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说以后,数十万红军将士列队通过红场列宁墓,在接受斯大林的检阅后直接开往前线,与德国法西斯军队浴血奋战。
这时候,苏军专为在严寒条件下作战而制造的T—34重型坦克发挥了巨大威力。横扫西欧、素有德国“铁军”之称的古德里安装甲部队,自波兰战役以来第一次被迫后撤。
德军的处境同当年拿破仑在俄罗斯暴风雪中的命运几乎完全一样,德军元气已伤。呜咽嚎叫的士兵就在莫斯科大门口的冰天雪地中流血、冻僵,当气温直线下降到零下52度的时候,他们再也不能作战了。
12月19日,因侵苏战争进展受挫,希特勒解除了冯·勃劳希契元帅的陆军总司令的职务,并亲自兼任这一职务。列宁格勒战役打乱了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他原来妄图攻陷列宁格勒之后,以其全部兵力从东北迂回,对莫斯科进行攻击。如今希特勒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占列宁格勒的计划,转向对莫斯科的进攻。希特勒决定用重兵尽快夺下莫斯科,他向柏林自诩说,进入莫斯科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那时他要骑一匹白马从波克隆山方向进入莫斯科,而事实是对他的巨大嘲讽。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苏联人民气壮山河、临危不惧,誓死保国。希特勒向莫斯科发动的“台风”攻击遭到了失败。1941年12月6日,苏联红军发动了攻势,德军遭到永远不能恢复过来的损失。德军的防线接连被攻陷,这一天就成了第三帝国短暂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希特勒的力量从此以后就要走下坡路了。希特勒的“闪电战”在英雄的苏联军民面前彻底破产了,在苏联红军强大的反攻之下,他们开始狼狈地后撤!希特勒这头野兽,如今已深陷在虎穴龙潭之中不能自拔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攻占莫斯科的计划已被打得粉碎。就在苏军开始转入反攻的时候,1941年12月7日,在地球的另一边,发生了一件举世震惊的大事,使希特勒轻率挑起的欧洲战争变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世界大战。
这天,日本轰炸机偷袭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基地珍珠港。
第二天,希特勒赶忙从“狼穴”乘火车返回柏林。在路上,他仿佛摆脱了一场梦魇似的说道:“我们现在有了一个三千年来从未战败过的盟友了。”他显然对日本人的“漂亮”袭击感到激动,他曾经对日本庄严地许下秘密诺言,他现在需要履行这个诺言,那就是向美国宣战。
12月11日,希特勒又一次站在扩音器旁宣告这个历史性时刻的到来。针对美英两国已于8日向日本宣战,希特勒在对罗斯福总统进行了喋喋不休的攻击和辱骂后说:“我十分清楚,罗斯福的思想和我的思想有着天壤之别。罗斯福出身富家,他所属的那个阶级在民主国家中有一帆风顺的坦途,我只是一个下层穷苦人家的子弟,不得不靠劳动和勤奋来打开一条出路。我和千百万的人共命运,而富兰克林·罗斯富则是和所谓的上层的一万家人共命运。”
演说结尾的时候,希特勒宣布:德国、意大利和日本已经缔结了一项新的协定,“在对美英联合作战未取得胜利以前,绝不放下武器;在未经相互同意的情况下,不同美国或英国单独停战或媾和”。
希特勒过高估计了日本的军事力量,他认为日本在太平洋上收拾了美国之后,便会掉头攻击苏联。基于此,希特勒作出孤注一掷的决定,命令海军,无论在何时何地与美国船只相遇,即可进行猛烈攻击。
希特勒不自量力地对美宣战,使德国面临又一个黑暗的日子。不少将领对希特勒所向往的“千秋帝国”越来越怀疑了。
希特勒气焰虽盛,但德军的攻击势头已经衰减。
在莫斯科战役中,德军主力士气低落,成了疲惫之师,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在包围斯大林格勒的德军外面,苏军经过周密部署,形成了反包围。
希特勒闻讯以后,气急败坏、不容分说地否定了德军高级将领提出的撤退方案。他冲将军们吼道:“我决不离开斯大林格勒!我决不从斯大林格勒后退!”
一个发疯时作出的灾难性的决定就这样产生了。
1943年1月初,在斯大林格勒的冰天雪地中,被围德军遭到毁灭性打击。残存的90000人,包括在最后关头被希特勒封为元帅的保卢斯及23名将军,都成了苏军的俘虏。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兵员损失约150万人。
历时180天的斯大林格勒大会战震惊了全世界。
这次大战是苏德战争的转折点,并且同英军在北非阿拉曼战役的胜利一道,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苏军和美英军队已在各主要战场上开始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1943年到来之际,对希特勒来说真是祸不单行,先是德军在斯大林格勒败局已定,接着又传来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在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港举行了会议的消息,会议要求德国“无条件投降”。连墨索里尼也感到形势不妙,向希特勒吹风,让他同斯大林讲和,结束战争。
希特勒回绝了墨索里尼的建议,他表示依然想打败苏联,以争取同英国和解。其实,他很清楚,根本不存在同斯大林和解的可能性。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呆滞地对周围的人说:“真遗憾,由于遇上了丘吉尔这个醉鬼,弄得非打仗不可。”
周围的人无言以对。
希特勒又神色茫然地自语道:“我这个人始终只知道战争,因而也始终只知道一条原则:打,打,再打!我是一个根本不去想‘投降’这个字眼的人!”
话虽这么说,他内心已经想到失败的命运。他不止一次地对别人讲:“我们所有的敌人都可以相信这一点:一旦德国在12时3刻放下武器,我一定在12时50分就停止生命!”甚至在公开场合,希特勒也这样讲过。
如今对第三帝国来说,似乎已不存在“胜利”的前景了。他给德国士兵和德国人民指点的道路是:走向死亡。从此,希特勒一蹶不振,他的人生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第十节 灭绝人性建立欧洲“新秩序”
德国入侵苏联后不到一个月,希特勒曾在蚊虫叮咬的“狼穴”召开了一次会议,有戈林、罗森堡、博尔曼以及凯特尔等参加。
最初,罗森堡还试图替乌克兰人说说“情”,可希特勒突然脸色一沉,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说:“军事占领只是意味一项永久性解决计划的开始,我想这对诸位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一定不要让其他人认识到,这是最后解决的开始,为此,我们可以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枪杀、迁徙等。”
没有女秘书在场,博尔曼紧皱眉头,用笔刷刷地记录着。“俄国是一块摆在我们面前的大蛋糕,我们要根据需要来切开它,以便能够:第一,统治它;第二,管理它;第三,掠夺它。”除了博尔曼在本上写字的声音外,会场上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我们的根本目标是:一定不能让乌拉尔以西再有建立一支军事力量的可能性,即使我们要为此打100年的仗。”“您所说的乌拉尔以西是指整个欧洲大陆吧?”不知谁问了一句。“嗯,今后在这广大的区域中,只有德国人才允许携带武器,斯拉夫人、捷克人、波兰人、哥萨克人、乌克兰人都不允许携带武器。”希特勒停顿了一下又说,“总之,除了德国人以外,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携带武器。”
戈林等人都认真地听着,并不感到惊诧,他们的元首不是早就在《我的奋斗》中这样大谈特谈过了吗?建立欧洲“新秩序”不过是元首思想的体现。
元首的蓝图是:建立一个由纳粹主义统治的欧洲;它的全部资源和财富归德国利用,欧洲其他国家的人民作为德意志主宰民族的奴隶;“不受欢迎的分子”,首先是犹太人,其次是东方的斯拉夫人必须灭绝,欧洲必须成为“无犹太人”的欧洲。当然,斯拉夫人中的一部分可以留下来,让他们牲畜式地耕地、开矿。
希特勒就这样策动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大屠杀和掠夺行动。
戈林向他的部下发布指令说:“你们一旦发现有什么东西可能是德国人民所需要的,就必须像警犬一样追逐,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送到德国。在干这种事的时候,必须发扬德国人办事彻底的作风。”
战争期间,德国人几乎把一切都弄到手了,不仅有货物、劳力,还有钞票和黄金,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单是征收的占领费和其他贡金即达260亿美元之多。
至1944年9月底,强迫为第三帝国做苦工的外国人达到750万,可希特勒仍嫌不足。
在他看来,理应把这些人作为资源来对待,从“伟大”的事业来说,累死或饿死几万、几十万战俘是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不过,由于劳动力缺乏,还得让他们活着。希特勒这么说了,他的追随者也这么干了,干的比说的还残忍。为此,苏联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500多万被德国人俘虏的士兵中,有200万人死去,100万人下落不明,死者中还包括斯大林的儿子。
与戈林不同,希姆莱的党卫队执行着一项更残酷的“使命”,用“特别行动队”对犹太人等实行种族灭绝。早在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起,希特勒签发的关于“无痛致死计划”的“元首命令”就开始执行。
最先被秘密处决的是德国国内的10万病人,他们被认为是“没有用的吃饭家伙”,既然一切为了战争,就不能留下这些“累赘”。接着是德国国内和东欧各国的吉卜赛人,约有50万人被杀死。
根据希姆莱制订的“东方计划”,要消灭3000万斯拉夫人,并“最后解决犹太人”。德国入侵苏联以后,仅希姆莱手下的4支特别行动队就在苏联各地屠杀了75万无辜平民。
纳粹分子最骇人听闻的暴行,是用现代科学技术大规模地屠杀战俘和平民。德国在占领国中共建立了30多个集中营,其中有些是“灭绝营”,采用毒气囚车和毒气室等进行集体杀戮。
位于波兰南部的奥斯维辛就是一座灭绝营式的集中营。这座巨大的“杀人工厂”的四周布满了铁丝网,里面设有毒气室、焚尸场和化验室。由党卫军骷髅队守卫,他们的领章和帽徽上都有由一个骷髅头和两根交叉的骨头组成的恐怖图案,这是象征死亡的标志。
从1940年6月开始,几乎每天都有成批的战俘和平民从各地被押到这里。他们从军车上下来以后,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先送到消毒站,被剃去头发,换上囚衣。
每人的左臂上都编了号码,还必须在左袖和裤子上缝一块有同一号码的三角布,不同颜色表明“罪行”的不同性质,如红色是政治犯,黄色是犹太人等。
然后,这些“犯人”就被送到各个工地去做苦工。凡是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人,一律送毒气室处决。
至1945年1月奥斯维辛被苏联红军解放时止,共有400多万人死在那里,其中波兰人和俄罗斯人占了200多万。在整个战争期间,仅遭受毒气杀害的平民就达六七百万。
在为希特勒卖命推行纳粹“新秩序”的人中,有一位身材细高,长胳膊长腿的党卫队将军,名叫海德里希。他长着一个鹰钩鼻子和一双阴郁的小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由于他在捷克斯洛伐克手毒心狠,恶贯满盈,被当地人称作“杀人魔王”。捷克人民忍无可忍,下决心要除掉他。
1941年冬天的一个清晨,当他乘车从布拉格乡间住宅驶向机场,准备乘飞机去柏林谒见希特勒的时候,两名捷克敢死队的勇士拦击了他的汽车,随着一声炸弹的爆炸声,海德里希身受重伤,几天后在医院中一命呜呼。
同捷克人民一样,欧洲各国人民纷纷组织武装力量,开展“抵抗运动”或“地下运动”。法国戴高乐将军在北非领导的自由法国运动、南斯拉夫以铁托为首的人民解放委员会和它指挥的数十万人民解放军和游击队等,是其中影响最大的抵抗力量。
进入1943年以后,希特勒越来越感受到来自正面战场的压力。英军在蒙哥马利将军的统率下,在北非战场节节胜利,从根本上改变了地中海的形势,为盟军在西西里岛的登陆创造了条件。
西西里岛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也是意大利南部的重要屏障。
由美国艾森豪威尔将军协调指挥的盟军于夏季对西西里岛发动攻击,巴顿将军指挥的美军与蒙哥马利指挥的英军并肩作战,登陆战役持续了39天,盟军完全控制了西西里岛。这就使得盟军能在地中海往来无阻,敲开了登陆欧洲的第一扇门。
盟军在西西里岛登陆的消息刚一传出,希特勒就预感到他的“钢铁”伙伴墨索里尼可能要垮台,他决定无论如何要立即同墨索里尼谈谈。
见面的时候,希特勒发现他的伙伴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这个在欧洲舞台昂首阔步了20年之久的铁腕人物,虽然还不满60岁,却已老态龙钟了。希特勒毫不留情地指责墨索里尼,后者只是默默地听着,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希特勒长叹一声,扫兴地飞回他在东线的大本营“狼穴”。
5天以后,意大利统治集团宣布恢复“君主立宪”制度,组成了新政府,墨索里尼被迫辞职,他的法西斯党被解散。
希特勒料定意大利新政府要背叛轴心国,向盟军投降,就立即下令:“德军应准备立即开进罗马,逮捕政府官员、国王和全班人马,首先是王储,要把他装进飞机给我押来!”
以隆美尔为首的德军高级将领大多数不同意希特勒的冒险计划,连他刚刚提拔的海军总司令邓尼茨上将,也出来劝阻。
希特勒在众口一词的情况下做了让步,表示不从东部战场抽调兵力,并且暂时将计划搁置起来。
希特勒与墨索里尼在拉斯滕堡举行了最后一次会晤。然而,秋天又传来更坏的消息,盟军在靴形的意大利南端登陆,意大利人和盟国秘密签订的停战协定也公布了。于是,希特勒搁置的计划开始实施。
尽管“倒戈”的意大利士兵到处抵抗德军的进攻,但毕竟不是德军的对手。
德军在部分地区无情地镇压了昔日的盟友后,于9月10日占领了罗马,并在几天后占领了大半个意大利。
这次军事行动的成功,使德国人控制了意大利北部的工业区,可以利用那里的工厂为德国制造军火。
希特勒政权居然奇迹般地度过了这场严重的危机。
同时,他还腾出手来,考虑营救已被监禁起来的墨索里尼,以恢复“轴心国”的外部形象。
根据情报人员提供的可靠消息,墨索里尼被关在亚平宁山脉大石山的一家为运动员而设的旅馆里。希特勒冒险组织了一次大石山空降行动,把墨索里尼抢了出来。
获救的墨索里尼从心底感激希特勒营救了自己。作为报答,他勉强拼凑了一个新党——法西斯共和党,并宣布成立了所谓意大利社会共和国。
从表面上看,墨索里尼似乎复辟成功,但他深知自己已成为德国人的傀儡,再也无力去执掌这个“新政府”的权柄了。所以,当他的情妇克拉拉·佩塔奇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后,墨索里尼就不再发挥任何“政治领袖”的作用,而成为一具名副其实的政治僵尸了。
1943年年末,军事形势对德国来说仍不见起色,希特勒不得不向将军们发出警告说:“战局对我们已十分严峻,不仅东方的危险存在着,而且更大的危险正在西方显露出来:英国人在西欧登陆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或许就在1944年初,最迟在春季,我们将面临一场针对英国的决定性登陆战。”
面对日益增强的战争压力,希特勒开始越来越大量地服药,以振奋逐渐衰退的精力。他的左臂和左腿开始震颤,为了控制这种震颤,他总要将左腿靠着什么东西,并用右手抓住左手,他开始像跛足一样拖着左腿走路,这是医学上称为“帕金森氏病”的典型症状。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德国最偏僻的地区度过的,这就使他和他统治的国家的社会生活处于基本隔绝的状态。
希特勒的生活变得单调无比,整天的时间几乎被各种会议占满了。幸亏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博尔曼送给他一条狗,一条名叫布朗迪的阿尔萨斯种母狗。不然,他会连带着他的爱犬散步的唯一娱乐都失去了。
元首每况愈下的状态预示着第三帝国“新秩序”走向崩溃的命运。
第十一节 “狼穴”遇刺疯狂报复嫌疑者
记载着四面八方坏消息的公文雪片似的飞到“狼穴”,希特勒对德国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在1944年到来之际,他着实认真地思索起战败的前景。
1月30日是希特勒上台11周年的日子。为了给被失败主义情绪笼罩的德国人打气,在盟军空军对德国本土的轰炸声中,他照例发表了广播讲话,故弄玄虚地大谈苏俄的威胁:“谁将在这场斗争结束的时候在欧洲占主导地位,是以最强大的国家德国为代表的欧洲大家庭,还是布尔什维克人……这场战争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不是德国,就是苏联。德国的胜利意味着欧洲的保全,苏俄的胜利意味着欧洲的毁灭。”
他重弹这种陈词滥调的目的是想分裂同盟国之间的合作关系。
按照戈培尔的解释,德国宁愿同伦敦而不愿同莫斯科来讨论结束战争的问题。然而,这些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不论是罗斯福、丘吉尔还是斯大林,都只接受以德国“无条件投降”作为结束战争的方案。因为美、英、苏是作为事实上的“同盟国”,来对“轴心国”采取一致行动的。
1943年11月底至12月初在伊朗的德黑兰召开的美英苏三国首脑会议上,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三巨头”第一次聚会,他们共同磋商对德配合作战的计划,作出了1944年5月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的决定。
德黑兰会议以后,美国的艾森豪威尔将军被任命为执行西欧登陆计划——“霸王计划”的盟军最高司令。
然而,由于作战规模的扩大和气候因素,盟军的登陆时间从5月推迟至6月,并且避开了希特勒重点设防的英吉利海峡的最狭窄部位,而把法国的诺曼底选为登陆地点。
1944年6月6日凌晨,海面上狂风呼啸,白浪滔滔,一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舰队自英国南海岸驶向了诺曼底。整个舰队拥有5000艘船只,这次极其冒险的军事行动的成功将决定纳粹德国彻底失败的命运。
这一天距离最后一名英国士兵撤离敦刻尔克海滩渡海回国,差不多隔了4年。
5个盟军师出其不意的登陆战一举成功,3个空运师也同时空降着陆。“大西洋壁垒”在几小时之内被突破,登陆人数达13万人。这就是举世闻名的诺曼底登陆战。盟军投入的总兵力约288万人。
盟军在法国登陆和苏军在东线的强大攻势使德国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德军士气一落千丈,一部分陆军高级将领对希特勒的幻想破灭了,一批被称作“德国反对派”的军官和官员们也加紧活动,想通过杀掉希特勒来结束战争,以减少德国所遭受的损失。
他们当中有一个名叫施陶芬贝格的上校,时年37岁,以前在北非作战时受了重伤,失去了一只眼睛、右臂和左手的三个指头。
7月20日上午,施陶芬贝格按照预定计划,以德国后备军司令部参谋长的身份来到“狼穴”,等候希特勒的召见。
军事会议提前了,施陶芬贝格在去希特勒的平房作战室之前,暗中调好了炸弹的定时器,并把一个盛着液体酸的玻璃瓶打碎,让酸液开始腐蚀炸弹撞针的导线。他事先做过试验,知道这时离爆炸还剩10分钟的时间。
施陶芬贝格和几个高级将领一同走进希特勒10米长5米宽的作战室,希特勒就站在中间那张放满军事地图的橡木长桌旁。
施陶芬贝格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走近希特勒,敏捷地把装着炸弹的提包放在桌子底下,然后,他借口必须去打个电话,离开了作战室,到另一个地方去观察情况。他焦急地看着表,“怎么,10分钟过去了还没有炸响,莫非……”
就在这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平房作战室的屋顶飞上天,又落下来,一面墙壁倒塌了,房子顿时烧起熊熊大火。
施陶芬贝格立即驾驶汽车离开了元首大本营,然后搭乘飞机飞往柏林。一下飞机,他就被焦急地等待在那里的军官们围住了。
施陶芬贝格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元首已被炸死,我们可以开始第二步行动了。”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希特勒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受了轻微的外伤。他们的第二步行动还未展开,帝国广播电台就突然中断了正常广播,传出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坏消息:“今天,有人用炸弹阴谋暗杀元首,元首除受轻度烧伤和撞伤外,安然无恙!”
这条反复插播的“新闻”把军官们都惊呆了。
原来,当施陶芬贝格离开平房作战室的时候,一个副官的脚碰到了那个装炸弹的皮包,他嫌碍事,就把包挪了地方,而在炸弹爆炸前的一瞬间,希特勒又碰巧为了看清地图边上的一处战况,离开了他的位置。
所以爆炸只使希特勒的头发被烤焦,右腿被烫伤,耳膜被震破。等他一醒悟过来,就立即通过电话向忠实于他的军官发出了指令,要他们毫不留情地镇压那些叛乱者。
入夜,帝国首都柏林响起一阵阵稀疏的枪声,一些密谋刺杀希特勒的将领被当场打死,施陶芬贝格被逮捕。午夜后,他被押往国防部的院子里执行枪决。
凌晨1时,阿道夫·希特勒的声音又在德国的广播中出现了,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是那样颤抖,不仔细听,都不知道是元首在演说:“今天,一小撮野心勃勃,丧尽天良,罪恶而愚蠢的军官阴谋除掉我。可天意让我战胜了暗杀,我可以继续从事我的事业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大声嚷道:“我的德国公民们,今天我向你们讲话的目的,是让你们听听我的声音,让你们知道我的确安然无恙……我绝不会宽恕那些罪人,我们要按照国家社会党人的惯用方法来进行清算!”
就在希特勒发表广播讲话前10个小时,元首大本营里还冒着燃烧后的余烟,这个大独裁者强忍着伤痛,和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进行了预定的会见,这是两位战争狂人之间的最后一次会晤。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视察了已经成为瓦砾场的会议室。已经失去昔日尊荣和权势的墨索里尼像只丧家犬,看着几小时前希特勒侥幸逃生的作战室废墟,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叨咕:“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希特勒强打着精神说:“我确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个转折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我的共同事业不论遭到多少挫折,胜利将很快取得。”
显然,这不过是希特勒在自我解嘲罢了。
第二天,一场空前的血腥报复开始了,一批又一批军官被处决,秘密警察和党卫队先后杀死了近5000人,受牵连被投入集中营的人成千上万。
秘密警察头子希姆莱利用这次大清洗的机会,还监禁和杀害了许多和该事件无直接关系的人,只不过因为他们对现政权缺乏热情。这次,就连曾经在北非为希特勒立过赫赫战功的隆美尔元帅也未能幸免。据说在密谋分子那里查出一份名单,上面有内定隆美尔为“帝国总统”的内容。
这时候,隆美尔在前线负了重伤,住在一所野战医院里。他从前的参谋长刚刚去看望过他,就被逮捕了。
隆美尔离开医院回家以后,发现自己的住宅已受到监视。但希特勒却没有马上杀死他,因为如果把隆美尔这位德国最得人心的将领送上法庭的话,希特勒的老脸就没地方放了。于是,他想出了另外一招:逼隆美尔自杀。
这一招果然奏效,隆美尔不明不白地死了,一道冠冕堂皇的命令发向全国:“隆美尔元帅因受伤引起脑栓塞不治身死,享年53岁,让我们的军队和公民为我国最伟大的指挥官之一的牺牲表示哀悼!”
希特勒下令举行国葬,还给隆美尔夫人发了唁电。国葬仪式上,在隆美尔的尸体前面,一个精心安排的不和谐的声音回荡着:“他的心是属于元首的。”
希特勒挨炸以后,完全失去了对德国军官团的信任,他只能从纳粹头目的圈子里去寻找忠实于他的人,并加强他们的权力。
于是,血洗“同胞”的刽子手希姆莱被任命为后备军司令,戈培尔成为负责总体战争的特命全权代表。接着,戈培尔宣布实行总动员。
第十二节 垂死挣扎阿登孤注一掷
1944年6月6日,人们盼望已久的向西欧进军的开辟第二战场之战终于揭幕了,英美军队在法国诺曼底登陆。
希特勒大肆吹嘘的“大西洋壁垒”已彻底被突破,也为摧毁西线德军奠定了基础。然而,希特勒却拒绝撤退的建议。他曾在大本营对一些将军们训话,试图给他们灌输“铁的意志”并鼓舞士气。但大势已去,德军的逃兵数目与日俱增。
8月,希特勒还没从挨炸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就传来波兰“家乡军”在华沙起义的消息。在盟军强劲的“夏季攻势”下,罗马尼亚亲德国的安东尼斯库政权被推翻,罗马尼亚向苏军投降。
9月8日,保加利亚向德国宣战。两天以后,芬兰同苏联签订停战协定。
9月20日,贝尔格莱德解放,德军退出巴尔干半岛。
10月,苏军攻入德国东部,“东线”已土崩瓦解。
“西线”的情况更糟。8月下旬,盟军包围了巴黎,法国国内抵抗力量和巴黎人民配合盟军,发动了武装起义。经过4天的战斗,巴黎于8月25日全部解放。
第二天,率领“自由法国”部队的戴高乐将军进入巴黎,受到巴黎人民的热烈欢迎。
巴黎解放两周以后,盟军已推进到德国西部边境。被晋升为元帅的蒙哥马利横扫比利时和荷兰的德军。“秋季战斗”结束,盟军先头部队已抵莱茵河畔,转入进行突破齐格菲防线的作战准备。
在这一时刻,德军西线总指挥,一度被希特勒解职的伦德施泰特元帅认为,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可希特勒仍想孤注一掷,拼命地给将军们打气。
有人问他:“敌军一旦突破莱茵河,占领了鲁尔工业区,德国还有什么抵抗的本钱?”
希特勒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厉声回答:“盟军越来越暴露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十分紧张,这表明他们决裂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历史上所有的联盟迟早要垮,我们唯一的办法是等待时机。”
正当盟军神速进击,德军节节败退之时,由于运输供应困难,英美的进攻突然在1944年9月份沉寂下来。这给了希特勒在阿登地区组织反攻的机会,他决定孤注一掷,倾尽全部兵力向盟军发动一次强大攻势,妄图挽回败局。
面对“西线”出现的暂时沉寂,希特勒认定解决西线危机的最后时机已到。他盘算了一下,德军目前还有几百万军队,如果继续两线作战,很快就会垮下来,但只要把兵力集中于西线,还有可能出奇制胜,赢得与美英谈判媾和的机会,然后再集中兵力到东线去对付苏军。
希特勒把这个显然是困兽犹斗的想法跟他的亲信约德尔谈了。约德尔问道:“您在西线取胜的根据是什么呢?”
“西线地形复杂,距离比较短,不需要那么多燃料,能够比较有把握地攻占重要的战略目标。如果对东线开阔的平原展开攻击,规模就太大了。”希特勒回答。
约德尔问:“就这些理由吗?”
希特勒说:“不,您难道没有这种感觉,美国人和英国人不是像俄国人那么顽强的对手,英国人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而美国人一旦形势不利就会丧失信心。”
约德尔问:“那么,您认为西线的胜利将使我们最终打赢这场战争吗?”
希特勒说:“我的意图是夺回战场的主动权,这样就可以利用获得的时间研制新式武器。”
约德尔问:“您指的是V1、V2飞弹?”
希特勒说:“是的,可能还有其他,只要能拖下去,盟国各个成员之间就会出现分裂,我们就可以打赢。”
其实,V1飞弹等武器不过是一种“远程大炮”,可以从欧洲大陆的发射场直接打到伦敦,然而它的精确性太差,绝大部分“飞弹”都未命中目标。希特勒指望它“对大不列颠起决定性作用,迫使美国人愿意议和”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武器虽然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按照希特勒的部署,德军从东线抽出的兵力被悄悄地调往西线,共集中了约25万人,包括7个坦克师。临时拼凑的由孩子兵和胡子兵组成的人民步兵师也被派到莱茵河去。
1944年12月初,正当希特勒加紧调兵遣将,准备在西线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他的计划受到德军参谋部高级将领的反对。
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大胆地争辩:“元首,您这样做等于是放弃了东线的防御。”
“胡扯!”希特勒大声反驳,“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已经在战场上指挥德军5年了,我取得的实际经验是总参谋部任何人也休想比得了的。我研究过前人的所有军事著作,我比你老练得多。”
“万一西线反攻失败,那不是连本钱都输光了吗?”另一个将领斗胆直言。
希特勒生气地说:“放屁!根本就没有不冒风险的战争!反攻的突破口就选在阿登,这是西线盟军最薄弱的地带。一旦我们得手,就能切断他们的补给钱,给他们再来一次敦刻尔克,把他们全都赶到大海里去。”
此刻,在希特勒的幻觉中,又浮现出当年英国远征军一败涂地的情景。
为了指挥这次决定性的反攻,希特勒亲自赶到西线,为他的军官们打气。
一天夜里,前线的将领们被缴去公事包和武器后来到了指挥所。他们吃惊地发现,元首的背驼得很厉害,面部水肿,两手颤抖,尤其是左臂总是在抽搐。
元首开始训话了,重弹他的敌人将分崩离析的老调,显然,他刚刚服过了兴奋剂。他漫无边际地讲了两个小时。这期间,党卫队的侍卫始终站在每一把椅子后面,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我们必须时刻向敌人表明,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决不能指望我们投降,决不能,决不能!”
希特勒以两个“决不能”结束了他的训示。随后,他把那份精心策划的军事计划交给了前线总指挥伦德施泰特元帅,上面有他的亲笔警告:“不得更改。”
12月16日,德军开始了阿登攻势。
由于盟军没想到希特勒这个赌徒会孤注一掷,阵地几次被德军突破,造成了很大混乱和创伤。
丘吉尔拍急电给斯大林求援,于是,苏军从东线发动了强大攻势,迫使德军再次抽调西线兵力去支援东线,德军的攻势渐成强弩之末。
至1945年1月8日,希特勒眼看孤军深入的德军主力有被围歼的危险,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下令撤出阿登前线的装甲部队。阿登攻势失败了,希特勒的老本也赔光了。
1月下旬,德国重要的西里西亚重工业区被盟军占领。军备部长施佩尔向希特勒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厚厚的一沓。希特勒神情呆滞地拿起来,草草地翻了一遍,他没有对上面的大量统计数字留下丝毫印象,但却看清了其中的一行字:“这场战争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
希特勒不能容忍部下的失败情绪,又一次病态发作,把大本营的将军召集起来,臭骂一通。
这次训话以后,希特勒像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徒,从西线大本营溜回柏林。路上,他一直在喃喃自语:“战争无可挽回地失败了,战争无可挽回地失败了……”他重复的正是施佩尔备忘录里的那句话。
第十三节 “焦土作战”阻止盟军进攻
在盟军强大攻势的压力下,希特勒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
指挥作战的紧张,接二连三吃败仗所带来的震惊,久居地下室缺乏新鲜空气,经常大发脾气,以及遵照身边江湖医生的劝告每天服用有毒性的药品等,都使他的身体健康受到严重损害。
1944年,希特勒不得不卧床休息了。他发脾气时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手脚的打颤。
1945年年初,盟军对纳粹德国的总攻击开始了。由苏联朱可夫元帅指挥的中路大军直捣第三帝国的心脏——柏林。至2月下旬,苏军先头部队已攻到奥德河东岸距离柏林30千米的地方。
在盟军胜利在望之际,1945年2月4日,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在苏联克里木半岛的雅尔塔举行了第二次三国首脑会议。
三位领导人经过一周的认真协商以后,在12日达成协议,主要内容是关于如何处理“无条件投降”后的德国。会议还决定在战后建立一个维护和平与安全的国际组织——联合国。不仅希特勒一心指望的盟国之间的分裂没有出现,相反,在彻底消灭德国军国主义问题上,盟国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3月,盟军以87个师的兵力在西线发起总攻。英美军队于3月间强渡莱茵河后,迅速分兵向北德平原和鲁尔工业区疾进。在4月里,盟军进到距柏林只有60千米的易北河一线,形成了对柏林的合围之势。
在此期间,希特勒一直幽灵般地蛰居在不见天日的“暗堡”中。
1945年1月30日这天,希特勒通过暗堡连接到地面的电话线,向驻守柏林的德军将士发表了讲话,他想借自己担任德国总理12周年的日子为他的残兵败将打气。他说:“不论眼下的危机多么严重,凭着我们的坚定意志、牺牲精神的能力最终是会克服它的。我们会克服这种危难的……”
他竭尽全力发表完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演讲,然后颓然地离开话筒,回到那毫无生气的卧室里。
这时候,一位刚从前线回来的将军跟了进来,怀着疑惑的神情问:“元首,你当真认为我们还能打赢吗?”
一段时间以来,希特勒周围的人已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出过同样的问题。
希特勒没有对这位将军的话作出反应。
将军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元首,我不想隐瞒事实,我挨过盟军飞机的轰炸,也领教过布尔什维克喀秋莎火箭炮的威力,可我们的飞机在哪儿?我们的大炮在哪儿?全没了,连人都没了,我们的战争已经打输了!”他越说越激动。
这种话、这种失败主义情绪已不止一次地刺痛过希特勒。不过,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大发雷霆,甚至没有争辩。
“是吗?这个我当然明白。”希特勒惊人地恢复了某种理智,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摆摆手,示意将军退出。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这场战争输了,不过直至今天,他才第一次向他的部下公开承认了这一点。
这时候,一个给希特勒送战报的副官走进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这难道就是自己所崇拜的至高无上的元首吗?他一边把一沓战报放在希特勒的桌上,一边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下去呢?”
希特勒半晌不语,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懂,从彻底的失败中才能生长出新的国家来。”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又闪烁出昔日的光彩。
“您去把戈培尔博士叫来,我有话对他说。”希特勒一有主意,就一刻也不能等待。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半开的门,既像一个等待施舍的饿汉,又像一个刑场上的屠夫。
不一会儿,戈培尔跛着脚走进来。希特勒立即开口:“我要你调动一切宣传手段,让丘吉尔、罗斯福闭上他们的嘴,停止对德国人的恶意宣传。我要让他们知道,德国人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亡。因为,绝望的斗争包含着作为范例的永恒价值。”
“这是绝妙的英雄主义。”戈培尔迎合着元首的话,“我这就去办。”
这时,在所有的纳粹领袖中,大概只有戈培尔还对希特勒绝对服从,忠贞不贰。
3月19日,军备部长施佩尔来到暗堡,他本想直言不讳地劝说希特勒放弃最后的抵抗。他在来柏林的路上亲眼看见英美空军对德国中部城市德累斯顿的狂轰滥炸,好端端一座历史名城顷刻化为一片废墟,唯独市政大厦顶端的一尊青石雕像残存下来。数不清的平民葬身火海,尸骨成堆,惨不忍睹。他觉得德国只有立即投降,才能免遭更大的灾难。
于是,施佩尔一见到希特勒,就斗胆直言:“元首,我有充分的根据可以说,在4个至8个星期内,德国肯定最后崩溃,我们现在压倒一切的义务,就是要保证给德国人民留下一点将来重建生活的某种可能性。”
话还没说完,希特勒就按捺不住了,他举起双拳,脸气得通红,全身发抖,两眼鼓得就要掉出来,放开了嗓门吼叫:“完了,完了,你们都承认失败了。可你根本不懂,德意志民族也要跟着完了,没有必要为这个民族保留一个最原始的生存基础。恰恰相反,最好由我们自己动手把这些基础破坏掉,因为战败就证明我们这个民族是软弱的,战争以后留下来的人不过都是些劣等货,因为优秀的人已经战死了。”
一阵狂怒过后,希特勒在暗堡中作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项重大决定。
他步履蹒跚地在地毯边上走来走去,当他走到施佩尔面前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很不灵便的手势,语气开始变得缓和:“施佩尔,我的老朋友,我的命令已起草好,就在办公桌上,我想你不必看了,那上面的大意是,要立即破坏敌军所到之处所有的交通设施、机车、卡车、桥梁、水坝、工厂和物资。你特别要注意命令的结尾处那句话:一切与本命令相抵触的都属无效。这个最重大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施佩尔听得脊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元首,您这是‘焦土’政策,请原谅我第一次不能接受您的命令。”他明白,希特勒是为了实现他那惨无人道的意图才缓和了说话的语气的。
希特勒说:“我不打算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你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我的命令。”
“元首……”施佩尔还抱着一线希望,想让希特勒收回成命。
希特勒说:“住嘴,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再一次劝说我结束战争。那么,请你马上走开,如果不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会叫人杀了你。”
施佩尔的打算完全落空了,他悻悻地转过身去,想同希特勒不辞而别,末了,他还是转回身来,向希特勒伸出了手。希特勒迟疑了一下,才勉强把颤抖的手臂递给了施佩尔,算是最后的握别。不过,这一次施佩尔和其他一些军官并没有执行希特勒的命令,希特勒的“焦土政策”化为了泡影。施佩尔走后,希特勒久久地伫立在墙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墙上那幅腓特烈大帝的油画。
这是他最珍爱的艺术作品之一,本来是挂在总理府的大厅里的,进入暗堡的时候,特意派人把这幅肖像移到卧室的墙上。他梦魇般地祈祷着历史的重演。
至4月初,虽然苏军已经打到柏林城下,末日很快就要降临,可希特勒和他的几个最疯狂的追随者还在暗堡里祈祷着奇迹在最后一分钟出现。戈培尔不仅自己沉湎于这种幻觉中,而且看出自己的心思和元首也是相通的。
一天夜里,戈培尔拿着一本书兴冲冲地跨进希特勒的卧室。“元首,您不要老去思考那些令人诅咒的事情了,让我给您读一段书听听。”希特勒问:“什么书?”戈培尔说:“《腓特烈大帝史》!”希特勒说:“好书,好书。”戈培尔说:“您看我从这一页给您往下念。”戈培尔本来就很会“演戏”。这会儿,他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抑扬顿挫地读起来:“英勇的国王!请您再等一等,您那受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您交好运的太阳很快就要拨开云雾升起来照耀着您了……”他的确念得不坏。希特勒歪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听着听着,几滴泪珠从眼缝里淌了下来。戈培尔放下书,默默地注视着元首,他为自己的朗读深深感染了希特勒而自我陶醉。事有凑巧,就在4月12日深夜,还是这个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当他穿过一片片焚烧的建筑物和总理府的废墟来到宣传部大楼的时候,意外地受到一个秘书的迎接。
秘书向他报告:“罗斯福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罗斯福——死了!”
燃烧的火光映出戈培尔骤然开朗的面色,他喜不自禁地大叫一声:“把最好的香槟酒拿出来,马上给我接元首的电话。”
元首在暗堡里拿起了话筒,里面立刻传出戈培尔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我的元首,我向您祝贺!罗斯福死了!今天是星期五,4月13日,转折点到了!”
希特勒听到这里,“啪”的一声挂上了话筒。他立即叫他的亲信博尔曼去把暗堡里的人都召集起来,他要为罗斯福的死大大地庆贺一番。
幽闭的暗堡中第一次传出魔鬼般的笑声,可这出像发生在疯人院里的闹剧刚刚开场,就被苏军远程火炮的隆隆声淹没了。事实上,罗斯福的逝世对战局并没有发生影响。
希特勒盲目地兴奋了一阵以后,又精疲力竭地坐到圈手椅上,周围的人从他的脸上仍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看上去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第十四节 末日来临“狼穴”自杀谢罪
暗堡中的日日夜夜对于希特勒是忙碌而沮丧的,对于他的部下是紧张而恐惧的,对于一般公务人员是枯燥而乏味的。
即将做新娘的爱娃·布劳瑙恩望着希特勒,她说不出自己是幸福还是恐惧。
希特勒常常由于召开马拉松式的会议熬到天亮,睡眠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他周围的人也差不多都给折腾垮了。
正当希特勒因罗斯福去世而唤起的冲动破灭以后,被更深的精神痛苦折磨、缠绕的时候,他的情妇爱娃·布劳瑙恩出乎意料地来到柏林,出现在暗堡中。
她按照一个军官指引的方向,径直朝希特勒的书房走去。门被推开的时候,希特勒正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爱娃,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在注视着一个陌生人。他根本想不到爱娃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过一阵后,他开始有了反应,用颤抖的双手支撑着站起来,朝爱娃走去,边走边说:“我说过叫你待在上萨尔茨堡的山间别墅里,你怎么……”
尽管他表情严肃,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那天晚上,希特勒什么也没干,陪着爱娃过了一个通宵。后来的日子,由于爱娃到来,占去了希特勒的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这才使那些累得够呛的公务员们松了口气。
爱娃当然是专为希特勒而来的,眼看着4月20日就要到了,在临近末日的时刻,她比希特勒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关心这个日子,因为这是元首的56岁生日。她打定主意,要让希特勒在诞辰那天愉快一下。
“他不是代表个人的,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刻,也要设法恢复他的伟人形象。”她十分认真地思考着。
元首的生日到了,爱娃居然把几乎所有的纳粹领袖们都请来了,施佩尔、戈培尔、戈林、希姆莱、里宾特洛甫,以及那位玩弄权术的阴谋家博尔曼。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总理府尚未完全炸毁的大客厅里,连军队首脑凯特尔、邓尼茨、约德尔等也赶来聚集在希特勒的生日招待会上。
宾客们挨个走向靠在圈手椅上的希特勒,道一声“祝您好运!”“祝您健康!”然后迅速走到另一边,侍立在那里,仿佛不是在祝寿,而是在向遗体告别。
爱娃始终站在希特勒身旁,俨然“第一夫人”的样子,强作笑颜,不时地替他应酬着,以便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至少在眼下这个时刻,尽量不使人们留下元首已经快要完蛋的印象。
生日招待会将要收场的时候,希特勒突然制止了马上就要离去的客人。他要在这里举行最后一次有大部分纳粹要员参加的会议,以讨论他本人的去留问题:是撤到德国南部的山区去呢,还是继续留在柏林?事情已迫在眉睫,必须立即作出决断。
希姆莱表面上倾向于让希特勒离开柏林,他说是出于对元首安全的考虑,其实无非是想借此表现一下自己的忠诚,以便在希特勒死后由他担任第三帝国的元首。他荒唐地以为,只要元首死了,他就可以通过谈判结束战争。
戈林长期以来一直是第三帝国的第二号人物,他的权力欲自然比希姆莱更大,似乎希特勒的继承人早就非他莫属。但在现在这个场合,他却表现得无所适从,生怕一句话说走了嘴,使煮熟的鸭子飞了。
戈培尔是坚决反对希特勒离开柏林的,在他看来,第三帝国既已濒临灭亡,那么,元首的宝座对他已失去任何吸引力了。身为元首的信徒,除了在元首与柏林共存亡之际、作出献身表率,他别无选择,注定要和元首一道死去。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死在哪里和怎样死的问题。
他说出了一句举座皆惊的话:“元首应当留在柏林激励士气!”因为他认定希特勒最终是不会离开帝国首都的。
只有一个人在暗中窥视着别人“表演”却始终一言不发,这就是博尔曼。
他认为元首的去留是个十分敏感的问题,只能由希特勒本人去决定,任何“建议”都可能招来杀身大祸。因此,他悄悄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合上双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其实,别人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漏听。他有着录音机式的头脑,可以记下每个人的每一句话,挑出其中的瑕疵,然后再加以放大,利用他与希特勒形影不离的条件,给某人暗地里捅上一刀,或许就能置他于死地。
博尔曼在政治生涯中遇到的每一道障碍差不多都是这样迈过去的。他高过他的“伙伴”的地方,是他对希特勒的内心世界早已揣摩透了。
他天生就是一个最适合于在权力漩涡中周旋的人,只不过不是在台前,而是在幕后。他在如何攫取最高权力方面可说是机关算尽,但一旦离开了他驾轻就熟的“官场”,他又会显得愚不可及、一筹莫展。
希特勒耐心地听完了部下的意见,甚至更为认真地听取了最新的战况报告,然后,无止无休的会议才告一段落。
最后,希特勒再次重申了他在去留问题上的态度:“德国的末日到了,我的末日也到了。对于我,剩下的只有牺牲,我要在这里而不是在别处,也就是在柏林,结束我的一生!其他没什么了,诸位都好自为之吧!”
戈林是第一个起来向希特勒告别的,他说要到德国南方去处理一些重要事情,怕晚了将无法乘车通过已被分割的战区。
希特勒对戈林的举动深为不满,但他没有发火,而是转过身去,走到海军元帅邓尼茨面前,用颇为信任的语气对他说:“您将承担德国北方领导的重任,为了德意志的光荣而战斗!”
邓尼茨走后,其他人的辞行就纯粹是礼节性的了。两天以后,希特勒再次拒绝了凯特尔和约德尔劝他离开柏林的请求,这样,他就失去了逃离这座孤城的最后机会。
戈林跑到上萨尔茨堡后仍心神不定,竟摆出一副“法定”继承人的架势,匆忙给希特勒拍来一份电报,声称要“接管帝国的全部领导权”。他这样做的本意是想证实希特勒是否确有由他当继承人的诚意。
希特勒对戈林的举动大为震怒,连声高叫:“这是背叛,背叛,没有比这更无耻的背叛!”他喘了口粗气又嚷道:“我要下令逮捕他,以叛国罪逮捕他!现在一切都完了,没有人效忠到底,没有人尊重荣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都干出来了。”
这时候,戈培尔和爱娃来了。他们看过戈林的电报后也非常愤慨。爱娃忍不住大骂:“他们全该杀。看来,德国仅有的好人都困守在这个暗堡里,其他都是卖国贼,因为他们没有在这里和我们同归于尽。”
爱娃所指的人除了戈林以外,还包括别的外逃者。不过她当时还不知道,希姆莱也在外逃者之列,他甚至已在私下谋求与英美单独媾和。
她更想不到,连她曾钟情过的妹夫、希特勒的联络副官也弄了10万马克和一些金子,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柏林。当然,事情暴露以后,他被希特勒下令处决了。
希特勒被围困在柏林。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不时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他感到了前途的绝望,末日的来临。
4月25日,苏军和美军在柏林以南75千米的易北河上的托尔高会师,德国南北被切断了,希特勒被孤立在柏林。
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希特勒周围全是腐败、怯懦、谎言、叛徒。四面楚歌中的希特勒叫来秘书,口授了一道声明。他表示,他将保卫首都到最后一刻。
4月23日,希姆莱和瑞典的福克·伯纳多特伯爵举行秘密会晤,他答应德军在西线投降。
4月28日,听到这一消息的希特勒脸部扭曲,肤色发红,他陷入失魂落魄的状态。使希特勒头脑清醒的是,紧接着得到的苏军接近总理府的报告。苏军将要在36小时内向他的地下总司令部发动强攻。
其实,4月25日以后,战况报告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军在易北河与盟军会师以后,已进入柏林市区,与残存的德国守军展开了最后的巷战。冒着生命危险来向元首告别的最后一位纳粹高级官员是施佩尔,他陪元首度过了几小时的“平静时光”。
希特勒自知死期已近,就派人把爱娃叫到他的卧室,说:“亲爱的,我们终于可以实现一块死去的愿望了!”
爱娃对希特勒的话心领神会,丝毫不感到惊讶。她既然来暗堡,就已把自己的命运和希特勒拴在一起,所以她根本不打算在希特勒死后自己还活下去。但在眼前,离那个最后的时刻还差一步,她要先和希特勒完婚……
婚礼在29日凌晨举行。在暗堡的小型作战室里,两位最重要的来宾戈培尔和博尔曼站在旁边,充当证婚人,由临时找来的一位柏林市政府的参议员主持婚礼。主持人手里拿着两页用打字机打的表格,开始询问登记表上需要填写的主要内容。填完表以后,主持人用颤抖的声音问希特勒:“您愿意娶爱娃·布劳瑙恩为妻吗?”“愿意!”希特勒答道。主持人又转问爱娃:“您愿意阿道夫·希特勒做您的丈夫吗?”“我愿意!”爱娃回答。然后两人分别在证书上签字,当爱娃习惯地写上她的姓“布劳瑙恩”的第一个字母“B”时就发现不对,赶忙把“B”划掉,改写成“爱娃·希特勒”。
在苏军炮火的轰隆声中,婚礼仓促收场了。
4月29日凌晨,婚礼刚完,婚宴还在进行之际,希特勒就悄悄地招呼他的女秘书到隔壁的房间去了。女秘书刚刚坐定在打字机前,希特勒就神态肃然地对她说:“你要记下我的话,这是我的政治遗嘱。”女秘书低声允诺着,不敢直视元首的脸。希特勒沉默了一会,又凝视了一下腓特烈大帝像,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扣上了衬衣扣子。
这时候,女秘书偶一抬头,才注意到希特勒此时已脱掉了战争开始以来经常穿在身上的灰色军装,换上了一件西服外衣,只是那枚醒目的一级铁十字勋章仍佩戴在衣服的右上方。
希特勒开始口授他的遗嘱:“自从我在1914年的强加于德国头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当中充当一名志愿兵并作出微薄的贡献以来,已经过去30多年了。”他说得很慢,显得底气不足。
打字机发出“嗒、嗒”的声响,女秘书毫不费力就能跟上元首的讲话速度。
“……说我或者德国的任何其他人在1939年时要战争,这是不真实的。希望战争和挑起战争的,完全是那些犹太血统的或者为犹太人利益服务的国际政客,那个种族,即犹太人,是这次互相残杀的真正罪魁,将要承担战争造成的一切后果。”
随着女秘书的手指机械地运动,一行接一行的字被打在白纸上:“这6年的战争尽管受到种种挫折,但总有一天会作为一个民族争取生存的最光荣、最英勇的表现而载入史册,时至今日,我不能抛弃这个作为帝国首都的城市……因此我已决定留在柏林,并且在我认为无法再担负元首和总理的职位时自愿在那里以身殉国……”
希特勒在没有指定继承人之前是不会死的。他在遗嘱中说:“我任命邓尼茨海军元帅为德国总统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戈培尔出任总理,博尔曼为党务部长。”党务部长是一个新职务,是专为博尔曼设立的,带有安抚的性质。
4月29日下午,希特勒收到了从外面传来的最后一批消息。法西斯独裁者、希特勒的战友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妇暴尸街头。
希特勒没有对他这位难兄难弟的死发表什么议论,只是恐惧地感到,他必须立即死去,不然,他的下场可能比墨索里尼更惨。他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自杀准备。夜幕降临了,希特勒命令他的秘书烧毁档案中的文件。
他在私人住处与爱娃待了好几个小时,直至4月30日凌晨2时30分,希特勒才走出私人房间,向随行人员告别,和每一个人握手,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清的话。他眼里充满泪水。
4月30日中午,希特勒得知苏军已突破波茨坦广场,距总理府仅一排楼房之遥时,他下定决心了。
希特勒和爱娃回到寝室,几分钟后,戈培尔、博尔曼和其他几个人听到一声枪响,他们等待着第二次枪声,但里面只有寂静。
大约10分钟后,博尔曼带头轻轻地走进“元首”房间,看见希特勒尸体趴在沙发上,血从右边太阳穴里流出来。爱娃躺在希特勒的身边,她是服剧毒死的。他们的尸体是在总理府花园火化的。
希特勒死亡的时间是1945年4月30日。这是希特勒56岁生日后的第十天,是他担任德国总理,建立第三帝国以来的12年零3个月。第三帝国的寿命只不过比他苟延残喘多活了一个星期。
1945年5月2日,苏军攻克柏林。
5月8日,德国凯特尔元帅代表德国最高统帅部在无条件投降书上正式签字。希特勒建立的“第三帝国”终于灭亡了。在战后的纽伦堡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共有21名纳粹战犯受到正义的审判,为首的是戈林,他被判处死刑后逃脱了看守的监视,服毒自杀了。希姆莱没有被排入这21名被告之列。他狡猾地把氰化钾胶囊藏在牙龈的小洞里,当他感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就咬破胶囊一命呜呼了。赫斯、施佩尔、邓尼茨等7人被处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被判处死刑的罗森堡、凯特尔、里宾特洛甫、约德尔等10人一个个地被送上了绞刑架。施佩尔是所有被告中唯一采取直率态度的,他无意回避自己的罪责,然而,历史终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