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范弘道醒了后,在客店里用过早膳。付了账后,就悠悠哉哉、不急不慌的向外城而去,穿越以来,今天算是难得的闲适时间了,没有什么心事,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问题。
昨日他送书信去申府,如果有回话或者回信,那应该去向张小姐回报。但是并没有这些,所以范弘道也没去杨家向张小姐禀报,直接回了如归客店。
而且范弘道还有顾虑,有杨大少爷这个二愣子蠢货在中间作梗,若去杨家估计还会有麻烦,干脆就继续等张小姐派人来找自己了。
王掌柜万年不变的站在柜台里面,见范弘道从外面进来,神色极其复杂。他现在也搞不清楚了,范弘道对他而言,到底是“凶”还是“吉”。
这个年轻书生,一会儿仿佛能上天,带着自己一起飞;一会儿又要坠落下地,连着自己一起摔。总而言之,实在摸不清脉络。
小伙计看到范弘道回来,跟着进了屋子,殷勤的禀报说:“昨日先是杨大少爷来了,吵闹着要将公子你赶走。
范弘道登时一腔怒气涌上来,这杨大少爷实在不知好歹,真当他范弘道是好捏的软柿子吗?
随即小伙计又继续说:“然后没过多久,杨老爷也来了,却又对掌柜说,要好生对待你,一定要将你留下来。”
范弘道不由得琢磨,杨朝奉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自家儿子所作所为之后,便心有愧疚?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莫非杨朝奉在哪里求得到自己?不过范弘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杨朝奉有什么用到自己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杨朝奉匆匆赶到,对范弘道连连道歉,“都是老夫教子无方,叫范先生受了委屈。范先生尽管安心居于此处,老夫定然给范先生一个交待!”
范弘道的态度不冷不热,不阴不阳。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受了如此屈辱,几句话就能揭过去的话,那他的脸面也太不值钱了。
杨朝奉察言观色,见范弘道神情冷淡,虽然他有求于范弘道,但还是暂且告辞了。
来之前老于世故的杨朝奉就做了两手准备,假如范弘道肯大度的接受致歉,那他肯定就顺势提出自己的请求了;若范弘道仍然不痛快,那么就得另想它法了。
杨朝奉离开后,又过一个时辰,已经是午后时分,张大小姐又派人来请范弘道过去。
有了杨朝奉的态度,范弘道至少可以不惧杨大少爷作祟了,便施施然跟着仆役来到杨家。直接穿过中庭,来到东侧院去见张小姐。
地方还是池塘旁边的花厅,依旧是一道竹帘隔绝了内外间,这叫范弘道冒出个念头:什么时候才能撤下这竹帘?
“昨日情形如何?”竹帘后面出声问道。
范弘道抬手行了个礼,学着戏文腔调念白道:“张小姐好大的手笔,险些吓杀小生也。足足在门外候了一整日,这才得以登堂入室。”
张大小姐当然不是想听这些,追问道:“其后又如何?”
范弘道答道:“在下进了府,先见到了府中大公子,三言两语下来,就降服了那大公子,叫他对在下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然后那大公子觉得如在下这般人才,府中老爷不可不见。于是又将在下引荐给府中老爷,此时府中老爷与一干友人正有难事,在下举手之间便将此化解。
最后在下有心指点彼辈,怎奈各位老爷实在见识短浅,不足以高士共语!在下曲高和寡,万分无奈,只好告辞退出了!”
竹帘后面的张大小姐听得瞠目结舌,感觉范弘道描述的情节实在有点玄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以为他是才子小说的男主角吗?
范弘道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
那里可是首辅宅邸!府中大公子是前年的进士,府中老爷是当朝首辅,一干座上客肯定都是朝中大臣!怎么在范弘道嘴里,都成了被强行降智商的小说配角?
想到此处,张大小姐忽然有点怀疑,范弘道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试探道:“你进的是不是申府?”
“没错,正是申府。那门面颇为壮观,简直就是在下生平所仅见。”范弘道啧啧赞道。
张小姐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再次试探道:“你是不是到了门口之后,根本没有进去?”
范弘道也有点愤怒,气势汹汹的说:“张小姐若是信不过在下,那便万事休提,一切就此作罢!”
道长魔消、此消彼长,“理亏”的张大小姐的气势就矮了下来,和声和气的解释说:“妾身并非是信不过先生,只是想确认无误而已。”
范弘道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刻反问道:“在下也没料到那家老爷如此尊贵,真不知道张小姐你又是何等身份,居然能与那家老爷有来有往?”
张小姐沉默了一下,依旧含糊的答道:“只是故旧而已,所幸尚有几分情面。”
见对方仍然对身份保密,范弘道又换了种方式旁敲侧击。“按理说,以那家人的身份,即便收了书信,也不会接见在下这跑腿送信的。却不知张小姐信中写了什么,居然能惊动到他们父子见我?”
这个问题,一直让范弘道有点疑惑,便在此问了出来,说不定能问出点关于张小姐身份的线索。
不过张大小姐没想瞒着范弘道,如实道:“妾身在信里面推荐你,可充为朝廷公差属员,他们当然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原来如此,范弘道恍然大悟。其实这不是坏事,还是很有益处的。
有志向读书人的主业当然是走科举道路,自己是秀才,下一步目标当然是参加乡试。可今年乡试已经过去了,下次乡试之年是三年后。
在此之前当然可以做点别的事情,去充当朝廷官差属员,增长见识增加历练之类的就不说了,最大的好处当然就是积累人脉啊!
如果做得好,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养望”了。以后若连登黄甲中了进士,正式步入官场后,这些都是可用的资本。
范弘道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当即致谢道:“多谢张小姐费心了。”
“不必客气,惟愿你记住今日谢我之事,以后别埋怨我就是。”张大小姐有点腹黑的说。
你帮我铺路,我埋怨你作甚?范弘道只觉得莫名其妙的。
张大小姐怕范弘道多想,连忙又说:“方才杨员外来找过妾身,说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