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当空,秋夜凉似水,皎白的月光洒落人间,把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染成了冷白的颜色。
毒瘴弥漫的无尸林中偶尔传来一些不知名的异兽吼声,但此刻的万兽教所在的那个巨坑里却万籁俱寂,鸦鹊无声,似乎教内那三千多的内门弟子都已沉醉在梦乡中。
然而,飞禽堂一间隐没在竹林深处的大院,正中间一间屋子里依然有烛光在摇曳。
一个双鬓斑白但身子笔挺的灰衣男子,以一个双手垂背的姿势站在那间屋子的窗旁,仰望夜空,似乎若有所思。
“一夜飞升凝气境三层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万兽教也只有他和那个小畜生做到了吧?”
杨义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吱呀”的开门声,随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少女打着哈欠从一间屋子里迈步而出,在院子里优雅的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就虎虎生风的耍起了一套掌法来。
在一声声娇叱声中,但见少女衣抉飘飘,脚步灵动,虽然看似在耍着一套掌法,但其实更像是一只身姿曼妙的仙鹤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她时而脚尖点地跃起,旋转身子落下;时而伸展双臂,宛如在引颈望月;举手抬足间只说不出来的优雅动人。
看着院子中的少女俏脸绯红,有细汗沿着她精致的轮廓滑落,杨义以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暗道:“灵儿呀灵儿,这虎鲨赛的最后两个胜出者定然便是你和羽儿的囊中之物了,你又何苦如此卖力呢?如若你要追上的是你两个哥哥的脚步,那你的路还很远啊。”
这样想着,杨义忽然又想起了莫屈来,两道剑眉微皱。
“如果换作是那小子去追,他会用多长时间追上我两个儿子的脚步?”
……
……
鱼虫堂,也有一间屋子的烛光尚未熄灭。
那是莫屈的房间。
此刻莫屈正坐在椅子上入神的翻阅着手中的《井蛙观天心法》,而事实上他这一整天来这本书都不曾离开过他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只觉自己的脑子都僵成了一团浆糊,再不能转动,又好似有千万团乱麻缠住了心,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苦笑,只觉这门井蛙观天心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艰涩难懂,他虽用一天时间把这本书都看完了,却一点不知书中说着的到底是些什么。
“这些都是我们鱼虫堂最上乘的武功秘籍,许多人终其一生去学也未必学得会其中一门。”
想起姚三娇的话语,这一刻莫屈才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师娘话中的意思,因为他忽然就有一种自己穷尽一生也未必领悟得了井蛙观天心法的感觉。
这一天坐着埋头看书也是累了,莫屈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便在这时,他那惊人的感知力忽然察觉到了自己鱼虫堂某间屋子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莫屈也是很奇怪的,他发现自从自己一夜飞升凝气境三层后,自己那感知能力的范围就变大了许多,从原来不过一间酒楼大堂的范围一下子扩大到了有整个鱼虫堂这么大。
通过仿佛从空气中传来的震动,莫屈静下心去细细感受,很快感觉出那推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很矮小的人,而且那人似乎正从屋子里走出。
莫屈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起了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二师兄——叔扶的身材。
“奇怪?这大半夜的二师兄要去哪里?该不会是要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莫屈心下狐疑,便“呼”一声吹灭桌上的蜡烛,也偷偷推门而出,尾随叔扶而去。
因为自己感知能力的范围很大,莫屈只远远吊在叔扶身后很远的地方,一路尾随而去,竟没让他的二师兄有丝毫的察觉。
然而,让莫屈大感奇怪的是,最后叔扶走进了他那个怪人师父所居的阴森小院里,再也不见出来。
莫屈想了想,大着胆子悄悄摸了过去,听到院子里叔扶似乎正和他那个怪人师父在说着什么,不由得趴在院子的矮墙上竖耳偷听。
“师父,五师弟一夜飞升凝气境三层后,目前身体并不见有什么不良的症状,想来师父你的试验是成功了。”叔扶对着那间木门的屋子恭敬说道。
莫屈听到这里却是变了脸色,转瞬心头火起,暗骂道:“他娘的,屋子里那怪老头果然是在拿我当试验品,还一直让二师兄在背地里偷偷的观察我!”
正当莫屈对自己那怪人师父千爹万娘的骂着的时候,屋内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这个试验我本就有九成的把握成功,不然我也不敢拿那小子来试了。”
“哼,也算这怪老头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原来是有九成把握才拿我做了试验。”屋内人的话让莫屈心中稍感舒服了许多。
叔扶和那屋内人似乎并不知道院子外还有一个莫屈在偷听,那屋内人只对叔扶问道:“你米师伯和你大师兄的行踪你查出来没有?”
“米师伯的行踪有点进展了,据江湖上流传的可靠消息,他老人家如今应该是隐居在北州,至于在北州何处,弟子还在彻查。”
“那你大师兄呢?”
闻言,叔扶面上覆上一层苦涩之色,摇头道:“大师兄依然踪迹全无。”
叔扶的话说完,院子里忽然沉寂无声。
良久,莫屈才听到那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那屋内人的嗓子似乎又沙哑了几分:“八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振儿就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至今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原来我果然还有一个大师兄!不过,听他们言下之意,我这大师兄失踪了?”莫屈心中又惊又疑,转瞬又想到:“那米师伯又是何人?怎么好像也是一个失去行踪的人物?”
叔扶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才猛地抬起头看着紧闭的那扇木门:“师父,八年前那件事,我总觉得有蹊跷。”
屋内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扶儿,八年前是你师父糊涂,才铸成了大错。”
“师父,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叔扶皱眉摇头,“八年前,师父你也喝了那灵药,但你却一点事没有,而且那件事之后,大师兄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和大师兄有关……”
“谁?”
不等叔扶把话说完,屋内人忽然一声暴喝,宛如平地响雷般吓了莫屈一大跳。
莫屈自然知道这是自己那怪人师父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当下转身就要走,回头却看到自己二师兄脚下灵动如鱼游,转瞬就追上了他。
借着月光,叔扶很快看清了自己拦下的少年人正是自己的五师弟,他大是错愕,好一会才皱眉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莫屈摸着脑袋,嘿嘿的干笑着:“我是跟着二师兄你来的。”
叔扶回头对那小院喊道:“师父,是五师弟,不是外人。”
叔扶等了许久,见自己师父没有再说任何话,便就带着莫屈走了。
一路上,叔扶都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莫屈看了一眼身旁似乎在想着事情的叔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打断了叔扶的思绪:“二师兄,你刚才和师父说的那两个人都是谁呀?我还有一个师伯和一个大师兄么?”
叔扶被莫屈惊扰了思绪,却也并无恼意,只抬头看着莫屈,不答反问:“刚才我和师父的话你都听见了?”
莫屈干咳两声,点头道:“我又不是个聋子,耳朵好好的呢,自然都听见了。”
“这些话你出去不要和人说。”叔扶正色道。
眼见叔扶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莫屈心中一惊,怔怔的点了点头。
“米师伯是我们师父的同辈师兄,也是我们鱼虫堂仅剩的一个长老了。他是一个极好的人,武功也高强,和我们师父还有我们教中其他几个师叔伯们并称为‘七兽侠’。”
叔扶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当年我们师父和飞禽堂的掌教师叔争教主之位,以致于教内大乱,米师伯不忍看着他们同门相残,挺身劝阻,不料却被我们师父的百蛛掌误伤,自此体内留下毒伤,始终不得根治,他心灰意冷之下离教而去,八年来踪迹全无。”
“师父心中有愧,这些年一直暗中命我寻找米师伯,他自己也在苦心钻研不死蛛的试验,试图借助不死蛛那惊世骇俗的痊愈力去治愈米师伯体内的毒伤。”
听到这里,莫屈心中对自己师父拿他当试验品的事又消去了许多芥蒂,暗道:“原来我那怪师父弄这么一个古怪的试验是为了治病救人呀。”
“至于我们的大师兄,他姓杨……”
不等叔扶把话说完,莫屈突然打断道:“杨振?”
没想到莫屈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他们大师兄的名字,叔扶显得有几分惊讶,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屈,只觉自己这五师弟虽然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脑子转得挺快的人。
叔扶赞赏的看了一眼莫屈,点头道:“我们的大师兄是叫杨振,他是掌教师叔的次子……”
“掌教师叔不是飞禽堂的人么?他的儿子怎么却成了我们鱼虫堂的弟子呀?”莫屈皱着眉,再次打断了自己二师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