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S市的医大占地面积很广，宋笙兴冲冲的走进那又宽又高的大门后，在里面徘徊了二十多分钟都没能找到路，整个人被那些复杂的指路牌和错落的大楼绕的晕头转向，最后只能在路边拦住学生询问。

一听宋笙问起屈教授，那几个男生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来问路的女生了。看着这么个可爱的软妹子又是冲着屈教授来的，几个男生遗憾的叹口气，然后还是十分热情的给宋笙指了路。其中一个还很不好意思的向宋笙要了号。

等宋笙到了那个校内最大的公共教室的时候，见到那里外三层的情形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别说能不能找到位置，就是门都挤不进去啊，站在最外头，连里面是个什么情形都看不着呢。宋笙顿时就被浇熄了一腔热情。难得刚巧遇上屈教授讲课，她真想看看屈教授到底是怎么给学生上课的。

不死心的在人群后面蹦来蹦去，都只能看得到前面涌动的黑色人头，正当宋笙准备放弃的到旁边的花坛坐着等的时候，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那声音宋笙也没听过。

“宋笙？”

“是的，你是？”

“我是徐欢欢，医大的学生，方静学姐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你听屈教授讲课，你现在在哪呢？”

宋笙一听眼睛就亮了，跳起来道：“我就在门口！”方静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宋笙这一刻毅然决定牺牲自己老哥给方静姐解决终身大事，反正他们两个也是互有意思，她以后一定更努力的当红娘报答。

一个拿着电话的圆脸女生费力的挤出人群朝宋笙招手，也没有时间让她们多说，那女生又带着宋笙挤进教室。教室里没有宋笙想象中的那种热闹，反而是比外面安静许多，乌泱泱坐满了人，和一个小型礼堂似得，里面的学生大多是女生，男生只占很小一部分，这时候都在小声的说话，前面的讲台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屈教授还没有来。

教室门口有两个表情严肃的女生在那里挡着，大部分人都被挡在了外面，徐欢欢带着宋笙进来的时候也被挡了一下，然后听见徐欢欢小声说宋笙是方静学姐让照顾的，就松了手让她们进去，还朝着宋笙友好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座位都坐满了，实在腾不出空位来，你就和我挤一个座位好不？”

“好啊，谢谢，麻烦你了啊，待会儿有空请你吃饭，听方静姐说医大附近有个烧烤店味道很不错，我早就想来吃一回了。”

徐欢欢显然也是个爱吃的，眼睛立刻一亮，然后两个找到了共同语言的人就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起来。宋笙性格开朗真诚，又不会让人觉得鲁莽，是个细心体贴的人，才聊了一小会儿徐欢欢就对她好感大增和她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还答应下次屈教授的课一定早早给她占座。

话题扯到了屈衍仲身上之后，徐欢欢整个人就更加八卦了，她指指前面的讲台，“宋笙你不知道，那讲台被反复擦了多少遍，每次屈教授来上课，我们都得专门派人去擦讲台和休息室，否则屈教授虽然不说，但是那种表情真是太吓人了。原本有个黑板，但是屈教授从来不拿粉笔写字，学校就专门拨款弄了这么一套据说很贵的设备来给他上课。”

宋笙往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回再看那讲台，好像干净的在闪着光。她一时有些无言，又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回屈教授和她一起去送流浪狗，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用纸巾细细的给她擦了一遍凳子，忍不住就露出了个笑。她们都觉得他洁癖很严重，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很有趣。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门外的吵闹骤然一停，屋内的学生都忍不住往外看去，宋笙也不例外。除了一些和宋笙一样靠着‘走后门’进来的有些好奇，其余学生都习惯了。徐欢欢此刻就拉拉她的袖子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应该是屈教授来了。”

果然下一刻，那个穿着正装的挺拔身影就不疾不徐的提着电脑和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他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是这么黑白分明，那种干净不是说他身上打理的多干净，宋笙觉得这个人就算是全身都沾上了泥土，用那双眼睛看过来，还是会给人一种他很干净的感觉。

门被关上的动静让宋笙回过神来，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看着屈教授走进来，好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偌大的教室内因为屈衍仲的到来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宋笙看到身边的刚认识的小伙伴正经危坐，脸上的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再看看旁边的学生，大多是这种表情，堪比新闻上召开国际会议的领导人们。而透过玻璃看向外面，那些原本还全部挤在门边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退了很远的距离。

整个公共教室里面针落可闻。宋笙从来没有上过这样秩序井然的课，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学校，也被感染的严肃了神色。

屈衍仲站在讲台上，朝学生们掠了一眼，被他眼光扫过的人都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头皮一紧。宋笙发现，旁边的徐欢欢竟然还颤抖了一下。屈教授他……有这么可怕吗？

铃声响起，屈衍仲清朗中略带几分磁性低沉的声音，通过别再前襟的小耳麦传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开始上课。”

宋笙看着前面的屈衍仲，眼睛亮的简直像是天上的星星，她完全没有注意他讲了什么，一是因为她听不太懂他讲的内容，二就是因为她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哪里还能注意那么多。屈衍仲平平常常的站在那，好像整个教室都变成了他的世界，而他就是主宰者，举手投足都充满沉稳和自信，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带着股说不出来的让人信服的感觉。

虽然听不懂，但是宋笙觉得他真的好厉害，这课真的没白来，就算听不懂，不管对眼睛还是对耳朵来说都是一场盛宴，在桌子底下略激动的捏着自己的拇指，宋笙决定下次还要混进来听课。

忽然，前面屈衍仲的声音停了下来，众人奇怪的看着屈衍仲，但没有一个人敢询问原因。

只见屈衍仲看向前排的某个位置说：“拿手机拍照的，出去。”

他话音一落，那被他看了一眼的两个女生都煞白了脸，手里藏在书后面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那两个女生都长得很漂亮，见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们，脸上顿时露出羞恼的神情，左边那个看上去柔弱些的，神情楚楚可怜的祈求的看向前面的屈衍仲。“教授，我们错了，不会再犯了。”

“班长，请她们出去。”屈衍仲不为所动直接不客气的说。立刻就有两个先前站在门口的女生走到那两个女生面前，然后那两位女生就含着眼泪被请了出去。

宋笙看着，好奇的眨眨眼睛，旁边的徐欢欢倒是有些看好戏的样子，悄悄对她说：“那两个肯定也是被班上人带进来蹭课的，她们不知道，屈教授最讨厌拍照了，我们历届毕业生都不能请到他拍照呢，偷拍也没人敢偷拍，她们敢上课的时候就这么拍，屈教授才不会给她们留脸。”

不喜欢拍照？宋笙想到自己手机里存着的那几张照片，还有上次请求合照结果毫不犹豫被答应了的事。她同样悄悄说：“说不定是你们害怕屈教授没有直接邀请他拍照呢，单独去邀请的话说不定他会答应的。”她觉得屈教授很好说话啊。

徐欢欢摆摆手，“哪没有啊，每年都有搞不清状况的去求合照，你猜怎么着，好一些的能得到个干脆的不字，差一些的就直接被忽视了，要不就是被屈教授一句‘离我远点’给打击的再也不敢上前，要是惹怒了屈教授能直接动口袋里的手术刀，这才是真高冷男神有没有！”

宋笙一边点头一边克制不住的露出个傻笑，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的有些欢脱。

因为这个插曲，教室里不乏这种小声的讨论，屈衍仲没等众人反应，又连接指了好几个人，然后说：“不是来学习的，出去。”

他指的都是那些冲着他的脸来的，完全没有听课的女生，一下子点出了十几个。有些没带书但是确实是来听课的都没被点名，但是也被屈衍仲这突然的行为吓得够呛。那些被点名的女孩子们，都红着脸或者眼睛，被灰溜溜的请出去了，教室里再次恢复了那种寂静的状态。

宋笙看到屈衍仲刚才那番动作就心虚的低着头，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严格说来，她也不是来学习的，而是别有所图，也属于应该被驱逐的那类人。可惜她和徐欢欢两个人挤一个位置本来就比较显眼，这时候想把自己遮起来完全没办法。

那十几人离开后，有一段时间屈衍仲没再出声，就在宋笙觉得大概安全了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屈衍仲又说：“倒数第四排左边第一个同学。”

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宋笙表情一僵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认错然后赶紧走人，就听屈衍仲接着说：“坐到前面来。”他指的是前面最开始被他点名走掉了的两个女生空下来的位置。

不只是宋笙，其余学生听到屈衍仲的话都愣了一下，竟然不是赶人？

宋笙坐到那个位置之后，觉得浑身都好受了不少，毕竟这个座位不大，和人一起挤一个座位肯定没有一个人坐一个座位来的舒服。看着离她近了不少的屈衍仲再次开始认真的讲课，宋笙先是老老实实的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光明正大的盯着他发起了呆。

看着他形状漂亮薄削的唇上下阖动，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眉眼，她甚至能从他偶尔抬头转向电子屏的动作里看到他滑动的喉结。一个男人怎么能性感成这样！宋笙暗暗流完口水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她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太对啊，她这最近看到屈教授的反应怎么越来越奇怪了，简直就像陷入爱河的小女生……诶，不是吧？

宋笙正有些惊恐的意识到这一点，就在这时候，恰好和屈衍仲投来的眼神对上了。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而已，屈衍仲很开快的移开了视线，就像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一眼，没有其他任何意味，但是宋笙发现自己在那个猝不及防的对视后，一瞬间心跳如雷，几乎忘记了身边所有的事情。

学生们发现台上的屈教授讲课讲的好好的，忽然之间停在那里，一下子把学生们的心高高的吊起。还好这回没再出现什么赶人的事，屈教授只是顿了一下就低头看了眼教案继续讲课了。当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刚才到底为什么忽然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