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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少校不慌不忙地答道:“没有。”他从怀里取出一份向店主要来的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格里那凡接过来看看标题,念道:

“本报1865年2月2日消息:去年12月,康登桥火车出轨惨案已初步查明。据警方声称,这是一伙越狱的流放犯作的案,作案人员达29人。罪魁祸首名叫彭·觉斯。此人狡诈阴险,几个月前潜到澳洲,目前正在通缉他。至今还未抓获。希望市镇居民提高警惕,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警。”

爵士念完后,便让大伙儿对此事发表各自的观点。大伙儿惟一担心的是有女士同行。男士因为有女士同行,都有投鼠忌器的心理,生怕一个疏忽,就会引来灾祸。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对当地情况颇为了解的艾尔通。

艾尔通开口了:“此地离墨尔本少说也有200英里,路途并不顺畅,向南和向东都有危险。但大伙儿武器先进,怎么能被几个外强中干的歹徒吓住呢?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犯不着怕那些歹徒,继续往东就是了。”

大伙儿被艾尔通一激,勇气陡增,都赞同继续东进。每人佩枪带弹,全副武装。

旅行队穿过一片荒漠,就到达了澳洲黑人区。爵士一行人途经此地,所见之人尽是瘦骨嶙峋,生活非常悲惨。

格里那凡一行人在途中碰到不少欧洲人,向他们打听格兰特船长的情况,都说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再走一程,众人来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前,艾尔通面对这么一条道路,也束手无策。牛车要通过这条山路,要大费周折。艾尔通向前一望,发现前面山谷中有一家小店。艾尔通立刻上前向那长相凶恶的店主询问捷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艾尔通请两位女士下车,男士们在后使劲推车。正走到半山坡,忽听嚓一声,穆拉第的坐骑倒地气绝身亡,仔细查看全身,却找不到任何伤痕。

一行人使出全身力气才进入平原。艾尔通早知此处有条捷径可直抵墨尔本,他说他可以从这里骑马赶去通知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去。过了这个地方,就会错过捷径。巴加内尔不相信在这荒山野岭中能找到格兰特船长,他很支持艾尔通的做法。他知道,早通知邓肯号开往吐福湾,便可以早沿太平洋澳洲东海岸一带去寻找不列颠尼亚号,但麦克那布斯少校极力反对,他坚持不让艾尔通离开旅行队。在这个时候,在这种环境和情形之下,旅行队离不开艾尔通。大伙儿都认为少校说得有道理。艾尔通不好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少校发觉他的神情颇显不悦,也就提高了警惕。又行了一程,天气炎热了起来。猝然之际,巴加内尔的坐骑又猝死。紧接着,又死去了几匹牲口。仔细查看,所有死去的牲口周身都无任何伤痕。

艾尔通惊讶地说,他也搞不清楚牲口莫名其妙猝死的原因。

失去几匹牲口,速度缓慢了。快要抵达斯诺威河畔时,牛车猝然陷进了沼泽地,这次陷车跟上次大不相同,无论众人如何牵拽拉扯,牛车就是走不出沼泽地。没办法,大伙儿只好搁下牛车,离车寻找宿营地。格里那凡爵士让大家别瞎忙了,等第二天再想办法。

大伙儿很快就开始搭棚架蓬。收拾好后,大家倒头便睡,长途跋涉,身疲体倦,极易安睡。半夜三更之时,天空陡然下起了大雪,众人惊醒,纷纷跑回牛车上避风躲雪。慌忙之中,没人留意少校的行踪。少校早就惊醒了,那时还没下雨。第二天清晨,大雨停了下来。没出太阳,天气阴沉。此时,河水渐涨,沼泽地里泥浆虚浮,牛车在众人挤压下,下陷得更深,情势危急。格里那凡急道:“把全部牲口找来齐拉,一定能把牛车拉上岸。”众人都觉得这办法很好。

于是,一行人重新奔回昨晚放牛马的那片枯死的胶树林中,但不见那些牛马的踪影,此时众人顿感不妙。艾尔通大声呼唤,空荡荡的树林连回音都没有。一行人分头寻找,格里那凡几经周折终于在半英里外的密树林中发现了那些牛马。但此时已死去两牛三马,只剩下一头老牛和那匹钉了三叶草蹄铁的马。众人目睹这一惨景,只惊得手足失措。

麦克那布斯少校剑眉紧皱,望着艾尔通说道:“假如所有的马匹都让那个铁匠钉上三叶草蹄铁,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糕,对不对?”

“这匹钉了三叶草蹄铁的马匹幸存至今,我认为不是偶然之事。”艾尔通觉察出少校对他异样的神情。少校不再言语,但少校这一问,不由得令爵士夫妇大惑不解,他们深知少校是从来不开玩笑的。爵士也有点怀疑此事和艾尔通有关。牛马接连猝死,事先无半点征兆,这是艾尔通加入旅行队之后怪事不断发生。但他一路上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又是当年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而此时此刻,他正在作把牛车拽出泥沼的准备。如此种种,令爵士左右为难,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艾尔通不断鞭催老牛,掌打马背,要它们拼命拉车,车后又有两个大力水手在弓背猛推,但深陷泥沼的牛车依然举步艰难。爵士见数次费工,便叫他们停手,不必勉强。他十分珍惜最后这两匹牲口,生怕它们力疲腿倦,误了脚程。

爵士决定让大伙儿弃牛车而徒步前行。巴加内尔摊开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告诉众人此地和吐福湾相距不过75英里,十分便捷,墨尔本太远,费时又费力。于是一行人决定,全部徒步往吐福湾而去。一牛一马驮起许多行李,跟随众人往吐福湾急急而去。

第十一节大阴谋

刚行几步,突然,艾尔通大声说道:“各位请留步。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到达吐福湾要费时十七八天,前面坷坎不平,荆棘丛生,十分不好走。前面河深水湍,又没有大船渡河。我的意思是,先叫人给墨尔本的邓肯号送信,让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再让船上水手来帮助我们。我们暂住此处,粮食可是很充足的呀!”

孟格尔不大赞成这个办法。但艾尔通又紧接着说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经常测量水位,如果水位下降,就能从浅水处渡过此河。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不妨造个木筏,那就更加妥当了。”爵士觉得这个办法考虑得很周密。爵士要少校发表一下看法。

“艾尔通的计策的确绝妙,一举两得,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少校笑道。

少校这一句话令大伙儿颇感意外,艾尔通更是惊讶。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少校。要知道,少校一直都不赞成艾尔通的看法。

爵士见少校这句话说得举足轻重,轻描淡写,显然是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只有孟格尔还是不放心,他说:“假如河水高涨,送信人无法渡河送信,那又该怎么办?”

艾尔通哈哈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好办得很。送信人根本就不用渡河。他只要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就行了。要知道,他可以沿着来路返身而回啊。路过卢克诺镇,那里有条直通墨尔本的大道。他乘全队惟一的骏马,只用四天就能够到达墨尔本。上船和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再从吐福湾带齐帮手来助我们脱离苦难,这样来来去去,也只用八天就足够了。”

众人都觉得艾尔通说得有道理。很多人都争着要当送信人,艾尔通对此一言不发,少校在一旁也是一声不吭。爵士被众人弄得茫无头绪,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这时,艾尔通说话了,他说他是最适合充当送信人这个角色的。

爵士正要点头同意,这时孟格尔又站出反对,他说艾尔通是全队的向导,不能少了艾尔通。假如在这些天碰巧发现船长踪迹,那非艾尔通出马相助不可。

“孟格尔船长,你此言丝毫不差,但你想得太过理想了,我们此时只能在此处束手待毙,只有等到邓肯号水手来帮助我们再论其他事情了。”少校不慌不忙地说。

“事不宜迟,艾尔通,你准备一下,我马上为你写一封信带给邓肯号汤姆·奥斯丁大副,请他立刻把船开到吐福湾。”格里那凡铺纸,就书写起来。

孟格尔瞥了艾尔通一眼,但见艾尔通脸上露出诡秘的微,孟格尔心头一震,顿感蹊跷。再望艾尔通时,却见他笑得更加诡秘。此时,但见格里那凡爵士草草几言,寥寥数笔,信已经写好了。孟格尔欲言又止。

格里那凡把他写的那封信拿在手上,念了起来:“汤姆·奥斯丁大副,即日将邓肯号开到吐福湾来,事紧情急。送信人是我的朋友,他叫——”格里那凡正要读出艾尔通姓名。少校却生硬地说道:“事情本来很简单的,现在却搞得这么复杂,实在不应该。读音是读艾尔通,但拼写字母却要写成彭·觉斯。”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艾尔通突然转一把拔出手枪。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爵士应声而倒。艾尔通怪叫一声,拔腿就跑。等众人醒悟过来时,艾尔通已逃到前面那片胶林边了。孟格尔、穆拉第、威尔逊拔枪上弹正要猛追艾尔通,此时,胶林中有子弹向这边射来。

仓促之际,孟格尔护着爵士夫人和玛丽小姐上车躲避。少校赶忙护扶爵士往车厢靠近。其余人各持武器,趴在地上伺机还击。没想到彭·觉斯逃进胶林之后,胶林里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少校果断地说道:“胶林里的枪声是彭·觉斯手下打的,他们以为我们会还击,害怕事情败露,早没命地逃走了。”

少校和孟格尔持枪赶往胶林,但见胶林地上脚印杂乱,早不见一个人影。少校不敢轻敌,立刻又奔回车旁,保护同伴。爵士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渗出了一些血。爵士夫人早已包扎好了爵士的伤口。少校早知道艾尔通是流放犯彭·觉斯,猝然揭破他的身份,歹徒惊慌失措,乱放一枪。

众人回想起刚才的凶险际遇,仍是心有余悸,不由得痛恨起彭·觉斯来。麦克那布斯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彭·觉斯心怀不轨了。但我却疏忽了他会身藏暗枪。我一直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为马钉马蹄铁时,艾尔通表面上不认识那铁匠,但我在不经意中却发现他俩暗地里悄悄交换眼色。艾尔通城府甚深,生性狡诈多变,心狠手辣,一直深藏不露。自从他加入我们这支队伍里后,我一直反对他离开我们独自去墨尔本送信给邓肯号。我们的牲口接连猝死,我早就怀疑到他了,但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如果不是昨晚的偶然之事,我真不敢相信任劳任怨的同伴艾尔通竟然是汪洋大盗彭·觉斯。”

少校向同伴们详细叙述了昨晚他的所见所闻。昨晚少校非常疲劳,睡得很早。半夜时分,他突然被惊醒,睁眼一看,看到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银白色光,仿佛是贴在地面浮动的一幅银白色缎子。少校见识颇多,知道这是某些菌类植物在黑暗里会发射出的磷光。少校正想邀上巴加内尔一起研究研究,要知道,这类奇观常人是难以见到的。少校正要叫醒巴加内尔,突然,他看到几个人影出现在远处的胶林边。那伙人正偷偷伏下身体,似乎在寻找什么。少校顿感不妙,立刻拔枪在手,屏声敛气。

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并没朝牛车这边走来,只是在树林边活动。少校定睛细看,那伙人中就有昔日钉蹄铁的铁匠。他们正在辨认马蹄印呢。

只听那铁匠说道:“艾尔通先生显然是足智多谋,博学多才,寥寥数语竟能胡编出船只失事的故事!”

另一个声音却道:“更绝的是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胃豆草毒死牲口,我们不得不佩服!”

只听第三个人说道:“艾尔通这名字叫起来可真别扭。还是彭·觉斯叫起来更亲切一些。”说完,三人窃笑不止。

事情真相大白,众人对彭·觉斯恨之入骨。多亏麦克那布斯少校沉着机智,要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玛丽这时大哭起来,她终于明白她父亲根本就没到过澳洲。此次又扑空了,真不知父亲身在何处。

“孩子,别担心,事实上,情况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彭·觉斯虽然不是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长,但他却有格兰特船长亲笔签名的聘书。彭·觉斯一定跟不列颠尼亚号关系密切,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流放犯头子,现在虽然不清楚,但是事情总是会水落石出的。彭·觉斯一定跟不列颠尼亚号有关系。”少校安慰玛丽姐弟。爵士动员大伙儿商量下步该怎么走。

麦克那布斯坚信彭·觉斯一伙决不肯善罢干休,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说不定会在夜晚偷袭。大家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一行人望河兴叹,河深浪大,一时之间,有船也难渡。

孟格尔说应该立刻动身派人去找邓肯号,要求船上水手把船开到吐福湾后,再派人来接应。这里的人只待河浅水退之后,马上赶回吐福湾会合,众人都赞同。

情况是越来越不妙了,大伙儿都感觉到事情的严峻,不敢粗心大意。此行沿途凶险莫测,一时之间难定合适人选。

男士们都争先恐后地表示,就算赴汤蹈火也不惧怕。受伤的格里那凡也争着要去。他说他是旅行队的领袖,应该身先士卒,担当风险。最后公平抽签,水手穆拉第担当重任。穆拉第身形高大,非常强壮。大家都放心他去送这封紧急信。于是格里那凡口述,巴加内尔代笔记录。爵士虽受轻伤,但还未痊愈,稍一用力伤口就要裂开。当他口述到汤姆·奥斯丁大副:请见信后立即启航,将邓肯号开往——“时,巴加内尔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张从塞木尔镇拿来的,上面有康登桥惨案消息的报纸,折叠处只露出”aland“这几个字母,巴加内尔情不自禁地念着”阿兰(aland),阿兰。笔势缓慢了。

“怎么回事?继续啊!”爵士说。

“嗯。”

格里那凡爵士接着说道:——南纬37度横截澳大利亚东岸的地方……巴加内尔立刻抄写在纸上,递给爵士。爵士忍着伤痛签了名。巴加内尔把信交给大力水手穆拉第的时候,还念念不忘:阿兰,阿兰,西兰(zealand)。

晚上8时,孟格尔把最好的手枪递给了穆拉弟。穆拉第提枪上马,双腿一夹,那匹马如风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伙儿为他捏了一把汗。

穆拉第刚刚离去。天空立刻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倾盆,狂风暴雨困住了众人。

半夜时分,风雨歇停。突然一声尖叫传来。众人立时惊醒,大家屏声敛气,观察四周。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枪声迭起。

格里那凡立刻抓枪而出,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说穆拉第极可能遭遇了不测。他立马就要去救援。少校拦住他,叫他不要中了歹徒的诡计,这可能是彭·觉斯他们一伙声东击西的诡计,不要上当。正在这时,一声呼救声又传来,少校辨声定位,立刻撇下爵士自己独身前往。前方不远外,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向少校靠近。正是大力水手穆拉第,他肋下受伤,流血不止。

少校搀扶着穆拉第,将其救回车厢,爵士夫人立即帮他包扎伤口。穆拉第倒在车上迷迷糊糊地念叨:“信……彭·觉斯……”爵士慌忙查找穆拉第的口袋,原来那封信已被彭·觉斯抢掳去了。

第二天清晨,众人沿昨晚穆拉第经过的路径查找过去离这约两英里的地方,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正是那个铁匠。

穆拉第醒来后回忆,昨晚他单骑赶路,走到大概离此地有两三英里的地方,突听前方传来一声怪叫,黑暗中冲出几个人来。穆拉第顿感不妙,他立刻明白遇上强盗了,不及细想,拔枪就射。他连打两枪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应声而倒,正要再开枪射击,突见眼前寒光一闪,立刻觉得肋下痛了起来。他马上知道自己受了刀伤。一个失神,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受伤不轻,已无力反抗。有人在他口袋里搜寻片刻,听得有人说道:“得手了,信得手了,有了这封信,邓肯号就会为我们称霸印度洋效力了。”穆拉第听出正是凶徒彭·觉斯的声音。

众人早料到这伙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凶徒不会善罢甘休,想到告急信被凶徒掳去,念及邓肯号的安危,都是心中一紧。大伙儿争着奔往吐福湾。

他们要赶在彭·觉斯一伙人之前赶到吐福湾,阻止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

众人不辞长途跋涉,历尽千辛,饱受万苦,终于抵达了吐福湾。大家都希望邓肯号完好无损地停泊在港口。但事与愿违,码头没有邓肯号。看到这个情景,大伙儿的心都凉了半截。

第十二节酒鬼船长

众人脑海里想到的都是彭·觉斯一伙凶徒抢先一步掳走了邓肯号。

众人站在船头上眼望海水波涛起伏,想起当日从英国启航的情景,忆及近期跌荡起伏的经历,不由得感慨万千、不能自己。

大家历尽千辛万苦,不但没找到格兰特船长,而且还把邓肯号也弄丢了。更糟糕的是,邓肯号船上的那些船员生死未卜。挂念及同伴的安危,一时之间倒忘了自己一路的颠簸之苦。爵士胸怀宽广,自然不会计较区区一艘邓肯号。他体贴别人苦处,念念不忘的依然是船员安危以及格兰特船长的情况。玛丽姐弟觉得此生无法报答爵士夫妇对他们家的大恩大德。玛丽克制对父亲的思念,顾全大局地说:“我们此时此刻紧要做的事情是想方设法早日赶回欧洲,其它的事就不必再提了。”罗伯尔也支持姐姐的观点。众人都暗称玛丽姐弟深明大义,非常懂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此时此刻,此种情形此种环境要回欧洲谈何容易。众人共同商议,都没有讨论出一个好的回归欧洲的方法,这时,巴加内尔说他有办法让大家平安回到欧洲。

大伙儿都洗耳恭听地听他讲说回归欧洲的良策妙计。他说大家不如折路转去新西兰或是奥克兰,那里有定期邮船往返欧洲。他得知吐福内港有一艘麦加利号正要去奥克兰,乘船到奥克兰只需五六天。

巴加内尔说完就不再言语了。原来巴加内尔知道奥克兰正在南纬37度线上,但他不好意思再点明这一点。要知道,他曾两次自以为是地解释求救信,结果是大家费时费力,空忙一场。最后把邓肯号也丢失了。巴加内尔心里感到愧疚,于是不再重提救援格兰特船长的事情。

麦加利号船主威尔·哈莱是一个爱钱又好酒的人。他经营着这艘双桅船来往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他做的是运送货物的买卖,赚头挺大,他得意之际,又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起酒来。

水手向他禀告:有客人拜访。哈莱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向甲板。来客正是格里那凡、少校、孟格尔。

爵士跟哈莱船主说他们一行人要顺路搭乘麦加利号到奥克兰。哈莱船主心中高兴,又是送上门来的一桩买卖,他开了一个漫天价:“50英镑!”

孟格尔是航海行家,他向这艘双桅船四周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艘船速度不快,但还是稳当的。又瞥了一眼哈莱,觉得此人做事应是挺老练,料想在这一带一定滚打多年。于是交易成功,预先付了25英镑作为定金。哈莱船长告诉他们开船时间是明天中午。

众人在上船之前念念不忘地做了一些寻找格兰特船长的工作,但依然无功而返。到了第二天中午,爵士一行人全都登上了麦加利号。

人已到齐,货物摆好,哈莱船主立刻下令启航。几个长得粗手粗脚的水手马上扯帆启航,但扯帆动作笨拙难看,孟格尔等人是航海行家,一见哈莱船主的水手这等身手,不禁哑然失笑。

大船扬帆,顺风顺水,一路上倒也想安无事。待到半夜,海波涨伏,涛浪颠簸,风声呼啸,云过帆响,众人都担心起航程来。又过半时,海船依然平稳前行,大家悬在心头的石头遂又掉落。爵士一行人想到邓肯号同伴落入贼手,心中都十分难受。

双桅船在波天浪海之中平平安安航行了四天,众人相安无事。哈莱时刻酒不离口,瓶不离手。他那几个粗鲁水手受他感染整日也酒不离口。孟格尔观形察势,时刻准备在意外之际,救众人脱离危险,至于麦加利号的船主哈莱要怪他自作主张,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此时,海风拍浪,海上陡起大风,情形大不如往日了。麦加利号摸黑前行,顿时显得手忙脚乱起来。海浪高掀,狂风凶猛,立时将麦加利号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船身左倾右斜,几下折腾,吓得哈莱不敢再饮第二杯酒。他仓促地指挥应付眼前的风浪困扰。虽然他们费力抢救,还是有一艘挂在船侧的小艇顷刻间被海浪掳走了。哈莱因此把他的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虽然船外此时风高浪急,但站在甲板上帮助收帆扯锚的孟格尔和威尔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折腾片刻,大力水手威尔逊听浪辨声,发觉前方不远处有一大暗礁。心中骇极,抢步抓住船舵,奋力一扭,船猛地转个弯,一场即将要发生的海难被他这大力一扭就避过。众人看得分明,忍不住松了口气,大伙儿以为平安无事了,正要往船舱里走,忽然,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全都摔倒在甲板上。摔得他们头昏脑胀,四肢疼痛。原来,刚才一个大浪,把双桅大船推到了一处浅滩上,船身向右歪歪地倾斜着,陷进泥沙中,再也不能动弹。

酒鬼哈莱看到这个情形,忍不住又大骂起来。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他的水手们此时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歹毒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放满了货物的舱房。麦克那布斯等人顿感不妙,也不多言,立时拔枪在手,枪口对准了那伙心怀不轨、不安守本分的水手们。那伙水手们手无寸铁,生怕一个莽撞,立时被一颗致命子弹打中自己的要害部位。那伙人不敢轻举妄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舱底,不敢再上甲板来。

风雨过后,晴天即到,大船重入大海,又行数程,众人已看到前方不远处陆上山峰高耸入云。爵士一行人恨死哈莱以及他的水手们了,昨晚船搁浅浅滩避难之际,他们竟然偷走船上惟一的一艘救生小艇,无耻地逃走了。爵士一行人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平平安安地登上了新西兰的海岸。

第十三节遭遇土著人

众人登上浅滩岸,心情也像脚踩实地一样稳定了。刚在岸上走了几步,忽然天上又下起雨来了。众人慌忙往密林荫树处躲藏。

地理学家巴加内尔怀带地图,此时想探明身在何处,只往地图瞥了一眼,手脚就慌乱了起来。原来,他从地图上得知,现在他们的方位离新西兰土著部落——毛利人不远。要知道,当年英国军队残杀新西兰的毛利人,从此结下了深仇大恨,双方势不两立,经常发生冲突。巴加内尔想到此节,不由得毛骨悚然。

躲雨的时候,巴加内尔跟爵士等人讲述了这一段悲惨的历史。

听完巴加内尔的介绍,爵士众人也觉得胆颤心惊,想到格兰特船长等人如果在37度线附近的新西兰海岸遇难,落入毛利人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行人不敢再呆在此处,立马就走,生怕被仇恨英国人的毛利人看见。

巴加内尔每走一段路程,便摊开地图细看一阵。不出一日,众人徒步到了新西兰北岛最大的河怀卡托河。

天色黑了起来,众人劳累了一天,脚疲体困不想再动,胡乱弄些吃的,便倒头沉睡。这一夜竟然忘记了安排人员值班守夜。

爵士等人一觉睡到天亮。多日劳累尽在一夜之间睡得荡然无存。爵士正要伸个懒腰,忽觉四肢绷紧,有麻木之感,心中大骇,慌忙睁眼一看,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原来自己和同伴身上早已在昨夜沉睡之际被毛利人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立时明白自己一干人已成了毛利人的俘虏。

一见爵士等人睁眼醒来,那伙长得魁梧的毛利人立刻大声吆喝了起来。吆喝一阵,马上把爵士一干人推上一只独木舟。小舟虽小,但容纳二三十个人却是绰绰有余。爵士等人被押上船后,那伙毛利人在一个面相凶猛大汉的带领下也登上了独木舟。这个大汉是这伙毛利人的首领,也就是酋长。

爵士细心观察了这一伙毛利人,发现他们也会说英语,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十来句,爵士心中立时大感欣慰。他想到自己一行人能用语言和这伙毛利人交流沟通,同时认为自己一干人危险性也减少了许多。爵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同伴无辜被毛利人残害。他下定决心,宁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同伴们的平安。他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就这么转念一想,他原先被毛利人暗地里俘虏时的沮丧心情顿时化作昂昂斗志。

爵士从这伙毛利人的交谈中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原来,他们刚刚被登岛作战抢夺新西兰地盘的英国军队打败,他们不服输,正要回去搬援兵。途经此处,看到爵士一行人沉睡入梦,认为有机可乘,便顺手牵羊将爵士等人尽数绑住。想起刚刚败于英国人之手,此时又俘虏了一些英国人,不禁自满起来,脸上也有虽败犹荣的光彩。

爵士大声问那个酋长:“你们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酋长嘿嘿冷笑两声,说道:“用你们作人质,交换我们的兄弟。”

此言一出,爵士等稍感欣慰,用他们跟英国军队俘虏的毛利人交换,众人被害的可能性又小了许多。爵士等人暗喜,任凭这一伙毛利人大力划船,巴不得他们马上将自己一行人送去英国军队驻地交换被俘的毛利人。

途中,不断有一些土著人划着船加入进来。那些人全身佩带着武器,衣衫上血迹斑斑,如此看来这些毛利人和英军的战斗打得很残酷。

独木小舟最后左拐右折来到了一个地图上没标名字的小河畔,河岸长着很多新西兰麻。这种植物是毛利人制作绳索、织造土布衣服的天然原料。俯瞰河畔低地的山崖上,有一个用木桩、树枝作围墙的村寨。毛利人将爵士等人推推搡搡往村寨走去。

爵士等人边走边看村寨周围的环境,村寨最外面围起了一堵高高的栅栏,栅栏里面是一排木桩,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木桩上悬挂着的一排头颅,那些都是在部落之争中战败被俘的其它部落的酋长头颅。土著人吃掉了他们的身体,将头颅挂在木桩上,以炫耀本族的赫赫战功。村寨都是些草棚茅屋,酋长啃骨魔的茅屋高大宽敞,与其他人居住的稍有不同。

爵士等人刚被推押到酋长的茅屋边,一群土著人妇女立刻迎上来,将他们围了个泄水不通,指着他们,显然是对欧洲人恨之入骨。但那群土著人妇女越骂越凶,目眦欲裂,唾沫溅在他们的身上。爵士忍无可忍,不由得朝酋长喝了一声:“请她们出去!”这断然一喝,声震茅屋,众人耳朵只听得嗡嗡作响。那群妇女被他这断喝之声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望望酋长又看看爵士,不知该继续臭骂下去,还是悻悻离开。只听那酋长嘿嘿冷笑两声,也不动怒,斜望了爵士一眼,然后大手一挥,转身进了茅屋。那群土著人妇女看见酋长的手势,立刻停止了辱骂,只是并没离开。

此时四周来了更多的毛利土著人,会集在这群妇女背后,挥舞拳头,口中怒喝声不绝于口。片刻之间,酋长大步走出茅屋,站在一土台上和前来会聚的人讲话。他时而振臂高呼,时而惨然落泪,讲到动情之处,酋长竟哑然无语,失声痛哭,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感动。有人大声呐喊,也有人掩面痛哭,整个会场一片凄惨景象。哭声起此彼伏,怒声高涨惊天,众人情绪陡升,也为之动情。爵士和少校见识颇广,知道酋长在向他的同族人讲述自己带着本族兄弟和英国军队英勇作战,最后不敌,惨败而归的悲壮情景。爵士等人忽听哧哧声不绝于耳,循声望去,但见一些失去亲人的妇女用利器将自己的脸和手臂划破割烂,鲜血迸溅而出,一时之间,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爵士等人虽见识多广也没有瞧见过这等自残场面,冷汗涔涔而出,毛骨悚然。

又过了一会儿,酋长在土台上讲完,那些毛利人全都转目盯向爵士等一干人。爵士等人念及英国军队和毛利人争夺岛屿,抢掳地盘,本是不该,虽不关爵士等人的事,但同为英国人不由得也汗颜不语。毛利人恨不得剥掉英国人的皮,抽去英国人的筋,虽然如此,也不能缓解杀害同族之人掳抢本族之地的深仇大恨。好在酋长想利用爵士一行人换回本部落的祭师,不想让这批手下俘虏过早死去。一声令下早有威猛的毛利男子将爵士等人押走。

爵士等人被关押在村寨另一头一间大草棚里,草棚宽敞,地上铺着草席,坐在地上,倒也舒服。草棚四周有毛利大汉严关把守,爵士等人要想逃走,那简直是白日作梦。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刚舒服地坐在地上不久,这时草席门突然被掀开了,走进了一个满脸横肉,怒气冲冲的毛利大汉。他命令爵士他们站起来跟他走。众人不知道这毛利大汉要带他们去哪里,但此时性命已不由自己掌握,也不敢违拗了毛利人的意思,只得一一跟着毛利大汉走出了草棚。那个毛利大汉把他们带到刚才那空地中央。早有十几个毛利大汉等候在那里。少校见有几名毛利土人服饰各异,满脸霸气,站在那些毛利大汉面前大有领袖风范,便知这几个人来头不小,想是在土著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啃骨魔也身在其中,站在啃骨魔左侧的毛利大汉也是一位部落酋长,名叫雷火酋长。原来,附近几个部落酋长得知啃骨魔酋长俘虏了几个英国人,都想来瞧瞧情况。若是俘虏了在战场上经常和他们短兵相交的英国仇人,那自是要手刃仇人。

啃骨魔代表其他酋长向格里那凡爵士问话。格里那凡爵士如实相告,并反复强调,他不想以及他的同伴也不想英国军队和新西兰当地土著部落发生战争,他们这一行人并不是来参加作战的,他们是路过此地,不期相遇。雷火酋长早已探捺不住地咆哮起来,他说有他在一日就要多杀几个英国人,他一直对英国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口咬他们的肉,狂喝他们的血。

最后,雷火酋长恨恨地说道:“要不是我们部落的大祭师被英国军队抓走了,我一定会一刀全砍光你们的头颅。挖掉你们歹毒冷酷的心,来祭大神。”

雷火酋长说完就向爵士一行人仔细打量起来。最后,他色迷迷地盯着美貌的爵士夫人不放。

格里那凡爵士见雷火酋长一脸色相,心中很是憎恨。当下踏上一步,指着雷火酋长喝道:“你看什么看?”

雷火酋长一脸奸笑:“我看我的妻子难道也不行吗?”雷火酋长话还没落音,便抢上一步,右手前伸,抓向漂亮的爵士夫人。

爵士夫人大惊失色,身不由己往爵士身旁躲去,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少校等人正待要出手相救,却见爵士右手早从怀中掏出手枪,朝扑过来的雷火酋长开了一枪。只听“砰”的一声震耳大响,雷火酋长应声而倒,一脸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手下俘虏敢用手枪杀他。众人见雷火酋长左胸鲜血喷涌而出,立时明白子弹已经穿胸而过。这一变故,实在大出啃骨魔等人意料。而此时,格里那凡爵士也是惊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呆立在那儿,忘记了自己杀了人之后该怎么办?就这么一迟疑,一个毛利大汉乘格里那凡不备,突然抢上一步,扬手一夺,将爵士手上那把手枪轻而易举地抢去。少校等人见良机已过,不由得连声叫苦,虽然有和毛利人决一死战的勇气,但此时毛利人蜂拥而上,顷刻间将他们裹在空地中央,浩浩千余人将他们四面八方围住,凭自己这一干人纵然勇斗恶拼也是枉然。当下各自屏声敛气,静观其变。

毛利人不待他们反抗,纷纷抢上,几下折腾,片刻又将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这次,毛利人对待他们不像初次俘虏他们那样轻手轻脚了,在押回大草棚这一段路上,毛利大汉再也不手下留情,猛推狠搡将爵士一干人推得跌跌撞撞的。

一回到大草棚,爵士立刻发现巴加内尔和罗伯尔不见了。众人十分担心他们两人。大伙儿猜测种种,答案虽多,但也不知道他们俩个人此时有没有生命之忧。

天黑了下来,大伙儿无心入睡,想到今天杀死了雷火酋长,毛利人肯定不会放过格里那凡爵士,又忍不住黯然失神,为爵士提心吊胆。又想到自身的命运,众人一时之间也惆怅满怀。格里那凡爵士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惟一担心的是他的同伴因他而受到牵连,他不愿他的同伴因他而受无辜伤害。

格里那凡以为毛利人第二天清晨会来提他去接受惩罚,祭奠死去的雷火酋长,但一连几日竟无人来提喊他,心中猜疑,不知道毛利人到底要如何惩罚自己。

众人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漫长的四天。

到第五天的大清早,大草棚突然恶狠狠地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各捉一个,将爵士一行人推推搡搡地朝村寨中央的空地走去。

啃骨魔酋长早率他的土著人手下站候在那里。格里那凡爵士刚一走到空地中央,那些毛利土著人立时大喊大叫:“杀他!杀他!杀他!”只见啃骨魔大手一挥,叫喊声戛然而止。啃骨魔问爵士:“你们一共有十个人,还有两个人藏到哪里去了?”

格里那凡爵士料想凭巴加内尔和罗伯尔两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严关把守的土著村寨的,他们一定是被害了。这时想到他的两个同伴被害,当下强忍悲痛,情绪激昂地朝说道:“哼!你还在这里装假,你的鬼伎俩骗不了我的。雷火酋长是我亲手杀死的,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到此处,豪情尽显脸上,伸手往胸口一拍,又昂然道:“我的同伴与此事无关,他们没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是大丈夫是男子汉的话,就放了我这些无辜的同伴。”

这一番话出自肺腑,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啃骨魔听了爵士这一番肺腑之言,心头也是一热,差点拍掌叫好起来。正在这时,一个毛利大汉快步急奔到酋长身边,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说得很急,爵士等人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见那人神色紧张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大事。

啃骨魔越听越怒,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紧握拳头,振臂高呼,用生硬的英语对格里那凡爵士等人吼道:“你们死定了!死定了!刚才有人告诉我,我们的大祭师被你们英国军队杀死了,我们要报仇!”

其他毛利人悲痛欲绝,都响应酋长的号召,各个振臂高呼:“杀了他!杀了他!”酋长又是大手一挥,八个彪形大汉立时走到爵士等人面前,各推一人,将爵士等八人推到广场一侧的大树底下。他们将要被处死,祭奠雷火酋长和大祭师。

毛利土著人首先把停尸四天的雷火酋长火葬了,然后又杀了他的妻子陪葬,还杀死他的八个奴隶殉葬。那场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爵士等人都闭上了眼睛。啃骨魔酋长决定在第二天处决爵士等八人,为他们死去的同族兄弟报仇。

在祭神的草棚里,爵士等人无法入睡。他们受尽屈辱,最后还要被野蛮的毛利人处死。此时各人都觉得世事难料,人生悲苦。但想到人本善良,不忍心别人落难天涯,纵施援手,那也不枉活此一生,众人也不再胡思乱想,都在商量如何逃,离此地。

草棚背靠山崖,左右两边是山谷,草棚门处由二十五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把守,毛利土著人又搭着火架守夜,真是插翅难逃。众人苦思冥想,一时之间束手无策,难道真要坐以待毙吗?不知不觉已过了午夜。就在这时,麦克那布斯上校突然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山崖另一端传过来。少校屏声敛气,贴耳在石壁倾听,那声音叮叮响起不绝于耳,并且还极有规律。那声音越来越大,难道是什么动物在这里掏土打洞,是鼹鼠?还是穿山甲?少校听得那挖掘之声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怦怦跳起来,当真是欣喜若狂。少校轻声招手邀过格里那凡爵士和孟格尔船长到石壁倾听。少校细声说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我们也挖,时机稍纵即逝,事不宜迟,动手吧!”

这时有两个人悄悄从门口观察门外情况,其他人都轻手轻脚挖起石壁来了。大伙儿齐心协力大挖石洞,直到挖墙洞时众人才发觉山崖石壁是磷质岩和混凝土的混合体,并不坚硬难挖。洞越挖越深,突然,少校的手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不得不停下来。就在这时,他看到黑暗中那个洞里有一个东西在动,啊!那是一只手呀!他立刻也拿出一把小刀掏挖起土来。天色微微发亮,少校辨认出这是一只肤色白皙的小手,不错,是少年的手。少校正想叫出声来,他心里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罗伯尔,但他还是忍住了。要知道,门外是看守他们的毛利人。少校等人轮流猛挖了几下,石洞挖通了。从山崖的另一端洞口一个少年钻了进来。正是罗伯尔。罗伯尔飞快地拥抱了一下玛丽,然后急忙说道:“事不宜迟,先离开这里再说!”

原来,那天格里那凡爵士突发一枪杀了雷火酋长之时,场面混乱,罗伯尔人小机灵,东躲西藏,逃出了毛利人的视线。他从一个土著人的草棚中偷到一把小刀和一根长绳,就想找机会营救同伴。他多方考虑,决定从山崖戳石挖洞打通山崖,这一行动营救同伴最保险。至于从山崖的另一端挖洞,是他偶然从石崖中发现了一个石洞,这洞很深,从距离判断,很可能通向草棚那方向。他走进洞,直找到洞底便不顾一切挖了起来。他刚挖了一会儿,就听到同伴也在挖,心中狂喜,最终把石洞挖通了。

爵士得知巴加内尔没有跟罗伯尔在一起,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罗伯尔见地理学家巴加内尔不在爵士等人之列,也是大吃一惊。少校顾全大局,叫大伙儿先逃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寻找或营救巴加内尔。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依次从洞口爬到山崖的另一端。守在门外的土著人,万万没有想到爵士等人有此惊人之举,他们此时此刻还围着火堆取暖呢。

第十四节躲进坟墓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由罗伯尔带路,绕着小路离开了啃骨魔部落的村寨。但他们不熟悉村寨外的路径,只是不停地走。

此时天已大亮,山谷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幽静,晨露沾草湿,清风拂树干,鸟语花香,景色迷人,众人的心情都为之一振,只觉心胸开豁,脚步奇快。片刻之间,众人已爬上了山顶。极目远眺,四周海水汹涌,海风拂过,掀起浪花朵朵。

大伙儿触景生情,想到风趣善良的地理学家巴加内尔此时不知身在何处,都为他的安危担忧。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原来毛利人发现爵士等人逃跑了,心中恼怒,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从村寨里追出来,四处搜寻。他们一眼看到山顶上有人影,马上就猜想到是爵士等人。他们熟悉地形,一路上大喊大叫从小路上追上山来。少校果断地带领同伴沿土著人相反方向奔走。

众人沿途爬过了几座山峰,来到孤立的山腰,山腰之上却是一片平坦的岩石。爵士夫人和玛丽从未遇到过刚才不顾一切的奔逃之事,狂跑一阵,体力差不多消耗殆尽,再要往前走一步也很艰难。

此时土著人也拼命追了过来。爵士心中慌忙,不断鼓励两位女士,坚持下去。这时却听得少校说道:“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爵士不及细想,脱口而出:“再停一会儿,我们又要落入野蛮土著人的手里了!”

少校让他仔仔细细看看四周形势。爵士依言而看,这一看,看得他目瞪口呆。原来,众多的土人已经包围了这座山。但奇怪的是他们只在山脚下怒挥拳头,高扬长矛、斧头、木棒、大声吼叫,使劲咒骂,耀武扬威,一直没有人往山上抢上一步,似乎忌讳什么。

爵士等人都不知道毛利土著人为什么不上来抓他们?为什么只在山脚下朝他们示威?这时玛丽突然伸手遥指前方说道:“瞧,前方是什么?”众人顺指望去,只见前面是他们本来想爬过的山顶,顶边的岩石上有一个木棚栏围成的大草棚。

罗伯尔应声而答:“那是雷火酋长的坟墓。那天,我亲眼看见毛利土著人把雷火酋长埋在那里的。”

“不管那么多,先瞧瞧上面有没有土著人把守。”

前面由孟格尔和威尔逊带路,后面爵士和少校押阵。

孟格尔边走边说道:“这个情形多有点滑稽,山脚下千万土著人在和山上一个死土著人都在恨我们,我们一群人倒成了出气筒。”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相视而笑。一行人大步来到酋长的坟前,但见里面有个棚栏围成的大草棚,这个草棚就是雷火酋长的坟墓。

爵士当先一步,伸手一推,棚栏门应手而开,正要跨步进墓室,立刻又退了出来。他轻轻转身对少校说:“里面有个土著人!”少校先是一惊,立刻脸色一沉,向坟墓望了几眼,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和孟格尔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倚在门口,然后向格里那凡点点头。爵士也点头相应,忽地抬腿猛踢只听得“咔嚓”一声裂响,墓室门被爵士一脚踹开,身形一晃,三个人影闪进了墓室里。

墓室暗淡无光,但三人屏声敛气,全神贯注,室内大概布局摆设已了然于胸,草棚里真有个披着新西兰麻长袍的土著人。他面对着门,浑然没有把爵士等三人放在眼里。少校和孟格尔正要上前制服那土人,却听到那长袍土人说道:“朋友们,早餐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不是地理学家巴加内尔还会是谁?

话音刚落,身披长袍的巴加内尔缓缓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向爵士等三人打了个招呼。少校等人虚惊一场,立时上前将巴加内尔紧紧抱住不放。

巴加内尔告诉少校等人:“新西兰土著人酋长的墓地,是永久的神圣地方。我就乘个空当跑到这儿来避难,当真是侥幸之极,上帝保佑!”少校等人都为巴加内尔长长吁了一口气。

爵士夫人等人进得室内来,见得风趣乐观的巴加内尔平安无事,也都替他高兴了起来。大伙儿寒暄片刻,都吃起巴加内尔早为大家准备好的早餐来了。这几天,大家一直为逃出土著人村寨而寝食难安,今日全体人员侥幸躲到这块宝地,心情好转,包袱顿轻,一时之间胃口大开,大伙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片刻之间便将巴加内尔准备好的早餐吃得丝毫不剩。巴加内尔与同伴们吃相都十分文雅,彼此相视忍不住捧腹大笑,也管不了那么多礼数了。

罗伯尔缠着巴加内尔讲述他是如何脱险,又如何躲到这儿来的。巴加内尔是个爱说话的人,罗伯尔挠到他的痒处,也不客气,滔滔不绝讲述了他的历险:那天趁混乱之际,他逃出啃骨魔的部落,刚走一程又被另一伙土著人抓住。他趁土著人防守不备,又逃了出来。他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来到了雷火酋长的葬身墓地。他本打算休息几天,然后想办法营救同伴们,没想到同伴们自己找上门来了,当真是巧极。

麦克那布斯少校意外地发现墓室里还摆放着几枝英国造的枪支和一些弹药。原来,毛利人认为首领死后也要打猎,所以把雷火酋长的心爱武器也带进了墓室。爵士等人意外地得到这些枪支,心情更是激昂,想到有了武器便再也不用为手无寸铁发愁了。大伙儿只是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武器冲出土著人的包围,格里那凡想得更周密一些,他知道这样等下去不行,粮食和水吃光后那又该怎么办?于是大伙儿试着突围,但由于火力不足,被熟悉地形的啃骨魔命令土著人用火力封锁了这条惟一的出路,大家只得退回原处。

啃骨魔虽然大占优势,但因顾虑雷火酋长的坟墓是神圣之地,不敢冒犯神灵,胡乱造次,只得守住山脚各条通道,不放爵士等人逃出这座山。爵士等人虽然以酋长坟墓作为屏障,但要想冲下山脚,那也是妄想。一个是想攻却不敢往上进攻,另一个想逃却不敢往下逃,双方相峙不下。

双方对峙到第二天傍晚,天空惨暗,风云变幻,转眼间就要下倾盆大雨了。啃骨魔以为上天发怒了,要惩罚污蔑神圣之地的爵士等人,不禁洋洋得意起来,狂笑两声,指天要雷电劈死山顶上那些英国人。千余名土著人团团包围在山脚下,吆喝着他们自己的咒语。只见他们手拉手连成一片,那自是要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对付本族大敌了。

又等到半夜三更的时候,毛利土著人突然看见山顶那座埋葬雷火酋长的坟墓冒出了耀眼的红光。霎那间,一股热气直冲天空,山口在颤动着,喷出滚滚岩浆。那些炽热滚烫的岩浆立刻如狂狮猛虎般扑向山脚四周,蔓延开去,正是火山爆发了。几名守在山脚下的土著人没来得及逃离,顷刻之间就被滚烫的岩浆吞没了。啃骨魔赶忙带领手下土著人拼命撤离,那些逃得快的土著人吓得跪在地上,恳求神灵息怒。祷告完毕,啃骨魔立刻带领手下土著人退回到村寨去了。毛利土著人以为爵士等人在山顶上被神灵惩罚处决了。所以才放心离开。

第三天夜里,一溜人影沿山而下,避开啃骨魔部落村寨,往奥克兰走去。这些人影正是格里那凡等人。他们不但没被火山爆发的岩浆吞没,相反,这次火山爆发却是他们一手制造的呢!

原来,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发现这一带是火山活动频繁的地区,灵感突发,想出了一条突围的妙计。那座日夜冒焰的汤加里罗火山仅仅是地下沸腾的岩浆一个小小的出气口。他在雷火酋长墓室附近发现了一处地面出现明显裂缝全靠几块沉重的巨大岩石遮掩的地方。那天晚上乌云密布,他瞅住时机,不敢怠慢,指挥威尔逊等人拔出墓地围栏的木柱,撬开几块沉重的巨石,人为地制造了这次火山爆发。

啃骨魔以为神灵发怒要惩决爵士等人,知他们此劫难逃,便放心撤回,不再防守山脚。众人静候两天,见无毛利人守住山脚,心中自是欣喜,立刻飞快逃下山顶,趁机脱身。要知道,巴加内尔等人制造这次火山爆发也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此次行动当真是凶险,但巴加内尔等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让同伴安全脱险,除此一计,并无其他方法。爵士等人见巴加内尔以及威尔逊几个水手奋不顾身撬开岩石,制造这场火山爆发,吓退毛利蛮人,救命之情,那自是终生不忘、感激不尽了。

此次大伙儿能够平安下得山来,全仗巴加内尔等人之功,巴加内尔等人立刻深得大伙儿敬重。巴加内尔生性风趣,自是没将搭救同伴之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举手之劳,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伙儿逃离了毛利土人部落,生怕土著人又会追杀过来。当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奥克兰。虽然路途遥远,但大伙儿一心赶路,倒也觉得要逃回奥克兰并非难事。新西兰的景宜人,天气甚好。众人离太平洋海岸还有30英里。大家望见前面是一个到处长满藤蔓植物的平原。平原上的这些野草藤蔓长得杂乱,众人行走,绊脚拽腿,十分不便。大伙儿小心翼翼见隙落脚,望空踏足,花了大半天功夫才走出平原。

再走一程,遥遥望见波涛汹涌的大海。待再望海滩四周时,众人都陡然变色。原来,海滩附近也有土著人居住,村舍零星不群,草屋散类不分,料想又是啃骨魔部落的毛利土著人,众人都是心头一震。大家只好藏身绕道,生怕被土著人发觉他们的行踪。

饶是如此谨慎小心,还是被土著人发现了。这时背后的呼喊声隐隐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伙土著人手持武器,飞奔杀来。爵士等人四下寻望避难场所,但除了茫茫大海,已无任何退路,再看看自己一行人的武器装备,除了有几枝从雷火酋长墓室取来的枪外,再无任何搏杀武器,知道单凭几枝枪是难以对付这伙凶神恶煞般的土著人。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大伙儿都心急如焚,难道真的要束手待毙吗?突然,罗伯尔拔腿就往海滩一侧跑过去。大伙儿吃了一惊,正要叫喊阻止他时,却听他急急地喊道:“快过来!这儿有一只小船!”

原来罗伯尔发现了一只独木舟,想是当地土著人停泊在此处的。众人赶到,看到是一只窄长的独木舟,乘坐一二十个人不成问题。众人纷纷上船,拿起木桨拼命划船。等到野蛮的土人追到海边的时候,独木小舟已漂行在大海之中,土著人鞭长莫及,只得望海兴叹。

孟格尔指挥划桨的人慢慢地将独木舟朝海岸另一侧靠近。他认为船小人多,倘若大风刮来,独木舟上的人立刻会被吹翻落海。他话刚刚说完,大伙儿就吃惊地看到后面出现了五只大独木舟,舟上土著人手持武器,模样和岸上追杀爵士等人并无大异。彼此距离越来越近,少校等人心中大骇,除了拼命向前划船,再无第二个办法可以逃离土著人的追赶了。

爵士见敌方乘坐的独木舟渐渐逼近他们的小独木舟,不由得心中一阵惊慌,此时后面追赶的土著人都举枪向他们瞄准,只待再追近一点,就要开枪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爵士从前方看到一艘汽船正轰轰地朝他们驶来。爵士遥指前方,对同伴们大声说道:“别怕!前面有一艘汽船正朝我们开来,我们有希望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前方有一艘汽船正急速朝他们驶来。大伙儿精神为之大振,求生欲望越来越强烈。汽船越来越近,大家看得越来越清晰,前面朝他们驶来的汽船正是他们整日牵肠挂肚的邓肯号。

爵士等人以为自己身在梦幻之中,擦擦眼睛,再仔细观望,不错,正是日思夜想的邓肯号。大伙儿看着邓肯号又是忧愁又是惊喜。忧愁的是此时此刻邓肯号已不再属于他们的了,而是成了大匪徒彭·觉斯等歹徒的掌中之物。惊喜的是今日重见邓肯号,却见邓肯号安然无恙,丝毫未损。

这时,后面土著人疯狂而来,前面彭·觉斯等人掌握的邓肯号也咄咄逼近,一时之间,爵士等人乘坐的独木小舟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进退两难,急得大伙儿想跳海弃船而去。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中了威尔逊手中的木桨,一个赫然大洞立现眼前。威尔逊骂了几句粗话,手上活儿可不敢怠慢,又快速划了几下木桨。

刚才这一枪是一艘独木舟上的一个土著人打的。那土著人见一枪奏效,立时举枪又射,引得有枪的土著人也举枪射击。爵士等人全部趴在舟底,伏身不敢动弹半分。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从邓肯号上发射而出,从爵士等人头顶呼啸而过,落在土著人独木船上爆炸了,立时掀起一股大浪,一艘独木舟因为靠近大浪,被掀翻到半空,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最后“啪”的一声重响,舟底朝天,船上土人全都掀翻到大海里去了。其余舟上土著人见势头大为不妙,慌忙狼狈逃走。

爵士等人向邓肯号望去,直看到一个人影正朝他们挥手。罗伯尔大声叫了出来:“奥斯丁大副!奥斯丁大副!”邓肯号越来越近,船上挥手打招呼的人正是大副汤姆·奥斯丁。

第十五节原形毕露

奥斯丁身形如塔,力大如牛,他见到爵士一行人挤在窄长的独木小舟上,生怕众人被海风大浪全数倾翻到大海中,心中非常担心,当下一言不发大步走向船首。船首摆放着的一只大救生皮艇被奥斯丁高举过顶,奥斯丁转过身来,面朝爵士等人的方向,又跨出两步,只见他双臂一振,“呼”的一声,那只大救生皮艇被奥斯丁大力掷向爵士等人。紧接着又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皮艇落入海中,平稳地向爵士等人的独木小舟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但那救生皮艇却停漂在独木小舟一米开外,徐徐撞来。

原来,奥斯丁料到救生皮艇会在半空落下大海,但这一掷余势尚在,剩劲后推,皮艇自当又会冲撞上前一程,这一落一冲已削去一掷之力,皮艇自然撞不到独木小舟,波涛流动,便会将皮艇徐徐推漂到独木小舟之前。这一拿捏之准真是绝妙绝伦,若不是航海行家,怎能有如此本领?

此时邓肯号上和爵士的独木舟上掌声不断,适才奥斯丁大副举艇、掷艇之威,大伙儿亲眼目睹,要知那只大救生皮艇,虽是皮革制造,但宽大修长,可容纳二三十个人,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但奥斯丁大副却毫不费力地将它举起掷出,如此大力当真是罕见,众人都拍掌喝彩。

爵士等人依次爬上大救生皮艇,拿着独木小舟上的木桨划水弃舟而去。爵士等人登上邓肯号后,一颗心终于稳定了下来,想想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种种危难,所处环境时变时幻,当时真是大起大落,常人又怎能有如此经历。爵士夫人一上船后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久别的家一样,转身抱住格里那凡爵士伏肩大哭了起来。玛丽也抱住弟弟罗伯尔,呜咽了起来,其余人也为之动容。爵士等人向奥斯丁大副讲述了这些日子的非同寻常的经历,奥斯丁大副也向大伙儿进述了自己和船员如何和大匪徒彭·觉斯周旋的经过。

原来,彭·觉斯等人一抢到爵士写给邓肯号大副汤姆·奥斯丁的亲笔信后,立即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往墨尔本大港口。彭·觉斯找到邓肯号,然后把格里那凡的亲笔信交给了奥斯丁大副。彭·觉斯依然自称是原来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奥斯丁大副并没有因为彭·觉斯有爵士的亲笔信而完全信任他。

相反,奥斯丁大副觉得彭·觉斯来者不善,另有图谋,一直提防着他。彭·觉斯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奥斯丁那一双锐利的眼睛里。没过两天大匪徒彭·觉斯便迫不及待地想霸占邓肯号,但奥斯丁大副等人早有准备,彭·觉斯虽然凶狠,但碰到勇猛的奥斯丁大副,他也不得不自认倒霉。奥斯丁大副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彭·觉斯没有在奥斯丁大副的面前讨得丝毫便宜,反而大吃苦头。奥斯丁几下就把大匪徒彭·觉斯制得服服贴贴,五花大绑捆在了舱内。

爵士等人听完大副奥斯丁的叙述后,为他英勇斗敌喝彩起来,但想到大匪徒彭·觉斯的狡诈诡变,虽然事已至此,但此时此刻还是为奥斯丁大副捏了一把汗。虽然奥斯丁大副将制服彭·觉斯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彭·觉斯之人并非等闲之辈,能制服彭·觉斯的人那更是了不得,众人不由得对奥斯丁大副刮目相看。

一提到大匪徒彭·觉斯众人立时咬牙切齿了起来,爵士曾被他暗枪打伤过,心中大怒,但见都是自己的同伴,当下强压怒火,说道:“我倒要瞧瞧彭·觉斯!”

少校等人也连声说要好好教训教训大匪徒彭·觉斯。奥斯丁大副笑道:“我看各位的脸都已面黄肌瘦,那肯定是饱受饥苦,先好好休息,饱餐之后,再审讯他不迟。”

经他一提醒,众人的肚子立时顿感饥饿。这些日子大伙儿疲于奔命,哪里安心吃过一顿饱餐?从英国出发前大伙儿都是十分健壮,万没想到几经波折,大伙儿都都面黄肌瘦了。经奥斯丁大副一提及,大伙儿相视而笑。

用完餐后,爵士等人威严端坐在船舱,静待水手押出大匪徒大恶贼彭·觉斯来。彭·觉斯被押到船舱里来,当他看到爵士等一行人安然无恙地端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满脸尽是惊诧之色,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爵士、少校、孟格尔冷冷地望着他,只看得他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当真是羞愧尴尬之极。爵士冷冷说道:“你老实招供吧,我有权在这里处决你。你作恶多端,难道还不反悔吗?”彭·觉斯只是说他计划不周密,技不如人,他不怨谁,还说要杀要剐随便,他也不在乎。他闭口不谈有关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任何事情。爵士等人终究不是警察法官,不懂得用严刑酷法迫他就范,一时之间奈何不得。罗伯尔忍耐不住,啪啪两声,在彭·觉斯的脸上左右打了两个清脆的耳光。

彭·觉斯双手被缚,脚足横放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这两个耳光连三岁小孩都能打中,更别说身手矫健的罗伯尔了。彭·觉斯恶狠狠地朝罗伯尔瞪了一眼,满脸怨恨之色溢于言表。奥斯丁大副起身离座,走到彭·觉斯面前,说道:“你是不是还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我们重新再来打过?”

彭·觉斯见奥斯丁这时起身走向自己,定是又要让自己吃苦头来了,当时在抢夺邓肯号时,自己有枪都被他赤拳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现在自己双手被缚,若是和奥斯丁再斗,不打得半死也会重伤。奥斯丁的大铁拳他是领教过的,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缚手和他对打。一时之间,垂下头去,不敢正视奥斯丁,更不敢讲“打”这个字。爵士等人见作恶多端的彭·觉斯被奥斯丁铁拳震慑住了,不禁哑然失笑,觉得彭·觉斯当真是怕强欺弱,懦弱无能之极。

彭·觉斯怕挨奥斯丁的铁拳,只得说道:“要我讲出不列颠尼亚号以及格兰特船长的有关情况,我很愿意讲,但有一个交换条件。”

爵士说:“什么条件?”

彭·觉斯说道:“我说了之后,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方,你们可以随便把我扔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就这个条件。”

爵士万万没有料到他还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交换条件,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想到他种种罪行,件件恶案,总不能这么容易就饶了他,但听他说把他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他也愿意,爵士的心又为之一动。爵士本来心地善良,怜悯之心胜过常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耗掉巨资,带着妻子护送着素不相识的玛丽姐弟,万里奔波,不辞劳苦,来到海外寻找同样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格兰特船长以及他的船员。

想到如果将彭·觉斯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彭·觉斯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便同意了这个条件。彭·觉斯见爵士答应了,脸色又平和了起来,心头大事一除,心情也好转起来。奥斯丁大副将他扶正坐地,但缚住他双手的绳索却没有松开。

彭·觉斯感激地向奥斯丁大副望了一眼。他慢慢讲述了他和不列颠尼亚号的关系,以及如何隐藏到澳洲东海岸那个爱尔兰人的农庄。原来彭·觉斯确实是跟不列颠尼亚号有很大的关系。他并不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1861年3月12日,他随格兰特离开了格拉斯哥;在长达十几个月的航程中,他和格兰特船长的意见不合,使他暗恨在心,并时刻有杀人夺船的暴力倾向。格兰特船长何等精明,他早有准备,制服了凶徒彭·觉斯。

1862年4月8日,格兰特船长将他抛弃到澳洲西岩荒凉的海滩上作为惩罚。没过多久,他遇到一伙越狱的流放犯结成的匪帮,他便加入了匪帮。彭·觉斯狡诈诡变,不择手段杀害了原来的匪帮头目,他自己做了匪首,并化名艾尔通。

1864年9月,他以雇工身份来到澳洲东海岸的帕第农庄干活,目的是想夺取一条船,恰巧碰到爵士等人。他骗取了爵士等人的信任,虚为爵士等人带路寻找格兰特船长,实是想抢夺豪华游艇邓肯号。他抢走了格里那凡爵士写给邓肯号大副奥斯丁的亲笔信。他登上邓肯号不但没有抢到邓肯号,反而被奥斯丁大副制服了。

格里那凡爵士从彭·觉斯的口中得到的有关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情况并不多,知道再问下去,他也是不知道,便叫水手将他押出舱底,等待发落。

格里那凡爵士、麦克那布斯少校、孟格尔船长、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等人又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寻找格兰特船长。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几次让爵士一行人无功而返,他此次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说错话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别让自己这一言一语又误引大伙儿走上不归之路。所谓祸从口出,这等大事他是万万不敢担当的。巴加内尔也学会了小心谨慎。

爵士、少校、孟格尔船长见地理学家巴加内尔这次表现得十分保守,也不好说什么孟格尔船长是大名鼎鼎的航海行家,他见巴加内尔又从怀中掏出他那幅携带的地图,想到在审问彭·觉斯的时候,彭·觉斯曾经说过格兰特船长可能落难在澳洲西岸的一个不出名的岛屿上。他想到此节,立时抢着摊开地图,在地图上搜寻了起来。邓肯号此刻所在的太平洋中,有一个位于南极、新西兰、南美洲三地之间的孤零零的小岛,距离新西兰大概有1500多海里。没有船只去停靠。

孟格尔的手指着地图上这个标名马利亚——特雷萨的小岛,格里那凡爵士点了点头,麦克那布斯少校把烟雾长吐了出来,那样子很像长吁了一口气,这时巴加内尔也插口说道:“就是这里了,如果艾尔通又使出诡计欺骗我们的话,那他一定是多长了一个脑袋!”

第十六节九死一生

大伙儿认定马利亚——特雷萨岛一定是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落难之所。

两天后,邓肯号前方出现了那个小岛的侧影。孟格尔指挥邓肯号向马利亚——特雷萨岛开去。邓肯号离岛屿越来越近,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孟格尔船长站在船首,他看到前方岛屿上升起了一股烟柱,轻摇上天。孟格尔剑眉一皱,转身向地理学家巴加内尔,问道:“这座小岛难道也有火山口吗?”

巴加内尔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说道:“我一时也不能断定,再靠近些好好瞧瞧!”邓肯号驶到离小岛大概一海里的地方,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时,孟格尔又看到小岛上出现了红光,他说:“应该不是火光。难道这个小岛上也有土著人居住?”

巴加内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孟格尔船长,他也不知道这个岛的具体情况。孟格尔不敢冒险停泊在岛屿海岸边。他和爵士商量了一下,决定停下来守住这个岛屿,只待第二天天一亮,再靠近一些仔细观察。

格里那凡爵士本来想将大恶贼彭·觉斯丢到这个有点神秘的荒岛。但一想,如果这荒岛有土著人居住,彭·觉斯手无寸铁对付野蛮吃人的土著人,要想生存下来,那是万万不能。想到这里,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半夜三更的时候,甲板上除了当值的水手,还有玛丽姐弟俩在轻声轻语着。他们说起了他们的父亲格兰特船长,他们在海风轻拂中忆及当年父亲对他们姐弟的恩爱,想起了父亲的伟大理想。罗伯尔动情地说他要像他父亲那样,他也要航海,他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他还说,他不会忘记寻找父亲,直到找到父亲,全家团圆。玛丽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热泪,她紧紧地抱住了懂事的弟弟。海风更加凶猛,海浪也在这时猛急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海风海浪都缓和了起来。就在这时,玛丽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救我!救我!”

玛丽猛地一惊,她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她叫了出来:“父亲,是父亲,父亲你在哪里啊?”罗伯尔也闻声而起,跑到船首,呼喊着:“父亲!父亲!你在哪里?”

海风又起,海浪再涨,淹没了玛丽姐弟俩的呼喊声。海风海浪刚一缓和,立刻又传来了哀苦绝望的声音:“救我!救我!”玛丽姐弟俩这次有了准备,听得细心,不是他们父亲的声音又是谁的声音?罗伯尔拔腿就往舱底跑去,他要去告诉格里那凡爵士他刚才和姐姐听到了久别数年的父亲的声音。爵士夫妇、少校、孟格尔船长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但又转念想到可能是姐弟俩思父情切,产生了幻觉。但众人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格兰特船长,有此时机,都不想错过,大伙儿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陪同罗伯尔走上甲板。

众人见玛丽在船首倚栏倾听,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都屏声敛气起来,这时又传来了哀苦绝望的声音:“救我!救我!”爵士等人和格兰特船长未曾谋过面,他的声音那更是不知道,但大伙儿清清楚楚听到的是远方传来的呼救声,这是半点也假不了。玛丽姐弟再次听到父亲的呼救声,只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罗伯尔紧握着格里那凡爵士的手要爵士下令开船过去上岸搭救他的父亲。爵士等人看着玛丽姐弟俩救父心切的样子,个个都肃然起敬,眼见千辛万苦寻找的人就在近处,大伙儿都是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格兰特船长。

格里那凡爵士命令邓肯号向小岛驶去,急速登岛寻找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突然,海上风云陡变,海风狂猛了起来,大浪猛急扑天,越到小岛近处,风浪越大。邓肯号几次差点进入了岛屿的小浅滩,但都被大风大浪拦住,只得退回原处。几下折腾,天已微亮了起来,海风吹散了海雾,前面小岛情况尽在众人眼睛之中。待得海雾散尽时,大海风浪已重新平静,邓肯号又前行了一程,此时小岛一树一木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突然,一直站守在船头的罗伯尔惊呼了起来:“看!是我父亲!是我父亲!”玛丽狂奔到罗伯尔的身边,只见小岛左侧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长发披肩、长须垂地的中年人来。爵士等人顺着罗伯尔手指方向看去,那长发长须的中年人正拿着一面破烂褪色但依稀还能辨认的英国米字旗,站在大树前朝他们摇旗呼喊:“救我!救我!”

格里那凡爵士回头对舵手大声说道:“开足马力!开足马力!快!”邓肯号划破海水,直驱急进,片刻之间,已到岸边。大伙儿纷纷下船,向那长发长须中年人跑了过去,玛丽姐弟俩真想立刻长出一对翅膀,振翅一下便飞到他父亲格兰特船长面前。

玛丽姐弟奔跑在最前面,他们边跑边喊着:“父亲!父亲!”那长发长须的中年人正是格兰特船长。父子通心,他立刻就明白眼前奔冲过来的是他的两个孝顺的儿女。他伸开双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玛丽姐弟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开。

一家人终于团圆,却止不住泪水长流,儿女的泪水打湿了父亲的长发长须,父亲的泪水打湿了儿女稚嫩的肩膀。爵士等人随后赶到,见到了这一感人的天伦亲情倾诉场面,大伙儿的胸口都为之一热。好久好久,格兰特船长才放下了他的两个儿女,他看到了格里那凡爵士等人,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是爵士一行人救了他。他此时此刻望着这群救命恩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爵士也示意他不必多言。

格兰特最终还是为众人讲述了他的遭遇:1862年6月26日夜,一场连续6天的风暴把不列颠尼亚号掀翻在马利亚——特雷萨岛附近的礁石上。只有格兰特船长和两名水手死里逃生爬上了这座小岛。他们没有船只回航,远处的片帆又听不到他们三个人的呼喊声,他们与世隔绝了起来。昨天,他们看到了邓肯号,这是近3年来惟一的一艘朝马利亚——特雷萨岛开来的船,他们高声呼救,两个水手喊破了喉咙,但格兰特船长没有放弃救生的机会,他不断地喊呼了起来。终于引来了邓肯号的救援。

巴加内尔、少校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漂流瓶中的求救信得到了最原始的回答,格兰特船长一字不漏地背出了那封求救信: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隶属格拉斯哥港,沉没在离巴塔戈尼亚1500海里的南半球海洋上,为了急着登上陆地,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爬上了达抱船,不幸从此将成为蛮荒绝地之人,特抛下此信于经153度纬37度11分处,请求救援,否则必死于此地!

听完格兰特船长的翻译,爵士等人都哈哈大笑。格兰特船长也长笑起来,这3年的悲苦忧愁就在这一声长笑中荡然无存。

邓肯号平安返航了,格兰特船长和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将重回故里。艾尔通即彭·觉斯接受了上帝对他最轻的惩罚,他被留在了荒岛上忏悔余生。 Q4VOm3cX7JEhRbWSL87OHHeszoaPtQXE9UrqvZqoqe1ZU6nOxB//ol4XGXvX6b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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