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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线血战

“我这回要打个狠的!”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咬着牙说。

山势非常陡峭,士兵们径直从陡壁往下跳,摔伤的和没有摔伤的都继续前扑,在山道的一端堵住了逃跑的“联合国军”。

火人站了起来,扑了出去,紧紧地抱住一个美军士兵,和他滚在一起。很快,一个更大的火团奔腾着、翻滚着,夹杂着美军的惨叫声摔下山坡。

三十八军包打德川

1950年11月23日拂晓,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按照彭德怀的部署来到三十八军军部。

韩先楚还没进门,就发觉三十八军上上下下都像猛虎一样。看到这个,韩先楚笑了,他知道三十八军被激怒了。

进入朝鲜的第一仗,三十八军行动缓慢,耽误了战机。军长梁兴初因此在志愿军作战会议上挨了彭德怀的训斥。为此,梁兴初心里一直不舒服。

在军党委会上,梁兴初传达了彭德怀对第三十八军的批评,同时主动承担了责任:“彭老总骂得对,是我没有指挥好!”

眼看第二次战役就要开打,梁兴初对部下说:

三十八军到底是不是主力,这一仗看!这一仗要各负其责,谁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不客气!

第三十八军的指挥所从球场转移到降仙洞的一个矿洞里。在这个潮湿的洞里,梁兴初长时间地看着地图,他把他的部队要进攻的这块地方上的每一个地名都记得烂熟。

韩先楚首先介绍了整个西线的形势,然后具体说到第三十八军的任务:“打下德川,然后迅速迂回敌后。”

韩先楚说:“为了能迅速打下德川,第四十二军先配合第三十八军战斗,然后再打宁远。”

梁兴初一听就不高兴了,“四十二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打德川我们包了!”

韩先楚板着脸说:“军中无戏言!”

梁兴初说:“25日开始进攻,26日解决战斗!”

韩先楚拿起电话打给彭德怀,说第三十八军要“单干”,而且保证一天打下德川。韩先楚还建议,如果第三十八军能单独打德川,第四十二军就可同时打宁远,这样粉碎南朝鲜军队的防线会更加顺利。

彭德怀说:“梁兴初好大的口气!告诉他,我要的是歼灭,不是赶羊!”

梁兴初说:“我要包南朝鲜第七师的饺子!”

梁兴初之所以口气大得惊人,因为他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

按照梁兴初的设想,他要给南朝鲜军来个“大手术”加“点穴”。他计划从南朝鲜第七、第八两个师的接合部插进去,包围德川的南朝鲜军。一一三师经德川以东至德川南面的遮日峰,而后由南向北进攻,一一二师经德川以西至云松里,由西向东进攻,一一四师正面进攻德川。

这是他计划中的“大手术”。他还给南朝鲜军准备了一手“点穴”,切断南朝鲜军纵深的关键退路。

“我这回要打个狠的!”梁兴初咬着牙说:“派个先遣队马上出发,由军的侦察科长张魁印和一一三师的侦察科长周文礼率领,偷渡大同江,秘密潜入德川南面的武陵里,把德川通往顺川和平壤的公路桥先给我炸了,我看伪七师往哪里跑!”

韩先楚同意了第三十八军的计划,最后说:“我到四十二军去看看。”

韩先楚明白,三十八军已经绷紧了,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中,他再说什么已完全没有必要了。

先遣队奇袭武陵里

1950年11月24日黄昏,梁兴初把军侦察科长张魁印叫到指挥所,问:“敢不敢带点儿人先给我插进去?”

张魁印听了一歪脑袋,说:“有啥不敢的!”

梁兴初说:“那就准备一下立即出发,26日必须给我炸掉那座桥。江副军长给你交代具体任务。”

张魁印胸脯一挺:“保证完成任务!”

三十八军副军长江拥辉指着地图对张魁印说:“武陵里西傍大同江,有一条支流横跨由南通往德川的公路。那里有一座公路桥,你们必须于26日早上8时之前炸掉这座桥,估计那时候受到攻击的敌人可能南逃,北上的敌人也可能增援,这个时候把桥炸掉,才能保证主力部队全歼德川之敌。”

最后,江拥辉问:“今晚能过大同江吗?”

张魁印说:“没有意外是可能的。”

在战争中,特别是在大战前夕,双方处于一触即发状态,一支300多人的队伍要穿过对方的前沿阵地,而且还要不被其发现,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江拥辉有些担心地说:“你带的这个先遣队人多,穿过敌人的前沿阵地困难很大,不过,有伤亡也要过去!”

张魁印说:“是!”

24日夜晚,月朗星稀,先遣队出发了。

先遣队由323人组成,其中主要是工兵,还有英语和朝语的翻译,以及前来充当向导和联络员的朝鲜平安道内务署的署长和副署长。除了携带必要的武器之外,先遣队还携带了通讯器材和爆破器材。

为了鉴别对方,先遣队里的每人手臂上都系上了白毛巾。他们在前沿部队佯攻的掩护下,乘着夜色向南朝鲜军队的阵地摸了过去。

没走多久,先遣队就看见道路已经被铁丝网封锁。他们又折回来,然后向前沿的另一个方向走。这样,他们在南朝鲜军队的前沿走来走去,寻找可以插脚的地方,而南朝鲜军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先遣队找到一个南朝鲜军没有严密设防的地方。这是一个坡度很陡的山脚,不仅山坡陡得几乎落不下脚,而且土质松软,士兵们走上去就往下滑,而山脚下就是一条小河。

士兵们一个顶着一个,像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小心地滑进了小河。

再往前走就来到了前沿,他们又看见铁丝网,还看见南朝鲜士兵正在月光下挖工事。

趁一片云彩遮住月亮的时候,几个志愿军士兵在一一三师侦察科长周文礼的带领下,把铁丝网顶起来,然后战士们一个跟一个地弯着腰钻了过去。一连钻过了3道铁丝网,323人的队伍就在南朝鲜士兵的眼皮底下,顺利地进入了一片树林。

在树林里,张魁印在树林里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张魁印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运气会这么好!

下一步就是过江。江桥已经被敌人炸毁,但先遣队知道,朝鲜人民军在从平壤撤退时,曾经在江上修了一条藏在水面下的“水中桥”。

水中桥在一个叫古城江的小镇上,先遣队沿着公路向古城江前进。没走多远,他们就看见迎面开来满载南朝鲜军士兵的汽车。

先遣队的士兵们把子弹推上了膛,手榴弹打开了盖子,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急速前进,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一样走了过去。

黑暗之中,志愿军和南朝鲜军几乎没什么区别。南朝鲜军的车队与先遣队擦肩而过,他们以为这是一支执行巡逻任务的队伍。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的志愿军战士们都觉得奇怪,南朝鲜军的兵怎么这么好糊弄!

先遣队进入小镇时,那里已经有南朝鲜军队防守。大街上,一个南朝鲜军士兵正在街上睡眼惺忪地撒尿,看见迎面走来的队伍,他转身就往屋里跑。志愿军士兵紧跟着他进了屋子,开枪把正在睡觉的南朝鲜军全都解决了。先遣队从俘虏嘴里得知,水中桥已经被南朝鲜军队发现,并且已有部队防守。

志愿军先遣队指挥员立即派一个排迅速赶往渡口。

在江边的一个小屋子里,几个南朝鲜士兵正在吵吵闹闹地玩扑克。

为了迷惑敌人,周文礼让朝鲜联络员故意用朝鲜语大声说:“把鞋脱了,准备过江!”声音大而镇静。

几个南朝鲜军士兵以为是自己人在开玩笑,连头也没抬继续吆三喝四地玩着。队伍顺利地骗过了南朝鲜军,来到了江边。

到了江边,周文礼不由有些紧张。如果找不准水面下的桥就下水,南朝鲜士兵肯定会看出破绽。他瞪大眼睛向江面上仔细搜索,看见江面上有一条通向对岸的细碎的浪花。

周文礼伸脚走下去,果然这就是水下桥。本来以为会很困难的渡江,就这样很轻松地过来了。

过了大同江,先遣队又走了几公里路,看见了一个小村庄。张魁印命令部队:“绕过去,不要和敌人纠缠。”队伍悄悄地向村庄边走去。

可是在必须通过的小路上,一个南朝鲜军游动哨兵抱着枪在路中间游动。看到一支队伍走过来,抱枪的南朝鲜军士兵有点发懵,可能认为是自己的人,所以没有报警,只是站在路中间呆呆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

先遣队好像没看见这个哨兵一样,只管呼呼啦啦地走。士兵们嫌他碍事,干脆用肩膀把他撞到沟里,他爬上沟的另一边,还是呆呆地看着。

这时,突然响起了枪声,原来先遣队的一个班进入村庄想抓一个向导,被南朝鲜军发觉了。

双方打起来,先遣队想冲过去,结果被南朝鲜军的机枪压制在公路上。

先遣队暴露了。

张魁印决定不能这样打下去,命令队伍迅速摆脱,离开公路上山。没等南朝鲜军的士兵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先遣队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大山之中了。

这是座长满古木的大山,从第二日2时一直爬到8时,先遣队爬到了山顶。夜里过江时棉裤和鞋都湿了,现在已经冻成了冰。士兵们边吃干粮边在太阳下晒裤子。电台和军里联系上了,并报告了这一夜的情况和水下桥的位置。

先遣队的士兵们在晒裤子的时候,被温暖的阳光晒得睡意十足,个个迷迷糊糊地打着盹。

这里距离先遣队的目标武陵里还有70公里。

山下的公路上南朝鲜军队的汽车来来往往。白天走大路肯定不行。

14时,先遣队再次出发,走山间的小路。

山间荆棘乱生,朽木倒伏,先遣队一边开路一边前进。走到天黑的时候,北面传来炮声,回头一看,炮火映红了德川上空。

第二次战役打响了。

先遣队知道,只要一打响,南朝鲜士兵就会一窝蜂似地往后跑,不快点赶路就堵不住他们啦。

在一位朝鲜老人和一位朝鲜小姑娘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个村庄后,看见了军长要求他们炸毁的那座桥。

他们给军里打了电报,军指挥所命令他们立即实施爆破。

桥边村庄里的朝鲜老百姓听说志愿军要解放德川,女人给先遣队做饭,男人帮他们寻找绳索和梯子。

26日7时30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武陵里响起,大桥被炸毁了。

在经历了传奇般的行军后,先遣队终于在军部规定的时间之前将德川“联合国军”逃跑的必经之路截断了。

痛歼德川的南朝鲜军

1950年11月25日黄昏,第三十八军的3个师开始攻击行动。

攻击开始时,一一二师的官兵感到最为疲劳。第一次战役结束后,他们担任了引诱南朝鲜军深入的任务。师的主力部队轮番抗击北进的“联合国军”,边打边退,一直把“联合国军”引到设定的地域。

25日下午,刚刚停住后退脚步的一一二师又接到了立即前进攻击的命令,这就是说,部队要从这些天边打边撤的路线再打回去,向德川的西部实施迂回包围。

前进的命令来得十分突然,连队的干部们只好一边行军一边做战斗动员:

爬山是为了包围敌人,只要爬过去就是胜利!

一一二师提出这样的口号。

师长杨大易给部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遇到敌人用少数人顶住,大部队坚决地插下去,谁恋战谁负责!

一一二师在公路上正急行军,先头部队突然发现前面亮起一串汽车灯光。副师长李忠信由此判断部队可能已经被南朝鲜军发现,于是下命令开火。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志愿军冲上去才发现,汽车上装的竟然全是活鸡。战士们有点奇怪,在这个时候,南朝鲜军队向前沿运送这么多活鸡干什么?有人说:“管他呢!送到嘴边的鸡肉就吃吧,好久都没吃到肉了!”

可是杨大易师长坚决不同意,要求部队不顾一切地前进。

志愿军战士撇下笼子里的活鸡,把俘虏到的南朝鲜士兵捆上手脚,扔在山沟里,然后抬上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几个美军俘虏继续向前插。

就这样,一一二师于26日5时,准时占领了德川西面的云松里,切断了南朝鲜第七师的退路。

负责向德川南面穿插的是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他们在一一二师开始行动的半小时之后开始进发。

一一三师在第一次战役中没有很好地完成任务,因此全师上下都感到很大的压力。所以,行动一开始,他们就显得十分凶狠。每个团都用两个营打先锋,路上遇到阻碍前进的南朝鲜军阵地,一个冲击就解决战斗。

当他们夜里到达大同江边的时候,把在江边烤火的南朝鲜军全部消灭,然后急促过江。

师长江潮和政委于敬山带头把棉裤和鞋袜脱了下来,最先走入江水中。于是士兵们都学着他们的样子,纷纷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

江水中破碎的冰块在急流中互相撞击,发出巨大的声音,凉透骨髓的江水使士兵们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担任三三八团后卫的是一连,当走在前边的炊事班已经上岸,而一连走在后面的三排还没有下水。这时,黑暗中就听见有人喊:“敌人!”

果然,大约一个营的南朝鲜军士兵正向渡口扑过来。

一连的官兵们没有犹豫,立即向南朝鲜军冲上去。正渡到江心的一排在水中回过头开始射击,三排也在江北架起机枪扫射。

连长喊一声:“抓俘虏呀!立功的时候到啦!”战士们呐喊着,连炊事班的战士也举着菜刀和扁担,向南朝鲜军扑上去。

等志愿军已经冲到距离南朝鲜士兵不远的地方,南朝鲜士兵们看见了令他们肝胆俱裂的情景:

在寒冷的黑夜中,一群没有穿裤子的中国士兵呐喊着、端着刺刀向他们冲过来,赤裸的双腿上都是亮晶晶的冰茬。志愿军战士的嘴唇因为寒冷而显得青紫,呐喊声也因为颤抖而听着有些奇怪。只有尖利的刺刀和平时见到的没什么区别。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击垮了南朝鲜军,他们转身就跑。无奈,臃肿的军装使他们怎么也跑不快。一群“冰人”冲上去,展开了猛烈地追击。

这一仗,除了被打死的之外,南朝鲜军被活捉的就有140多人。

渡江之后,一一三师不停地向预定地域前进,在通往德川的公路上,南朝鲜第七师的搜索连和警卫连已封锁了公路。

三三八团三营的先头排绕到南朝鲜军背后,一阵手榴弹把这些南朝鲜士兵打散。在志愿军的紧追不舍下,两个连的南朝鲜士兵50多人被活捉,剩下的逃得无踪无影。战斗结束后,公路边上,南朝鲜军煮在锅里的牛肉还冒着热气。

一一三师于26日8时占领了德川南面的遮日峰、葛洞等要地,切断了德川和宁远两地南朝鲜军的联系和南逃的退路。

最后行动的是在德川担任正面进攻的第三十八军一一四师,他们于25日20时开始了正面的强攻,直接攻击南朝鲜第七师防地。

攻击进行得十分顺利。三四〇团26日5时占领了向堂洞北山,9时占领铁马山、三峰地区。三四一团在进攻发起时也顺利地占领了发阳洞阵地。

26日21时,南朝鲜军队的炮兵开始拦阻射击,炮火十分猛烈。跟随一一四师前进的副军长江拥辉命令:把南朝鲜军的炮兵阵地搞掉。

三四一团二营立即组织进攻。

他们利用夜色的掩护,在炮火中向南朝鲜军的炮兵阵地靠近。

26日4时,他们包围了南朝鲜军的炮兵阵地。紧接着,四连打指挥所,五连切断南朝鲜军指挥所和阵地的联系,六连直接攻击炮兵阵地。

南朝鲜军炮兵阵地上喊杀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到处是闪亮的弹道和手榴弹爆炸的火光。

二营的攻击完全出乎南朝鲜军的意料,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全部歼灭。

紧接着,二营又击溃了南朝鲜军增援的一个联队,缴获汽车50辆,榴弹炮11门。

一一四师于26日上午占领德川北面的斗明洞、马上里地区,完成了压制德川南朝鲜军的任务。

26日7时30分,梁兴初军长派出的先遣队偷袭得手,顺利地炸毁了武陵里的公路桥。

至此,德川的南朝鲜第七师主力5000余人,被压制在了德川河谷一个只有10多平方公里的地段。

歼灭南朝鲜第七师

1950年11月26日上午,第三十八军将对在德川的南朝鲜第七师的主力实施包围,并将其压制在10多平方公里的河谷中。

为了尽快解决德川的南朝鲜军,第三十八军于15时发起了总攻。一声令下,3个师从三面如猛虎下山一般一齐猛烈攻击,南朝鲜士兵像网中的鱼一样到处乱撞。

战场上,志愿军和南朝鲜士兵完全混战在一起,这让天上美军的支援飞机不敢投弹和扫射,只好在天空胡乱地盘旋。

一一二师三三六团五连指导员侯征佩带领着17名战士,在一条公路上遇到溃败的南朝鲜军如潮水般涌来,足有2000多人。

17名志愿军战士无所畏惧地猛烈开火,南朝鲜士兵掉头就跑,但又遭到另一个方向的射击。于是,南朝鲜士兵在志愿军的射击中来回奔跑,仅侯征佩带领的17名士兵就打死打伤和俘虏南朝鲜士兵200多人。

因为南朝鲜军队已经彻底失去了指挥,变成了一群混乱无序的逃兵,于是发生了不少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一二师的指挥所设在一个小村庄里,师长杨大易到前沿指挥部队去了,副师长李忠信正在一个小房子里写战报。指挥所没有战士,只有一个警卫班看守着一个美军俘虏。

这时,电话铃响了,一接,是查线员低低的声音:“副师长,别说话!你听着就行了!有一股敌人正在向你的房子走去呢!”

正说着,负伤的政委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告诉李忠信:“他已经和门外的敌人打了一阵,敌人就在房子周围。”

李忠信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探头往门外一看,一伙敌人正坐在这个小房子的门口休息!李忠信立即命令警卫班占领房子后面的山头,然后命令司号员吹号。

号声一响,李忠信举着手枪冲出门。门口的南朝鲜军被号声吓坏了,但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李忠信突然从房子里冲出来,他们这才知道该往哪跑,立刻抱头鼠窜。

房子旁边被俘虏的美军一见有机可乘,就甩开志愿军战士跑了。

李忠信恼火地顺着美军俘虏的方向望去,却看见山头几千南朝鲜士兵如一团浊水般地涌过来,他们的头顶有几十架美军飞机正掩护着他们逃跑。

李忠信立即命令三三六团一营把这伙南朝鲜士兵堵住。

一营插上去,开火了。混战中一一三师三三八团的八连与南朝鲜第七师的美军顾问团相遇了。志愿军扑上去和美军顾问们摔跤,结果歼灭了顾问团大部,俘虏了美军顾问8人,其中上校1人,中校1人,少校6人。

德川的战斗一直持续到19时,除了少数南朝鲜军逃脱外,南朝鲜第七师的大部被歼灭。

德川一役,南朝鲜军死伤1041人,被俘2078人,缴获火炮156门,汽车218辆。

整个战斗打了一天一夜,梁兴初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晚上,韩先楚进入德川城内,城里的马路上堆满了俘虏、车辆、大炮、枪支弹药和其他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

被俘虏的美军顾问团失神地看着韩先楚,感慨地说:“真想不到,你们中国军队的反攻竟然组织得如此巧妙,简直在梦中就当了俘虏。”

消灭土耳其旅大部队

1950年10月27日,毛泽东发电报给志愿军,祝贺取得歼灭南朝鲜军的胜利。

电报转发给各军,志愿军上下一片沸腾。

承担主攻的三十八军官兵们也非常兴奋,但他们也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不能歼灭美军的一两个师,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局的前途;而歼灭美军师的关键,在于第三十八军能不能穿插到位。

为此,彭德怀命令三十八军:

立即向三所里方向前进,把美军的退路彻底封锁住!

在三十八军的任务中,一一四师穿插的目标是嘎日岭。嘎日岭是自德川向西南20公里处的一个天然屏障,在高山密林中,有一道仅10多米宽的险峻隘口,它是穿插部队向下褐隅里方向前进的必经之路。如果“联合国军”占领这里,三十八军的前进道路就会被卡住。即使三所里穿插成功,也得不到主力部队的配合。

而此时,为恢复破碎的右翼,沃克已命令土耳其旅的先头部队从价川出发向嘎日岭而来。

土耳其旅的5000官兵是几天前才到达朝鲜的。沃克在右翼崩溃的时候让这支部队去堵缺口,这个调遣被美国军事史学家形容为“用一个阿司匹林药瓶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

事实上,土耳其旅既没有得到应得到的有关战场情报,也没有看到沃克承诺的美军顾问。此时,西线上的美军在向后撤退,而他们却受命向前沿开进。

但是,土耳其旅出发几个小时之后便传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根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与蜂拥而至的中国军队进行了激烈的战斗”,经过“浴血奋战”守住了阵地,并且还抓获了“几百名俘虏”。

美第二师的军官们听了喜出望外,立即派情报官和翻译前去审问俘虏。军官没问几句就明白了,土耳其人打垮的是一群溃败下来的南朝鲜第七师的士兵,这些南朝鲜士兵从德川逃出来,逃进了土耳其人的阵地。刚上战场的土耳其人既不懂朝语又不懂英语,被他们打死在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全是南朝鲜士兵!

土耳其旅已经前进到了价川。从价川到嘎日岭30公里,乘坐汽车用不了两个小时,而一一四师距离嘎日岭还有18公里,疲劳的士兵靠步行先敌占领嘎日岭的垭口已经来不及了。

夜间,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和政委刘西元心急如焚地赶到了距嘎日岭只有两公里的一一四师指挥所,已在这里的副军长江拥辉向军长报告说,土耳其旅的一个加强连已经占领了嘎日岭主峰。

江拥辉和一一四师师长翟仲禹等人经过讨论,决定采取三四二团团长孙洪道和政委王丕礼的建议:既然土耳其旅在明处,咱们来个偷袭,悄然接近,突然开火,一举拿下。

三四二团二营的官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因为第一次战役的时候,他们曾在这里防守过。

在三四二团团长孙洪道和政委王丕礼分别带领下,二营的七连和八连向嘎日岭主峰摸上去。

他们把身上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部丢掉了,只带枪支和手榴弹。但是,在接近主峰的时候,脚上穿的大头鞋踩在雪上吱吱直响。于是,他们便把鞋脱了,光着脚在雪地上爬山。

主峰上土耳其士兵衣衫单薄,升起了10几个火堆。寒冷的夜晚只顾得烤火,燃烧的木头发出爆裂的声音。

政委王丕礼把士兵分成若干小组,命令一个小组解决一堆火旁的土耳其士兵。

在离土耳其士兵只有20米远的距离上,志愿军开火了。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土耳其士兵立即四处逃散。20分钟后,嘎日岭主峰落在志愿军的手中。

土耳其士兵在慌乱中爬上汽车,汽车连成串地向山下开去。

山道盘旋,土耳其士兵一时还逃不出志愿军的攻击。团长孙洪道命令八连下去把土耳其士兵截住。士兵们抄最近的直线扑向山道的下端。

这一次,土耳其士兵遇到真正的中国军队了。土耳其军官们把帽子扔在地上,以此为线,不许士兵跑过此线后退一步。

在战斗中,志愿军发现那些钻进石头缝和汽车下的单个儿的土耳其士兵,无论怎么喊话,坚决不投降,直到被打死。结果,在志愿军的围歼下,只有少数土耳其士兵被俘。

5000人的土耳其旅在嘎日岭方向的战斗结束后,只剩下了不到两个连的兵力。

到了28日早上,西线战役的战局已经十分明确。

美军第九军所属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旅,美骑兵第一师以及南朝鲜第一师,都已经在志愿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至此,只有自安州向肃川南逃的退路尚未被切断,而三所里是这条退路上的必经咽喉之地。如果三所里堵不住,整个第二次战役势必会成为一场达不到歼灭“联合国军”目的的击溃战。

急速穿插到三所里

1950年11月27日,三十八军歼灭了南朝鲜第七师,四十二军歼灭了南朝鲜第八师。至此,南朝鲜第二军团彻底覆灭。

毛泽东致电彭德怀、邓华等志愿军首长,对第二次战役已经取得的胜利表示祝贺。

电文说:

庆祝你们歼灭伪二军团的大胜利!

目前任务是,我四十二军、三十八军、四十军、三十九军歼灭美骑一师、第二师、第二十五师等3个师的主力。只要这3个师的主力歼灭了,整个局势就很有利了。

美骑一师正向德川、顺川、成川之间调动,目的在巩固成川、顺川阻我南进。我四十二军应独立担任歼灭该敌。

美九军团指挥之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在球场、院里、军隅、价川一带,我三十八军、四十军、三十九军应担任攻歼该敌。这是很重要的一仗,望各军努力执行之。

彭德怀看过电报,立即想到,必须要关闭三所里这道闸门。

三所里是价川至平壤公路上的一个小村镇,它所处的地势十分险要,北依山峦,南临大同江,西傍公路。这条公路,是美军北进南逃的主要交通线之一。

当日上午,彭德怀命令第三十八军:

今夜进到德川西嘎日岭、兴德里一带,准备消灭东援南逃之敌,尔后以一个师逼近价川牵制该敌外,军主力应于28日晚,向院里、龙潭里攻击。如球场、院里敌南逃时,该军应迅速向价川南之三所里及平院里迂回攻击军隅里、价川之敌。

韩先楚副司令员明白,如果我军不能抢占三所里,我军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因此,他把梁兴初、刘西元叫到指挥所,当面交代任务说:“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说清楚,第三十八军面临的任务是艰巨的。你们在今夜明晨,一要插向三所里,二要攻占嘎日岭!但关键是三所里!”

回到军指挥所,梁兴初立即命令部队开拔。

接到开拔命令,一一三师师长江潮打电话给前卫团团长朱月清说:“命令你团立即出发!身边有地图没有?”

朱月清根据师长的指示,在地图上标出前进的路线。在地图上测量,从出发地到三所里,直线距离72.5公里。

当时,没有几个团一级的军官明确知道要他们急奔向三所里到底是去干什么。

朱月清随即向各营下达命令:饭边走边吃,任务边走边下达,不准让一个士兵掉队。

13名会开汽车的俘虏,包括8个南朝鲜人和5个美国人被挑选出来,在志愿军战士的押解下,开着13台满载缴获弹药的汽车,跟随着一一三师前进。

朦胧的月色中,一一三师的队伍不顾一切地向预定目标奔去。

一一三师连续作战已30多天了,官兵们都非常疲乏。长长的队伍穿越山林河流,但还是不断有人跌倒,发出很大的声响。

只要队伍一停下,哪怕是一瞬间,极度疲劳的士兵中就有人睡着了,鼾声一下子连成一片。有的人怕自己睡着了掉队,休息的时候干脆躺在道路中间,这样即使是睡着了,队伍再前进时也会把他踩醒。

一一三师副师长刘海清率领的先头部队三三八团,在安山洞消灭了南朝鲜军队1个排,又于沙屯击垮了南朝鲜军队1个连。这个团的所有军官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士兵抓住前面士兵的子弹带,一个拽着一个地向前移动。

天亮时,三三八团到达了距离三所里还有30多公里的地方。这时,几十架美军飞机沿大同江飞来,在一一三师数里长的行军队伍上空盘旋。

此时,彭德怀的指挥部里迷漫着不安的气氛,人人都在担心,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现在到达了什么地方?他们能不能按时到位?

同第三十八军指挥部联系,但电台叫不通。彭德怀命令自己的电台直接呼叫一一三师,报务主任亲自上阵仔细寻找这个师的电台讯号。然而,一一三师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按照计划,一一三师这时已经应该深入“联合国军”后方80公里。孤军在如此纵深的“联合国军”占领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彭德怀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他双眼红肿,嘴唇裂着口子,说话的声音沙哑干涩,“娘的!这个一一三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见到飞机临空,师长考虑到部队已经进入“联合国军”腹地,美军飞行员可能会误认为我军为南朝鲜军,于是命令部队,甩掉伪装,继续前进。

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一三师的大部队就在公路上明目张胆地前进。

天上的美军飞机虽然来回盘旋,但始终没有轰炸。美军飞行员上当了,他们认为这支部队必是从北边撤退下来的南朝鲜部队。于是美军飞行员利用无线电,要求三所里的南朝鲜治安军给这支“撤退的国军”准备好饭。

中国士兵们很快就明白美国人上当了,他们干脆喊起来,借此壮胆和驱赶极度的睡意:“快走!快走!前边就到啦!”

行进中的士兵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草,在泥泞的地方为后面的炮兵垫路。

当一一三师三三八团的前卫营到达三所里的时候,一个冲击就把正在忙于做饭的南朝鲜治安军歼灭了。此后,他们迅速占领了三所里那条南北向的公路两侧的所有高地。

三三八团团长朱月清带着指挥所也赶到了,他刚爬上三所里的东山,就听见前卫排方向响起了枪声。

朱月清举起望远镜一看,不禁浑身一紧:北面的公路上烟尘滚滚,一眼望不到头的美军大部队撤下来了!

朱月清立即命令部队跑步前进。

后面的部队一听说堵住了美军,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开始跑步。有的士兵倒在地上,把干粮袋和背包扔掉,爬起来再跑。

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三三八团,14小时强行军72.5公里,于28日早晨7时抢占了三所里,仅仅先于美军5分钟到达。

他们迅速抢占有利地形,随后以突然的冲击,全歼南朝鲜军1个连及美骑一师第五团先遣队30多人,关死了美军南逃的“闸门”。

在穿插的路上,这个师实施了无线电静默。

在三所里,朱月清立即让师报务主任张甫向军、师发报。

电报是事先编定的一串密码。

在彭德怀的指挥部里,一直在寻找一一三师电台信号的报务员突然大声地叫起来:“通了!”

一一三师的电台从开机到接通师、军、志愿军总部,一共只用了5分钟,为此,报务主任张甫立了战功。

“我部已经先敌到达三所里!”

“敌人企图通过三所里撤退!”

“我部请示任务!”

疲惫不堪的彭德怀惊喜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总算出来了,总算到了!”

南逃的“联合国军”的退路被全部封锁了。

于是,彭德怀给第三十八军下达了一道严厉的命令:

坚决堵住经三所里南逃之敌!立即指挥部队对敌人实施分割包围!

韩先楚按照彭德怀的指示,当即电令四十二军加快向殷山、顺川江前进,以夹击驻守顺川附近的骑兵第一师主力,从而减轻我一一三师的压力;同时,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也命令,一一四师尽快向一一三师靠拢,从东向西侧击从三所里、龙源里方向突围的“联合国军”。

1950年11月28日10时许,美国骑兵第一师五团由北撤退了下来,坦克掩护着载有士兵的汽车浩浩荡荡地向三所里涌来。

据守在公路东侧的三三八团八连和占领公路西侧阵地的五连同时向美军开火。美五团立即以猛烈的炮火还击,并调来飞机对我军阵地进行轰炸。

美国骑兵第一师在云山遭受重创之后,虽然士气低落,但这次战斗是生死之战,所以他们格外疯狂。他们以一个营的兵力开始向八连阵地猛攻。坦克冲到离八连阵地几百米处,开炮射击;步兵在坦克掩护下成群地向山岗冲上来,几次都被阵地前沿的二排打了下去。

看到美军被打得抱头鼠窜,战士们都高兴极了,原来,美国的“开国元勋师”也不过如此。当指导员潘源强来到阵地时,战士们对他说;“指导员,美国鬼子真是大熊包,冲了几次都被咱打垮了!”

指导员说;“战斗刚刚开始,不要轻敌,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守住阵地!”

班长们笑笑说;“指导员,战斗中看吧!”

美国骑兵五团在攻击数次失败后,开始向我军阵地上倾泻钢铁,想把山头炸平。八连的阵地上腾起数丈高的烟柱,弹片、石头满天飞,山头阵地四周的土地上都挨过炸弹、炮弹、汽油弹。

配合战斗的机枪三连的各班机枪都因为被炸而出现故障,眼看美军就要冲上来了。班长牟兴亮冒着美军的炮火,迅速爬到一班机枪阵地,以熟练的技术很快就把机枪修好了,有力地支援了二排阵地。

美军的冲锋都被八连的火力压倒在山下。但是,八连的伤亡也逐渐增多。这时,阵地上响起了英雄的口号;

为了祖国,为了全战役的胜利,坚决不让敌人跑掉啊!

五班班长苏国珍带领全班坚守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包上,战斗到最后,阵地上只剩下他和一个负伤的战士。他们两个人把全班的枪集中在一起,装好子弹。等美军冲锋时,向美军展开连续射击。

就这样,八连与美军骑兵第五团激战7个小时,阵地寸土未失。

扼守在公路以西的五连也与美军展开了激战。就在太阳偏西的时候,美军集中了1000多人配合5辆坦克,向五连的阵地发起接二连三的集团冲锋。

五连人员在伤亡,弹药在减少,但干部战士们却越战越勇。战士们高声喊着口号:

这就是为人民立功的时候!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连指导员通过美军的火网,来到了七班阵地,却发现阵地上只有战士张志财一个人了。指导员连忙问:“七班在哪里?”

张志财看了指导员一眼,坚定地回答说:“七班就是我,我就是七班;有我在,阵地就丢不了。”

指导员听了,激动地说:“好样的!”说着,也操起手榴弹,与张志财一起战斗。

五连战士们与美军激战7个小时,打退了美军的一次又一次进攻,弹药即将耗尽。这时,三三八团猛然来了个反冲击,夺下了美军不少枪支弹药。

三所里临近大同江,江上有一座公路桥。为了歼灭美军,一一三师命令三三九团二连负责炸掉这座桥。

连长高学礼带领队伍迅速接近了大桥。大桥上,美军设置了4道岗哨,守卫森严,很难接近。但是,如果不能炸掉这座桥,就无法拦住拥有坦克、装甲车的“元勋师”。

高学礼让部队隐蔽后,亲自寻找可以接近大桥的道路。他一个人从侧面小山爬出去两公里多路,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接近桥梁的小道。

他随即带领队伍,顺利地完成了炸桥任务,切断了美军从三所里逃跑的道路。

志愿军捣毁龙源里

1950年11月29日17时,喧嚣了7个多小时的三所里平静下来。美军的“元勋师”在三所里连连受挫,不得不向北龟缩。

截住美军后路的一一三师师长有些着急,预料中的美军大部队并没有出现。

“敌人从哪里跑掉了呢?”师长江潮和几个参谋围着地图研究个不停。

这时,机要员送来了电报,军部命令他们分兵龙泉里。看到电报,江师长很奇怪,龙泉里在三所里的北面,美军不可能往北逃。对着地图一比对,江师长判断,师发报员把“龙源里”发成了“龙泉里”。

龙源里地处价川以南的丘陵地区,在三所里的西面。它不仅北通价川、军隅里,南通顺川,而且在它的北面有公路可与三所里相连,相距不过几十公里。

于是江师长和政委于敬山胸有成竹地做出部署。

以三三八团三营继续留在三所里地区截击南逃的美军,同时以一营和二营追歼逃跑的美军,令三三七团向龙源里急进,断美军退路,三三九团三营继续向安州、肃川实施破路炸桥任务。

事实上,我军卡住三所里之后,美军正改道向龙源里汹涌而来。

29日4时,三三七团前卫三连经过一夜急行军,终于赶到了龙源里地区。连长张友喜听到汽车的马达声,感到事情不妙,连忙跑步上了山岗,发现一列很短的车队正向龙源里驶来。

张连长有些懊恼,以为只抓住了美军的尾巴。于是下令攻击。小小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15辆汽车一个也没有跑掉,还抓获了15个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原来这伙美军是美军骑兵第一师第五团及南朝鲜军第一师的先头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面呢!

战斗过后,出现了暂时的寂静。于是战士们开始吃从美军汽车上缴获来的食品。

天大亮了之后,哨兵说有美军情况,张友喜顺着公路向北看,逐渐看清了,是一辆吉普车和几辆大卡车组成的小型车队。

等车队走近了,三连突然出击,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战斗。令大家兴奋的是,美军车队这次运的不再是难喝的“威士忌”,而是面粉和牛油!

三连的士兵没高兴多一会儿,大批的美军来到了。

29日白天一天,美第二师九团的攻击都是以坦克为前导,因此这天的阻击,实际上是志愿军用血肉身躯与钢铁坦克的搏斗。

三连三排一名叫徐汉民的士兵用手榴弹把一辆坦克的履带炸断了之后,没过多久,发现被自己炸断履带的那辆坦克又“活”了。原来美军的坦克驾驶员钻到坦克下,居然把这辆坦克修好了。

徐汉民一看冒了火,追过去跳上了那辆坦克。其他的志愿军一看到这个情景,大声地喊:“有种!好样的!”

徐汉民在美军坦克上不知道如何下手。坦克带着他开出去100多米远,叫好的志愿军这回又担心了,大喊:“快回来!快回来!”

这时,只见徐汉民突然从坦克上滚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原来,徐汉民把一捆手榴弹塞进坦克的炮塔里去了。

三连阵地的右侧是一连的阵地。一连一排、三排阵地的右侧是二排排长郭忠田带领全排坚守的阵地。

这个阵地是葛岘岭下面的一个小山头,它紧挨着公路,离公路不过50米,正位于公路的转弯处。阵地高约150米,山上长满一人高的马尾松,松林中遍布黑突突的石头。山顶中央,有一块倾斜的巨石,下面是个洞穴。

郭忠田立即指挥战士把巨石下的洞穴掏成了防炮洞,并在阵地上的其他地方修建了防御工事。

8时,4辆美军的卡车和一辆小吉普出现在公路上。郭忠田指挥部队先干掉了吉普车上的军官,然后命令部队冲下去消灭美军。战士们冲上去,甩出10多枚手榴弹消灭了这伙美军。

不久,美军的大部队到了。坦克开在前面,后面还跟着许多汽车。郭忠田命令放过前面的坦克,专打汽车。

美军的弹药车被打着了,车上的炮弹连环爆炸,迸发出连声爆响。二排的阵地前,火光熊熊,弹片飞溅,车轮爆胎,车辆瘫痪在公路上。

郭忠田带领二排利用有利地形死死地卡住了美军的出路。到战斗结束时,他们共消灭200多个美军,而自己无一伤亡,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从西线溃退下来的美军急红了眼,美军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旅残部,和美国骑兵第一师,南朝鲜第一师都陷入了三面包围。打不开三所里,龙源里,就是死路一条!

炮弹带不走了,全部打出去!美军一个支援炮兵营22分钟发射了320发炮弹,创造了单炮射弹每分钟8发的世界最高记录!步兵都滚下车来,发起人海冲锋;美国远东空军能出动的飞机都飞来了,几百架飞机轮番对志愿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血战松骨峰痛歼美军

在龙源里激战的同时,第一一二师三三五团的三连在军隅里南边的松骨峰,同美军第二师九团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

松骨峰位于龙源里的东北面,它与三所里和龙源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扼守住了通往军隅里和价川的道路,美军在龙源里和三所里就会受阻,这里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出路。

松骨峰主峰高288.7米,从山脚向东延伸120米就是公路。公路在这里慢转弯,便于扼守歼灭美军。但是,松骨峰只是个半石半土的小山包,光秃秃的无遮无拦,坡度小,雨裂多,不易防守。

当三连爬上松骨峰,消灭了美军尖兵之后,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公路上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美军第二师在军隅里遭到四十军的痛击后败退下来了。

看到大批的美军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三连的战士们忘记了疲劳,个个兴奋起来,高兴地大喊:“抓住了!准备打呀!”

在阵地的最前沿,八班机枪手杨文明把准星压在了美军第一辆汽车上。当汽车转弯减速,与他们相距不到20多米时,杨文明一扣扳机,一串子弹打出一道亮光,钻进了汽车的油箱,汽车上立刻腾起了熊熊的烈火。

随即,二排长王建侯率领5个战士冲上公路,甩出一束束手榴弹,炸毁了后面的汽车。火箭筒手抵近射击,击毁了第一辆坦克,紧接着,五班爆破组又炸毁了第二辆坦克……顷刻间,坦克和汽车变成一堆燃烧的废铁,把公路堵得密不透风。

美军为了逃命,一开始就不惜血本,他们在8辆坦克、10多门大炮和8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松骨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败退下来的和前来增援的“联合国军”都想突破松骨峰,朝鲜战争中一场最为惨烈的战斗就这样打响了。

子弹如飞蝗一样到处乱串,炮弹炸起的烟柱像树林一样密集,美军士兵好似炸了窝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山坡。松骨峰上,浓烟滚滚,烈火熊熊,子弹和炮弹弹片怪叫着打进树干、泥土……

三连战士们沉着应战,一直等看清了美军士兵的大鼻子才开火。手榴弹首先在美军里炸开了花,美军连忙向两边跑,机枪手又用子弹告诉他们应该跑回来。美军听话地跑了回来,又碰上了一阵手榴弹雨。

松骨峰的侧翼是一连和二连防守的书堂站北无名高地。一连和二连在那里从侧面攻击美军。美军被迎头痛击的同时,“腰部”又被狠狠地桶了一刀。

当美军第三次向松骨峰发起攻击时,一连端起刺刀从松骨峰的右侧向美军冲锋,当刺刀刺进美军的身体又滴着鲜血拔出时,美军士兵的意志崩溃了。习惯了现代化战争的美军士兵已经不适应冷兵器的惨烈拼杀,被一连一个冲击打退了。

美军意识到志愿军“三角”阵地的厉害,就用部分兵力牵制三连,集中对一连和二连猛烈攻击。成吨的钢铁挟裹着浓烟和烈火落在书堂站北无名高地,仅凭弹坑防御的志愿军伤亡巨大,阵地被美军占领。

美军又把进攻的兵力增加到一个营,调集更加凶狠的炮火覆盖松骨峰。40分钟的炮犁火耕之后,美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又发起了冲锋。这已经是美军的第五次冲锋了。

机枪手杨文明被子弹击中牺牲了,副班长景玉琢接过机枪,连打3梭子,在美军的人墙上打出一个缺口。

连长戴如义端起刺刀冲下去,连续捅翻了几个美军。一发炮弹打来,戴连长摔倒在地上,他连忙用急救包止住喷射的鲜血,接着忍住剧痛,爬到三排的阵地上组织反击。

一颗子弹击中的戴连长的头部,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但终究没有喊出来,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为连长报仇!”战士们呐喊着,用冲锋枪和机枪猛烈扫射,美军的人墙上缺口越来越多。

战士刑玉堂跳出战壕,用冲锋枪打出一个扇面,几个美军士兵惨叫着滚下山坡。忽然,美军打来了燃烧弹,一颗正好落在刑玉堂的身边。燃烧弹喷出的烈火立刻把刑玉堂裹住了。

刑玉堂接连翻了几个跟头,想把火压灭,但火势太大,无法扑灭。烈火已经烧着了棉衣,刑玉堂成了一个火人。

这时,一个触目惊心的情景出现了:火人站了起来,扑了出去,紧紧地抱住一个美军士兵,和他滚在一起。很快,一个更大的火团奔腾着、翻滚着,夹杂着美军的惨叫声摔下山坡。

又有几个火人冲了下来,和几个美军士兵抱在一起,几个更大的火球中传出志愿军士兵听不懂的惨叫滚下山坡。

美军的人墙破碎了,斗志崩溃的美军士兵们撒腿就往回跑。山下美军督战队被滚下山的火球惊呆了,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眼望着自己人像雪崩一样退了下来。

志愿军主力在收紧,美军感到危在旦夕,于是不顾一切地发起疯狂的进攻。

炮火准备之后,美军打起了从来不使用的人海战术,分不清路数和个数的美军呼喊着“上帝”扑上三连的阵地。

三连战士们蹲在弹坑里,向爬到跟前的美军突然开火。一批美军倒了下去,又一群美军补了上来,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疯狂。

三连的伤亡开始增多,战斗人员不是牺牲就是负伤,炊事班的勤杂人员、连部的通信员都参加了战斗。排长牺牲了,班长主动代理,班长牺牲了,战士主动接替。

指导员杨少成的子弹打光了,捡起战友的刺刀冲向美军士兵。一个美军士兵拦腰抱住了他,他掏出手榴弹把美军士兵的脑袋砸开了花。

六七个美军用刺刀围住了他,他拉开导火索,在“咝咝”的蓝烟里怒视美军。美军刚要卧倒,手榴弹就炸响了,美军像爆米花一样翻了出去,杨少成也壮烈牺牲。

战士张学荣身负重伤,已经不能战斗。他拿起剩下的4颗手榴弹,滚到美军人墙里,拉着了手榴弹。在黑色的烟雾和红色的血雨中,美军再次发出一片惨叫。

炮排的火炮被炸毁了,他们就把迫击炮弹向地上一磕,然后扔出去打击美军。炮弹在美军人墙上爆炸,又是一个个缺口。

面对志愿军的拼死相搏,美军冲上了三连的阵地,炮兵们没有武器,就抱着炮弹与美军同归于尽。伤员挣脱了卫生员,拖着散开的绷带投入战斗。

太阳快下山了,美军退了下去。在他们眼中,志愿军一到了晚上,就会变得比会隐身的魔鬼还要可怕。

战斗结束时,三连守住了阵地,使溃败的美军和增援部队始终望而不及。

美军第二师的军官战后回忆说:

我们甚至看到了增援而来的土耳其坦克上的白色星星。可我们最终也没能会合在一起。

这是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喧嚣退去的战场上,几百具血肉模糊的美军尸体和打乱摔碎的枪支铺满了黑红色的山坡。

在整理烈士遗体时,人们怎么也无法使志愿军的遗体与美军分开,不仅仅是他们已经烧融在一起,也因为志愿军战士的手抱得太紧了。

在一个牺牲士兵的周围,躺着30多个美军尸体,在他身边有一个弹坑,那是美军冲上来时,他与美军同归于尽留下的……

总部嘉奖三十八军

1950年11月30日黄昏,志愿军对被包围的美军发起了总攻。

在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在军隅里、凤鸣里、龙源里之间,被围困的美军被分割成小股,被从四面压上来的志愿军追歼。

夜幕降临时,美军的末日到来了。

三十八军副军长江拥辉登上指挥所的最高处,看到了令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也心惊胆战的场面。

他回忆说:

我站在高处,放眼南望,冷月寒星辉映的战地,阵阵炸雷撕裂天空,“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断。

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炮弹的尖啸,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发出的闷哑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响不息。

敌我双方在公路沿线犬牙交错的激烈战斗,那是我从戎几十年,从未见到过的雄伟、壮阔的场面。

敌人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汽车,绵延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散落的文件、纸张、照片、炮弹、美军军旗、伪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军用物资……

而在此时,在志愿军司令部里,已经6个昼夜没有合眼的彭德怀收到了前线胜利的消息,他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当听到三十八军的战况,彭德怀和邓华、洪学智、解方等人都为之动容。彭德怀感慨地说:

三十八军的确是一支好部队!

邓华说:“他们是主力嘛!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嘛!”

洪学智说:

上次他们没有打好,受到老总的批评,这次憋足了劲,要打出个样子来。

这支部队是老部队,有不服输的作风。

有人提议用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的名义发个电报表扬三十八军,彭德怀同意了。

志愿军政治部起草的了一个嘉奖电报,全文是:

三十八军并转各军:

此次战役,我三十八军发挥了优良的战斗作风,尤其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

敌虽百余架飞机与百余辆坦克终日轰炸掩护,反复突围均未得逞,致战果辉煌。

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

电报拟好后,正要发出去,彭德怀却喊了一声:“慢!”他拿起笔来又加了一句: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三十八军万岁!

洪学智看了,犹豫地说:“嘉奖就可以了,‘万岁’恐怕不合适。”

“打得好就万岁嘛!发出去吧。”

紧接着,彭德怀又以志愿军首长的名义,亲笔写了嘉奖三十八军的命令,并通报全军和上报军委。

电文是:

此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某些过多顾虑,发挥了三十八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尤以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撤。

敌机、坦克各百余,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30日,战果辉煌,计缴获仅坦克、汽车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

望克服困难,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

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三十八军万岁!

就在三十八军的军部里,军长梁兴初正在给一一二师师长杨大易打电话:

“杨大易,上次你小子鼓捣出个黑人团,熙川扑了空,捡了些破烂给老子送来,现在打了大胜仗,一点战利品也没见,都留着生孩子吗?”

“军长,你放心,美国佬的东西就是精致,小手枪、高级望远镜,还有什么刮胡子刀之类的稀罕东西,我正派人收拾!你要什么,数量管够!”

“我要这么多管什么用,得给彭总送去,让他们瞧瞧,咱三十八军到底是不是主力!”

“那还用说,主力就是主力嘛!”杨大易得意洋洋地说。

这时,一个参谋跑进来,递给梁兴初一封电报,脸色显得有些激动。

梁兴初接过电报,迅速看过,当看到“三十八军万岁”时,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军长,还有啥要交代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了……”

梁兴初回答着,眼睛早已湿润了。 OFXgq/0hAfSLhbgHw0HZRdp9qzdFllFMb0mrazXW7GF6drHQseCsxnD6QhPbIW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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