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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你的眼睛

我自黑暗中猛地坐起,大汗淋漓。窗外没有灯光或者月亮,墨成一片,像要下雨。我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不断喘息着。

刚才梦见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就像真实发生了的一样。

我稳了稳心神,开了冰箱给自己倒了杯水,冰箱里的鱼似乎已经要腐烂了,我拿出来丢掉了两条。在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滑下的那一秒,我紊乱跳动的神经才慢慢平息下来。

我坐回床边,木然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而就在这时,在我还没能彻底反应过来时,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来,刺耳的声音将屋内的死寂敲得粉碎。

铃铃铃,铃铃铃。

我飞扑过去抓起听筒,过了好一会,才把耳朵凑上去。那头传来刘伟急促又吵杂的声音。

“你到底听没听?”

“什么事?”

他微微一停,长长地叹出口气,接着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次。

“我是说,程刚死了。”

我的手一哆嗦,听筒差点掉在地上。我呆呆地坐回床边,抓住头发。

“他怎么死的?他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怎么就死了?”

“不清楚,好像说他在里面不听教,被老大买通了人,在出狱当天,被人打死了,凶器到现在还没找到。”

死了,死了。和梦里面的场景一模一样,程刚躺在地上,身下绵延出无尽的血肮脏的水泼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些腥红的颜色给洗掉。

他就像从未存在过那样静静地躺在被太阳灼烧后的地面上,有人站在他身边笑着,阳光从那人身后刺过来,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喂?喂喂?你听到没有?给点反应啊?”

刘伟在那头焦躁地喊着我,我咬咬牙,重新将话筒拿到嘴边。

“刘伟,我又做梦了。”

刘伟似乎一愣,接着哂笑着像是不信似的开了腔。

“你——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我的牙关被咬得酸胀发疼,我的心跳已经湮没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梦到程刚死的样子了,被人用牙刷在监狱外面捅死的样子。和上次一模一样。”

那头的刘伟过了许久,才讷讷地开口。

“你疯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上了电话。我愣愣地坐在一边,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心力交瘁,头痛欲裂。

我也许真的疯了。

第一次做这种预知梦,是在罗辉死的时候。早上我如往常一样出去打工,回家时在门口发现了一封没有邮戳也没有邮票的信。我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在。我以为是什么孩子的恶作剧,捡起信开门进了屋子。

我住在城北,地广人稀的新区。远离人群,比较方便我做事。

我曾经是一个抢劫犯,和几个哥们一起,盯准了城里的旺铺和金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

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寝食难安,过了不多久,干脆就离开了他们,独自开始了新的工作。

我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拆开了那个信封。

那张纸上没写几个字,红色的,斗大的。

我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我皱起眉,盯着那几个威胁意浓的字眼好半晌,觉得它们看起来实在太眼熟了,可我想不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当我摸不到头绪,准备将信封丢掉时,我忽然摸到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我把信封倒过来,一张轻飘飘的照片掉在了桌子上。

而我只看了那照片一眼,全身便如遭雷击般定在了那里,久久无法动弹。

照片上是一个孕妇,脸上已经带着些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她捧着圆鼓鼓的肚子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笑着,满脸的幸福。

那张脸看一次就不会忘记。我像丢掉瘟疫一样把照片砸进垃圾桶里。

那个女人还是找到我了吗?

是她,还是她身边的人?她的丈夫?朋友?别的亲人?

我丝毫理不出任何头绪,眼前不断回放着当年报纸上刊登出来的女人的遗书。她说她不会放过我们,一个都不会。

我捂着脑袋蜷缩在沙发上。

就是因为她,我才痛定思痛离开过去的行当。可如今该怎么办呢?其他几个人,是不是都如我一样收到了这封死人寄来的信呢?

我甚至没有勇气打电话去问一问。

而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天色墨黑一片,两边的楼房闪出点点的灯光,很快又熄了几盏。

我双手插袋,莫名其妙地来到罗辉住的地方。

罗辉是我过去的同伴,在抢劫时他负责断后的工作。而那年的意外,也正是他第一个目击到的。

而后梦中的场景突变,我发现自己置身于罗辉的房间里。罗辉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的双目圆睁,不甘心地看着空虚的上方。我惊愕地看着他,无法动弹,直至我挣扎着起来。

我曾经以为那个梦是我自己心里莫名其妙浮起的幻觉,也没过多放在心里。

直到几天后,我接到了如后来一样的刘伟的电话。

他在那头用一种我不熟悉的沉闷语调说,罗辉死了,警察才发现的。几天前他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用某种物体从脑后打了。警方没有找到任何凶器的痕迹。

我浑身哆嗦起来,过了半晌,我才打起精神,叫他出来和我见面。

我和刘伟约在我们过去商量行动时经常蹲着的地方,那个破旧的已经被遗弃了很久的仓库。

我把做的噩梦详细跟刘伟说了一次,我咬着指尖,焦躁不安地问他,刘伟,你说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写的东西,会不会是真的?

我们要不要去拜个神?

刘伟怪异地盯了我一眼,哼了声说,拜个屁。她活着的时候没能把我们怎么样,死了也做不了什么。

他说我神经过敏,需要好好休息两天,接着从怀里摸出几条上次我们抢来的金链,堆在我跟前。

“你看,这么好的成色,现在上哪里找去。”他一顿,忽然想起什么,盯着我开口,“我觉得现在风声这么紧,再加上道上一直都没有传闻说谁去大量抛售了金货,那罗辉的东西是被发现充公了,还是继续放在那个地方?”

我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他凑近我,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透出一种贪婪的光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的东西还在,反正他人也死了,为什么要拿去便宜那些条子,不给我们这些兄弟呢?”

我的指甲一下抠进了手心里。我盯着刘伟的样子,忽然想起当初分赃时他一个人起意,偷偷私吞的事情。

我的脚底升起一股恶寒。他手里的金链闪闪发光,似乎正散发出钞票的香味。

我心里隐隐浮现出某种可能的状况,而那个想法叫人不寒而栗。

故事到了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当年我们五个人,我,罗辉,刘伟,程刚还有张浩在一个酒吧里偶然认识了。当时我们都没什么工作,我过去做的是金银鉴定师,每个月工资低微。

我和刘伟是高中时的朋友,我喝着酒跟他发着牢骚。逐渐地,另外三个人也拎着杯子过来,各自诅咒着不幸的人生。

酒过三巡,我醉眼朦胧地粗着嗓子跟他们开口说,我天天见着那些拿真金白银炫耀一样过来给我鉴定的暴发户们,真想一刀一个,先砍了他们,再抢走那些东西。

我说他们懂什么黄金白银的,要真拿假的去哄他们,一个个还是跟抢投胎似的凑上来。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就在我讲完这一通后,刘伟忽然抓住我的胳膊,似笑非笑地开口。

“要不,咱们去干他两票?”

我趁着酒劲嘿嘿地傻笑着说干就干,谁怕谁啊。

谁知道第二天在我酒醒后,发现那四个家伙连工具都准备齐全了,就坐在一边商量着下手的地方。

而这其中,他们给我分配的任务恰好就是寻找最值钱的金货。体格强健的刘伟负责搬运,作为惯犯的罗辉经验老道,负责善后,程刚和张浩控制店员,防止他们报警。

我半推半就,被他们强迫着入了伙,一干就是两三年。

而这期间,我们确实挣了不少。

首先我扮成商人,进店考察。观察几天后,我们通常会挑在某个深夜下手。这样便于逃窜,受害者不容易看见我们的样子,警方也无从查证。

我们得手了很多次,钱挣得非常容易。

而后我们来到这座城市,看中了一家不大的商铺。经过几天的调查和实地踩点,我发现这家店铺只有一个女主人,和几个小员工。

规模不大,地势也不好,生意稀落。

女店主有点年纪了,为人和善。我没见过她老公,也许离了婚,也许是别的什么。她怀着孕,挺着大肚子,在柜台里来来回回应付各种客人,而后会抽空时不时地停下来摸摸自己的肚子。

我当时觉得抢一个孕妇有点损阴德,跟他们提过几次。可当我把店内的布置和盘托出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表达这是一个好地方,人少力薄,便于实施我们的计划。

我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动手时间久定在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三天之后。

那晚我记得很清楚,外面下着大雨,很多店铺早早就打了烊。我们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雨势小了下来,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着水,一踩就湿一裤腿。

等到店里的小伙计们纷纷离开后,我压低了帽檐,避开所有沿途的监视器,走进了店里。

老板娘正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鱼汤。那条鱼狠狠地仰着脑袋,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上方。女人见我进来,赶紧起身,我看见那锅汤还往上泛着热气。

我和她闲聊,诱使她将我看中的值钱的金货都取了出来,细细挑选。

就在这个时候,刘伟进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张浩和程刚。而我知道此刻罗辉就站在店外,警觉地注意着周边的状况。

女老板终于发现形势不对了。她转身想要离开,刘伟猛地对她伸出手去,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挣扎着,全身抖如糠筛。

我们赶紧将那些金链首饰一股脑扫进了麻袋里。她的嘴里呜呜囔囔地似乎想要叫唤。

刘伟回过头来,急躁地骂了声,快点,磨蹭什么!

女人趁他分心的时候狠狠跺了他一脚,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刘伟吃痛放开了她,她冲回柜台里关上柜门,披头散发地大声喊着救命。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刘伟首先反应过来,赶紧一脚踹开那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的小门,对着女人冲过去。

女人侧身想跑,没料到撞倒了刚才喝汤的锅。

锅里的热汤洒出来泼在她的腿上,她重心不稳,一下摔在了地上,肚子着地。

她瞬时痛苦地趴在地上呻吟起来。很快地,我们看见她的两腿间殷殷流出了鲜血。我瞠目结舌地注视着她,直到刘伟过来,凶狠地抓着我的后领将我拖出店去。

而我的耳朵里最后留下的是她无助的呻吟。

后来我们回到了基地,开始分赃。大家心浮气躁,三言两语不和,刘伟卷起袖子和张浩打了起来。

我哆嗦地坐在一边,不断回忆着女人痛苦的样子。罗辉沉默良久,忽然抬起头开了口。

“刚才我们跑的时候,我又绕回去看了一眼……”

他的话成功地制止了这场争端,几双眼睛落在他身上,他低下头,将烟熄灭在一边,木木地盯着那个斑黑的小点。

“那个女的……怕是不行了。”

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我们面面相觑。当初说好的是不能出人命,只求财不求命,谁知道会弄出这么大的事情。

我的心里像被猫狠狠地抓住一样,挠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过了许久,我虚弱地开口。

“干完这次,我不干了。”

他们没有阻拦我,盯着我看了会儿,又互相交换着眼神,一起点了点头。

然而我们的退出并没有让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分散开来,躲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忐忑地等着消息,或者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警察。

可最后我们等到的,是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我是看了那些东西,才知道女人今年已经四十几岁了,身患有病,一直没能生养。是到了最近才怀上了孩子,可就在几天前的抢劫事故中,孩子掉了。

她被警方发现时已经极度虚弱,送进医院也不吃不喝地看着天花板。

我乔装打扮一番,装成记者,偷偷到那个医院去了一次。我站在她的门口,听路过的护士们说,她不和任何人交流,整日流泪,醒来就抚摸着已经瘪下去的肚子。

我听完准备离开时,她忽然转向这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很吓人,就像那天我们去抢她的金店时,那条炖在火上,死死地看着外界的鱼。

我被她的眼神骇住,几乎不能动弹。那一刻我认为她已经认出我来了。可她什么也没说,又将头转了回去,只有那深深的一眼一直印在我的心里。

我逃命似的跑出了医院,隔天就得到了她自杀的消息。

而不知是哪家报纸刊登出了她的遗书,上面写,她不会放过我们这些杀了她孩子的凶手。

我盯着那封遗书看了许久,我觉得她其实就是写给我看的。

我觉得那些事情都会变成真的。

常年纠缠我的头痛又发作起来,我将自己幽闭在城北这间屋子里,而当初抢来瓜分到的金链全部一动不动地放在保险柜里。

我总觉得到了深夜,那些金链就会像活了似的对我走过来,一条接一条,死死地勒在我的脖子上。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仔细地分析了一遍整件事情的经过。我知道一次做梦也许是巧合,而两次就是老天给我的警示。我是信命的人,所以我知道接下来就会轮到我或者张浩。

而我们出事后,刘伟一定会像他偷走罗辉和程刚的东西那样,偷走我们的。又或者说,我们的出事,就应该是在刘伟的意料之中。

当时女店主的事情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就在我准备打包跑路之际,我竟然听说程刚为我们背了罪。我没去问具体的细节,只知道他分到了我们当时多出来的一份金货。他很需要钱,当然愿意用自己几年的时间去换这笔钱。

在程刚进去后,我心里稍微安生了一段时间,并且重操旧业。

期间刘伟过来找过我几次,言谈中暗示我他想再出山捞几票,我知道他当年抢来的东西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

拒绝了几次后,刘伟和我的联系明显减少,直到刚出狱的程刚死了,才有突然恢复起来。

啊,忘了说,程刚出狱的那天,正好是那个孕妇的忌日。在我意识到这点时,我的偏头痛以一种无比迅猛的速度重新袭击了我的大脑。

我开始做好一切防范。我将屋子密封起来,并关门谢客。我在房间里待了很多天,一直吃冰箱里冻好的鱼。

我的头痛不断发作,我的作息黑白颠倒。

而后某一天,刘伟亲自找到了我的家,敲开了门。我裹着床单看着他,他脸色苍白地进来,坐在我身边。他开门见山,没有多说任何废话。

张浩也死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浑身散发出让我不舒服的气氛。我起身走进厨房,将昨天做好的鱼汤端出来,还剩一点。

他看了看那东西,又抬起头来瞪着我,忽然吼起来。

“都死了!警察还是没有找到凶器!”

我的手哆嗦了下,汤洒出来些。

“你喝汤吗?”

我知道自己笑得很怪异,我从刘伟的眼睛里可以看见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刘伟恶狠狠地一把掀开我的手,那碗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转了几个圈,停了下来。

鱼泼了出来,一块块掉在地上。我紧紧地盯着那个滚落在一边的鱼头,抬眼看着刘伟轻轻开口。

“刘伟,你看这鱼头。”刘伟低下脑袋去看,我嘿嘿地笑起来,“那天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她喝的鱼汤里,鱼头也是这个德行。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你,不管你把脑袋偏向任何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刘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猛地起身撩开我,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撂下一句话。

“你疯了!”

今天的风很凉,我裹着大衣走在街上,我没有做梦。在张浩死的那天晚上,我又做了梦,梦里他躺在地上,脑袋下渗出鲜血,满眼都是不甘心的神色。

窗外没有月亮,很黑。两边的楼房漏出点点的灯光。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尸体,我觉得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接着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我的手心里握着一条冻硬的鱼。在鱼头的那一段,在鱼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上,沾满了张浩的鲜血。

我忽然一个哆嗦,退后几步。我的偏头痛又发作起来,我几乎坐在了地上。我喘息着看着那条鱼,我忽然发现这似乎不是一个梦,因为痛苦太真实了。

刘伟说对了,我疯了。

凶器当然会消失不见,我注视着那条鱼,因为我把它们都吃了下去。就和当时的孕妇一样,做成了汤,一口一口喝下去,直到只剩下那个脑袋。

出现的信,上面的笔迹当然熟悉,因为那是我自己写下来的。

我摸了摸怀里的那条冻鱼,我知道它此刻也一定高扬着头,静静地透过我的衣服的缝隙注视着我。

我无法停下脚步,急匆匆地往刘伟家里走去。

我知道我只要再吃掉这一条鱼,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所害怕的,担忧的,一切都会结束了。

我替女人完成了复仇,她会原谅我的。

我疾步上了楼,轻轻撬开刘伟的房门。屋子里很黑,他躺在床上,用被单把自己裹成一坨。

我站在他的床边,窗户开着缝,吹进来的空气凉嗖嗖的。

我觉得有人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那想法然让我不寒而栗。

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如同我对那些家伙做的一样,从怀里抽出那条冻好的鱼,对着刘伟脑袋的位置,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就在这一瞬,四周的灯忽然开了,惨亮成一片。我在来得及反应之前,忽然被人将双手反搅在身后,接着摁在了地上。

我不明所以,挣扎着回头去看,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形容严肃地盯着我。

我恐慌起来,不停地想要挣脱他们的桎梏,而他们的手就如同钳子一样死死地抓在我的身上。

我尖叫,挣扎,扭动,最后无能为力地瘫倒。

我看见刘伟冷漠地站在警察后面,他一定是在我家吃鱼时发现了我的事情。一定是鱼给他告了密。

我的脸被摁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用力转过头来,然后看见那条冻好的鱼正对着我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一刻,女人在病房里的模样忽然回到脑里,我无法抑制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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