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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房客和窥视者

【窥视者】

人人都会有一些奇怪的兴趣,有的人喜欢摄影,有的人喜欢旅游,有的人喜欢把嘴巴上的碎皮一点点撕下来再一点点吃掉。

他喜欢偷窥。他白天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外景记者,把自己藏在又重又长的镜头后面记录百态人生。到了晚上,他最喜欢架起自己那台微型望远镜,悄悄地朝对面看过去。更方便的是,他对面是一个出租单元,三层的小平房,房东一家子住在一楼,二楼和三楼用作出租。

从社会大众的层面来说,偷窥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他对自己的爱好守口如瓶。晚上八点,他又照旧架起了自己的望远镜,调整焦距,朝对面看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二楼那个一向喜欢换衣服只拉一半窗帘,正好遮住脸的女人。那女人肤如凝脂,身材得宜,胳膊上还有一颗显眼的黑痣。他无数次通过望远镜从上到下细细地舔舐过女人的身体,但也仅限于幻想而已。

他等啊等,等待也是偷窥的一个乐趣。他的房间里黑漆漆的,身后空寂的屋子像一张深不可测的面孔那样牢牢地,静静地盯着他。

有时候他甚至很享受这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指针到十点的时候,墙上的钟响了。当、当、当……

他的脖子有些酸,今天毫无收获,那个女人的屋子始终没亮灯,他心里有些焦躁。

“妈的,不知道又去哪儿鬼混了,贱人。”

他骂了一句,准备收摊。可就在这个时候,镜头晃了晃,他发现那栋楼下出现一个人。

他瞬间激动了,全身的毛孔就叫嚣着勃发起来。他狠狠地把眼睛贴上去,也不在乎眼眶被压出了红杠。

那个人穿着很厚重的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奇怪不是吗,数九的天气,就算是夜晚,温度还是居高不下的。那人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正在按门铃。

过了会儿,门开了,那个戴着眼镜,身材佝偻的房东走了出来。他和那男人低低地说了点什么,侧开身子。男人拖着箱子进去了。

那箱子很大,非常厚重,他仿佛能听见硌在门槛上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响。

而就在此时,房东忽然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一下像被人抓住了喉咙似的,拼命后退,跌在地上。大口喘气,心脏像要跳出来似的,而那从脚到头一闪而过的电流让他觉得全身麻痹,痛快非常。

他顿了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房客】

房东把我安排进到了三楼。这栋楼很矮,三楼就到顶了,没有电梯。天气真他妈闷热,大晚上了还二十八九度。

我把箱子狠狠地塞进床底下,地板踩上去发出嘎嘎的响动。

天花板上有点掉灰,露出十分斑驳的墙体。我把双手枕在头下,点了支烟。

房东是个小个子的男人,开口伴着一个奇怪的臭味,眼睛滴溜溜地在镜片后面转着,不像个好人。

如果不是因为楠楠的事,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我叹了口气,又用力吸了口烟,把烟雾吸进肺部又匀匀地吐出来。那烟在头顶慢慢晕开,我眯着眼睛看那烟雾的形状,越看越像楠楠。说到她,我总觉得她这些天一直跟着我,形影不离。

这么一想,我几乎被自己呛住,拼命咳了几下,口水卡在肺里,继续咳出眼泪来。

我翻身下了床,踩在那地板上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不是房东嘴里的那种,更像什么腐烂之后的味道。

我一个悚然,惊愕地坐起身。臭味又淡了。我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和我进来时异样,没什么异变,一张书桌一张床外加两个衣柜。

我挠挠头,疑心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窥视者】

窥视者连续观察新房客三天了,那家伙三天都没有出门,只有在吃饭的点上叫些外卖过来。那家伙一直没脱掉身上的外套,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偶尔翻翻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窥视者的好奇心被前所未有的调动起来,以至于差点忘记了二楼那个打扮妖娆的女人。

啊,对了,二楼那个女人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他很确定女人没有在他离开时回房,窗台边放着的摄像机拍得清清楚楚,那栋楼里只有房东和那个可疑的新房客。

他皱皱眉,更贴近了望远镜。

新房客的窗帘不怎么严实,透着光,人影很清楚。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就像思考什么一样。

期间那个长相阴沉举止怪异的房东出现过一次,敲开了房客的门,两个人站在门口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房东还探头往他房间里看了看,可终归没有进去。

这一切都让他更好奇了。

而到了第四天,他看见二楼那间房终于有了动静。他全身的细胞激动起来,可下一秒出现的人,让他真正错愕了。

他看见新房客出现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是一个人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而后,那家伙慢慢来到了窗前,撑着窗台,透出半个身子往外张望。

为什么那家伙会进二楼的房间?为什么那个女人三天了还不回来?

他第一次看清楚那家伙的模样,从左眼眉骨上方开始,有一条很细的,蜿蜒盘旋在脸上的刀疤。

那人在窗口站了片刻,缓缓地抬起眼睛,透过高倍望远镜,和他对视着。

他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只能用力地从镜头里回看过去,看进那双浑浊的,充满恶意的瞳孔里。

【房客】

到了第三天,我确定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那臭味真实存在着,就在这个房间里,只要出了房门,或者等我直起腰来,就会立马消失。我甚至觉得是楠楠带来了这股味道。因为掐指一算到现在,她也该充满这种味道了。

我打电话把房东叫上来,老头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和我掰扯了很久也没有进屋的意思,一双眼不停地逡巡于我和房间上,透着精光。

我把恶臭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坚称自己已经打扫好了房子。

我不信他,那老头的样子太狡猾了,我知道他其实隐瞒了什么关于这栋房子的秘密。

人人都有秘密,就好像楠楠,她也有秘密。我最恨有秘密的家伙。

我把房东推出去,狠狠砸上门。过了会儿,在我探头从猫眼看出去时,那个姓黄的老头也正躲在楼梯的转角偷偷地看着我。真是太恶心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订房的时候房东提过,二楼有人住,所以才把我丢进了这间屋子。

可到了今天,我还是没听见二楼有什么动静。我决定晚上潜进去看看。

我是一个小偷,虽然那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但偷东西的技术并没有随着岁月变得生疏。关于这点我并没有隐瞒楠楠,一个字也没有。

我用一张卡片轻松地撬开了二楼的门,走进去。我很小心地在脚上裹了布条,这样不会发出一点动静。

那房间里有一股陈旧的气息,淡淡的香水味还飘散在空气里,是个喜欢化妆的女人。

我没有开灯,连手电筒都没有开。我摸了摸女人的桌子,上面没灰,说明这房子几天前还有人住着。桌上凌乱地丢着个杯子,里面插着一把牙刷。

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连钱也没有。我站在房子正中,背对着窗户有些不明所以。

而就是那么一秒中,我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身后窥视我。静静地,屏住了呼吸地,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一样。

我狠狠哆嗦了下,倏地回过头去,跑到窗边。

这个房间没有拉窗帘,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独自居住不愿拉上窗帘。我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对面的高楼沉默着,只有零星几盏小灯。

我用力盯着那些没灯的房间,一想到里面或许有什么人正带着轻佻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我,我就一阵毛骨悚然。

夜风吹过,撩来一阵城市的味道。我忽然开始想,如果那个女人没有退房,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这样想了一会儿后,我的问题变成,这个女人的消失和我房间里的臭味到底没有什么关系呢?

【房东】

黄叔觉得新来的房客很古怪。大夏天的穿着厚重的外套不说,沉默寡言,发起脾气来也是神经兮兮的。他抽着烟坐在一楼的小房间里看着电视,心不在焉地想着,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拖欠房租,这真是个大麻烦。

前天他上去了一次,那家伙还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厚重外套,箱子不见了踪迹,估计被他塞在了床板下面。

柜子桌子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也不知道那家伙整天在上面做些什么。

黄叔抽了口烟,吸吸鼻子。这些天腐臭的味道越来越重了,无孔不入地钻进这栋公寓楼里。

他慢悠悠地走出去,站在房子跟前,抬起头往上看。新房客的房间没什么异样,窗帘拉得紧紧的,生怕有什么人会进去一探究竟。

那家伙才来的头两天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整个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让他以为那家伙在楼上拆他的地板。

还有他的箱子,那么大,那么笨重,根本不是正常尺寸,谁知道那家伙在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他入住的那天晚上,黄叔好心想要上去帮忙,手指还没碰到箱子,那家伙忽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发,那模样骇人极了。黄叔哂哂地将手缩回来。片刻后,那人又换了只手气喘吁吁地拉着箱子上楼。

一层,两层。

箱子很重,很沉,外表破旧,染着奇怪的颜色。他就这么一级级台阶拖上去,发出砰然的响动。

黄叔偷偷算了下觉得,那箱子里一定装了上百斤的东西。

他这么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安静地看了看二楼那个无人的房间,又转过脸去,盯着对面那栋同样破旧的高楼。

【房客】

我梦见楠楠在对我哭,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撕扯自己的头发,血顺着她的发根流下来,发出腥臭的味道。

而她身后站着那个秘密,她对我隐瞒了一年的秘密。

他们站在一起郎情妾意,即使在我梦里也不叫我安生。我举起刀子,狠狠地对他们扎过去,我的脑子出奇清醒,清醒得甚至知道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活过来的。

我沉默地在她身上扎着刀子,并在这过程中醒了过来。我看见自己的手锤在床边,手背发红,用力太大。我还是能闻到那股臭味。

我翻身坐起,臭味萦绕在整个屋子里,不管我喷再多的香水也掩盖不住。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知道如果不是楠楠阴魂不散,那么那个总在楼梯口盯着我房间的房东一定做过什么。

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把二楼的那个女人扒光,强奸,然后一刀一刀扎在她的胸口上,看她的血顺着雪白的身体流下来。

他不一定是因为恨才杀人的,就像我,不是因为恨才杀了楠楠。这仅仅只是一种爱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无法抗拒的爱好。

而这种深埋在我基因里的癖好直到我将刀子送进楠楠身体那刻起才彻底爆发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恶臭的源头。我抬起头,盯住面前的那扇衣柜。

【窥视者】

他今天没有上班,因为他的心被一种可怕的猜测占据了。二楼消失的女人,她消失当晚住进来的古怪房客,沉默寡言的房东,还有那晚他看见的二楼的事情。

他觉得事情简直显而易见,把所有的片段联系起来,就是一篇烂俗的悬疑小说。区别只是这一切发生在了他的身边。

他被好奇心蹂躏的痛不欲生,除非亲自到那房间里看个明白,否则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他套上t恤,带上帽子和口罩,双手插袋,朝那小楼过去。

长期的窥视让他十分清楚黄叔的日程规律,他守在小区门口,等到老头离开了,和他擦肩而过,他才一路小跑着往那楼上过去。

他径自来到二楼。他发现二楼还有一间房,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那间房没有开窗户。

这种诡异的布局更坚定了他心里的猜想。

他摸出准备好的螺丝刀和卡片,按照网上教程说的那样费力地撬门。在弄了近二十分钟后,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他蹑手蹑脚地进去,还是免不了发出一些吱呀的响动。

那房间不大,一眼到底,根本没什么可以隐藏秘密的地方。他带着手套打开每一个柜子检查,一无所获。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他停在了房间正中。过了会儿,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他听见了楼上的脚步。

那个有着可怕刀疤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正上方。

【房客】

我没有打开那扇柜子。臭味依旧存在,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到底是害怕柜子里掉出女人腐烂的尸体,还是害怕柜子里空空如也?

如果柜子里什么也没有,那臭味难道真是楠楠带来的?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有些迷茫。

处理掉楠楠和那个家伙的晚上我洗了三次澡,差点把皮刷下来一层。我喜欢杀人,但我不喜欢之后的清理工作。

那味道在我身上一直萦绕着,就好像楠楠还一直活在我身边一样,这感觉太让人恼火了。门外的过道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就像老鼠跑过去发出的动静。

我站在房间正中,一边往外看,一边静静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过了没多久,我听见楼下又传来了极轻的一声脚步。

我的汗毛倏地立了起来。那脚步只响了一下就停住了,就在我的正下方。

我想起了刚才听见的动静。

会是那个女人吗?如果是那个女人,房东没有杀掉她,那么我房间里的腐烂味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房东已经杀了她,为什么会有人在那里?我刚才明明看见房东出去了,走出了小区大门,那现在站在我正下方的人是谁?她刚才为什么来我的门口?

他会不会扯直了脖子,瞪着眼睛,张着嘴,静静地透过地板看着我?

那天晚上一瞬即逝的被人偷窥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我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冲到床边抓起了衣服。

【窥视者】

窥视者此刻躲在二楼隔壁的房间里,贴着门板,听见楼上那声急促的脚步下来,停在了女人的门口。

那房客似乎犹豫了下,接着推门进去。

窥视者大气不敢出一口,这门上没有猫眼,没有光,整个房间里黑乎乎的,萦绕着一股奇怪的臭味。他甚至不敢回头看,生怕房间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随时等着他回头,然后拧断他的脖子。

他就这么把自己拉成一条直线,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刚才他上楼了一趟,才接近新房客的屋子就闻到一股极大的腐败的臭味,就像冰箱里的肉放坏的味道。那股臭味和此刻,他所处的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截然不同。

隔壁发出一些响动,接着那人摔门出来了。那家伙肯定以为自己杀死的女人复活了,又惊又慌想下来看个究竟。

窥视者甚至能感觉到那人满眼的杀意还有藏在口袋里已经被体温熨热的匕首。他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觉得嗓子里像被刀子拉过一样刺痛着。

房客在门口站住了,他的手轻轻抚上了这扇门。窥视者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秒轰然加快了跳动,那声响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分明。

那人的手就这么静静地,良久地停在门板上,随后又悄悄地往下滑了些,就像在抚摸木头的纹路一样。

窥视者听着那轻微的皮肤和木头接触带来的摩擦的声音,觉得那手就像穿过了血肉,抚摸在他骨头上一样可怕。

过了许久,这场静默的对峙才悄然结束。房客转身回了楼上,窥视者一直等到楼上的门合上,这才猛地窜出去,没命似的逃离这座公寓。

【黄叔】

黄叔是当天下午回来的。这些天他也闻到了那个新租客说的臭味,越来越重,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忍耐的地步。

他数次想要进屋看个清楚,可都因为那租客挡在门口而作罢。

臭味从房间的每一个缝隙里漏出来,和着风肆虐到整间屋子,叫他心神不宁。这是租客来的第三个礼拜了,他不能容忍这个人继续糟蹋他的老房子。

他借口上楼敲开了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两眼。房子还是如那人初来时一样,什么都没动过。

可臭味就这么顺着鼻腔鱼贯而入,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黄叔躲在门口偷偷地注视着这家伙的房门,他已经这么干了很多次了。有时候那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静得和死了人一样,有的时候那里面又会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

今天他决定和那个房客摊牌。黄叔在腰上别了把小匕首,权当防身,接着一步一步上了楼,敲响那人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房客穿着那件破旧的大衣探出头来。腥臭、恶心一起袭来,黄叔几欲呕吐。

“您好,我想问问……”他咽了口口水,斟酌字句,“最近总能闻到您说的怪味,我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就差您这里了,请问您是否方便让我——”

“哼。”

没等他说完,房客轻轻哼了声,猛地一下拉开了门。满屋的阳光倾泻而下,黄叔捂住了嘴,进了屋,那人在他身后关上门,咔哒。

【窥视者】

窥视者看见房东老头进了房间,看见那个房客在他之后关上了门,紧紧地跟上去。他几乎尖叫起来,也没多想,抓过了一边的电话,拨通了110。

他觉得那个老头一定会死,然后被房客像埋葬二楼的女人一样埋葬在这个可怕的房子里。

【房客】

我跟在黄叔身后,他警觉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和他对峙着,我能从他的眼里读到同类的信息。接着,他侧开身子,示意我站到他前面。他的防备心很重,这点是我们这类人的基本素质。

他在我房间里溜达了两圈,在请示我同意之后打开了柜门,又翻开了床铺。他捂着鼻子,皱着眉。他肮脏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努力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到关于他埋葬那个女人的信息。

最后,他来到了我的床边,紧紧地盯着床下那方黑漆漆的地面。我的心脏激动地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我相信他会告诉我那个女人就埋在我的床下面。

【窥视者】

黄叔在那家伙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床边,低下头去看。窥视者摁住了胸口,觉得自己无法承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房客一定把二楼的女人埋在了这张床下面,就塞在他那天晚上带来的大包里。

三个礼拜了,那个女人在他的包里已经腐烂变质,成了一滩肉酱,散发出这么让人厌恶的气味。

窥视者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翻过身靠着墙坐下来,他大口喘息,几乎无法获取新鲜的氧气。

而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有人大声敲起了他的门板。

【黄叔】

黄叔没动,所有的地方都只是幌子,他知道问题出在房客带来的那个包上。那么大的包,谁会深更半夜拖着到处走?

他今天出去就是报警的,要解决两件事,一件是这个房客,另一个是对面楼上总驾着望远镜窥视这边的男人。

这两个人都太碍事了。

他紧紧地盯着那块阴影,感觉房客的目光炯然有神地盯着他。他知道这是一场博弈,两人之间谁先露怯谁先输。

他咬紧牙,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看着那人开口。

“先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把包拿出来看看呢?”

房客一顿,眼中的期待一转而为犹疑。过了半晌,他将那个包拖出来。黄叔紧紧地盯着那个脏兮兮的大包,对方没有丝毫打开它的意思。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接着,虚掩着的门打开了。

“警察,今天接到你们这里一个报案。”

尾。

窥视者被警察带走了,连同他一屋子的窥视设备。他被带走时还在拼命地指着对面的楼,告诉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杀人的疯子,直到他看见站在警察后面,面带厌恶,穿着红色衣服的二楼的女人。

她穿着消失前夜的裙子,抱着胳膊,沉默地盯着他。窥视者愣愣地注视着这个之前一直没见过脸的女人,接着看着她纤细的腰,白嫩的皮肤,毫无瑕疵的手臂……就在他的目光扫到女人的胳膊时,他怔住了,接着更大声地惊呼起来。

可现场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声音,人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变态。

黄叔的房客也被带走了,从房子里出来时,和窥视者拷在了一辆车上。

东城发生的命案今天有了重大突破,接下来就是要找到凶器和别的作案证据。黄叔站在房子前皱着眉和围观的人们一起盯着那警车,直到他们渐行渐远。

黄叔转身回到房子里,颤巍巍地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那间没窗户的屋子。

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就像老鼠跑过时发出来的一样。

他打开了灯,房间里顷刻亮了。女人被捂着嘴,捆在铁柱上,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满眼惊恐。把她藏在这么容易被人发现的的地方,实在太刺激,也太有意思了。黄叔一边笑着擦擦眼镜,一边朝她走过去。

碍事的窥视者被他请来的假证人指认后带走了,那个令房间发出恶臭的房客也被驱逐了,不过真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有妄想症的神经病凶手,前段时间才在自己的地界上杀了女朋友和女朋友的老同学。

而那个被警方带走的大包中不知为什么,只装着十块已经腐烂的猪肉。

就是那些猪肉让整栋小楼臭不堪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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