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个差役面对数百人,那是无能为力。但是对手变成只有十来个的时候,立刻如狼似虎了。
不消多说,三下五除二,剩余没走的十来个盐丁都被察院差役控制住了。然后差役就向范弘道请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范弘道立即指示,让几名差役重点守住巷子两端,不许出也不不许进,目的是封锁一切消息,让大门外发生的事情暂时不会传出去。
然后范弘道对着十来名盐丁说:“在下很明白你们的处境,你们都是盐滩上讨生活的辛苦人,只是被人所迷惑,所以一时间是非不分。
在下也不想追究什么,你们只要如实招供,在下就可以做主将你们都放掉,你们的罪名也全都一笔勾销。”
郑老生等人被捉住后,自忖这严刑拷打是少不了的。察院衙门受了如此大的气,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们,按几个罪名然后从重判罚再简单不过了。
却不想从范先生口中听到如此仁慈大度的话,仿佛绝症之人看到了一线生机。这察院衙门,真有如此好说话?
“范先生莫不是哄骗我等?”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范弘道也很诚实的答道:“在下有必要骗你们?现在就用刑拷打,你们也挺不住,一样能问出点东西,只是在下可怜你们,不想那么做而已。
再说你们这回落到官府手里,就不想想父母妻儿?既然在下也不想太过于追究你们,你们也知恩图报,都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说开了,岂不美哉?
如果你们怕遭到报复,那也很简单,察院可以帮助你们解除灶籍,搬到外地州县去。”
范弘道也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几名差役将这十来名盐丁押进盐运司大门。又喊来老吏魏安,让他帮忙,就在前院这里审问。
有了这十来个人犯,继续追查审问并不困难,然后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总能挖出点东西来。
魏安对范弘道只能叹服,范弘道居然真的轻描淡写就解决了危机,看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特别是驱散了人群之余,还抓住了十来个民变的骨干,这份本事也是天下少有了。
看着院中这些垂头丧气的被抓盐丁,魏安总有点昨日重现的感觉。
仔细回想,当初有盐商来察院衙署闹事的时候,范弘道也是这样信手拈来的找出了要害人物。
只可惜当时察院老爷小心谨慎,不肯采纳范弘道的激进建议,没有抓住突破口穷追猛打,浪费了范弘道创造的一次绝好机会。
范弘道仿佛有种特殊的能力,总能精准的抓住牛鼻子,这次又是这样,魏安想道。
但这次,察院老爷已经退无可退,只怕也没心思再阻止范弘道了。失去了约束的范弘道会是什么样,连魏安这自己人想想都害怕啊!
当然魏安永远也不会想到,现在这种退无可退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就是“挟寇自重”的范弘道私下里鼓捣出来的。
嘱咐了魏安几句,范弘道率领着大部人马,似乎要出去。魏安连忙叫住范弘道,疑惑的问:“你去作甚?”
魏安确实不明白,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用最快速度审问出结果,然后再布局下一步么?范弘道放着人犯不管,反而要离开,这是何意?
范弘道回过头来,杀气腾腾答道:“我去抓幕后真凶!”
魏安无语,指着那十来个盐丁说:“他们还没开始审问招供,你去哪抓幕后真凶?你没有证据,就要去抓人?”
范弘道冷笑着说:“不用等他们招供,我也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他们的招供,很大作用就是被当成旁证而已,并不是要靠他们招供来获取什么线索。
何况他们很有可能招不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办事,但却会打草惊蛇,导致我们的敌人产生警觉和提防。
那样我们就会丧失良机,彻底输掉!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第二次了,察院输不起!因而只能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先斩后奏!
再说我们察院遇到这样大的事件,那必须要重视和追查,觉得谁有嫌疑,当然有权传唤嫌犯来询问,所以我这就是去传唤嫌犯!”
还是那句话,煽动民意暴乱的主意就是范弘道“帮着”出的,范弘道还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魏安再无话可说,把抓捕变成传唤,这样也说得过去了。
他当然也明白,幕后真凶多半就是张家的人,这次张家遇到范弘道,九成九是要倒大霉了。不要问为什么,他对范弘道就是这么有信心。
出了大门,范弘道将察院可以动用的二十名差役分成两队。一队十六个人,交给了新班头,吩咐道:
“蒲州张家在城中有别院,你可带领弟兄们前往此地,诈称是盐运司派来保护别院的差役,然后突然动手,能抓多少是多少!
尤其要注意,如果人手不够,那些烧火做饭的可以暂时不管。集中精力去抓那些文人模样的,或者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随后范弘道递给他一张地图,“我早派人打听好张家别院格局,你按图搜检抓人就是!”
讲到这里,范弘道暗暗感慨,手里可之人终究还是太少了。这样去抓人,免不了有漏网之鱼,只能抓几个算几个了。如果有多一倍的人手,张家别院里只怕连一只蚂蚁也跑不掉。
新班头对范弘道有点小崇拜,并没有质疑范弘道的命令,只为难的说:“张家有个张四教老爷大名鼎鼎,如果他出来阻拦,又该如何?”
范弘道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你放心,张四教老爷并不在这处别院,妨碍不到你们!你抓人动作要快,然后就带到察院去严加看管!”
“是!”新班头得了令,便带着人迅速出发了。
他心里还嘀咕着,范先生怎么知道那位大人物张四教不在张家别院里?莫非范先生真的能掐会算,随便占一卦就能知道张四教所在的地点?
范弘道目送大部人马离去,转身又对剩余的几个差役说:“兵贵神速,夜长梦多,我们也该出发了!”
差役们一愣,问道:“去哪里?”
范弘道喝道:“不必多问,跟我走就是!”先前大队人马只是偏师,他范弘道亲自去找的才是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