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窝棚处,看到静悄悄的院子,连门都关好了,又纷纷暗道不好,再次急匆匆地朝张何氏的家里而去。
张大虎是最着急的一个,凌萱不在,就连他娘也不在,他完全不知道她们到底去哪里了。
张大牛躺在床上,昨天他硬着一口气,和张大虎打了一架,现在浑身如散架了一般,连翻身都困难。
想到凌萱,他心底的那口气,怎么都忍不下。
“嘭”的一声,突然大门被人踹开,张大牛还没起身,就听到二叔公的话传来。
“张何氏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二叔公的话还没说完,看到静悄悄的院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话锋连忙一转:“平安,赶紧带人套上牛车,去把凌姑娘追回来,快,他们肯定是出湾里了。”
一般这个点都家家户户用早餐的时间,没道理会这样安静。现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家人都不在。
张安平点点头,随手点了几个壮汉跟着自己,套上牛车朝通往外面的路追去。
“何大娘太过分了,她怎么能把老师送走。”
张景气得紧捏双手,在院子里大吼出声。
刘毅等几个小娃,如果不是有家里的大人看着,想拆了这个家的冲动都有。
族长冷着一张老脸,直接在堂屋里,坐了下来:“我倒要看看,那泼妇有脸回来没?”
张大牛躺在屋里,听着门外的动静,忍着痛,扶着腰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二叔公来了,他不能不出来。
“二老祖,大牛哥在家。”
张大牛靠在门框处,看着院子里不少的村民,面色极为古怪。
“大牛,你爹娘呢?”
族长的板着一张脸,看大牛语气极为不好。
“不知道!我今天浑身痛,一直在里面休息。二老祖,你来我家,有什么事?”
张大牛强忍着那股不悦,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些人踹了他家的门,进了他家,还敢给他甩脸色,是当他张大牛好欺负不成?
“你娘带凌姑娘走的事情,你可是知道?”
“什么我娘带走了凌姑娘,我怎么知道?”
张大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自然,眼眸也闪烁了几下。
他自然知道他娘今天一大早找凌萱算账去了,也知道是他两个爹和二牛一起送他们走的。
只是这些话,他可不能说,也不能认。昨天村长的态度摆在那,他才不会傻得去承认。
二叔公一看就是和村长一样,都是稀罕凌萱那贱丫头,想要把人留下来,他才不同意。
他家买回来的人,凭什么便宜张大虎?
族长看张大牛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但也不急着拆穿他,而是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回房躺着去吧,我在这等你爹娘回来就行。”
“二老祖,这只怕是不行。你带着一堆人来我家里,于理不合。你看这样成不,你先回家,等我爹娘回来,我亲自去通知你?”
族长挥了挥手,语气不耐道:“不用了,我就在这等,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张大牛心有怒气,但看到那么多人,便也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强忍下来。
此刻凌萱、叶氏和张何氏也已经出了张家湾,走了一段路后,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牛车上有三个男人。
这三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张二牛,剩下的两个是张何氏的相公。看来这张何氏是早就盘算好了,也怕村里的人看到了生事,所以才让她相公把牛车赶到这等吧?
凌萱看到了,叶氏自然也是看到了。原本她还以为她们三个女的,就这样一路走到姜家岙去。没想到,这张何氏准备得倒是齐全,连牛车都借好了。
张二牛远远地看到凌萱,眼里带着一丝不舍。其实他很想凌萱能当他媳妇的,只是现在她不愿意,大哥和娘又都受了伤,家里的银子也被拖欠着,他也买不起媳妇。与其留着让娘和大哥伤心,倒不如送回去算了。
虽然他也听说了,凌萱识文断字。可他大哥和娘都不待见,他也只能可惜一下。
叶氏与凌萱上了牛车后,就掏出自己带来的烙饼,递了一个给凌萱:“先吃点,别给饿着了。干娘还带了水,渴了和干娘说一声。”
凌萱已经将头靠在叶氏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张何氏见状,冷哼了一声,随即冷言冷语道:“好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呸,说得好听是干亲,谁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跟着去,那姜家就能把人给你?”
叶氏因自己是寡妇,张何氏又是村民,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僵。
现在看到张何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些不中听的话,肝火也跟着旺了三分。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种话,她已经是第二次说了。这张何氏平日里都让她的男人们宠坏了,迟早有她跌大跟头的时候。
“好啊,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滚下车?”
凌萱怎么看张何氏,就怎么觉得她是一只斗鸡,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炸毛。
“闭嘴,你还想不想去了?要是不愿意就拉倒。我干娘心疼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把我送回去,我还巴不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敢把我卖了。这拐卖人口的罪名可是不小,我在去衙门告发之前,也得知道这些人都住在哪。”
之前张何氏晕倒了,因此并不知道凌萱说拐卖人口的事情。现在猛然一听这话,便有些云里雾里,一时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口拐卖?谁拐卖你了?姜郭氏是你的养母,我从她那花钱买了你,什么拐卖的有什么关系?”
“养母?”
凌萱嗤笑一声,道:“拐卖人口的人,都会自称是养母,更是会花钱去衙门办一张假证据的。我说何大婶,我识文断字,敢问能轻易把我买断的人家,会出银子请夫子来教导我识字吗?你觉得那样的人家,有多少银子来供我念书?”
关于凌萱识字的事情,一早张何氏也是听两个相公说了,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猛然听到凌萱这话,脑子顿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那姜郭氏的家她也知道,肯定是不会花钱让凌萱这贱丫头念书的。要知道一年束脩和书籍的银子就不少,更别说今早相公们说着凌萱识字有十多载了。
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得好几十两,又怎么可能最后四两银子卖给自己?
可是她确定自己没出错,这凌萱就是那姜郭氏的养女。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是拐卖来的人口?
可不对啊,要是拐卖了人口,那卖身契又是哪里来的?要知道这卖身契可是牙行的人签写的,一定不会错。
“任凭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具体怎么样,等去了姜家岙就知道。”
凌萱懒得搭理她,直接靠在叶氏的怀里,闭眸养神。
叶氏也想知道那个姜家岙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倒要看看卖了萱萱的,到底是何人家。
张家湾到姜家岙,赶牛车需要一天一夜。张何氏心急那些银子,便让两个相公和二儿子轮流换着赶路。
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姜家岙那边,把银子和医药费拿了不可。就怕夜长梦多,中间生出什么事情来。
两天后,六人风尘仆仆来到了姜家岙。凌萱看着这个地方,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没具体的印象。
她想,之所以觉得熟悉,那是因为原主的缘故吧?
这个村庄看起来要比张家湾好不少,至少能看见青砖瓦房,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大宅子。而张家湾,在山沟沟里,小了不说,到处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的,望过去都是泥坯房。
张何氏朝着记忆中的印象,让张二牛把牛车停在姜郭氏的家门前。
看着紧闭的家门,她上前敲了敲,等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反应。
想了想又再次敲了敲,同时还不忘扬声道:“有人在家吗?”
凌萱望着这个家门,不知为何,莫名的觉得鼻酸,不多时眼眶已经溢满了眼泪。
张何氏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门,疑惑了片刻后,这才转身朝不远处的隔壁走去。
当看到打开的房门,院子里站在一个妇人正在晒衣服,她便站在门口,伸长脖子道:“大妹子,隔壁那户人家,郭大妹子家的人去哪了?”
“你说什么家啊?可是走了大运,听说帮忙养了京城里的一个大小姐,前两天就随着人进京享福去了。”
张何氏蒙圈了,这,这意思是说,人已经走了,那她找谁要银子去?
张何氏失魂落魄地回到牛车上,眼眸极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凌萱:“你说还我银子的,不会赖我帐吧?我可还有你的卖身契。”
凌萱有些不明白她这前后的态度,便跳下车,朝隔壁那开着大门的房子走去。
“婶子,姜紫鸢他们去哪里了?”
“凌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你来晚了,他们一家已经被人接到京城里去了。说是养了一个大小姐,有功。凌丫头,他们说的,不会是你吧?可是你怎么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