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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科幻小说(第二卷)
儒勒·凡尔纳

第一章1

第一节奇怪的瓶子

英国豪华游艇邓肯号在苍茫的大海上乘风破浪,船起浪伏,片刻之间,伦敦港口已近在眼前。

这个时候,船主爱德华·格里那凡爵士——英国贵族院苏格兰十二元老之一,皇家泰晤士河游船会出色的会员,他正和他的夫人海伦、表兄麦克那布斯少校端坐在安全舒适的船舱里,欣赏着气势磅礴的海风狂浪。

豪华公爵游艇邓肯号一如既往地勇冲向前。这时,船长孟格尔在望远镜中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窜出了一条凶猛的大鲨鱼。警笛奏响,一个魁梧的水手快速地将一个系着块腌肉的大鱼钩沿船舷投向海中。

大鲨鱼出现在前方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艘游艇。年过三十的格里那凡爵士一脸严肃地走在人群之前,俨然一副领袖人物的模样。麦克那布斯少校步伐沉稳,神情威严,他已经五十过头了,皱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额头上。海伦内心激动,眼神闪烁。她在屏声敛气地观看大海捕鲨的情景。

大鲨鱼靠近腌肉,张口吞入腹中,正要抽身离去,大力水手抓住时机,双臂一扯,大鲨鱼立时被大力水手生生拽住,内脏被钩,想逃也逃不掉了。只听哗的一声,鲨鱼破水而出,一头撞在船舷上,额部受伤流血,大力水手不敢怠慢,大喝一声,使力回拖,受了重伤的大鲨鱼尾下头上地被拖到船甲板上。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手起斧落,那条对人构成极大威胁的尾巴被另一个大力水手手持利斧砍断了。大力水手按住鲨鱼的腹部,哧的一声脆响,鲨鱼的肚子被剖开了。令人惊奇的是,水手从鲨鱼肚中掏出了一个灰白色的罐子。

格里那凡爵士立刻看出了那个罐子是一个漂流瓶。他和孟格尔船长以及麦克那布斯对此十分敏感。他们知道,漂流瓶的出现就预示着一些可怜的人们不幸地遭遇了惊心动魄的海难。

罐子周围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海上垃圾紧紧缠住了。显然,这个罐子在大海上漂泊有一段时间了。麦克那布斯眉头一皱,马上脱口而出:“这绝对是只法国香槟酒瓶!”

孟格尔船长并没有闲着,他找来了一把铁锤。当啷一声响后,瓶子被打碎了。几张折叠好的纸立刻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可能是瓶塞没塞紧吧,渗透进去的海水盐渍使它们粘合在一起。格里那凡谨慎地揭开了纸张,这是三张大小相同的写过字的纸。此时此刻,纸张上有好多字母都已模糊不清,有的甚至消失了。格里那凡拿到手上,照着阳光,一遍遍地从头至尾,又从尾到头,反反复复细看了许多遍,最后才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这是三份用不同文字写下的内容一样的文件。”

麦克那布斯凑近格里那凡,认真严肃地观看了一番。他说:“嗯,有一份是英文,有一份是法文,另外一份极有可能是德文!”

漂亮的海伦兴致勃勃地问:“哦,都写了些什么?”海伦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三张纸。

“我们应刻有能力有办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格里那凡微笑了一下。

孟格尔船长精通德文,他今年才30岁,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格里那凡、孟格尔、麦克那布斯三人鼎力合作,他们拼拼凑凑,你翻译一句,他弄懂一词,终于拼凑出了这三份文件所表达的意思:

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在格拉斯哥沉没,沉没地点:哥尼亚南半球,经度37度11分。幸存船长和两名水手,上陆后被土著人俘虏,请救援,否则必死!

格里那凡转身对海伦说:“今天是1864年7月26日,就是说,差不多在两年前,格拉斯哥港的一艘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在海上遇难了,船长和两名水手在南纬37度过11分处将这个文件装进漂流瓶中,请求发现者设法救援他们。”

对文件中的一些字词,海伦和麦克那布斯还在考证查据着,例如“哥尼亚”(gonie),“到达”(abor),“野蛮的……印第”(cruelsindiens)——“野蛮的印第安人”等一些有头没尾,模棱两可的词句。他们一致认为,“哥尼亚”是指正好被南纬37度线掠过的阿根廷南部“巴塔哥尼亚”(patagonie)。孟格尔立刻从一大包1862年商船日报中费了很大劲儿找出了1862年商船日报的消息:“喔,很清楚了,1862年5月30日,秘鲁的卡亚俄商埠,满载货物,驶往格拉斯哥港。船名正是”不列颠尼亚号“船长格兰特!”

格里那凡马上接口:“原来是他,苏格兰人格兰特呀!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在英国商船会员中名气挺大的。”

这份文件所描述的场景已经非常清晰了,惟一不清楚的地方就是文件中描述的纬度问题了。格里那凡爵士拿起笔,立刻在一张雪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些字,麦克那布斯上校迅速瞥了一眼,最后把纸递给海伦。海伦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隶属格拉斯哥港,沉没于近巴塔哥尼亚一带海岸的南半球海面。因为急于逃生,船长格兰特和两名水手逃上了大陆,被野蛮的印第安人俘虏了。情急之中抛下此文件于经度37°11′处,请求救援,不然,必死无疑!

“喔,上帝!整整长达两年之久,不幸的幸存者,不知道他们还活没活在这个世上。他们的家人望穿秋水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啊!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海伦伤心地说。

格里那凡说:“我们不会撒手不管这件事的,因为我们都有良知,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航,我要去找海军大臣。”

当豪华的邓肯号返航进港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彩已经把宽阔的海面抹得有些淡黄了。

第二节寻找失踪者

不久,英国最有影响力的,发行量最大的《泰晤士报》刊发了一则启事:“如果有人想知道格拉斯哥港的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及其船长格兰特先生的消息,请和格里那凡爵士联系。地址是:苏格兰,丹顿郡,玛考姆府。”

玛考姆府是一座古老的贵族庄园,居住在这里的是格里那凡爵士家族,格里那凡家族和周围街坊邻居一直和睦相处。格里那凡家族时常救济贫苦的街坊邻居,在当地名望极高,非常受人尊敬。

刊发启事的当天傍晚,有两个不辞劳苦的人来到玛考姆府,叩求拜访格里那凡爵士。

海伦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情,她希望有一个好结局。她亲爱的夫君爱德华·格里那凡爵士在《泰晤士报》上刊出启事后,就赶往英国海军大臣府邸请求支持,她一直在等待好消息,但是爱德华至今未归。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她是著名地理学家威廉·塔夫内尔的女儿,她父亲在探险中不幸遇难,她真心诚意祈祷上帝不要轻易夺走别人宝贵的生命。

玛考姆府的管家把访客请入客厅。海伦接待了他们。

访客是一男一女,男的年龄比女的小,似乎是姐弟俩。姐姐穿得大方得体,美丽的双眸略显浮肿,显然是痛哭所致;弟弟十岁上下左右,幼稚的脸庞显出忧虑和不安。

“格里那凡夫人,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格兰特船长的女儿玛丽·格兰特,他是我弟弟罗伯尔。我们是看了《泰晤士报》上刊出的启事才赶来询问的。虽然现在格里那凡爵士先生不在家中,但是我们的心情你是能够理解的,快告诉我们格兰特船长的下落吧!”

“喔,上帝保佑!你们是格兰特船长的孩子?太好了!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海伦起身离座,拉住他们姐弟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发。她轻声对他们说:“我马上要告诉你们的可能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但是希望依然存在着。”

“格里那凡夫人,我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您直说了吧!我们很坚强的。”玛丽咬紧嘴唇说道。

于是,海伦向格兰特姐弟俩讲述了藏在漂流瓶中的3张纸以及模糊不清、残剩仅余的文字等等。最后说:“格兰特船长大概是在巴塔哥尼亚附近的海湾遇难的。他和两个水手设法上了岸,这就是那个漂流瓶里的求救信所透露给我们的讯息。”

“格里那凡夫人,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那份求救文件以及那个漂流瓶?”

“对不起,暂时不能。我丈夫已经把它们带到了伦敦,想请海军部出力救援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们不辞劳苦、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令我十分感动。让我们一起共用晚饭吧。我丈夫会为你们带回好消息的,假如你们不急着去办其它事,就在我家住上几天吧。愿上帝保佑你们!”

格兰特姐弟俩推辞不掉海伦的真诚盛邀,再说他们也不愿空手而归,要知道,他们一直放心不下他们那可怜的父亲。所以他们答应了。

用完晚饭后,玛丽非常直率地向格里那凡夫人讲述了父亲的生平:

哈利·格兰特生于苏格兰柏恩郡,一直受着良好的教育。长大后首先做了水手,然后当了大副,渐渐地掌握了航海技能,最后当了船长。在数次远航中,他在航海和经商两方面都表现得非常出色。他的妻子生下罗伯尔后就去世了。他痛不欲生,于是就把出海远航当作了一生的奋斗目标。他的民族兴衰意识很强,他一直想在海外寻找一个新大陆,真心诚意希望苏格兰人能够富足强大。他把全部积蓄都贡献给了苏格兰民族。在苏格兰同胞的赞助之下,他终于在1861年聘雇了一些船员,驾驶着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驶向了太平洋。他要去寻找新大陆,临行前,他拜托一位年老的堂姐照顾他的儿女。

1861年,玛丽才14岁。她非常思念他的父亲,她一直关注着商船日报,她只能从报上获知父亲的情况。自从1862年5月,不列颠尼亚号驶出秘鲁的卡亚俄港口,她就再也得不到有关父亲的任何情况了。恰恰在这个时候,照顾他们的堂姑妈病故了,姐弟俩悲惨地沦为了孤儿。

玛丽坚强地担负起生活的重荷,她性格坚毅,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艰辛地抚养着幼小的弟弟罗伯尔。姐弟俩相依为命。虽然生活如此不幸如此坎坷,但是,她寻找父亲的信念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四处打听消息,但父亲似乎是一去不复返。她不敢相信格兰特船长也就是她父亲已失踪或遇难身亡。《泰晤士报》上刊发的启事使她看到了希望。她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弟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玛考姆府。

玛丽的不幸令格里那凡夫人非常感动,她暗庆自己适才给了玛丽姐弟新的希望,她没有说出格兰特船长已经不在人世,事实上,她也只知道格兰特船长在大海上遇难了,海难之后的具体情况她跟玛丽姐弟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她多么希望格兰特船长还活在这个世上啊,因为,她不愿看到玛丽姐弟成为真正的孤儿。

第二天清晨,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格里那凡爵士一夜夫眠,从伦敦急忙回到了玛考姆府。格里那凡夫人和麦克那布斯少校都起得很早,他们坚信,格里那凡爵士会从伦敦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一听到清晰而又熟悉的马蹄声,格里那凡夫人就知道是格里那凡爵士回来了。他们快步走出了府门。

风尘仆仆的格里那凡爵士一脸倦色,他拥抱了迎向他的妻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麦克那布斯少校从他那一脸倦色中看到了格里那凡爵士的内心无奈。事情肯定不妙,麦克那布斯这样想。

格里那凡夫人在拥抱丈夫的那一瞬间,也知道到了事情遇到了困难,但是她还是问道:“怎么样了,爱德华?”

格里那凡爵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哼!海军部那伙人根本就没有同情心,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作出任何的援助,他们认为漂流瓶中的求救信字迹模糊,分辨不清,时间相隔太久,这是一件大海捞针的工作。到头来,也是空忙一场。喔,格兰特船长!”

“不,不!我悲惨的父亲呐!”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号之后,格里那凡爵士突然看到一个小姑娘向自己跪下了——格里那凡夫人和麦克那布斯上校只顾着询问格里那凡爵士,却疏忽了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姐弟俩起得比格里那凡夫人还早,他们睡不着,一直忐忑不安地在庄园里散步。他们恰好听到了格里那凡爵士无奈的叙述。

格里那凡爵士吃惊不小,立刻双手扶起了可怜的玛丽。格里那凡夫人马上向丈夫介绍了玛丽姐弟。格里那凡爵士连声说:“很抱歉,玛丽小姐,真没想到……”

玛丽姐弟幽怨哀苦的声音缠绕在庄园周围,格里那凡夫妇及其他人的心情也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坚强的玛丽强忍巨痛擦去眼泪,拜谢了格里那凡爵士夫妇,牵着同样悲伤的罗伯尔,往门口走去。

就在玛丽姐弟走到门口的时候,格里那凡夫人胸口一热,激动地说道:“孩子,请稍等片刻,我有话要对你们讲。”

她深情地望着格里那凡爵士,同情的泪水顺颊而下,她的声音哽咽地说:“假如,格兰特船长当时写下求救信装入漂流瓶中是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了上帝,那么,我们这些打开漂流瓶子的人就是上帝特派的营救者。亲爱的爱德华,我明白你制造豪华的邓肯号是想带我去游览观光,为的是,希望我每天快快乐乐。眼前的事情告诉了我,去拯救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取得最后胜利获得的快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最美好的快乐!亲爱的爱德华,不能再耽搁了,让我们乘邓肯号去寻找濒临死亡的格兰特船长吧!”

海伦的声音很轻,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仔细。有声的表达,无声的感动。格里那凡爵士欣慰地抱住了他美丽而善良的妻子。

因为格里那凡爵士的豪华游艇邓肯号要出海仗义救人,所以格拉斯哥港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人们都非常关注这件事情。

排水量高达21吨的邓肯号是一艘英国游艇族中数一数二的游艇,它装有当时最先进的蒸汽机,马力十足,比狂风还快。邓肯号拥有首桅和主桅,它可以任意张开调整主帆,它还拥有梯形帆、小前帆、小顶帆、樯头帆等一系列普通帆船所拥有的风帆,风力有多大,航行的动力就有多大。

孟格尔船长为这次远程航行费尽脑汁,在他的安排和指挥下,游艇作了一番增添。孟格尔船长以及他的手下群策群力,为此次远航人员,为格里那凡爵士夫妇、格兰特姐弟、麦克那布斯少校切身着想,对他们照顾得十分周到,安排得非常贴心。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孟格尔船长将格里那凡爵士庄园的24名子弟全部安排到下层平舱住宿。庄园子弟们对格里那凡爵士忠诚不二,尽心尽职;他们尤擅格斗,善使武器,是此次远航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的卫士。船员们都配置了防身兵器,在船的甲板上还安置了一尊活旋转大炮,以防意外之祸,以御突发之难。

这样豪华、功能齐全的邓肯号令人们大开了眼界,众口称妙,拍手赞好。连港口内紧挨着邓肯号停泊的大型汽船苏格提亚号船长伯尔冬也用羡慕的眼光久久凝望着邓肯号。

8月24日晚上,已在船舱中安置停当的格里那凡爵士夫妇、麦克那布斯少校、玛丽姐弟、奥比内夫妇及全体船员,一齐离开了邓肯号,往格拉斯哥教堂走去,他们要为自己这次远行进行祈祷。回到邓肯号,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整。

第三节游艇陌生人

第二天凌晨3点钟,随着一阵汽笛轰鸣,豪华游艇邓肯号载着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以及他们的豪迈深情,向大西洋驶去。

大海的狂风巨浪猛烈地拍击着邓肯号。黎明时分,海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玛丽跟着格里那凡夫人走到甲板上观看海上日出。格里那凡爵士和麦克那布斯起得更早。此时,他们正面朝大海,伸开双臂,迎着海风感受大海的博大胸怀。罗伯尔顽皮地扯住帆索,猱身直上,霎时便攀到桅杆高顶。他正在刻苦适应大海的脾气。

惊鸿一瞥,海上日出结束,大家又转回到船舱里去。惟一留下的是,正在凝神抽着雪茄烟的麦克那布斯少校,他似乎余兴未尽。就在这时,舷梯上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校回头一望,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麦克那布斯心里吃惊不小,但没有溢露于言表,他仔细地打量了陌生人一番,暗自揣测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及来历。

那个陌生人身形高瘦,年纪大概有四十岁上下。一顶旅行专用鸭舌帽戴在高高的额头上,高鼻梁上架着副大眼镜,棕色的旅行夹克衫,口袋密布在上衣和裤子周围,每个口袋塞得很挤,形象很怪异,极其眩人的是,胸前吊挂着一个单筒大望远镜,少校以前看到过这种望远镜。

陌生人慈眉善眼,举止大方,行径端正。麦克那布斯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人表面谦和就放松警惕。少校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格里那凡的客人?可是爵士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呀?

“总管!总管!”陌生人的语言不是纯正地道的英语。舱里的奥比内先生应声即到,他看到这个陌生人时也吃惊不小,他也嘀咕:他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陌生人解释道:“我整整安睡了三十多个小时,哦,现在我需要填饱肚子。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先生们?”

奥比内问道:“等等,先生,你住几号房?”

“嗯,我是6号房的乘客雅克·巴加内尔呀!”

孟格尔船长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甲板上,他是恰巧路过。雅克·巴加内尔见他身穿船长制服,立刻走上前伸手说:“嗨,你好,伯尔冬船长!”

“等等!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是伯尔冬。”

“啊?这难道不是去印度的苏格提亚号吗?”

“瞧,先生,你又搞错了,这是邓肯号,开往大西洋,远航!”孟格尔说。

这时,格里那凡爵士夫妇、玛丽·格兰特也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陌生人一见到气宇轩昂的格里那凡爵士,又述说起自己来了:“打扰了,先生。我是巴黎地理学会理事雅克·巴加内尔,也是柏林、孟买、达姆施塔特、莱比锡、伦敦、彼得堡、纽约、维也纳等地的地理学会会员,我还是东印度皇家地理科学会名誉会员。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我现在脚下所站着的这艘船是开往印度的苏格提亚号。但这位先生却说这艘船是驶向大西洋的邓肯号!”

关于雅克·巴加内尔的名声,格里那凡爵士早有耳闻,不能说是如雷贯耳,但用耳熟能详来形容却是一点都不过分。巴加内尔是地理学家,在地理学方面既是专家也是权威,同时,他也以在生活中粗心大意闻名。格里那凡爵士微笑着问道:“巴加内尔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搭上这条船的?”

“好,非常愿意。我是从巴黎预订的船票,舱房是苏格提亚号6号房。当我搭火车赶往格拉斯哥港时已经是上午9点钟了。当时天很黑,我立刻乘马车赶到码头,马不停蹄地上了船。奇怪的是,我没有碰到船员。我没有细想那么多,立刻走到了6号舱,门是开着的,我在火车上折腾了将近四十个小时,我来不及多想,倒头便睡了。没想到一觉睡了三十多个小时。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身上口袋里翻出翻进,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拿出船票,又瞧了瞧自己的手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嘿,巧得很,不多不少正好36个小时。没骗你们吧,苏格提亚号的船票,瞧瞧!”

事情很快就弄得一清二楚了。马虎大意的雅克·巴加内尔是在大家上教堂祈祷的时候,糊里糊涂地上了船。

“很抱歉,事情的结果不得不让你放弃去印度考察的计划。你本来搭乘的是苏格提亚号,可是你却摸黑错上了我们这艘开往智利的邓肯号。”

“喔,上帝!”巴加内尔连声叫苦,咚咚几声急步声响,他飞快奔下楼梯,跑回6号舱。他迫不及待地查看了自己的行李。很幸运,在搬放行李这一细节行为上他还没有粗心大意。他的行李都在舱里,一件不少。

巴加内尔心情非常沮丧,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他望邓肯号上悬挂的旗帜,脸上很难为情:“哦,哦,尊敬的格里那凡爵士,我想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就是,这艘豪华气派的游艇应该驶往东方的印度才是明智之举。观光世界风采,东方的印度比智利美丽多了。我们同往印度那可真是幸运万分啊!我去印度肩负着考察当地地理的神圣使命啊!”

“对不起,巴加内尔先生。假如我们此行是旅行观光的话,随便到哪里都可以。但是我们现在是去找几个遇海难后被遗弃在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人,并要安全地把他们带回英国……”格里那凡夫人情绪很激动地说。

雅克·巴加内尔仔仔细细地听完格里那凡夫妇对漂流瓶以及格兰特船长的讲述。最后,他听到海伦大义慷慨要远航救援落难的格兰特船长时,他格外激动,深情地说道:“高尚的海伦女士,我为你这种义举,这种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深深感动。一切的赞美之辞尽在我激动不已的内心深处。那么在邓肯号抵达第一个靠岸停泊的地点之后,请让我上岸,换搭回欧洲的船再去印度,可不可以呢?”

“我们不反对你的这个决定。既然有一面之缘,不妨在我们这艘游艇上逗留几天,您意下如何?”格里那凡爵士举手投足尽显绅士风度地说。

巴加内尔听了爵士这一番话,心里稍感欣慰。上错了船,本来是件难堪的事情,巴加内尔非常感谢爵士寥寥数语便解其围。他拜读了格里那凡爵士递给他的那3份求救信。并对爵士一行人能够想方设法救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的行为表示赞赏。大家都很高兴,并为之大受鼓舞。

雅克·巴加内尔得知海伦的父亲是已逝著名的威廉·塔夫内尔时,他立显恭敬谦和神情。威廉·塔夫内尔生前经常与他有书信来往。两人虽未谋面,但却是神交已久,威廉·塔夫内尔在地理方面的学识让巴加内尔十分钦佩。巴加内尔和另外一位著名地理专家曾联名致信地理学会,郑重推荐威廉·塔夫内尔加入地理学会,成为巴黎地理学会会员。

豪华游艇邓肯号经过了马德拉群岛、加那利群岛,但他都没有下船的意思。大家猜想,巴加内尔大概是除了印度对其它地区皆不感兴趣,也有可能是,他从地图和地理书刊上对它们烂熟于胸了吧。

9月2日,邓肯号经夏至线,驶向佛得角群岛,这些时日都是一帆风顺。

邓肯号停泊在佛得角群岛普腊亚湾,这是航行南美大洲的最后一个停泊点。巴加内尔要转程去印度就非得下船不可了。

此时此刻,风雨笼罩住了普腊亚湾。孟格尔船长准备放小艇将整理好行李的巴加内尔送往普腊亚城。但此时此刻的巴加内尔非常不愿意离船上岸。尤其是他听格里那凡说,这样的天气将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时候,很少有船来普腊亚,在普腊亚湾等待乘回欧洲的船,少说也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很显然,巴加内尔此时还不想形单影只地离开邓肯号。

格里那凡爵士看到雅克·巴加内尔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想加入到援救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中来。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询问巴加内尔是否愿意放弃到印度深入考察的计划,参加寻找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与此同时,还可以考察沿途其他地方的地理位置。

“我早就想这么办了,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格里那凡爵士盛情邀请,我当然愿意了。”巴加内尔喜上眉梢。

9月7日,邓肯号驶过了赤道,进入南半球,一如既往地,徐徐航行在大西洋上。

巴加内尔忘不了他的老本行,他的眼睛总离不开地图。他幸运地在船舱里翻出了几本旧西班牙文图书,他很乐意在漫长的航行中学习西班牙语。西班牙人当年横渡大西洋,征服了南美洲,大洲众多地区都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于是南美洲听得懂的外国语言是西班牙语,对英语、法语似乎是闻所未闻。巴加内尔还为罗伯尔讲述了哥伦布发现美洲,麦哲伦环球航行等探险家的轶事19。

巴加内尔给人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直言快语,激情乐观。

当邓肯号驶入著名的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时已是9月25日了。

格里那凡爵士要求孟格尔船长把邓肯号驶到南美洲科尔科瓦多湾。从地图上看,此处离南纬37度线很近了。邓肯号紧挨着奇洛埃岛和南美洲南部海岸一些零星小岛边缘航行。他们一丝不苟地沿岸寻找,不肯放过任何海上漂流物,甚至连垃圾也要捞起来查看,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邓肯号在智利和塔尔卡瓦诺港口停泊。格里那凡爵士和巴加内尔乘小艇上岸,急急忙忙赶往康塞普西翁城,直接奔往当地英国领事馆。最后的结果令大家都很失望,不要说英国领事,就连其他国家设在此处的领事馆,都没听说过有船只遭遇海难的消息。紧接着,格里那凡爵士又私自掏腰包雇人到周围海岸探查亲访,如此尽心尽力地进行了一个礼拜,依然是一无所获。玛丽姐弟俩垂头丧气,全体船员的心情和玛丽姐弟的心情一样糟糕。

巴加内尔重新接过那3份求救信,他看得非常细心,一个字也不肯漏过。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口了:

“先前,你们的推测是印第安人(indian)之前的空白应是‘将受俘于’的意思,但我的观点却是‘已被俘于’更为恰当。也就是说,他们刚扔完瓶子就被野蛮凶猛的印第安人俘虏了。”

“我不这样认为。”格里那凡爵士说,“瓶子只能在船遇难时扔入海里,也就是说,信中说的经纬度肯定是指船只出事时格兰特船长等人上岸的地点。”

“可是我们在经纬37度附近查找了六天了,依然是一无所获。我想,应该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船长和水手遇难后一上岸就被印第安人抓住了。依格兰特船长的航海经验,他当时应该是急急忙忙将写着求救信的漂流瓶在南纬37度附近扔进流向大海的大河,渴望瓶子能随河水漂入大海,侥幸被人捞起而获救。我想,格兰特船长也知道这种做法希望渺茫,但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雅克先生的推理很科学。”海伦赞赏地说道。

“过奖了,夫人,我坚信我们上岸一直沿着南纬37度线寻找,哪怕是走遍南美大洲到达南美大洲的另一侧大西洋沿岸,我们也一定会找到格兰特船长的!”巴加内尔立刻熟练地打开地图,指东划西,“瞧,内格罗河、科洛拉多河,这两条大河的许多支流都被南纬37度线横截。很显然,格兰特船长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瓶子顺河入海,漂泊游移。”

格里那凡爵士接过巴加内尔递给他的那3张模糊不清的纸,沉思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嗯,巴加内尔先生的推理的确很科学,就这样吧!让我们登岸寻找,作一次横穿智利、阿根廷的陆上探险吧!”

格里那凡爵士、麦克那布斯少校和巴加内尔是这次探险的主要参与者。罗伯尔得知父亲极有可能被印第安人抓住了,急躁忧虑地吵着要一起去寻找。大家都理解罗伯尔寻找父亲的心情。格里那凡爵士非常喜爱罗伯尔,在他的心目中,罗伯尔已经成了他的儿子。他同意了罗伯尔的请求。孟格尔身份特殊,工作艰巨,他必须身不离船地掌舵邓肯号,在阿根廷的哥连德角和圣地安托尼角间巡航,等候与陆上探险队会合;他同时还肩负照顾海伦夫人、玛丽小姐的重任。探险队中有3名成员是邓肯号船员:大副奥斯丁、水手穆拉第和威尔逊。他们非常幸运,在经过千筛万选后,有幸参加陆上探险队。

第四节身陷地震中

10月14日,陆上探险队搭小艇上岸,船上的海伦一干人挥手向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告别。

格里那凡爵士雇了一名在南美生活了20余年的英国人作向导,还租了10匹阿根廷骡子以及两个阿根廷当地的骡夫。探险工作全部准备就绪,交通工具,驮行李和几捆布匹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格里那凡准备将布匹赠送给土人酋长交谊用的。在陌生而艰险的南美大陆碰到当地土著人,最好的捷径就是结交他们,便于得到帮助。探险人员各自都身配武器,带齐弹药。这些在探险旅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最先在沿海地区扩大寻找范围,但是一无所获,他们不得不转移寻找探查的视线,开始在内陆沿着南纬经度往东径直寻找过去。

南美草原风光无限,越靠近内陆人烟越为稀少。探险队渡过拉克河和杜巴尔河后,前方已经出现了安第斯大山脉的险岭峻峰。

巴加内尔一路忙得不亦乐乎,他边行边观察随身携带的南美地图,他对路过之地考察得格外仔细,一一对照书上所载文字记录。对于同伴们提出的各种疑问,他回答得非常出色,走在前面的向导也不时用钦佩的眼神回头看看巴加内尔。空闲之余,巴加内尔便独自一人学习西班牙语。

几天过后,探险队已经深入了安第斯山脉,他们不走向导熟悉的两条穿山小路,而是选择另外一条狭窄的安杜谷小道艰难地跋涉。要知道,只有安杜谷小道才真正位于南纬37度线上。

山道曲折,小路坎坷,险谷幽深,山峰险岩重重叠叠,有几座峭崖已是摇摇欲坠。这一带是地震、火山爆发的多发地区。山高路险,但格里那凡等人却是丝毫不畏惧。向导对这条狭径窄道十分厌恶。要知道,这些地方的自然标志如一株树、一堆石头、一方山谷,都极有可能在某次地震中改变形态或者隐没。失去这些自然标志,向导根本就无法带路。这时,向导已经技穷才微,再也辨认不出上次来的路径了,骡子也累得气喘吁吁。

这些情形格里那凡爵士瞧得非常清楚,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格里那凡转身和巴加内尔交换了一下意见,立刻便和向导、骡夫结帐了事。探险队员再无他念,只管一心一意穿山越岭,一路艰行。

前方道路坎坷不平,身体极棒的穆拉第和威尔逊两位水手扶弱携幼,众人极为感激。尤其是罗伯尔,他年幼身小,在他们两位水手屡施援手的情况下,才勉强赶上大家。

路越来越陡,山越来越险,高处不胜寒,草木略显枯稀,但大家依然能够见到高原的珍稀动物骡马、羊驼。眼看山顶渐近,视野之中冰壁耸立,寒气慑人,高空缺氧,呼吸困难,每走一步极费劲力,稍有疏忽,都有可能摔倒滑落,此处山高险阻,常年冰川不融,大雪不化。夕阳西下,傍晚来临。格里那凡爵士愁眉苦脸观察周围何处能更好宿夜之时,麦克那布斯少校突然手指前方,惊呼:“前面好像有一座土屋!”

格里那凡爵士转头回望,但见前方凸突之处有一个冰雪堆,形如小屋,状似偏房。

那座小屋是印第安人用土坯——一种粘土制成的,日晒后变硬吸热,十分坚固。格里那凡一行人大步跨进小屋之中,但见小屋甚为简陋,房虽小,但七人住宿一夜还是能勉强度过。僻角处还存放一个可供取暖的炉灶,大家不由齐声欢呼。

格里那凡和威尔逊大步跨出小屋,巴加内尔尾随其后。三人走到洞外干燥的地方寻找干枯的苔藓毛草,雪峰冰巅没有木炭取火之物。不一会儿,倒也幸运地捞起了一堆毛草。格里那凡想到漫漫长夜,没有温火暖身实在是过不了这一宿,他带着水手威尔逊不停地寻找毛草。巴加内尔踮足长望,但见安第斯山脉连绵千里,纵横天地之间,蜿蜒多奇。看那安杜谷火山,喷口长烟,轻摇直上,却是另一番风光。

三人怀抱珍稀易燃干枯毛草苔藓奔回小屋,嚓嚓嚓用火石敲打了好一会儿,在雪山之巅终于燃起了颤颤微火,大家伸手出脚尽力接近火堆取暖,口中吃着的干粮算是晚餐了。

这时,突闻尖锐野兽吼声不断,啸声不绝,各自心头不禁一惊。不由暗想,这千丈万仞山巅,怎么会有野兽出没呢?此时,吼声越来越响,啸声越趋越近,稍一细听,便可听见野兽杂乱的奔跑声,直奔小屋而来。大家心头一震,纷纷抢先出屋,麦克那布斯随手持枪而出。

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兽群狂冲而来,在离他们不到一英尺的地方一冲而过。格里那凡他们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动物。众人本能地趴在地上,惟有巴加内尔临危不惧,倒趋步靠近,巴加内尔正要细眼观望,突见一物窜起将他立马摔倒在地,半晌不作声,情急之中,他双手紧紧抱住了头部。麦克那布斯一声不吭,横枪在臂,砰的一声,朝兽群开了一枪,依稀望见有个黑影猝然而倒。片刻之间,兽群飞奔山崖下不见了踪影。

麦克那布斯走上前去看到雪地上躺着一只死兽。

众人一边夸奖少校神枪无敌,一边赞扬猎物皮嫩。众人拽拉那死兽进屋里,借炉中火光一看,巴加内尔首先拍掌大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夜深气冷之时有烤驼肉吃,倒也不失风雅。这可是只健壮的南美驼马啊!”

巴加内尔一边烤驼肉一边流口水,在火堆上折腾翻滚几下,张嘴就向那烤驼肉咬去,忍不住怪叫一声“啊呀!”竟不敢再咬下去。众人问他:“怎么啦?”

他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这头南美驼马长途跋涉,体内养分已消失殆尽了,才会这样难吃。”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众人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这些雄壮的南美驼马为什么不顾疲劳飞身奔跑?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伴随着一日劳顿恍恍入睡。格里那凡爵士也恍恍入睡。刚睡不久,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轰轰声由远及近,好像是雷声。他立刻惊醒,一跃而起,刚一站定,立刻就感到地面在摇晃、颤抖。紧接着又是一个猛烈的大震动,小屋顿时摇摇欲坠。格里那凡大声喊道:“大家快起来!发生地震了!”他这一声似迅雷响过,大家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行李,蜂拥出屋,刚一出屋,哗啦一声大响小屋倒塌了。

突逢地震,大伙儿茫然小屋倒塌了站在山顶,极目眺望,但见周遭乱石蹦撞,冰川崩溅,轰轰声天崩地裂,隆隆声震耳欲聋。紧接着,格里那凡一行人脚下之地渐渐崩下,大伙儿慌忙之中伸手力抓住石凸岩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出去。地震愈演愈烈,山崩渐滑渐速,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危急之中哪里敢眨一下。山头下崩之势时稳时猛,大家的心情也是时紧时松。这生死惊变,谁也不敢轻视自己的生命。

这支小小的探险队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上帝手中。

大伙儿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崩滑的山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猛然停止了下滑,格里那凡等人被惯性抛到了空中,只听得啪啪扑扑接连几声重响,大伙儿先后摔落在地。

直到此时,众人才摆脱了地震山崩的折腾,慢慢清理头绪,重新审视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一回想起刚才那天崩地裂的情景,不由得背凉汗冷。麦克那布斯少校是第一个站起身来的。他回顾周围,不由得目瞪口呆——年小体弱的罗伯尔不见了。

众人此时心情不亚于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地震,他们又担惊受怕起来。众人分头在周围寻找,叫喊着罗伯尔的名字,希望他平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大家四处寻找,依然是一无所获。众人心情沉重,不由得仰天悲叹。这一看更是吓了他们一跳,就在刚才,大伙儿从1200英尺的雪山冰巅,滑到安第斯山脉的东侧。这里属于阿根廷的草原,气温宜人,艳阳高照。

此时此刻,大伙心里都不是滋味,又是沮丧又是懊悔,格兰特船长没有找到,现在又把他的儿子罗伯尔也给弄丢了。格里那凡爵士万分无奈,百般惆怅,愁看天际,苍天之上一只苍鹰正振翅高飞。

苍鹰目光犀利,它能在2万英尺的高空俯瞰大地,能够清晰地分辨草原上的牛、羊、鹿、兔。它捕猎时急遽陡落,倏地伸出锐利刚劲的鹰爪抓起野兔、山羊,振动大翅,急速离地凌空。没有食物的时候,它也不会放过死尸。

第五节土著神枪手

格里那凡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苍鹰在空中盘旋,忽见它猛拍几下长翅,急遽陡落向远处的山岩扑去,似乎发现了猎物。

“是不是罗伯尔遭遇不测了?”格里那凡心口一紧,忧虑缠绕在他的双眼周围。再睁眼观望时,苍鹰复又返飞高空,利爪之下已多了一具人体。格里那凡连声叫苦,鹰爪之下正是罗伯尔。他记得罗伯尔所穿服饰的颜色。格里那凡提枪在手,右眼轻闭,左眼直望,久久不敢开枪。

麦克那布斯早就觑出了苍鹰的一举一动,他接过爵士的马枪,双手稳持,枪口对准了高空中的苍鹰,正准备扣动板机,这时,另一边山谷的岩石间传来“砰”的一声大响,枪响鹰落,苍鹰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掉下来。

众人不及细想快步径奔苍鹰坠落处,昏迷不醒的罗伯尔躺在了那儿。格里那凡万分惊恐,他生怕罗伯尔有个闪失,将头贴在罗伯尔的胸口,顷刻之间,格里那凡惊恐的脸色露出了一丝欣慰。他脱口而出:他还活着!

罗伯尔还活着!

喜上眉梢的探险队员们兴奋地大笑起来。在大家群策群力之下,罗伯尔重新睁开了眼睛。地震山崩之时他被震晕过去,不省人事,而现在罗伯尔又活泼蹦跳了起来。

直到此时,大伙儿才想起那位在紧急之时开枪救罗伯尔的人。在山坡一侧的岩石边,一个剽悍汉子提着长枪威严地站立在那儿。

麦克那布斯和格里那凡齐步走向那个大汉。那个大汉脸上涂着红、白、黑三种花边,慈目面善。他俩用手势表达了他们对这位印第安人的感激之情。那个大汉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格里那凡他们是友好的。巴加内尔这时快步奔来,他立刻用刚刚学会的西班牙语问候那个印第安人。那人不解,巴加内尔又补充了几句,那人还是不解,但也说了几句话。

麦克那布斯和格里那凡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细心地听了一会儿,觉得双方交谈中印第安人的语言像是西班牙语,巴加内尔的发音却很怪异。麦克那布斯少校忍不住插了一句:“雅克先生,你的西班牙语似乎不是纯正的吧?”

巴加内尔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你说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是照着这本诗集上学的,我所说的才是纯正的西班牙语!”

巴加内尔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本诗集出来。格里那凡爵士翻开一看,书中文字他是一字不识,但是书卷首有一幅作者画像,他还是认识的:“这不是葡萄牙著名诗人卡蒙斯吗?他为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写过颂扬长诗,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麦克那布斯毫不客气地说:“很抱歉,你学的是葡萄牙语!”

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学西班牙语却背起葡萄牙诗集里面的诗句对答陌生的印第安人,这个笑话搞得太大了,众人忍不住长声大笑。巴加内尔很尴尬地挤出了一丝苦笑。他立刻为自己打起圆场来了:“这无大碍,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大致上差不多,跟这位印第安人交谈几句还是绰绰有余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苦练了一个多月的葡萄牙文呀!”

又费了好一阵时间,巴加内尔终于了解到了对方的一些情况。

救罗伯尔的那个印第安人名叫塔卡夫,塔卡夫这个词在当地土语中意思就是神枪手。塔卡夫枪法超群而且对巴塔哥尼亚高地和阿根廷草原的道路、河流了如指掌,烂记于胸。格里那凡正需要这样一个好向导。

他让巴加内尔向塔卡夫表达了想雇请他当向导的意思。塔卡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

探险队得到塔卡夫的相助,真是如虎添翼。

在塔卡夫的指点下,格里那凡用低廉的价格买了六匹健马,增添了一些食物。当格里那凡想为塔卡夫买一匹健马时,他大摇其头,表示不需要。

当探险队装备完毕,各人上了马准备出发时,塔卡夫立时指塞嘴唇,长啸一声,啸声刚停,对面山脚下树林中闪出一匹棕红色的马朝塔卡夫直奔而来。

少校是军旅行家,他马上就看出那匹马是匹罕见的宝马,忍不住称赞了起来。塔卡夫听麦克那布斯少校称赞他的马,心里当然高兴,呼喊着马的名字,牵住缰绳,抚摸起骏马来。而巴加内尔就所当然地成了翻译。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安全深入到阿根廷大草原。

初冬的南美洲大陆,气候燥热,太阳毒辣,大家准备好的水在这时却不够饮用。沿途水源罕见,行走十分辛苦。

塔卡夫的经验告诉大伙儿,要补充水分必须抵达盐湖。格里那凡希望大伙儿稍加忍耐,急速前进。当大伙儿千辛万苦抵达盐湖时,他们差点气得连嘴唇都要破裂了——盐湖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太阳蒸发干了。

补充水分的问题一时间成了焦点问题,格里那凡感到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塔卡夫说他知道在30多英里外的瓜米尼河有充足的水源,不妨一试。但如果瓜米尼河也断流,就立刻回来和后面的队员会合绕到另一方向寻找水源,这样省事不会走冤枉路。罗伯尔毛遂自荐要和格里那凡、塔卡夫同行。

炎热的天气让格里那凡三人热得透不过气来。走了一段路程,其余的两匹马都不愿再走下去了,只有塔卡夫的骏马愿意继续它的旅程。可是没过多久,塔卡夫的坐骑也变得焦躁不驯,它张开鼻孔和嘴巴喘着粗粗的大气,不停摇着颈脖,它总想要挣脱缰绳直冲向前。这时,有经验的塔卡夫喜上眉梢,他告诉同伴:“它一定是发现水源了。”话刚说完,那匹骏马突地直冲向前方。果然不出塔卡夫所料,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人和马拼命喝瓜米尼河的清水,喝完水后,他们决定先找一个地方住宿下来,因为天快黑了。

在河边,他们很快找到一个三面有木柱围起,只有一面是缺口的院落。塔卡夫说这是当地人用来关牛马用的。选好住宿的地方后,他们骑马纵横在森林里,打了很多猎物野味,足够吃两天了。然后三个人各显其技,分别捕获了不同种类的猎物。由三匹马驮着,仍略显得吃力。

天黑了,但少校他们还没赶来,其中的主要原因不排除人渴马乏,看这情形,今晚,格里那凡三人只能露宿了。格里那凡三人剥皮拔毛,生火添柴,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劳累了一天的格里那凡三人早早入睡了。这天晚上,月光昏暗,草原宁静。罗伯尔和格里那凡的坐骑经受不住一日的折腾卧地而眠。惟独塔卡夫的骏马站守在院落当中。

半夜三更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塔卡夫,他一跃而起,他感觉到一种秘密的危险正在靠近。他的骏马喷着粗粗的鼻息,平时他的马遇到劲敌就是这样表达不安的。通过未灭的炭火,塔卡夫看到,众多的黑影偷偷地围住了院落,他明白这些都是凶残的野兽。

他准备好了兵器和弹药。一声长啸在夜深人静时陡然响起,格里那凡和罗伯尔被惊醒了。

“那是什么?”

第六节草原红狼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塔卡夫一枪打倒一头肉红色的如狼大小的猛兽。仓促之际打出这一枪,倒也吓住了那伙进攻者。塔卡夫依然持枪御兽,告诉两个同伴他们遇到了草原红狼!“别担心,罗伯尔。”格里那凡看见罗伯尔惊恐的目光拍了拍罗伯尔的肩膀,但暗自却连声叫苦。草原红狼又称鬣狗,经常成群结队地袭击猎物,是很难对付的凶残野兽。

罗伯尔表现得非常勇敢,他拍了拍他手中的枪说道:“我们何必怕它们,我们的枪可不是吃素的。要它们尝尝子弹穿心的厉害。”

格里那凡苦笑了一声,要知道,因为白天打猎消耗了不少子弹,要对付这些草原红狼,子弹远远不够。塔卡夫飞快地烧起了一堆熊熊大火,他想凭这堵火墙抵挡草原红狼的疯狂进攻。明亮的火光,让格里那凡和罗伯尔看清了侵略者的数量,简直是太多了!

塔卡夫他们三人不敢浪费一颗子弹,他们只知道打出一颗子弹就应打死一只草原红狼,他们想熬到天亮。15发子弹干掉了15只红狼,但火光渐暗,子弹也所剩无几了,夜更深了。

当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后,塔卡夫抽出锋利的佩刀快速地结果了几匹红狼。离天亮还早着呢,红狼要等到太阳升起后才会离去。令他们意料不到的是,红狼不再硬冲硬闯了,它们改变战术,一心想摧毁那堵木柱围墙。如果木柱围墙真被红狼摧毁,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惊恐不定的马匹挣断缰绳,在围墙里乱奔猛跑。塔卡夫的骏马正围着他绕圈子。塔卡夫独自沉思了半晌,立刻快速将鞍辔安在他的骏马身上,又飞快绑牢马肚带。

“你这是干什么?”格里那凡慌忙抓住想上马的塔卡夫。

“我骑上我的骏马借机引开红狼,你们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塔卡夫知道眼下情势危急,若不将红狼群引开,三人都难免一死。

“塔卡夫,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爵士斩钉截铁地说道。

“时间紧急,事不宜迟,应该当机立断!”塔卡夫说得很急。

“好,让我一个人去吧,你保护好罗伯尔。”格里那凡爵士也很果断。他也知时机稍纵即逝,虽然此举凶险无比,却也不在乎了。

他们都争先要骑马引开草原红狼。

格里那凡正要抢步上马,突觉肋下一紧,身不由己向一侧倾倒,幸亏脚步稳扎,没有摔倒。与此同时,一个矫捷身影飞身上马,只听得一声“对不起,朋友们!”正是罗伯尔的声音。罗伯尔此声一落,人马已奔出院外。骏马奔跑得奇快无比,引得草原红狼纷纷随后追赶。转眼间,院落又平静如初。

格里那凡得知是罗伯尔骑马引开红狼,急得捶胸顿足,后悔莫及。但塔卡夫却镇定自如,说道:“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骑的是骏马。”

天刚一亮,一夜无眠的格里那凡催促塔卡夫一同寻找年小体弱的罗伯尔。格里那凡一上马背,立时挥鞭猛抽,那马吃痛不起,昂颈长嘶,马蹄响起,远远把塔卡夫抛到后面,他骑得这么猛急是担心罗伯尔途中落马丧命。刚走上一程,就听到连续又富有节奏感的枪响,这是和巴加内尔他们约好的见面信号。

格里那凡迫不及待又猛抽几鞭,快马上前,他依稀看到对面六个骑马人飞奔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少年英雄罗伯尔。格里那凡大喜过望,催马来到罗伯尔跟前,纵身跃下,罗伯尔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投入了格里那凡的怀抱。格里那凡死死抱住他不放:“你昨晚的动作,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塔卡夫把我从鹰爪中救了出来,爵士你要去救我父亲的命,你不能有什么闪失。”罗伯尔已经很懂事了。

塔卡夫紧随爵士后面。罗伯尔忘不了救命恩人塔卡夫,他刚从爵士怀抱中挣脱出来,立刻又被塔卡夫深情地拥抱住了。罗伯尔没有忘记塔卡夫的骏马,罗伯尔对它亲了又亲,他很感激它。

探险队的其他成员已经渴得受不了了,争先恐后奔向瓜米尼河,纵身投入到深水中去尽情享受。上得岸后,大伙儿团团席地而坐,抓起已经烤得香喷喷的野味,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看着成堆的死红狼,详谈昨夜惊险,各人都替他们三人捏了一把汗。

探险队继续前进,已经到了印第安人经常放牧的地区,他们要打听格兰特船长的消息也就容易些了。这地区气候宜人,和风轻拂,可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行了几天路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塔卡夫的回答也显得自圆其说:“可能是发生了战争吧!”

探险队继续向前挺进,他们来到了驻军要塞独立堡,碰到了独立堡驻军司令。

独立堡驻军司令是个客居他乡多年的法国军官。也许是入乡随俗了吧,他的法语说得越来越不纯正了。虽然如此,他对欧洲来客却格外热情,尤其是对巴加内尔倍显亲切,他直言不讳:“因为阿根廷发生了内战,这里的一些印第安人部落全都举家迁往北方去了。”

“请问,您是否听说过几个欧洲人被当地土著人俘虏的事?”

“三五年前还是有的。但最近两年我却没有听说过啊!要是有,怎么瞒得了我!”

听到驻军司令的果断回答,探险队最后连半点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伙儿垂头丧气地往大西洋海岸进发,离大西洋沿岸只有150英里的路程了,再走4天就可以和邓肯号会合了。但是,格兰特船长到底在哪里呢?罗伯尔一路上一声不吭,幼小的年龄和瘦弱的身体与别人相比更显得形单影只。

探险队垂头丧气地赶路,不幸纷沓而至,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塔卡夫是第一个感觉到前途凶险的人,他发现天空云翻雾覆,空气越来越潮湿,路上沼泽地也越来越多。紧接着一场大雨,持续了三十多个小时。

天亮了,大雨歇停,但空气更加潮湿了。塔卡夫的骏马在这时突然左腾右跃,倔强地要朝北跑。塔卡夫硬要它沿着预定的南纬37度方位走。

塔卡夫非常熟悉这匹马的性情,他猜想到洪水已经爆发了。一想到这里,他警惕地要求大伙儿赶紧往地势高的地方走。

当探险队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滔天大浪滚滚扑来。果然是洪水泛滥了。洪水凶猛,铺天盖地地把探险队连人带马淹没了。

第七节逃上大树

大浪滔天之际,大伙儿时起时伏,水有多大,人就被抛起多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麦克那布斯少校一眼瞥见前方有一棵大树,心中大喜,大声呼喊,招呼大伙儿往大树处靠近。罗伯尔拼命抱住塔卡夫的骏马脖颈不放,任它摆布。塔卡夫等人水性精熟,虽临如此大难,却丝毫不惧。大伙儿左滑右划,高耸大树越来越近。大伙儿刚爬上树枝,这时,只听骏马长啸一声,塔卡夫的骏马被一个大浪打得漂泊不定,紧随大水而去。塔卡夫担心他的骏马,纵身跳跃,窜入水中,终于抓住了骏马的缰绳,回头刚向大伙儿打了个手势,就连人带马随大水而去。

这棵大树又高又大,成为众人心头的水中孤岛。它的枝干又粗又密,覆盖四周。要藏住六个人在树上丝毫不难。众人惟恐这洪水急流不退。

山洪大水缓缓退去,他们也慢慢谈起落难的格兰特船长。大伙儿都想:他到底落难何处呢?

“南纬37度线,南纬37度线。”格里那凡嘀咕着,“难道这还不够清楚吗?”

“会不会在其他被南纬37度线横截的地方呢?”巴加内尔深思一下。

“不可能,除了这地方哪里还存在哥尼亚这个地名。难道求救信真的不准确吗?不过我们也不排除多种可能性。除了南美,被南纬37度线横截的地方还有哪些呢?”格里那凡也为难了。

巴加内尔是著名的地理学家,对付这类地理常识问题,他是绰绰有余,他一口气将南纬37度线上所有的岛屿、陆地全说了出来。当他说到澳大利亚时猛地大叫一声:“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我这时才明白,格兰特从来就没有到南美洲,那信上的字母我们都推测错误了。我们被求救信的单个字母给弄得顾头不顾尾,我们白下了功夫,据我推测,格兰特船长应该是在澳大利亚落难的。”

“澳大利亚只是个岛,怎么能称为大陆呢?”格里那凡不解地追问。

“这是地理常识,很多著名的地理学者都把澳大利亚称为澳洲大陆。”巴加内尔从容不迫地说。

听巴加内尔这一说,大伙儿又为之一振,罗伯尔比其他人更为兴奋,要知道,他父亲的下落终于探明了。但少校却一言不发。

麦克那布斯少校在这次大水灾面前表现得非常勇敢、十分坦然,他精心地保存好了食物和弹药,大家坚持到了大水退去。天黑的时候,雷光电火直窜近大树,树干立时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猛。

火蹿上了威尔逊的衣服,到了此时,他只得扑入水中,刚用水浇灭身上的火焰,立时他又大喊大叫了起来:“上帝!鳄鱼!”情急之中,奥斯丁伸手抓住他的手,奋力一拉,将他拉上大树。此时此刻,十几条凶残的大鳄鱼将大树团团围住。大水汹涌,鳄鱼围攻,急火扑来,风势奇大,大家稍不小心,立即有被吹走的危险。树上的人死死抱住树干,连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风掳走。只听喀啦一声大响,大树被狂风连根拔起,大树立时倾倒在水面上,大伙儿唬得魂不附体,哪敢松懈半点力气。大树漂泊在大水之上,大家只好随树漂流。傍晚时分,大树被高地挡住去路,大家齐声叫好。

又过了一夜,晨光微露,只听得远方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大伙儿定眼一看,正是塔卡夫和他的骏马。

“上帝!塔卡夫!”大家齐声呼唤。

塔卡夫将格里那凡一行人带到一堆火边,火堆上串着烤得喷香的野味。大伙儿早饿得前心贴后心,毫不客气地抓起野味就往嘴里塞。原来塔卡夫连人带马被大水冲走后,半途险遇此处。他料到格里那凡一行人极有可能会被大水冲到这个高地上来,所以早早准备了晚餐。

探险队在塔卡夫的带领下艰辛跋涉,最终到达了大西洋岸边。孟格尔船长指挥着豪华的邓肯号到了大西洋岸边。格里那凡一行人欢天喜地和海伦他们会合了。他们都很感激塔卡夫以及那匹神奇的宝马。

格里那凡指挥大伙儿登上小艇,划动木桨,徐徐向邓肯号靠近。罗伯尔等人回头向岸边的塔卡夫望去,只见塔卡夫和他的宝马依依不舍地站立岸头,看着他的朋友们平安地离去。

第八节降服海浪

豪华游艇邓肯号在大西洋上乘风破浪,急速向东而行。

玛丽整日心神不定,茫然不知所措但寻找父亲的信念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弟弟罗伯尔此次跟随格里那凡一行人到南美大陆探险表现出色,让她欣喜不已。当她得知父亲极有可能在澳大利亚时,她的心情又好转了。

虽然,格里那凡爵士赞同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的推测,邓肯号也为之改变了航程,但是,麦克那布斯少校却坚持他一贯一丝不苟的原则:眼见为实。

少校不大赞同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的原因是,原先大伙儿把三份求救信的残剩部分进行揣摸推测,得出格兰特船长在巴塔哥尼亚附近等结论。但此行寻找却一无所获。巴加内尔认为格兰特船长落难澳大利亚的原始根据依然是那些求救信。但少校不希望大家又空忙一场,徒劳而返,为节省金钱和时间,他赞成爵士沿着南纬37度线环球旅行的建议。

巴加内尔随手翻开地图顺着37度线,手指沿线比划着,边指边讲,俨然一副大学者身份。

他娓娓道来:“各位细看此处,南纬37度线越横大陆后,第一个相交的陆地是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经此冲出大西洋,绕好望角,进入印度洋,这一路上只有阿姆斯特丹群岛在南纬37度线上,而没有澳洲。我们再细看那几份求救信,澳大利亚(Australie)反复出现,事实上很明显了,格兰特船长肯定是在澳大利亚遇难了。我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得知到这一点,难免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不否认南纬37度线同样也横过新西兰。但是我必须反复申明的是,求救信中明明写的是大陆,而新西兰却只是一个岛。如果一定要坚持到底的话,南纬37度线还经过一个荒凉小岛马利亚特雷萨。但信中从未提起过啊!你认为呢,麦克那布斯先生?”

此言一出,大伙儿自然是没有话说,巴加内尔如此精确推测,不由得人们不信。但少校却仍然不放过对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和阿姆斯特丹群岛的寻找建议。爵士认为这个计划十分周密,他答应了。

邓肯号开足马力,很快就到达了第一站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格里那凡登门拜访了当地总督。总督的回答让格里那凡非常失望,同样,他们也没有听说过哈利·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孟格尔命令水手划着小艇不断在周围绕岛寻查,依然一无所获。

达库存尼亚群岛的海豹特别多。海豹被俘,立即被剥皮、煎油。邓肯号在离岛时,船身加重已经倍添了许多桶海豹油。

邓肯号继续前行,他们已经看到了阿姆斯特丹岛的圆锥形山峰。抵达岸边,大伙儿又分工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没办法,邓肯号只得继续前行,船行半途,天气陡然变坏。大海一直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艳阳当空。紧接着突然无风,孟格尔经验丰富,海上无风对航行非常不利,他惧怕大海的狂风巨浪。要知道,海啸一到,邓肯号在大海无处藏身,必是大祸临头。

孟格尔船长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海风越刮越猛,大浪也跟着拍打起来。孟格尔船长作好了紧急防御措施。

印度洋素以风暴猛急出名,几百年来,吞没了不计其数的大船小艇。就在这时巨浪掀天,狂风横扫,海风呼啸,邓肯号顿时左摇右晃。突然,船上警笛响起,此时蒸汽机的推进器叶片扭歪了,被卡住再也不能转动。

孟格尔临危不乱,命令大力水手张帆扬旗,见风折风,望浪扑浪,依赖海风定向航行。孟格尔船长剑眉微皱,忽见后面大浪一个高过一个,尾随而至,紧追掀动。虽然澳洲近在视野之中,但就此路程行驶起来丝毫不逊于登天爬峰。孟格尔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今逢大难,竟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行一段,孟格尔已见一片浅水滩在前面不远处。浅水滩前,水波大起,巨浪高掀。孟格尔极目四眺,发现仅此一处是避风大港,生死由命,不管多么凶险也只有拼命一搏了。

孟格尔苦思冥想,发觉如果要邓肯号顺利进滩,惟一的办法就是倒掉豹油,以油扑平浪花,让海水平定一二十秒,邓肯号就乘这一丝机会往前疾驶。一经想好,孟格尔不敢再耽搁,立刻指挥行动。

孟格尔站在甲板上,一声令下,只见十几桶海豹油齐挂在船首,桶盖已开,大力水手这十几桶油全部倒入海中。油落浪平,再大的海浪都被海豹油压住了。邓肯号乘机硬闯入浅水滩。船到滩口,孟格尔下令抛锚停船。此时风暴已去,邓肯号再也不用担心害怕,海面又像平常一样宁静。

要修复邓肯号的推进器只有到墨尔本等大港口才能办到。格里那凡让孟格尔将邓肯号借风力渐渐沿海岸而行,又派出水手乘坐小艇四处查访,两天过后,水手们仍是一无所获。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南纬37度线横截的百奴衣角。如果在这里也寻访不到,那么格兰特船长只能算失踪了,最后的结果是无处可寻。

第九节向导与海盗

格里那凡夫妇、少校、巴加内尔、孟格尔、玛丽姐弟一起乘小艇到百奴衣角查寻。百奴衣角沿海是一片荒原,绿色植被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丛。前进一程,只见前方有一架风车,众人看到风车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众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来到一座磨坊之前。大家见风车磨坊立在一片新开垦的庄园之中,从庄园的规模和布局,可以猜到这家主人是位勤劳的人,要不然,这片庄园也不会有如此勃勃生机。

一条狗见有生人到来就“汪汪”地叫起来,庄园主人闻声出屋,见到格里那凡一行人立刻盛情邀客进屋。

庄园主自称帕第·奥摩尔,他祖籍爱尔兰,迁徙到澳洲。他乡遇故国之人,彼此更感亲切,宾主之间立时就熟悉起来。帕第先生边招呼宾客稍坐边炒菜端盘。顷刻之间,饭菜齐上,依次坐下,大伙儿吃了起来,酒菜齐全,大家吃得很爽口。在饭桌的另一头坐的是一些庄园雇工。

格里那凡一边用餐一边向帕第先生打探附近有没有沉船的消息。他一口气将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前后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旧事重提,众人心头都是一沉。帕第先生也颇受感动,他很遗憾地说此处没有听过此事。

此言一出,这支旅行队的各个成员胸口都是一痛,玛丽姐弟此时无声自悲。

就在此时,一个粗浊的声音说了出来:“尊敬的格里那凡爵士以及诸位关心格兰特船长的朋友,上帝应该把格兰特船长救到了澳洲大陆的某个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格里那凡忍不住霍地站起,原来,说这话的人坐在帕第先生的雇工中,他身材魁梧,神态威猛,一望便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帕第先生也颇感意外,他问道:“咦!艾尔通你怎么知道?”

“整件事情我都知道,并且当时我也在场。因为我也是个苏格兰人。”

除了麦克那布斯,格里那凡一行人都纷纷凑前询问那个叫艾尔通的人。都向他打听关于格兰特船长的情况。

只有少校不为所动地观察着艾尔通。艾尔通已过中年,看到他那手宽臂粗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他曾经干过这水手这一行。

麦克那布斯少校不慌不忙地向艾尔通提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问的都是船遇海难的地点、日期以及当时的情况等等。艾尔通说出他所知道的部分,还说出一些船长不为人知的家庭琐事。玛丽姐弟惊喜地肯定了他的答复,他还拿出了船长当时发给他的聘书,玛丽姐弟证实了这是他父亲的手迹。帕第先生直言不讳地向邓肯号一行人述说了艾尔通的为人和作风。由此可见,当时,格兰特船长很信任艾尔通。

艾尔通也直言不讳地讲述了当时不列颠尼亚号的遇难细节:不列颠尼亚号到过包括新几内亚、新西兰等大洋洲的主要大岛。但格兰特船长不满意这些地方,他认为只有巴布亚的西岸某处还勉强可算是一个较好的地方。不列颠尼亚号返航在秘鲁补充了给养,准备从印度洋绕好望角回欧洲,那时是1862年5月30日。万万没有想到,船行驶到第三周后遇到一场大风暴,不列颠尼亚号破漏了。糟糕的是小艇被狂风巨浪吞没了。大船开始下沉,最后,海浪把船推卷到澳大利亚东海岸附近,在吐福湾口触礁。艾尔通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他当时正在值班。船一触礁,他就被抛出船外,跌入大海,海水将他卷到海滩上。当他睁眼观望附近情况时,他已经成为当地土著人的俘虏。最后,他逃了出来,投奔了帕第·奥摩尔。

“我一直以为我是惟一活下来的船员。上帝保佑,原来,格兰特船长以及另外两个水手也还活着,并和我一样落入当地土著人之手。”

正如艾尔通所说的吐福湾正在南纬37度线处。

“艾尔通,你知不知道格兰特船长的下落?”爵士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如果换成我,我一定首先到吐福湾去,运气好一点的话,有可能找到当时失事船员的遗物以及其它东西。”

众人都觉得艾尔通的这个提议不错,但麦克那布斯少校在这时提及了损坏的游艇推动器,于是孟格尔船长说道:“墨尔本港口有能力修好推动器,要知道,推动器是游艇必不可少的部件啊!”

直言快语的巴加内尔立刻插言说道:“办法有很多种,就看我们用哪种。我们可分工行动,派人将邓肯号开往墨尔本去修理,我们登陆沿南纬37度线走澳洲大陆。如果赞成的话,爵士夫人和玛丽小姐不妨也和我们一同旅行吧。澳洲风光无限,而且治安问题也处理得很好,我们走的是大道,此行可谓畅通无阻,不敢说事事如意,但最起码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那个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流放犯?”

澳大利亚是英国政府安置流放犯的地方,爵士不敢疏忽大意安全问题,因为此行增加了他夫人及玛丽小姐。

“澳洲南部从来不接受流放犯,流放犯都在澳洲东部。”巴加内尔说。

“不错,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有关类似事件。”帕第先生也说。

“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发吧!”爵士夫人说。

经过多方考虑,格里那凡爵士没有忘记邀请艾尔通一同加入寻找格兰特船长的队伍。

艾尔通沉思片刻,最后果断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和大家一样一直没有忘记格兰特船长。这是一个好机会,必须好好珍惜。我不得不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和邓肯号相会呢?”

“假如我们在路途中找到了格兰特船长,我们就赶到墨尔本上船;如果寻访到澳洲东部,那就到吐福湾相会,邓肯号由我指挥。”

艾尔通对爵士的回答赞赏地点了点头。艾尔通又建议寻找格兰特船长将队伍扩大一些,可以多派一些船员参加。格里那凡认为邓肯号船上的水手人数并不多,修船之事并不简单。在与艾尔通的逐步接触之中,少校和孟格尔对艾尔通的怀疑也逐渐消除了。

爵士特别照顾女士,他为她们买了一辆大牛车。车上可以做饭就寝,非常舒适。

1864年12月23日,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出发了。澳洲东部气候适宜,沿途景色迷人,一行人流连忘返,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12月26日正午,格里那凡一行人抵达维买拉河,河浅水清,没有桥也没有木筏。艾尔通牛鞭抽响,牛车大步往河里驶去。

格里那凡和孟格尔不放心,策马守在车旁。牛车驶到河中心的时候,突然牛蹄倾陷,大牛车已经倾斜向一边倒去。艾尔通万万没料到有此一着,纵身下马,捉住牛蹄,使劲往起提。此时格里那凡和孟格尔也来帮忙,扶住牛车左右栏杆,奋力前推,就这一推一提,牛车又慢慢过了河。

众人全部渡过浅河,此时格里那凡的马掉了蹄铁,要重新配备才能行走。要在这荒僻之地配备蹄铁谈何容易?艾尔通不等格里那凡开口说蹄铁的事,便自告奋勇要为爵士找个铁匠来,不待格里那凡阻挡艾尔通早已远去。

艾尔通一去大伙儿都稍感不安。第二天清晨,艾尔通带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这铁匠其貌不扬,但修理活却是内行。很快,他便修配好了蹄铁。少校发觉这铁匠钉的蹄铁十分怪异,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三叶草花纹的印痕。少校疑虑地望了艾尔通一眼,艾尔通知他又在怀疑别人,必是针对这铁匠。便解释他也不认识这个铁匠,这个铁匠住在北面二十英里的地方,那地方叫黑点。这种蹄铁是黑点牧场的专用蹄铁。少校又发现那铁匠的两个手腕上留有一圈紫黑色的伤疤。少校问了一句:“痛不痛?”那铁匠不理睬,快速修配好蹄铁,取了工钱然后走了。

第十节牛马猝死

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土著人,根本探听不到格兰特船长的下落。

格里那凡一行人在澳大利亚最大的河流墨黑河支流吕顿河畔亲眼目睹了火车出轨的惨剧。在康登桥上,一列火车的机车头和前五节车厢都已掉进河底,只有最后一节车厢没有出轨。格里那凡一行人都不忍再看惨剧现场。

事故的原因马上就有了端倪,原来是列车中一伙暴徒抢劫旅客后故意制造的。连康登桥的看守人员都无一幸免。这伙暴徒都是流放犯。虽然此地严禁流放犯进入,但仍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越境潜入。格里那凡眉头微皱,扬鞭抽马,对他的夫人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要办正事呢。”

旅行队继续前进,南纬37度线穿越的维多利亚盛产黄金,健谈的巴加内尔神采飞扬,向大家讲述起这一方水土来。1865年元旦,旅行队抵达金矿区亚历山大山脚。一行人又不辞劳苦地继续赶路。穿过一片树林,到达了维多利亚省的边缘城塞木尔。

旅行队全体人员在镇上的旅店住了下来。罗伯尔和巴加内尔耐不住寂寞,在镇上闲逛了一圈,并没有觉察弥漫在城镇的紧张气氛。麦克那布斯上校刚一进镇就觉察到了,他和旅店主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他的同伴说,铁路出轨惨案已水落石出了。

“凶手是谁?落网了吗?”艾尔通急问。 Q4VOm3cX7JEhRbWSL87OHHeszoaPtQXE9UrqvZqoqe1ZU6nOxB//ol4XGXvX6b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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