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面容肃然,问道:“知道本王派人拿你的原因吗?”
“臣知道!”
赵宪拱手回答。
赵何微微颔首,问道:“既然明白,那你可认罪?”
赵宪说道:“臣认罪!”
作为赵国的重臣,赵宪一直身在朝中,知道赵何的能力。他明白眼前的人无法糊弄,所以直接承认。
刘宣心头冷笑,他不信赵宪会心甘情愿的认罪。
这种老狐狸,必然留有后手。
赵何说道:“你愿意认罪,那就愿意接受处置了?”
赵宪神色平静,缓缓道:“老臣在接受惩罚之前,有话要说。”
刘宣心道:“老狐狸出招了。”
赵何道:“你说!”
赵宪解释道:“刘县丞言黄旦勾结老臣,违法乱纪,肆意征税,那是凭空污蔑。关于这件事,老臣已经查证清楚。”
“哦,你做何辩解?”
赵何询问赵宪时,扫了刘宣一眼。
刘宣有证据,赵宪要辩解,事情有些复杂了。
赵宪说道:“老臣亲自查证后,才得知这一切的事情,竟是府上一名管家作为,是他瞒着老臣联络黄旦,犯下违法乱纪之事。大王,臣御下不严,导致家奴胡作非为,大王要怎么处罚,臣绝无怨言。”
说到这里,赵宪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宣一眼,道:“刘县丞带人上门抓人,老夫的确不在府上,以至于发生冲突。关于此事,老夫给刘县丞陪个不是。老夫查证了前因后果,已经处死管家。刘县丞直接去拿人,宣判便是。”
刘宣暗骂赵宪老狐狸,这一步都已经算计好了。
老匹夫,果然不简单。
推出一个替死鬼,而且是已经杀死的。
够狠!
够毒辣!
赵何清楚赵宪的用意,问道:“刘宣,你有什么要说的?”
赵宪迫不及待道:“老夫明白刘县丞初次履任,希望一展抱负,在百姓眼中树立起清正廉明的形象。刘县丞放心,老夫自当全力配合。”
看着皱眉的刘宣,赵宪心头大喜。
刘宣这小子自以为是,却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他混迹赵国官场数十年,岂会连这点手段都没有。
赵宪还不停止,继续道:“刘县丞,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大王要怎么处置,老夫绝无二话。所以刘县丞说话时,请三思。”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得意。
刘宣眉头舒展,道:“赵司空这么有信心,下官没有其他的证据?”
赵宪说道:“你有何证据?”
赵宪眼眸眯起,浑浊的眸子中掠过一道冷芒。
刘宣问道:“下官再问一次,赵司空确定是管家所为,不是你指使的吗?”
赵宪道:“自然是管家做的。”
刘宣侧身面对赵何,手再一次伸进了袖口中,取出一个袋子。他双手捧着袋子,朗声道:“大王,这是历次赵宪写给黄旦的手书,请大王查阅。”
赵宪脑中一片空白,脸色大变。
黄旦这狗东西,竟然留着往来的书信。
赵宪手中收到的书信,看完后直接就焚烧毁掉。但赵宪没料到,黄旦竟有胆量留存所有的书信证据。
赵何也颇为惊讶。
之前,刘宣呈上了黄旦贿赂的情况。
现在,又拿出了来往的书信。
显然刘宣是早有预料的,等着赵宪否认,然后拿出更进一步的证据给赵宪致命一击。
赵何挥手,缪贤接过书信,递到赵何的手中。
赵何打开袋子,仔细查看竹简和布帛。
上面的内容,尽是赵何书写。
一道道命令,全是安排黄旦做事的指令。
赵何看完后,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赵宪这老狗指使黄旦敛财,更迫害朝廷官员,真是胆大妄为。
愤怒之下,赵何抓起竹简便砸向赵宪,咆哮道:“老东西,自己看。”
赵宪捡起来查看,的确是他所书。
“扑通!”
赵宪跪地道:“大王,老臣冤枉,冤枉啊!”
赵何道:“你有什么冤枉的?”
赵宪眼珠子一转,解释道:“这些竹简都是污蔑,绝对是污蔑。老臣奉公守法,绝不会犯下这等事情。这都是刘宣让人捏造的,是他找人模仿了老臣的笔迹。刘宣为了对付老臣,已经丧心病狂。”
刘宣说道:“赵司空的话站不住脚,你有两个破绽?”
赵宪道:“什么破绽?”
刘宣微微一笑,说道:“第一,赵司空的字在赵国乃是一绝,一手字飘逸绝伦,隽秀压制,无人能仿;第二,竹简和帛书本身成色变化,字迹也有侵染,一看就是有年份的。仅此两点,赵司空还要抵赖吗?”
赵宪冷汗直冒,眼中再无一丝的侥幸。
竹简和帛书存放的时间长了,不仅是竹简和帛书本身的颜色会发生变化,上面的字迹也有所变化,这是无法伪造的。
赵宪大声道:“大王,老臣冤枉啊!”
赵何眼神冰冷,沉声道:“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冤枉的?莫非是要本王派遣官员,彻查你所有的事情吗?”
赵宪这样的人,屁股不干净。
赵何一句话,便掐住了赵宪的喉咙,打消了赵宪抵赖的心思。
赵宪双手伏地,哽咽道:“大王明鉴,老臣是鬼迷心窍,被利益迷惑了心智,才会做出违法乱纪之事。老臣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大王开恩啊。”
刘宣站在一旁,心中冷笑。
赵宪这老狗够狡猾的,先是推出管家认罪,再是抵死不认,最后上演苦肉计。
赵何问道:“刘宣,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刘宣道:“回禀大王,赵宪身为赵国司空,臣不敢妄言。”
赵何道:“但说无妨!”
刘宣目光盯着赵宪,眼神锐利,沉声道:“黄旦在邯郸令史上任职多年,邯郸百姓饱受荼毒。这一切,都是赵宪所致。无数百姓受苦,无数百姓陷入困境,皆因赵宪一人所为。臣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摄奸佞,请大王诛赵宪,以树立朝廷威严,以安百姓之心。”
赵何听了后,眉头微蹙。
刘宣处置的程度,有些矫枉过正了。
赵宪察言观色,见赵何犹豫,立即道:“老臣有罪,但大王即位之初,国政艰难,臣虽然没能帮助大王多少,却有一份功劳,请大王开恩。”
昔日,赵何之父赵武灵王传位于赵何,自称主父。
虽说赵武灵王早早的退位,但仍然遥控朝政,以至于赵何虽是赵王,却有名无实。在已故的安平君赵成和赵宪朝臣的辅佐下,赵何困死了赵武灵王,得以亲政。
赵何想到过往之事,神色动容,心中轻叹了声。
终究,赵宪有功于社稷。
赵何心中有了决定,朗声道:“司空赵宪,收受贿赂,更指使邯郸令史黄旦肆意征税,扰乱朝纲,违法乱纪,其罪当诛。然,念其年衰体弱,故,罢官去爵,贬为庶民,幽居府内不得擅出。”
“大王圣明!”
赵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成功了。
活着,一切就好!
刘宣听了后,并不觉得意外。他清楚凭借黄旦的事情要诛杀赵宪不可能,毕竟赵宪是国之重臣,也是赵国的宗亲元老。
不过能把赵宪一撸到底,足以令他在邯郸站稳脚跟。
如此,才能向百姓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