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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伯顿先生受人之托

上午八点二十五分,考特尼·彭伯顿先生在巴黎北方火车站登上载运船客去布伦的特快列车。他把行李和毛毯放到预约好的座位上,然后又下到月台上,想找点儿可看的东西打发旅途时光。

从报摊上转回来,彭伯顿先生的目光与站在附近的一位青年女子的目光相遇。她正疑惑地看着他,好像要说点儿什么。她的脸似曾相识,而彭伯顿先生从不拒绝年轻迷人的淑女,于是他决定上前致意。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帽子摘下来,女人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过身优雅地跳下月台。

彭伯顿先生凝望着她。她身材娇小,肤色黝黑,面庞甜美,楚楚动人。他觉得,要是她的表情再愉快一点儿,或许她的脸上会出现酒窝,但现在她看上去焦虑而悲伤。虽然她的穿着并不张扬,甚至有些暗淡,但从非常妥贴的小小帽顶直到纤细的高跟鞋尖,都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可以摄住每一个男人的眼睛。

“这些法国女孩可真会打扮啊!”当她离开彭伯顿先生的视线之后,他这样想着,慢慢地走上台阶回到自己的包厢。

彭伯顿先生是个单身汉,身体健壮,个头不高,事业有成。他原来是金融城里的一个职员,由于特殊才能很快就在公司受到提拔,而且凭借为人理财的丰富经验,他得到一个稳固的职位和五位数的收入。

虽然早就不必为温饱而奋斗,但他并没有脱离日常工作。实际上他刚参加完一月两次的法国金融联盟会议。每月的第一和第三个星期二他都和联盟的同事在一起。接下来的星期三早晨,他从北方火车站回英格兰。

火车启动之后,有好一阵那个年轻的法国女孩的面庞还浮现在彭伯顿先生的脑海里。他琢磨着曾在哪儿见过她,但是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报纸上,直到一段时间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才又唤醒了他的回忆。

午饭后他沿着走廊往回走,又一次看到那个女孩。她的脸看上去还是似曾相识,而她也依旧用疑惑和犹豫的目光看着他。这次她说话了,用他从未听过的、他觉得最使人神魂颠倒的声音开口了。

“对不起,先生,我冒昧地打扰您。我碰到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当我看到彭伯顿先生时,我暗想,也许他能帮助我。您能帮我一个大忙吗?”

“您认识我,小姐?”彭伯顿先生惊讶地转过头来,高兴地期待着一段爱情的冒险。

“是的,先生,虽然……唉……您不认识我。我是希尔·布鲁克夫人的侍女,在她家见过您很多次。”

现在他想起她是谁了。希尔·布鲁克夫人是一个富有的邻居,她住在汉普斯特德一所最好的老宅里。他记得有几次去拜访时,在她的家里看见过这个女孩。

“我当然记得你,”虽然爱情冒险的希望破灭了,他仍然微笑着说,“你有麻烦,是吗?我对此很遗憾。跟我说说吧。”

“先生,您真是太好了。前两周我陪夫人住在巴黎,但昨晚她离开去艾克斯了。她吩咐我今天回伦敦去鲍沃特夫人那里。先生一定知道鲍沃特夫人吧,夫人的女儿?”

彭伯顿先生想起了希尔·布鲁克夫人那个自负而且相当专横的女儿,她住在亨顿附近。

“当然,我知道,”他回答说,“我跟她很熟。”

“昨晚夫人离开之前,”这个年轻女子继续说,“她给我一个包裹让我带到伦敦去。‘这儿,丹尼斯,’她说,‘这是一份礼物,给我外孙女的。’那是鲍沃特夫人的小女儿,先生知道吗?‘这是一条小项链,我想让她在生日晚会上戴。’生日晚会,先生,就是今天晚上。”

彭伯顿先生也见过那个小孩——赫尔迈厄尼·鲍沃特。他想,外祖母的这个举动多有代表性啊。希尔·布鲁克夫人极其宠爱这个小女孩,彭伯顿先生觉得这条小项链表达了外祖母对外孙女的爱,它带给这个老夫人的喜悦甚至要超过带给外孙女本身的。

“是吗?”当这个女孩稍作停顿时,他鼓励地说。

“就在今天早上我离开宾馆之前,”她接着说,“我接到一个电报。”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片纸。“是我未婚夫的姐姐发来的,正如先生看到的那样,”她深色的眼里满是泪水,“她说我未婚夫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意外。他的生命也许有危险。”

彭伯顿先生拿着那张纸条。它是昨晚从布伦发出的,当天清晨在巴黎收到。它是用法文写的。

“吉恩车祸重伤,速归。”

他瞟了一眼那个女孩。她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的确已心烦意乱。他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眼里流出,慢慢地滑下脸颊。她很快把它擦掉了。

“我很遗憾,”他说,他的声音里不仅仅是慈爱关切。她的确极其漂亮。“那么,然后呢?”

“毫无疑问,先生已经明白我的困难了,为了这事我想要留在布伦,但是这个包裹又要求我去英格兰。如果夫人在这儿的话她会允许的——我知道。但她不在这儿,我没法问她。要是小姐失望的话,夫人该多伤心啊!”她突然停下来,耸耸肩,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

“那么你希望我帮你带过去吗?”彭伯顿先生温和地提议。

姑娘的脸焕发出神采,眼睛也光芒闪烁。“哦,先生要能帮我那就太好了!”她感激地笑着,“这对先生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我从布伦给帕克打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六点钟到先生家去取这个礼物。那正好来得及。先生,六点钟您方便吗?”

彭伯顿先生认识帕克——希尔·布鲁克夫人年老且很受尊敬的司机。他认为自己应该帮助这个女孩。就像她说的,这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实际上这可能会让希尔·布鲁克夫人高兴,就像他知道的,她为她的仆人着想,非常周到。

“我很乐意效劳,”他说,爱慕地凝视着对方深黑色的、水汪汪的眼睛,“我很高兴能够帮助你,希望你未婚夫的状况比你想象的要好。”

她的眼睛明亮闪烁。“噢,先生!您这么好!噢,我要如何感谢您呢?”

她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它封在一个信封里。彭伯顿先生认出封面上是希尔·布鲁克夫人的笔迹:“赫尔迈厄尼·鲍沃特,来自爱你的外祖母。”他把它小心地放入里层上衣的胸前口袋,又放开胆量同她尽可能亲密地长谈了一番,然后在那个女孩不绝的道谢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彭伯顿先生就是通常被称作“野心家”的那种人。金钱曾是他的第一大目标。他用各种手段挣钱,而那些手段他自己现在都不愿想起。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远离了财务上的困窘。金钱不再是他的头号目标,社会地位取而代之。从这个角度,他看重自己与希尔·布鲁克夫人以及她女儿的交情。要是凭借孩子礼物这件事,他能有比以前更亲密的拜访机会,那无疑是非常有价值的。

在十一月昏寒的夜晚降临时,彭伯顿先生回到了位于汉普斯特德的家中。他立即把那个小包裹锁到保险柜里。快到六点时,他坐在书房里,忙着处理一摞积压的信件。工作了几分钟,他突然听到一辆汽车经过窗外,接着是远处传来的铃声。

“帕克,提前到了一小会儿。”他想。重重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书房门被敲响了。但是当他答应着来开门时,门被猛地撞开了,让他大吃一惊。

“弗伦奇探长。”男管家说。一个身材相当矮小、蓝色眼睛、表情友善的男人走进来,后面跟着两名随从。一位显然是便衣警察,另一位瘦高个、穿一身蓝色休闲西装。

“是考特尼·彭伯顿先生吗?”弗伦奇彬彬有礼地问,“很抱歉打扰您,我想问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探长。你不找个座位吗?”

三人相继落座。弗伦奇继续说:“伦敦警署派我来调查一个包裹。据说今天在布伦船客火车上,您从希尔·布鲁克夫人的侍女那里拿到了它。”

彭伯顿先生突然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难受。“是的,”他不安地说,“它有什么问题吗?”

“请允许我问一下,先生,这个包裹还在你这儿吗?”

“当然在,但是你的问题吓着我了。我希望没出什么事吧?”

弗伦奇看上去放心了。“如果包裹还在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他说,“你把它打开过吗?”

“当然没有。它是封着的,而且写着给希尔·布鲁克夫人的小外孙女。仆人说帕克今晚六点钟来拿它。”

“帕克?”

“希尔·布鲁克夫人的司机。”

弗伦奇眼睛亮了一下。“这是我们需要的线索,”他带着满意的口吻说,并扫了一眼他的随从。他们谄媚地点点头。“我得承认,先生,我们不明白你是如何卷进这件事里来的。”

“我不明白……”

彭伯顿先生正要开始说,另一个人打断了他。“你当然不明白,先生,但过一会儿我会解释。如果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件事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彭伯顿先生叙述了他的经历,那三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介绍完,弗伦奇评价道:“非常清楚,现在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你拿的不是希尔·布鲁克夫人送给她外孙女的礼物。它是更有价值的东西。你没想过吧,先生,丹尼斯·马彻特给你的那个小包裹至少价值一万两千英镑。”

彭伯顿先生惊呆了。“我的天哪!”他大声叫道,“一万两千英镑!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我告诉你,先生。希尔·布鲁克夫人有一条精美的翡翠项链,你听说过吗?”

说到那个项链,彭伯顿先生的心颤抖了。“听说过吗?”他大声说道,“每个人都听说过它。是的,我不止一次见过它。”

“我得说,嗯,先生,还有一些事你不知道。那个项链被偷了。”

彭伯顿先生惊骇至极。“天哪!被偷了!”他沮丧地附和着,“不会是被那个女孩偷了吧?我真不敢相信。她看上去是那么——那么的单纯。”

探长的蓝眼睛闪了一下。“这一点我完全相信。”他冷淡地说,“但她是个小偷,虽然看上去那么单纯。这串项链是昨晚在巴黎从希尔·布鲁克夫人下榻的宾馆偷走的。这个女孩,丹尼斯·马彻特,已经被认出是一名来自芝加哥的知名的国际神偷,她给她的女主人下了药,然后带着项链跑了,至少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我们跟踪她到北方火车站,她在布伦下火车时被逮捕了。搜查后发现她已经设法把项链转移了,一位路过的火车乘务员恰好看到她在二等包厢里把一个小包裹递给你。关于你的情况被发到了警署。我们在维多利亚火车站没找到你,后来发现你乘坐的出租车,所以就跟踪你到了这儿。”

彭伯顿先生惊骇万分,“你吓着我了,”他大叫,“我在火车上遇上了多么不幸的事啊!”

“这正是我不满意的一点,”弗伦奇宣告说,“所有关于她未婚夫的电报的事显然都是有预谋的。而在我看来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你要到那儿,所以才计划利用你。你告诉过任何人你要到那儿去吗?”

“没有,但这条路我每月要走两趟——每月的第一和第三个星期三。”

“这就对了。他们知道你的行程,觉得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邮递员。我们应该待在这里等那个司机来,然后抓住他。同时,你得让我们看看那个项链,以便确认它完好无损。”

金融家点点头,穿过房间走到保险柜前。突然,他想起一个几乎被遗忘的问题。

“看这儿,”他把那个包裹拿出来,放到弗伦奇面前的桌上,大声说,“这地址是希尔·布鲁克夫人的笔迹。你们怎么解释这件事?”

弗伦奇从兜里掏出一只放大镜,检查包裹上精巧的字体。

“我没见过希尔·布鲁克夫人的笔迹,先生,”他最后说,“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真迹。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伪造的。你自己看看。那些笔画没有真迹那种顺畅的曲线,它们有很多细小的颤顿,是照着真迹慢慢描出来的。”

彭伯顿先生很快就相信了这一点。带着厌恶的情绪,他看着探长把信封拆开,取出一串精美绝伦的翡翠项链。

“非常好,就是它,”弗伦奇用满意的口吻说,开始费力地数那条项链上的小珠子,“应该是七十二颗。没错。很好,我想没问题,霍布斯先生——”他把项链交给那位瘦高个的年轻人。

“邦德大街德弗罗公司的霍布斯先生,这串项链的供应商。”他向彭伯顿先生介绍说。

霍布斯花了一些时间,一言不发地检查这串光彩夺目的珠子。事实上,他检查的时间长得连弗伦奇都不耐烦了。

“好了,有问题吗?它不应该那么难鉴定吧?”

年轻人又仔细研究了更长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把它放回桌子上。“不太容易鉴定,”他慢慢地说,“因为我以前从未见过它。这不是希尔·布鲁克夫人的项链。”

弗伦奇一下跳起来,嘴里骂了一句。彭伯顿先生顿时僵在那里。

“不是那条项链?”弗伦奇叫道,“天哪,伙计,你确定吗?”

身材颀长的年轻人谨慎地点点头。“我非常肯定,而且它根本就不是一条翡翠项链。它只是个玻璃的,价值大约五先令。”

弗伦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赝品!”他嘀咕着,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瞪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玩意。屋里沉默了一阵,随后,弗伦奇咬牙切齿地说:“那帮人比我们预想的聪明多了。好吧,先生,我必须给警署打个电话。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电话吧?”

他接通了电话,然后回到桌子前,拿起信封,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个封口。他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把它拿到离光近一点儿的地方,开始用他的放大镜仔细检查那个封口。最后他怀疑地扫了一眼彭伯顿先生。

“先生,你说你没有打开过这个包裹?”他问道,语气明显没有刚才温和。

“当然没有。”

“那现在的事实是这个包裹被很小心地打开过,然后又被封上了,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天哪,警官,我怎么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从我拿到它之后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看这个封口,彭伯顿先生。是从下面拆开,又重新粘上了,位置没有完全对上。”

彭伯顿先生又一次感到生了一场大病似的难受。

“这说明了一个令人不快的因素,”弗伦奇继续严肃地说,“这个包裹被人打开过。据我们所知,它只经过丹尼斯·马彻特和你的手。我们分析,如果马彻特把它包好,然后伪造了这件事情来欺骗你,那她有什么必要再把它打开呢?如果她想往里面放一条假项链,那她最初的时候放好就行了。事情很清楚。”

彭伯顿先生又生气又沮丧。“我已经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他反驳道,“我想你不会指控我偷了这个项链吧?”

“我没指控你任何事,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因此你得想办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看到了吧,一大堆证据都对你不利。”

“确实,警官,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诽谤,”彭伯顿先生愤怒地叫道,“你正在得出一些令人恶心的结论,而不需要一丁点儿真正的证据。我建议你小心一点儿,我的朋友们很有权势……”

弗伦奇举手示意暂停。“现在,先生,那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为自己你也应该来协助我才对。我建议你跟我们到警署去一趟,向警长直接陈述你的证词。我确信,先生,那得费点儿手续。”

彭伯顿先生越来越不舒服了。他现在认识到自己在这桩事件中扮演了不明不白的角色。丹尼斯的美貌吸引了他这条肥胖而殷勤的红鲱鱼,充当了转移人们视线的假线索。他悔恨地回想着自己曾赞美过那个女孩的漂亮、纯真、迷人的眼睛和真实的眼泪,他暗自诅咒。“啊!”他厌恶地想,“她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可以相信。”彭伯顿先生帮助落难美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经常为此感到懊悔。他转向弗伦奇。

“我去警署对这件事能有什么帮助呢?”他愤怒地说,“我能告诉警长的,一点儿也不会比我已经告诉你的更多,我……”

他被电话铃声打断了,这是一阵冗长刺耳的铃声。他拿起听筒。“我是彭伯顿,”他说,然后就把听筒递给弗伦奇,“警署。”

弗伦奇听着,说了一会儿,然后又听。之后他的态度变了。他放下听筒,转向金融家。

“彭伯顿先生,”他用抱歉的语气说,“我有义务诚恳地告诉您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警署告诉我刚刚从巴黎得到了消息,项链找到了。它在巴黎一个男人手里,显然他是个同伙。那个女孩,马彻特,在到达火车站之前就设法将它转移出去了,她只是利用你来制造一条假线索。因此我不用再做什么了,只能向您表达我最真诚的歉意。如果可以,我会说我非常高兴这件事与您有关的部分到此结束了。”

彭伯顿先生如释重负,语气不由傲慢起来。

“哎呀,警官,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起先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没完没了地找麻烦呢。”

“我只是做了我职责范围内的事,先生,”弗伦奇回答,“很高兴您现在不会再受骚扰了。不过,很抱歉,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我必须请您给出一个签字的书面声明,写清关于您与丹尼斯·马彻特见面的情况。请您理解,这对于法国警方给她定罪非常必要。”

“好的,警官,”彭伯顿先生回答,并再次展现出了过人的幽默,“但是你并不希望我把它们全都写下来,对吧?”

“我会把它们写下来,先生,只要您帮忙签个字,只占用您一两分钟。”

事实上他们花了二十分钟,但是彭伯顿先生没有吝惜这点儿时间。最后,警官写完了,他在上面签了字。

“我想,先生,你也许愿意保留这个假项链当做纪念吧?”弗伦奇说,“要是没找到窃贼,我们就得收回,但现在抓到了,我们就不需要它了。但请您允许我把包装纸带走。它能帮助我们定罪。”

彭伯顿先生心想,这条项链也许会成为支撑故事的好物证。他看着霍布斯用柔软的内包装布把项链卷起来,然后接过来重新锁进了保险柜里。

弗伦奇站起来。“您的电话号码,先生,劳驾,我们或许需要给您打电话。”

晚饭后,彭伯顿先生打电话给希尔·布鲁克夫人的女儿——鲍沃特夫人,祝贺她找到了项链。

“哦,”鲍沃特夫人叫道,“真是太好了!我还不知道这事。妈妈打电话告诉我项链丢了,但那时候他们还没找到它。你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刚刚传到伦敦警署,”彭伯顿先生解释,“所以你还来不及听说。至于我与这件事的关系,说来话长了。如果明天你在家的话,我想下午过去同你讲。”

“好吧。”鲍沃特夫人发出邀请,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彭伯顿先生早早离开办公室,驱车来到亨顿。鲍沃特夫人愉快地欢迎他,但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昨晚真是奇怪,你告诉我项链找到了,”她开门见山,“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伦敦警署的警官为此事到我家调查的时候,警署里来电话了。”彭伯顿先生回答,“警官把消息转告给了我。”

“但那不是真的。”鲍沃特夫人说。

“不是真的?”彭伯顿先生重复,“什么不是真的?我不明白。”

“他们没有找到项链。我在等妈妈那里的消息,一直没等到,我就打电话给她。警署肯定弄错了。”

彭伯顿先生惊讶不已。“我想他们肯定是弄错了,”他缓慢地重复着,“我并不是多么信任他们,但我也没料到他们会把一件事弄成这个样子。”

“不,”她说,“这事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请您让我用一下电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们,看他们怎么说。”

很快,他接通了警署。

“弗伦奇警官在吗?”他问,“告诉他考特尼·彭伯顿先生找他。”

短暂的等候之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是弗伦奇。”

“我说,警官,”彭伯顿先生接着说,“你们的人把项链的事弄错了。鲍沃特夫人告诉我她今天从巴黎得到的消息是,那条项链还没找到。”

“什么项链?先生,”回答出乎意料,“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什么?伙计,就是昨天晚上你在我那里跟我一起讨论的那个项链。还能是别的什么呢?”

“误会了,先生。你可能没找对人。昨天整个晚上我都在办公室。”

彭伯顿先生的心似乎突然停跳了一下。

“但是,我的天哪,警官,你给了我名片。‘侦探约瑟夫·弗伦奇,刑事调查部’,警署里还有另外一个侦探弗伦奇吗?”

“没有,先生,这里有问题。你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

彭伯顿先生简要讲了讲。从声音判断,侦探好像对这事很重视。

“我想,先生,”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应该为这事见见你。你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彭伯顿先生告诉了他。

“那我马上过去。我想,先生,恐怕你受骗了。”

彭伯顿先生的心沉了一下,他把这项最新进展告诉女主人,再加上他与丹尼斯会面的情况——不过这部分他做了精心删减。很快,侦探弗伦奇到了。

虽然此时彭伯顿先生已有所准备,但侦探的出现还是让他有些吃惊。这不是昨晚来见他的那个人!

“现在,先生,”新来的访客严肃地说,“如果您能将整件事情告诉我,我会非常高兴。”

彭伯顿先生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再次讲述他的历险。他说完后,弗伦奇点点头。

“正如我料到的,先生。你被戏弄了。你把那条项链带来了吗?”

“在这儿。我把它带来给鲍沃特夫人看,但是我们讨论这个案子时太专注了,就忘记了这事。”

彭伯顿先生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包裹。“真是一件精美至极的作品。”他一边打开纸包一边说,“除了专家,没人能看出来它不是真的,看——”他把它取出来。

突然,彭伯顿先生停住了,死死地盯着项链。慢慢地,他的眼睛会转了,脸上充满了疑惑惊愕的表情。有一段时间,他几乎都说不出话来,然后发出嘶哑的喊声。“我的天哪!不一样了!”

“啊,”弗伦奇感兴趣地说,“能说一下跟什么不一样了吗?”

“跟我带着过海峡的那个明显不同:一个简陋的东西。那个精致极了!”

弗伦奇看上去很高兴。他说:“我想问题差不多解决了,先生,告诉我,你注意到了吗,那个假冒我名字的人在太阳穴挨着头发的地方有一道伤疤?”

彭伯顿先生惊奇地看着警官。“怎么了?是的,警官,他有。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侦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因为我知道他是谁,其他人我也知道。他们是波士顿帮,一半欧洲和美国的警察都在找他们。这次他们没给我们留下破绽。对不起,我要给警署打个电话。”

“但是他也给警署打电话了。”彭伯顿固执地说。

弗伦奇又笑了。“一个老伎俩,彭伯顿先生。任何人都能拿起听筒但不让叉簧弹起来。然后就算你说到脸色发青都没人听得见。”

弗伦奇接着解释。这帮人由那个女孩和四个男人组成,靠诡诈的偷窃为生。

“我们必须从希尔·布鲁克夫人那里查出一些细节,但除此之外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警署已经从巴黎得到盗窃案的消息。这条项链非常有名,关于它有十分详尽的描述。警方认为他们将把伦敦作为最好的销赃地。事实上我们已经在留心了。”

彭伯顿先生听着这番平静的解释,狂怒和沮丧在他头脑中激荡。他的确被戏弄了——被戏弄了两次!那些给他解释他是如何被戏弄的人,在那个时候又戏弄了他。“丹尼斯·马彻特”,“弗伦奇探长”,“霍布斯先生”,冒牌警察——彭伯顿先生想起他们简直要背过气去。

“看在上帝份上,解释一下这件事吧。”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事非常清楚,正如我说的,”弗伦奇回答说,“我的话也许有待今后订正,我估计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告诉你的很多话都是真的。那个女孩,可能靠伪造的推荐信得到了这份工作,那天晚上偷走了项链。希尔·布鲁克夫人有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丹尼斯就往里面下了药。希尔·布鲁克夫人睡得如此之沉,因此丹尼斯能够进她的房间,从她的枕头下取走钥匙,拿走项链,并放回钥匙。她的一个同伙从布伦给她发了那封电报,她拿着电报在八点二十五分之前离开。

“但她面临一个难题。她知道项链的丢失和她的逃走一大早就会被发现。如果那样的话,将项链带到英格兰的过程将被监视,而她就会在某个港口被逮捕。因此她必须处理掉那个会连累她的包裹。对于帮内其他同伙而言这也是同样危险的,所以不能把项链交给他们。你,彭伯顿先生,对她就像一件来自上帝的礼物。她知道你一月两次的行程,决定利用它。她用她受伤未婚夫的悲伤故事来接近你,并设法让你同意传递项链。在布伦她轻易地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消息。

“但是第一个问题的解决方式引来了第二个问题。项链给了你,怎么从你那儿拿回来呢?我想你一定承认他们的解决办法很妙。伦敦警署来的一个假警察是个老掉牙的把戏了,但它非常有效。被他们称做霍布斯的那个男人手法极高;他原来是纽约一个手段高明的小偷,也是一个魔术大师——他学魔术是为了有助于偷窃。他干了什么非常清楚。他用这个假的替换掉那个真的项链,也许是你在证词上签字的时候。你说他把它卷进纸里还给你了?”

“是的,”彭伯顿先生说,“就在我眼前。我看见那条翡翠项链被卷了起来。我发誓它就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那条。”

“还有,先生,我的替身用暗示你可能被指控有罪的办法,降低了你对事情的评判能力,也就是用其他的东西占领你的大脑。这是一个狡猾的障眼法!然后这个团伙留在外面的成员打了个电话,就像从警署打来的一样,这给了他们撤走的借口。好,我们只能期待有好结果了。”

但是希尔·布鲁克夫人很不幸,弗伦奇的希望破灭了。无论丹尼斯还是她的同伙,都没有再出现过。市场上确实出现了一些上好的小翡翠珠子,但无法证明它们与项链之间有任何联系。 TgpLTW7NlZiL9yIJA9+nryqc/ETIz4KveY8jQ89QXBfT2wUO4LuixnTyy8MKerP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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