的地形吧,以便能找到回山谷的路。但是,你了解橘子河各个流域的情况吗?”
“那当然了,这条河我已经走过两次了。”
“除了那些瀑布之外,整个河流的其他河段都可以通航吗?”
“是的,”莫孔回答说,“但是,在旱季河口五六英里会有一段断流不能通航,或者,劲猛的西风鼓荡,会激起惊涛骇浪,河流就会形成一道道障碍,船儿也将无法行驶。”
“那不要紧,但愿我的欧洲朋友到达河口时,河口恰好没有断流。”
莫孔没有回答,他挎上来福枪,带上猎犬,沿着山间小路走到橘子河下游150码的河边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这两个探险者——可以称他们为探险者,沿着左边河岸出发了。橘子河的水面并不安稳,两岸灌木丛生,地势时而陡峭险峻,时而崎岖回转;千奇百怪的树上开满了争奇斗艳的花朵、绿叶和嫩枝织成的网塞满了他们的路途,猎人只得拿出猎刀披荆斩棘前进。
埃默里早已被这沁人心脾的树香和花香所醉倒,烦人的树丛所带来的不便他也没放在心上,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树林之外还有几处是空旷的平地,这就给他俩带来了便利,节省了行路的时间,只两个小时他们就已经赶了近4英里的路程。
莫格达瀑布的喧嚣声早已远去了,只有欢快的旅途中凉爽的风拂面,偶尔可听到下游“哗哗”的流水声。当来到一大片开阔地带时,埃默里说:“先休息一会儿吧,莫孔,我的腿不如你的能走,我习惯于在广阔星空中漫步,但并非跑很长的路。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二三英里远的地方,如果他们的轮船在远处拐弯的地方出现,我们将很容易发现。”
埃默里走到一棵高达40英尺的大戟树下坐下来,莫孔一会儿也安静不下来。他永不知疲倦地带着猎犬“万能”一边沿着河边漫步,一边向远方注视着。
半小时后,莫孔已经走出百多米远了,他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比刚才更加注视着下游的远处。
埃默里起身走到莫孔身边。
“有什么发现吗,莫孔?”
“没有,埃默里先生,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它是除了大自然之外的一种特殊的‘嗡嗡’声。”
莫孔告诉埃默里不要走动,他则将耳朵贴在了地上,过了几分钟,他又说:“不对,可能我把风吹和水流的声音当成了……”
但莫孔仍然仔细地聆听着。
埃默里说:“莫孔,你可以到水里去听一下,因为在水中可以减轻外面的很多杂音,可能会很清晰地分辨出来。”
“太对了,埃默里,我还在水底下听过河马戏水呢。”
莫孔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河岸滑下去,再慢慢跨进水中侧耳聆听。他突然大喊起来:“没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它很有规则地、很平稳地发出撞击声和水响声。”
“那是螺旋桨的声音。”
“埃默里先生,我们要等的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莫孔重新爬回河岸上,而埃默里也知道他的感觉和判断很正确。因为在这里观察下游是一个最佳地带,所以他们决定就守候在这里。
他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埃默里似乎保持着镇静,其实他是陷入了深思当中,这是他对付枯躁的等待的好办法,他正幻想着橘子河的下游正缓缓地驶上来一艘轮船。突然他被莫孔的一声“你看,有烟”,从幻觉中惊醒。他一下子跳起来,顺着莫孔手指的方向,的的确确,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拐角处那一团白色的烟雾。
轮船此时大约距莫格达瀑布还有七英里,但它航速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出船上的水手为了尽快到达相约地点是多么地努力。
埃默里决定返回大瀑布,因为这里不方便轮船靠岸。莫孔也同意按原路返回去。埃默里跟在莫孔身后往回赶,他边走边回头眺望前进中的轮船,又过了一会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船尾飘扬的英国舰旗了。
在赶回大瀑布短短的时间里,莫孔把埃默里遥遥地落在了身后,他跑到大瀑布下的一个小潭边站定:这里水深齐岸,是最好的港口。
轮船航行的速度比他们步行要快得多,所以轮船越来越近了,蜿蜒崎岖的河岸以及岸边的繁枝茂叶使他们仍然无法判断轮船的具体位置,但他们可以听到轮船那盖过瀑布声响的汽笛声,它宣告科学委员会的正式到达。
莫孔鸣枪以示应答,枪声在河岸间回荡,久久索绕而不绝。
轮船终于来到了岸边,船上的人也看见了岸上的埃默里和他的同伴。
埃默里朝船上的人挥着手,轮船顺着他的手势沿着河岸开了过来。船上的水手扔过来一根缆绳,莫孔立即将它紧紧地拴在一个树桩上。
从船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后面的人也跟着走过来,他们径直走向埃默里。埃默里迎上前,说:“您就是埃弗雷斯特上校?”
“正是。”上校说。
上校和埃默里握手后对他的同伴说:“先生们,首先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莫格达瀑布等候多时的威廉·埃默里先生。”
埃弗雷斯特上校把随行的四位科学家介绍给埃默里:你的同乡,来自德文郡的约翰·默里先生;来自帕尔科娃天文台的马修·斯特克斯先生;来自赫尔辛福斯天文台的尼克拉斯·帕兰德先生和来自基辅天文台的米歇尔·佐恩先生——这三位俄国专家在我们国际科学委员会中代表沙皇政府。
第三节水陆并用
埃弗雷斯特上校看上去,还不到40岁,但他已经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了,他因计算恒星的掩星和星云的变化而著称。他把这次航行的一切都安排得有条有理,而且他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埃默里之所以对科学委员的按时到达深信不疑也缘于对上校的了解。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由上校和俄国的马修·斯特克斯来共同管理,埃默里则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
尽管埃默里对这次上校及委员会为什么要来南非探险满怀疑虑,但埃弗雷斯特既然不说,可能是时机未到,那就没有必要去询问。
而富翁约翰·默里先生也是埃默里早就认识和敬仰的著名的学者。他在天文学方面的贡献带给英国许多荣誉,他大量的财政投入使科学界获益:他曾花费两万英镑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反射望远镜,这使得科学家们查明了许多双星的构成成分。他最多不超过40岁,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他那冷漠的外表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内心。
至于那三个俄国人,斯特克斯、帕兰德和佐恩,对埃默里来说也并不陌生,只不过是没有单独相处过而已。帕兰德和佐恩与斯特克斯无论在功绩还是职务上都有一定的差距。埃默里注意到的只是委员会人员在数量上的相同——三个英国人,三个俄国人,以及女王和沙皇号轮船上船员数量的相等——五个英国水手、五个俄国水手。
埃弗雷斯特上校在介绍完毕后接着对埃默里说:“我们现在已经很熟悉了,虽然你年龄并不大,但你的成绩使你获得了应有的声誉,为此,我对你表示真诚的敬意。所以我请求英国政府指定你与我们一道共同完成这次南非探险任务。”
威廉·埃默里朝上校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心想,上校可能会告诉他这次探险的目的了,但是埃弗雷斯特上校仍然只字未提此事。
“埃默里先生,”上校继续问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上校,我从一个月前接到艾里先生的来信就从海角镇来到拉塔寇开始准备了。我们备齐了进入非洲境内所需要的给养、货车、马匹等各种装备。一支由100个可靠的当地游牧族人组成的护卫队正在拉塔寇待命,这支队伍由最著名、最富经验的猎人统率,就是他——游牧人莫孔。”
“游牧人莫孔,久仰大名。”埃弗雷斯特上校大声说道。
“他是一位勇敢非凡、技艺超群的非洲猎手。”埃默里补充说,然后转向莫孔。莫孔丝毫也不为别人的局促感到窘迫。
“这位就是猎人莫孔。”埃默里向科学家们介绍他的同伴。
埃弗雷斯特上校说:“莫孔先生,你在英国富有很高的知名度。安德森和著名的大卫·利文斯通既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很高兴英国有你这样的朋友,并为埃默里先生找到了你而向他祝贺。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火枪手,你可以在我们的武器库里随意选择你最钟爱的火枪。”
莫孔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的作用在英国得到肯定和欣赏无疑令他很满意,而更令他心动的还是上校提供的优厚条件。他礼貌地表示了谢意后站到一边倾听埃默里与其他欧洲人交谈。
埃弗雷斯特和科学家们听埃默里详细地谈了与探险有关的方案后十分满意,他们决定赶到拉塔寇,等雨季临近结束的3月份的第一个星斯就出发,埃默里说:“上校,我们如何到达拉塔寇呢?要知道,莫格达瀑布是轮船无法跨越的。”
“我们可以绕过它,走几英里陆路后,就可以取道橘子河及它的一条支流——库鲁曼,那里到拉塔寇的一段河面上轮船可以安全航行,这是距拉塔寇最近的路。”
埃默里大惑不解:“可是上校,轮船这么庞大,怎么带着它……”
上校打断了他的话:“这艘轮船是著名的地主公司的得意之作,你不是带了货车来吗?只需几个扳手和几个螺栓,就可以把它拆成细块装上货车,到用时再重新安装起来。”
“那太好了,货车就在距这儿不足1英里的营地。我马上就去叫游牧人把货车开过来,然后我们把船拆开装到上面,然后我们立即沿河岸赶到橘子河上能航行的地方去。”
莫孔听完转身就走,并答应一小时之内返回,他刚走,水手们就动手卸船上的货物,其实,他们的货物并不多——几箱科学仪器、各种枪支、两小桶酒精、几大桶干肉、几箱弹药、尽量压缩的私人行李、帐篷布、细心捆扎好的皮筏子以及扎营用的工具等等,另外还有一挺威武的机关枪,尽管它看上去有些破旧,但完全可以用来抵挡任何敌人的袭击。
货物放在岸上又把发动机拆成了锅炉、机器和螺旋桨三部分。
接着,只见水手们又把由镀了锌的钢制轮船的船舱壁及箱子床铺等通通拆开搬到岸上,只剩下轻巧而结实的一具35英尺长的空壳。整个拆卸工作的轻松和顺利把埃默里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不到一小时,莫孔和两个车夫就驾着货车赶来了。这是一辆简单的四轮牛车,有20英尺长,有点像火车车厢。六头牛两两并排地拉着这些沉重的装备,为了保持两边平衡,女王和沙皇号的船员仔细地分配着设备,对于这些内行的水手来说,装载货物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们把最重的货物装在车轴的正上方,因为这里是货车最牢固的部位,把那些小件放在车轮之间。很快就一切就绪了。下午3点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出发。他和科学家们在埃默里的带领下走在前面;莫孔、水手和车夫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牛在车夫的长鞭之下显得十分温顺,车轴被压得“嘎吱”直响,也只有牛才承受得起这样的重负。尽管它们的“头儿”有着高超的驾车技术,货车还是深深地陷入了泥沼,直到动用了所有的人力才把它拖出来。
尽管曲折迁回的河岸延长了他们的路程,但途中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货车安全地向前行进。
他们边爬山边热烈地交谈。但对这次探险的目标仍闭口不言。这些欧洲人非常喜欢这里壮丽的景观,他们和埃默里一样陶醉在这大自然的造化之中,虽然旅途劳累,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热爱这美丽的非州景色,但他们的表达方式非常含蓄,即使发现了雄伟的莫格达瀑布,也只是双手指尖碰一碰而已。
科学家们在大约四点半钟时已到达了莫格达大瀑布的上方高地上,望着豁然开朗的向远处无限延伸的上游河水,静静地等待着货车。
牛车在五点左右安全到达营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船员尽快卸车,并宣布第二天早晨天亮启程。
整个晚上他们一直忙碌着:拼装船壳,竖起金属船舱,重建燃料舱,各种不同的货物也安放到原来的位置。一切行动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足以表现出女王和沙皇号水手熟练的工作技能。这些水手都是经过委员会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纪律严明、动作娴熟、忠于职责。
全体船员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整装待发。6点钟,埃弗雷斯特的出发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迅速上船,莫孔在导航,而货车则由留下的两个游牧族人赶到拉塔寇。船起航了,上校向埃默里问道:“你知道我们这次南非探险的目的吗?”
“我一直都在猜测着呢,上校。”
“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测量子午线。”
第四节关于子午线
很久以来,人们由于缺乏子午线的测量方法和器具,只能严格按照自然规律本身,用常用的、固有的标准来测量子午线。
实际上,最好的办法是测量地球的真实圆周。古代也有许多人试图采用这种方法测量:古代著名科学家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曾把两极至赤道分成上亿个埃及肘尺;普托勒米时期,伊拉特森沿着尼罗河利用角度测量粗略地计算了锡恩到亚利山迪亚之间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波西多纽斯还是普托勒米都没有精确地计算出这条最短路线的长度,他们的弟子和传人们也没有做到。
1669年,法国的皮卡尔德,最早运用角度测量法测出地球上巴黎至阿米恩之间的距离为57,060英寻。
1790年,法国在塔利兰德的提议下,为了使测量值更精确而召开了一个特别立宪会议,会议以法令形式向科技协会提出要求重新建立固定的重量和长度单位。于是许多杰出的科学家联名提出了新的长度和重量单位。
虽然利用角度测量的度值在世界各地得到广泛应用,虽然,因为地球是个圆球而不是个圆面,所以它在运转时两极会变得越来越扁平,这就使得测量地球两极的扁平率成为一种必要。
1768年,在北美洲的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的边界,天文学家麦逊和迪克森估算了美洲长度为56,880英寻。
通过以上各种测量结果我们可以看出:地球的平均度值为57,000英寻,将这个平均度值乘以地球圆周对应的360度就可以算出地球的圆周为9,000里格。
但是,由于是在世界各地测定的弧长,其结果并不一致。然而,从度值测量的平均值57,000英寻人们得出了新的测量单位“米”:天文子午线长度的四千万分之一,约39.37英寸。
尽管米制单位确实比其它长度单位优越,也有些国家立即接受了它,但它并未被包括英国在内的所有文明国度所采纳。
1790年5月8日,立宪会议邀请皇家协会的成员与法国科学家共同讨论“米”长是否以60秒钟内单摆的总长为基础,并颂布法令来决定是否用“米”来作为测量地球圆周的最小单位。但一场政治纠纷耽搁了会议的召开,而“米”终于没被英国采纳。“米”的优越性在长期的使用中越来越明显,英国在1854年也终于在知识界和商界的强烈要求下而采用了它。
英国政府决定在确定这种新的测量方法是否精确前不公开使用“米”的法令,但政府却就米制与俄国政府达成协议。这就是这次由三个英国天文学家和三个俄国天文学家组成的科学委员会的来龙去脉。
科学家们在伦敦会合,他们决定首先到南半球测量子午线的一段弧长,然后到北半球测量另一段弧长。从这两个测得的结果,希望能够得到全世界公认的精确值。
本来是要在南非、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三个英国的殖民地中选择目标。但由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位于欧洲的另一面,他们必须经过遥远的航行才能到达,而且毛利人和土著澳大利亚人经常和殖民者交战,这就加大了他们勘察的难度。而南非则有许多优势:首先,它与俄国在欧洲的部分位于同一子午线上,在测量了南非的一段子午线之后,委员会可以秘密地测量沙皇俄国的一段子午线;其次,相对而言,到南非的行程也较短;再次,这些来自英国和俄国的专家将有一个来验证法国天文学家拉加利测量的准确性很好的机会。拉加利曾在南非好望角测量过子午线的度值为57,037英寻。
盎格鲁——俄罗斯委员会决定让他们选择好望角为勘察地,这个决定得到两国政府的赞同,政府派威廉·埃默里到南非境内作好事先的准备,而且为委员们提供了丰厚的资金和三角测量仪器的复制品,并派奥古斯塔护船舰护送科学家们到橘子河口。
然而这并非只是单纯的科学问题,他们之所以能够共同团结协作完成这次测量,也是为了一种民族尊严。要凭着科学家在南非的荒山中,在恶劣的条件下测量出比拉加利更精确的结果,从而在计算和科学分析上超过法国。所以委员会成员们都下定了决心,为了给世界一个精确的答复,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五节拉塔寇镇
天上下起了雨,这也是这个季节最寻常的事,但人们躲在船舱里依然舒适安稳,上涨的河水减小了遇到浅滩的危险,好在上游的航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借着雨水冲刷后澄清凉爽的空气,科学家们更沉醉在河两岸的美丽景色之中,两岸柳枝缭绕,灌木丛生,丝丝的风带来浓郁的花香,鸟儿在空旷的在原野上空自由地飞翔。默里也是一个喜欢打猎的人,莫孔向他介绍着各种鸟的类别和特征,使他听得兴趣盎然,他很快与莫孔成为了亲密好友,并按埃弗雷斯特的许诺为莫孔挑选了一支远程步枪,这更使得莫孔得意忘形。
莫孔打开话匣子,向默里讲述着森林里的长颈鹿、水牛、角马等野生动物。特别是说起几天前还猎杀了一只羚羊时,更让默里羡慕和嫉妒。要知道他在苏格兰以猎狐而闻名,但这与游牧人猎杀野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埃默里并未被莫孔的故事而吸引,他在仔细地阅读着新同事们冷峻的表情下的内容,两个冷冰冰的人——同为40岁左右的埃弗雷斯特和马修·斯特克斯虽然因为一项共同任务而走到了一起,但要使他们之间变得亲密无间几乎是幻想。
帕兰德看上去并没有他55岁年纪那样老态,他是盎格鲁——俄罗斯科学委员会成员,他以能够毫不费力地用脑子算出5乘5位数的结果而令人钦佩,并被人称为数学奇才。他终日沉醉在数学计算中并乐此不疲。
埃默里最感兴趣的是米歇尔·佐恩,并由于相同的趣味爱好和志向而成为好朋友。佐恩和蔼可亲,并和埃默里一样风趣幽默。他在天文探索方面功绩显赫声誉很高。他关于大星云的发现震撼了整个欧洲。但仍与埃默里谦逊地谈心,他俩不时对默里和莫孔正在商量如何袭击森林里的野兽而相视会心地微笑。
轮船在莫孔的指引下绕过高耸的悬崖和突兀的小岛,九曲百折然而平安无事地向前行进。舵手们一直对莫孔言听计从,小心驾驶。
河水在瀑布上游30里格处突然由东西流向而变为东南流向,这里已是库鲁曼河。在库鲁曼河上航行四天,行程240英里时,已把它和莫格达大瀑布完全分开。库鲁曼河正好流经拉塔寇。
轮船在经过一场阵雨的洗礼后,于2月5日到达霍屯督镇的克技尔活特村。在这里橘子河接纳库鲁曼河的流水。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马不停蹄地驶入库鲁曼河。轮船驶进宽阔的河口,并以三英里的时速行驶在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湍急的库鲁曼河上。
在行进过程中,汽笛的尖鸣声和螺旋桨的“啪啪”声惊起了九只河马。莫孔告诉科学家们,荷兰人称这种庞大而可爱的动物叫海牛。默里匆忙地举起枪准备射向它们一试身手,莫孔却阻止他说:“别着急,再往北走你会有更好的机会。”
轮船又用50个小时驶出150英里,在2月7日下午3点,终于到达了拉塔寇。轮船在一个陡峭的码头靠岸,伦敦教会派到拉塔寇的牧师,50岁左右的托王玛斯·代尔跳上甲板握住了埃默里的双手。他一脸的严肃却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
拉塔寇分为新旧两个镇,轮船在旧镇停泊靠岸。拉塔寇是好望角最北部的一个教区,只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旧镇已经完全废弃,据说本世纪初还有一万多居民,后来都搬到东北方向去了。后来贝休阿纳部落人就在离旧镇不远的长满洋槐树的平原上建立了新镇。
在1840年大卫·利文斯通曾横穿中非,从罗安达港至刚果最后到达莫桑比克海岸的基尔门港。在旅行赞比亚之前,他曾在拉塔寇停留了三个月。
牧师和大卫·利文斯通是好朋友,所以这次他让上校给牧师托王玛斯·代尔捎来一封信。信中把俄罗斯委员会介绍给他。代尔看完信后告诉上校:“你带着这封信吧,大卫·利文斯通在整个非州享有较高声誉,这封信将起到重要作用。”
贝休阿纳人的茅屋顶虽然建得滴水不漏,而且他们的黏土地板也收拾得很干净。但他们在一个草棚里过着群居生活,只有一个圆洞爬进爬出很不方便,而且他们不愿与外人交往。所以委员会的成员们就居住在一个建在高处的教区木棚里,四周的树篱密不透风,就仿佛住在堡垒中一般。
漂亮年轻的部落首领毛里巴罕也正在拉塔寇,他来拜访这些欧州人。他没有黑人那样扁鼻梁厚嘴唇,他表情严肃,披着描金挂银的斗篷,头戴一顶羊皮帽,耳朵上的耳坠是一串4英寸长的黄铜,那也是他的护身符,脚蹬一双牛皮鞋,翘在斗蓬上的一条羚羊尾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地很威风,又细又黑的驼鸟毛捆在猎棍上。皮肤上着了一层厚厚的赭色染料,大腿上可能由于杀敌太多而留下几道难以消褪的伤疤。他按照非洲人的最热情的礼节捏了捏天文学家们的鼻子。虽然英国人有点不习惯,但还是与俄国人一齐非常庄严地接受了。
毛里巴罕表示了他的敬意之后就走了。
委员会之所以要在3月份第一个星期才出发,是因为刚刚过去的雨季在土壤裂缝里为旅行者积下了宝贵的沙漠琼浆。现在,他们必须做一些琐碎的前期勘察。
3月2日早晨7点,天文学家们告别牧师,在莫孔的带领下离开了拉塔寇。
埃默里在货车经过最后一排房子时问:“上校,我们先到哪里去?”
上校的回答直截了当:“一直向前,直到找到最佳的测量地点。”
一片沙漠在绕过拉塔寇的山丘后赫然在眼前铺向远方,所有人感到了危机和希望。
第六节内部危机
100个波谢曼人组成的护卫队在莫孔的统率下勤恳、安静地忠于职责。传教士的到来使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野蛮。不再像土著人那样经常杀光地主、抢劫村庄。现在他们像温和的绅士一样。
十辆货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向前行进。其中有防雨罩屋顶、干燥的地板组成的两间货车房屋由五个俄国水手和五个英国水手居住。非洲境内的湖泊随处可见,所以轮船也被拆卸了,放在一辆货车上。
当地人为车队提供了大量的干肉,其中有羚羊肉、牛肉甚至还有大象肉等。他们把这些肉晒干或架在慢火上烤干,这样就可以保存几个月而不会腐烂,另外还准备了许多盐,以备急用。由水果、豆子、无花果和栗子等来代替了面包,这些食物可以在路上采集。至于平时的肉食,就由护卫队来负责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猎手,利用弓箭或标枪,猎手们可以随时提供新鲜的肉食。每辆货车都配有六头高大健壮的公牛驾驶。它们拖着沉重的货物显得有点笨拙,虽然速度有些慢,但货车还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山坡、趟过沼泽。
另外还有几匹个头矮小的黑色或灰色的南美马。人们喜爱它们的性情温顺和勇敢。后面的六只斑驴是为了短距离测量更换地点时驮运测量仪器用的。莫孔轻松地骑上美丽的斑马,引起默里先生极大兴趣的是斑马美丽的花纹,斑马的性格胆小怕人,而尾随其后的鬣狗的大小则与欧洲兔犬很相像。
这就是探险队的全貌,在皮鞭的引导下,拉车的牛迈着悠闲的步子,长长的车队逶迤而行,在沙漠里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勘察队最后要走向哪里呢?埃弗雷斯特上校曾说过:“一直往前走。”然而事实上,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都不能确定前进的具体方向。在进行三角测量之前,他们必须找到一块广阔的平原作为测量的基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向莫孔解释他所需要的东西,一种科学家自信的口气,上校满口科技词汇:三角形、邻角、基点、子午线、天顶距等等。莫孔让上校说了一会儿,就以厌烦的手势止住了他的嘴。
“上校,”他说,“你所说的基点、角、子午线我一点都不懂,我也不明白你们到非洲沙漠究竟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你们的事,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为你们找一片平原吗?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越过一大片山丘之后,上校命令车队朝西南方向行进,现在他们就处于拉塔寇镇的正南方了,库鲁曼河灌溉着这片土地。莫孔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上校所盼望的平原。
自出发第一天,莫孔就走在车队的最前面,骑术奇佳的约翰·默里紧跟在他身边,默里连续不断的枪声仿佛在提醒他的同伴他已非常明白非洲的狩猎方式了;上校渐渐地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这次探索的结果,并开始认识到要指挥好这次勘察的困难之大;马修·斯特克斯一路都很冷漠,道路平坦时他就乘车,道路颠簸时他就骑马,走了这么久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尼克拉斯·帕兰德显而易见是个蹩脚的骑手,更多的时间是跟在车队后面步行,有时也呆在货车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些深奥的数学问题。
埃默里与佐恩的友情日益深厚,虽然晚上不得不睡在各自的车上,可一到白天两人就凑到一块,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沉浸在大自然的神秘之中,他们享受着彼此的快乐。他们除了天文无所不谈,此时,他们完全抛开了数字、计算和发现,似乎已不是天文学家了,而是两个逃学的小顽童,他们一边在无垠的草原上飞奔,一边呼吸着充满浓郁花香的新鲜空气。他们欢笑着,笑声是那么的放肆,一点也不像整天和恒星等天体打交道的严肃的天文学家。他们并非嘲笑科学,但他们嘲笑故作高深的、过于严肃的科学家,当然他们并没有丝毫恶意。
他们是两位贡献突出、性格开朗、和蔼可亲的人,与冷漠、刻板的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两位头领一直是他俩的主要话题,威廉·埃默里通过佐恩开始对他们有了大概的了解。
“是的,”马歇尔·佐恩告诉他,“俄国政府已明确了斯特克斯的职务,现在埃弗雷斯特上校充当了首领。这使斯特克斯就有些愤恨,你看他们是那么的盛气凌人,他们的互相嫉妒在往奥古斯塔的航行途中已表现出来了,但这对我们勘察队来说是不幸的。”
“可恶,”埃默里狠狠地说,“佐恩先生,我相信你说的这些糟糕的事实。但要使测量顺利完成,必须由大家同心协力才行。因为这毕竟只是个发现的问题,可以使所有人受益匪浅。”
“但是我非常担心这种合作的稳固性,”佐恩说,“那样,即使在基地的选择、计算方法的运用和数字的确定上也都可能引起争论,从而造成操作上的混乱。”
埃默里连忙说:“上帝原谅你的这些胡言乱语,佐恩,但愿这种不团结气氛会尽快消除。”
佐恩不无忧虑地说:“我也希望如此,但有几次,我目睹了他们有关科学方法的争论,但强烈的妒贤忌能的虚荣心使得他们两人都显得蛮横和固执。”
埃默里道:“但他们是不可分离的,事实上也从未分离过的。”
“不错,他们要比我们更加不可分离,可如果像这样冷眼相对,一整天都不互相说几句话的话,一直僵持下去会使我们很惨。”
“那么在你心目当中,你希望哪一位……”
“我亲爱的朋友,”佐恩坦率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谁获胜了我都不觉得什么,在科学问题上我没有偏见,也没有民族自尊心可言。马修·斯特克斯和埃弗雷斯特上校都是优秀的科学家,他们都值得敬仰。英国人或俄国人当首领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否对我们的探索更有利,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双手赞成,佐恩,”埃默里回答说,“只要不让愚蠢的傲慢和偏见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就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同心协作,也许我能够使这两个对头不再忌恨对方。或者,你的同乡尼克拉斯·帕兰德也可以……”
“他?”佐恩笑着说,“他眼睛里、脑子里除了计算什么也没有,只要他还可以计算,他就会为任何人计算数字。他不是俄国人,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普鲁士人,更不是中国人,他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幽灵,他只是尼克拉斯·帕兰德,就这些。”
“我对我的同乡约翰·默里先生也不怎么了解,”威廉·埃默里接着说,“他是个科学家,更是个狩猎迷,他追赶长颈鹿或大象的速度比投入科学讨论还要快,所以要改善两位首领的关系只有靠我们自己了。现在,我们必须达成共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始终相信对方的忠诚。”
“永远地忠诚于我们的友谊。”佐恩紧紧地握住了威廉的手。
3月4日中午,在莫孔的引导下车队抵达了平坦的、一座排满树林的小山丘,但它仍不符合作为测量基地的最基本的要求,车队只好继续前行。
不过,接下来他们有了好运气,车队在傍晚时来到一片草地,那里由游牧民族布尔人所占领,他们的荷兰族长是一位勤劳勇敢而精明的人,在他的管理下整个农庄都井井有条。他带领布尔人热情地欢迎和款待了探险队,并拒绝接受上校赠送的报酬。而且许诺埃弗雷斯特,他能够在前面15英里处为他们找到可供测量用的一大片平地。当晚探险队就被安置在一片蘩茂的草地上。
第二天,天刚亮时车队就出发了。整个上午就这样沉闷地向前行进。要不是约翰·默里一枪撂倒了一头1200码开外的怪兽,这种单调乏味的行程还不知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这头怪兽的嘴有点像公牛,尾巴又长又白,额头上长着两只彩色的角,沙漠里的人称之为角牛,是野牛的一种。
远处的角牛随着枪响应声倒地,约翰·默里神奇的枪法令莫孔惊叹不已。这头约60英寸高的动物的肉味特别鲜美。从此,角牛也成了猎手们特别关注的对象。
一望无垠、碧绿如玉、光滑如镜的大草原向北铺张开来,族长说的就是此处。此时正午的阳光使大草原明艳异常。莫孔四处勘察了一下,返回报告说:“上校,这正是作为测量基地的最佳地点。”
第七节初战告捷
地球上再也找不到像这样连绵几百英里、能够有效地施行这次精密测量的地方了。测量出这段最短距离93,从而得出子午线的一段弧长,也是这次测量的目的。但如果单靠用金属杆首尾相接的方法测量出1度或几度所对应的弧长是没有精确度可言的。
但如果把子午线想像成穿过无数个三角形的许多截线段的长度,就能够相对容易而又准确地测量出来。
可以山岛的顶点以及塔尖、信号杆点作为顶点,运用精密的经纬仪或瞄准装置计算出各顶点间的最短距离,然后用无形的线段把各个顶点连接起来,可以得到许多三角形,其中任一顶点就成了三角形群中的某个三角形的顶点,科学家通过望远镜就可以准确地测量出三角形的角度。这样的三角形的边长可能会有几英里长,甚至以阿剌果、巴伦西亚、贝拉里克岛为顶点的大三角形的边长约有100英里。
学过几何的人都知道,只要已知一个三角形的两角和任一条边,就可以确定这个三角形,其他两条边和一个角就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来。因此,已知三角形的一条边,再测量出它的两个邻角,又能够确定一个新的三角形,根据这个原理科学家们选定一截子午线为三角形的一条边,然后在子午线的一侧设定一个测点,从此测点引一条较短的线段与子午线相交,形成一个角,再连接测点与子午线上距交点较远的一点,组成一个三角形。
这样,只要通过测量仪器测出较短的线段长度以及以测点为顶点的角度值以及较短线段与子午线的夹角就行了,因为已知三角形的两个角度值及两角所夹的边长就可以计算出另一条边长,即待测的一段子午线的长度就这样被计算出来了。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线段不能太长,否则将无法准确地测量其长度,而选定的子午线的边长应取较长距离,这样可以减少测量次数;其次是角度测量必须准确无误,否则会影响计算结果。以后的测量就可以照猫画虎依次类推了。但是,第一条边必须尽最大可能地测量准确,这是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也是整个操作的基础。
当德兰布尔和梅尚从敦刻尔克至巴塞罗那测量法国境内的子午线时,他们把从美伦到路易桑特的一条笔直的公路作为三角测量的第一条边,这段公路长为12,150米,测量共花了45天,那种测量方法与埃弗雷斯特和马修·斯特克斯用的方法是同一原理。
在3月5日,工作开始了,科学家让莫孔把6英尺长的尺子首尾相接,用来测量底线,莫孔虽不得要领对此不解,但还是完成了任务。一些当地人对他们的举动感到新鲜好奇,因为他们无法理解这些专家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是个测量直线的好地方,平原上的草皮干燥而矮小,整个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可想而知,梅尚当初测量美伦公路时的位置绝对没有眼前的平川那么理想:南面,连绵起伏的群山是卡拉哈里沙漠南移的终点;北边是广袤无垠的平原;西边是一片沼泽地,这里渗出的水成了库鲁曼河上游支流的源头;东边是一直延伸到拉塔寇镇的山丘。
马修·斯特克斯对上校说:“上校,我们可以把基地建立在作为一条边的子午线的终点上。”
“很好。但是,斯特克斯先生,我们必须测定好这里的经度才行,否则如果在这段子午线上碰到了无法克服的障碍就前功尽弃了。”
斯特克斯固执地说:“我相信不会碰到什么障碍。”
“希望如此,”上校说,“这一位置测量起来很方便,现在我们开始从这一点测量基线,然后看以它为边的穿过子午线的三角形能不能统一起来。”
底线的测量工作马上着手实施。因为委员会成员都立志要得出比法国美伦公路上得出的结论还要精确得多的结果,所以工作将进行到什么时候谁也无法预料。
接着,一座波谢曼式的临时村庄在草原上迅速建立起来了。英国人和俄国人分别住在村庄的两部分里,货车布置成的房间上升着本国的国旗。中间有一块空地是共用的生活区,牛和马拴在房子外面,由车夫看管着,晚上,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就牵进生活区内。默里先生现在并没有太多的事做,所以他干脆跟着莫孔和猎人们一起负责食物的供应。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方圆几英里的山丘、平原,整天枪声不绝于耳,但凭着他们高超的猎杀技艺,给村庄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正式的测量在3月6日开始了,佐恩和埃默里两个年轻人担任了最初的测量任务。他们兴奋地忙碌着,并一起祈祷上帝保佑测量准确无误。
他们把一个个树桩每隔一段距离就打下一个,那些木桩要在同时贯穿东南与西北的一条又平又直的完美的直线上。一路上,埃默里打桩,佐恩则通过装有十字标线的望远镜来监测,核实他们是否居于同一直线上。
几天后,他们出色地把在长约9公里的直线上打桩的任务完成了。为了使金属尺子的排列更容易些,每个树桩顶上都安装了一个观测器。
现在应该开始用首尾相接的测量杆去测量第一个三角形底线的长度了,这个问题说来虽然很简单,但实际操作时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底线的测量是整个三角测量成败的关键。
十二个木制的接口在3月10日早晨被沿着已标出的直线竖立起来。每个都用三个钉子支撑着,这样它们就被固定下来,防止朝其他任何方向移动。接口上放着一些小木片,它们被制成合适的形状,经过精心调整用来支撑金属杆,金属杆要用夹子夹着,这样它们的方向就被固定了,以免它们因膨胀而改变方向,因为金属有热胀冷缩的特性,这一点尤其应考虑到。
接口和小木片都安装调整好后,埃默里和佐恩就帮助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把金属杆小心翼翼地夹好,帕兰德则蹲在一旁准备随时用铅笔记录有关数据。
六根用性质稳定的白金制成的测量杆都已经过精确的测定,它不易受环境影响和氧化,每根都自配着一个“温度计”,以便观察白金杆随着气温热胀冷缩的变化。常温下每一根都是6英尺长,半英尺宽,十二分之一英寸厚。为了推测白金杆的绝对变化长度,又在它们上面各覆盖着一根铜杆。铜杆末端配置一个游标卡尺,可以准确测出铜杆的相对变化。游标卡尺上还装有显微镜,从而科学家可以观察到极其细微的变化。金属杆在小木片上。这样,再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科学家锐利的眼睛了。
首尾相连但并不接触,这是为了防震,因为再轻的接触也可能产生振动。
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安置好第一根金属杆,让它朝着基地的方向。金属杆的轴心装有两根相互垂直的铁尖,埃默里和佐恩只要通过100英尺远的树桩上的观测器,看这两根铁尖是否排列在观测器的正中央,就很容易纠正金属杆的方向了。
“好了,”埃弗雷斯特上校说,“现在只需在第一根金属杆的末端挂上一根垂线,我们就可以找出这次测量的起点了。这里都是平原,不会使垂线产生偏离,这条垂线与地面的交点就是我们要找的起点。”
“但是,在线与地的交接处,我们还得考虑半根线的厚度对起点测定的影响。”马修·斯特克斯补充说。“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反驳道。他们在基点确定好之后又开始工作了。但是,金属杆沿基地排列仍不够,还必须考虑金属杆与水平面产生的交角。“我想,我们需要把金属杆调到水平位置。”“不,没这个必要,”马修·斯特克斯回答说,“我们只要比较一下每根尺子与水平面的夹角就行了,然后根据夹角就可以计算出测量的准确长度。”三十八天的一系列测量工作在平原上顺利地进行着,通过科学家们的验证,所有的结果和记录都令人满意。
从开始到现在,虽然在游标卡尺测量的准确度上偶尔上校和斯特克斯会评论几句,但在主要问题上他们的意见仍保持一致。
但随后在三角形底线长度的选择上引发了他们尖刻的争吵。尽管大家都知道底线越长测量角度就越容易,但怎么选择一定的长度极限呢?
上校和斯特克斯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丝毫不让步。上校认为自己的6000英寻接近美伦公路上的测量长度,以便能更直观地进行对比;而斯特克斯则认为这么有利的条件十分难得,达到10000英寻对测量的准确更有利。他们由这一问题而逐步升级到对人格和民族优劣上的争论,仿佛两个民族英雄在为民族的尊严而战。幸而老天变了脸才让他们冷静下来,通过心平气和地集体商议,最后定为折中的8000英寻。接下来测量的顺利和结果的准确让人们高兴。底线长测得为8,037.75英寻。
第八节二十四度子午线
由于底线的测量整整耗费了三十八天,所以4月13日结束后,上校决定次日马上进入角度的测量。
埃默里和佐恩早在13日的晚上,就提前确定了几颗恒星的高度。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准确测量子午线南端的纬度。他俩把误差控制在三十分之一秒内,而且这还把大气层的原因考虑在内。无数次观测结果得出子午线南端的纬度为27.09517890°,这是最佳数值。
有了纬度,经度就会很容易计算出来,就可以在地图上清楚地找到这个点。现在主要就是把要测量的那段子午线在地图上选择出来。一个公认的事实是,要使纬度越准确,选择的子午线就必须越长。
在这次伟大的三角测量中,子午线的位置必须精挑细选,必须尽量避免影响观测进展的各种自然障碍,如:无法翻越的山峰、大片的水域等。令人庆幸的是,这片南非平原为测量提供了绝佳的地理条件,土质的变化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罕见的几条溪流也不能构成障碍;他们有可能遇到的不是困难而是危险。
其实南非的这块土地大部分是卡拉哈里沙漠,它位于南纬20°和29°之间,从橘子河直至恩加密湖,它横跨大西洋西岸与格林威治以东25°经线之间的地带。1849年,利文斯通博士就是沿着沙漠的西部一直到达恩加密湖和赞比西瀑布附近的。这片沙漠并不像撒哈拉沙漠那样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尘沙,令人恐怖于它的空旷,没有植物和水,不可逾越;而卡拉哈里沙漠则有些徒有虚名,这里森林随处可见,野兽繁多。广袤的草原更是游牧民族的乐园。此时又是雨季刚过,到处可见池塘、江湖和潺潺的小溪。所以这并不能造成困难。
以上这些情况都是猎人莫孔提供的,他熟知这片沙漠的变化情况,因为他经常造访这片神奇的沙漠——有时是为了打猎,有时是当向导。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达成共识,他们一致认为莫孔对这片神奇的土地再熟悉不过,他经常作为向导和猎手光临此地,所以他深知它的脾性变化,他提供的这些情况为三角测量的成功创造了有利条件。
接下来就是要如何选择经线,为了避免增加一些额外的三角形而给测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是否应取以底线的一个端点为起始点的子午线呢?
经过仔细的勘察,最后决定,以底线的最南端作为出发点,这一点所处的经度为格林威治以东的20°经线,这条子午线至少跨过了7个纬度——从南纬20°~27°,这一段没有任何障碍,至少地图上没有找到。往北,这条子午线跨过恩加密湖东端,但这也不是无法克服的障碍。如果这条经线延伸到欧洲,就使测量朝北的角度更加简便了。
接下来,天文学家们选择好了第一个三角形的顶点,顶点设在24°经线的右边,它是位于10英里之外的小土堆上的一棵孤树,三角形的底线也是在地面上测量好了的。从底线两头看这棵树都清晰可见,底线两端还各插上一根标杆,这使得观测更为精细。
科学家们测量了树和底线东南端的起点相交形成的直线与底线构成的角的度数,测量时他们用了装有两个望远镜的仪器,一个朝着底线的西北直线方向,另一个朝着树的方向,这样就测出了两地间的角度。
高精确度的仪器加上反复不停地多次测量,更使得他们的结果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水平测量结束后,科学家们要用同样的装备通过垂直测量得出恒星的高度。然后通过这个高度得出三角形的两个顶点的纬度。
莫孔率领车队搭建了临时宿营地,而两头驮着设备的驴子则由两个车夫牵引着跟随观测人员。
他们起先还担心如果天气不好,就只能在晚上用电灯和反光镜来辅助测量,可现在碧空如洗、晴朗无云,所以担心都没必要了。
科学家们通过第一天的测量和细心对比,记录下了两个测定的角度。傍晚,所有的委员会人员聚集在用作观测点的大树下,这是一株粗约80英尺的猴面包树,树皮呈现花岗岩般奇特的外观,在这棵枝繁叶茂的巨树上住着一群以树的卵形果子为生的松鼠,车队也把巨树当作他们的天然帐篷。厨师们从不愁没有食物的来源,猎手们又捕获了几只羚羊,很快观测家们就被烤排骨的清香味所吸引。
吃过丰盛的晚餐后,天文学家们都到各自专用的车上休息去了。莫孔则安排营地四周的防卫,用树的枯叶点燃整夜不灭的大火,使附近的野兽即使闻到肉香也畏而止步。
休息两小时后,佐恩和埃默里就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们作为观察家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他们要通过观测恒星的高度来计算出观测站的纬度。两个年轻人对鬣狗的狂吠和狮子的怒吼充耳不闻,他们精确地通过两个观测点测出天顶的距离。
第九节流动村庄
第二天,也就是4月25日,测量工作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天文学家们仔细地测量了猴面包树和底线两个端点相连形成的线段与底线构成的角的度数,新的测量结果使得他们可以检验第一个三角形了,然后,他们又在这条经线两侧选择了两个观测站。
9月25日,子午线的测量工作继续进行。猴面包树和底线两个端点形成的线段和角度被准确地测出。这一测量结果使他们可以确定第一个三角形。经线两侧的两个新的测点又被制定。一个是6英里之外仍很明显的小山丘,另一个是设置在7英里之外的一根标杆。
三角测量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到5月15日建立了第七个三角形后,第一个朝正北的角被观测家们得到。在此阶段中,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极少碰头,彼此敬而远之,白天他们分别在相距几英里的观测站忙碌,这一距离保证了这两位首领关于自尊的民族圣战。傍晚,返回营地后就各自钻进住处。虽然在观测站的选择时也曾产生争论,但在集体讨论的决定下避免了激烈的舌战。佐恩和埃默里的各项观测工作就在这两个对头的分离情况下顺利地进行下去。
5月15日,观测者们发现拉塔寇镇与他们的纬度恰好相同:这个南非小镇就在观测站以东35英里处。
一大片流动村庄新建于此,在默里的提议下,勘察队决定在此歇息几天。埃默里和佐恩趁此机会来测量太阳高度,帕兰德则根据各个数据、海平面的不同而归总简化测量结果。默里则整日手不离枪,暂时脱离了科学计算,他要让这里的野生动物尝尝他的手段。
这是一个由30处住宅、几百人组成的流动村庄,从一个草原到另一个草原可以很方便地迁移。
探险队到达的是位于库鲁曼河两岸的一群环形茅屋。茅屋的四周由薄席编织在木桩上围成,但这种薄席密不透水。很像低矮的蜂箱,门上围一块羊皮,使人必须爬着才得出入,而门也是生火时的烟囱。除了波谢曼人和霍屯督人,其他人简直不能忍受那种呛味。
整个村庄因探险队的到来而热闹起来。屋前的看家狗不停地狂吠,村中的武士手舞标枪、刀棒在皮盾的掩护下掩杀而至。一下就冲出200个武士来显示村庄的重要。在整个村庄的60到80个茅屋的外面,用栅栏和一层五六英尺的荆棘草来阻挡野兽袭击。
紧张的气氛在莫孔与其首领的一番交谈后立即烟消云散,他们友好地允许在栅栏外扎营并让出长达几英里的草地,供车队来喂养牛、马、驴。
莫孔指挥着众人,很快建立了营地,货车环绕在营地四周,接下来就各忙各的去了。
而约翰·默里先生则听凭别的科学家忙碌地观测计算一刻也舍不得耽搁地跟着莫孔出发了,他骑着自己惯骑的马,莫孔骑着驯熟的斑马,三只猎狗紧紧跟在他们后面欢快地跳跃着,他们手里握着猎枪,显示要在丛林里大干一番的决心。这两位猎手沿东北方向朝距村庄几英里之外的森林走去,他们边走边热烈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