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里,1月17日这个日子在柯姣的脑海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地雷一样的日子。
这天,是她首次举办YY歌会的日子,是她的生日,也是Djay的生日。
早上一起床,微博和QQ上就已经满是读者和粉丝给她的生日祝福,她看得心里很开心,坐在床上,格外认真地回复了每一条祝福。
回复到告一段落,她也鼓足勇气,给Djay的QQ留了一条言:
我的本命公子大人,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健康!
本来想要发一大段话过去,但是想来想去,觉得给他表白的人数以万计,他要看起来已经太辛苦,她还是简单明了点表达下心意便好。
中午左右,曾倩打来了电话祝福她生日快乐,在电话里,曾倩问她今晚有没有安排,需不需要推掉自己和男朋友的约会来给她过生日?
柯姣大手一挥,很大方地告诉她,“不需要,今天晚上我有YY歌会,本命在现场唱歌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好吧,那你爸妈给你过么?”
柯姣无语,“他们借着工作的名义去北欧旅游了,昨晚从北欧打来贺电稍微表示了一下对我二十四岁生日的祝福。”
“……我终于明白你那么没心没肺的缘由了,”曾倩比她更无语,在挂电话之前,还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过生日啊……”
柯姣一听倒是好奇了,本来想问她还有谁是今天过生日,她却把电话给直接挂断了。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的这段时间,柯姣觉得自己都处于人魂分离的状态。
写书,文档打开半天写不出一个字;看电影,放了十分钟她索性把播放器给关了;吃东西,吃进去也没啥味觉。
太紧张,太紧张,真的太紧张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用手掌不断摩挲着自己胸口告诉自己,今晚就算把头给磕破了,她也得硬着头皮面对上万名粉丝和听众。
出乎她意料的是,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来自消失了整整两个星期的谢修弋的短信。
短信内容还是符合他一贯的高冷风格,就几个字:今晚在家?
柯姣回复他:嗯,在家。
几秒后,又一条短信发来:哦。
她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没事问她的行踪作何,就收到了他追加来的一条短信:不要出门。
……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位大哥,我本来今晚有那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可能出门的。
以防他晚上突然要她过去做加餐,她想好措辞赶紧回复:不出门,中午给你做了两顿的饭,夜宵的份也包括了,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面瘫巨婴没有再回复。
七点左右,柯姣准时开电脑登上YY。
之前她就已经和时小间说好,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她在内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达YY现场,在小房间里开最后的场控会议。
可YY的界面刚跳出来,她就吓得把鼠标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才七点刚过啊……YY现场的在线人数竟然就已经达到了3000人。
她往常参加过的YY歌会,一般普遍歌会正场,也就3000—4000人左右。
把鼠标从地上捡起来,她不敢再看活动大厅不断在增加的粉丝,闪进了小房间。
房间里,时小间正在嘱咐每一位场控,注意等会不要发错马甲,注意每一位到现场的嘉宾,看准策划案的时间,做到每一个环节都不要疏漏。
见她来了,所有场控都在公屏上打字:菠菜,你紧张吗?
柯姣虚弱地回应:紧张也没有用了。
时小间看她这么说,“扑哧”一声在语音里笑了出来,“没事,大不了就是被公子的粉丝打死么,要有大奉献的精神,你开场词全都修改好了?”
菠菜:好了。
“寒少过会就会到现场进行暖场,你现在就在大厅里挂着就好,我再和大家说两句。”
柯姣退出小房间回到大厅。
粉丝们都是火眼晶晶,她一出现,公屏上就立刻刷出来一排字:菠菜出现了!抓住!
她“虎躯”一震,已经开始不断有YY加好友的信息跳出来,验证信息也是五花八门,有来自她自家的妹子,也有来自菊苣们的粉丝的。
当然,其中有不少都是Djay的粉丝,伴随着“现在还不了解你,等会应该就会知道你是怎样的妹子了,我们相信公子一定不会随意结交朋友的!先求加好友!”
……真是亚历山大啊。
柯姣一个一个都点了“接受”,心里想着等会自己要是在现场出丑了,那可就等于连带着把Djay的脸也给丢光了啊!
不行不行,为了本命,她也要拼了!
7点半的时候,寒少就已经来到了频道,比预估的时间提早了15分钟开始暖场。
等时小间以最快的速度把寒少抱上了麦,寒少也立刻开麦进入状态,“大家晚上好呀,哟,已经来了快4000人了,这阵仗,怎么?都想早点看到我,所以那么早就来了?”
他最擅长的戏谑语气瞬间就点燃了整个场子,公屏上立刻哗啦啦如流水一般地刷着“少爷又开始自恋了”“少爷好帅啊啊啊”以及“少爷我要给你生猴子!”
……原来这就是拥有销魂气场的YY主持啊。
柯姣在电脑前看得也是唏嘘不已,虽然寒少时常逗比,可关键时刻,还真是很给力的。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场歌会可谓是万众期待,主办方可是花血本请来了诸多顶级大神啊,”寒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你们知不知道,今晚都有哪些嘉宾会来呀?”
下一秒,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刷到场嘉宾的名字,要不是场控限制了发言频率,公屏的速度估计都要快到肉眼难见了。
柯姣也注意到,刷得最凶残的,就是Djay的名字了,许多粉丝还都不约而同地加大字体和调亮颜色开始刷。
哎,她家本命可真是全世界的本命啊……她在心里既骄傲又心虚地想。
“好了好了,你们都真聪明,那么,我再问问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主办方是谁啊?”
听到此,柯姣汗毛一竖,就看见公屏立刻呈现出截然两端的趋势。
她家妹子,都特别统一和暖心地开始刷她的名字,而菊苣们的粉丝,虽然大部分也在刷她的名字,但也有些却打出了类似“不是特别了解”“不知道”等文字。
“嗯,因为我不关注写手圈,所以在岱华找上我之前,我也不认识她,”寒少这时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我已经对她有了个初步了解,我相信这位突然跨圈出现的神秘作家过会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
八点了。
柯姣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两手握拳,深深地咽了口口水。
歌会正式开场了。
随着寒少关闭了暖场用的背景音乐,肃了嗓子开始致开场词,全YY频道的在线人数已经达到了15000多人。
柯姣,深呼吸,想想你的学生时代,你曾经因为擅长拉小提琴,被抓到T市大剧院演出,那天整个大剧院里将近有18000名观众,你不是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演出了吗?
再说了,这是二次元,没有人看得到你的表情有多紧张,就算你真的发挥失常,只要你合上电脑,一段日子之后也总会风平浪静。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有请我们这次歌会的主角,菠菜上麦来和大家打招呼。”寒少如是说着,柯姣看到时小间已经将她抱上了麦。
抬手按了F2,她看着屏幕,轻轻闭了闭眼,“大家好,我是菠菜。”
“我知道,在场的粉丝,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都并不认识我,都是冲着我请来的嘉宾来的……”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那我就先无耻地给自己打个小广告,我呢,是T市人,摩羯座,吃货,喜欢旅游喜欢看电影,副业是言情写手……”
说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进入状态,也更放松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耳麦里传来了寒少略有些古怪的声音,“菠菜?”
她觉得奇怪,应了一声。
“我们的主角说了一句大家好之后就沉默了1分钟都还没说话?是跑去上洗手间了吗?”那边的寒少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语带笑意,“比我还会耍大牌啊,你们听得到她的声音吗?”
柯姣此时再低头看了一眼公屏,只见整个公屏都在刷三个字。
“听不到”。
……真是天要亡她啊!
柯姣恨不得拿自己的脸去撞墙,只能手忙脚乱地拆掉耳机,再拼命按了两下F2,气喘吁吁地道,“现在听得到吗?喂?喂?寒少?”
“听到了听到了,”寒少这时也终于给了回音,“你刚刚去楼下跑了一圈800米回来吗?”
“……是我的麦。”她欲哭无泪,非常抓狂,“我的麦不知道怎么突然出问题了,插耳机说话没人听得到,我刚刚说了好久的话好吗。”
再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因为她不争气的麦,她已经把整个歌会拖后了五分钟,本来这个时间点岱华都应该已经上场了。
“好吧,我们的麦不灵菠菜同学,请速战速决……”
好不容易把五分钟的发言稿缩短成两分钟说完,她下了麦,像虚脱似的躺在了椅子上。
看了几眼公屏,倒是没看到什么吐槽她的评论,不过她的麦不灵蠢萌形象经过寒少的宣传,似乎已经深深植入了所有粉丝的心。
……拿什么去拯救你,我的总攻形象!寒少!都是你的错!
按照歌会流程,第一位表演嘉宾是岱华,作为圈内的“团长”,凭借无比稳定扎实的唱功和绝美的声线,他用自己个人古风音乐专辑的主打歌《生死劫》,轻轻松松就将歌会的气氛瞬间推上第一个小。
接下去的每一位歌手也各显神通,整个公屏根本就没有停下过疯狂,等到了柒凰他们的配音环节,在线人数已经直接飙升到了2w5加。
柯姣听着自己书里的男神被CV大神们一一演绎,也是激动得十分忘我,可在背景音乐的余韵中,她却突然听到了自己手机的消息震动声。
随手拿起手机一看,她立刻像抽筋一样坐直了身体。
……竟然是来自Djay的QQ消息。
划开屏幕,她发现这消息还不是文字消息,竟然是语音消息!
公子大人,公子大人竟然给她发语音了QAQ……
虽然说,他们之前也在YY单独说过话,但是她总觉得单独的语音消息好像比起YY直接对话,更多了层私人关系的亲近。
轻轻点击播放,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像已经大得整个房间都听得到了……
他,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菠菜,”冰凉又低冷的声音,很快响在了她的耳边,“帮我个忙。”
她一怔,手指比脑袋反应更快,“好的,公子大人你说。”
“我的手机微博客户端突然打不开了,”他回消息回得很快,她也能听得出他周围的环境似乎有点吵,“你上我的账号,帮我发条微博。”
柯姣的心里,现在是一排惊叹号。
我的老天爷,Djay竟然让她……上他的微博?
“账号是密码是XXY117。”没等她回复,他就发来了第二条,“账号里的D大写,密码里的XXY也是大写。”
柯姣抖着手,战战兢兢地退出自己的微博,按照他的提示,慢慢输入他的账号和密码。
输完之后,她看了一眼他的账号和密码。
她怎么总觉得,这个账号和密码,有点……有点……
“有什么问题吗?”见她迟迟没回复,那边Djay又发来了第三条语音。
公子大人连发三条,她却一条也不回,柯姣狠狠抽打了一下自己,迅速打字:报告公子大人,没问题!
大约过了两秒,Djay发来了第四条语音。
“没关系,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看不出什么问题。”
柯姣听完他的语音,总觉得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调笑她的意味?
她不就输个账号密码嘛,又没输错,公子大人没事调笑她干什么?
摸摸脑袋,她再仔细看了两遍他的账号和密码。
有啥问题呢?不就是x和y稍微多了点吗?她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啊……
没给她时间再多想,网页显示她已经登陆上了Djay的微博界面。
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右上角,她就再次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5w加评论,5w加转发,2w加新粉丝,还有数不清的未关注人私信。
神级的世界实在是太恐怖了,她这种凡人根本只能duang、duang地去跳楼……
“登陆上了?”Djay的语音这时再次跳了出来。
“嗯。”她应了一声,干脆也发语音过去,“公子大人要我代发什么微博?”
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摩挲着,她呆呆看着微博界面,总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她现在,竟然登陆着本命的微博界面,手指往上滑,还能看到他关注人所发的微博。
“两句话。”没一会,Djay淡淡说道,“第一句,我可能不一定能来参加歌会了。”
咚。
柯姣听完这句话,张了张嘴,就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
心底重重一沉,好似刚刚还在面前闪耀着的百盏明灯,转瞬之间就全部熄灭了。
怎么会突然不能来了?是有急事吗?还是身体出状况了?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啊,可能……他会和亲近的人出去过生日也说不定。
……到嘴边的那么多话,她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其实,从最开始,她想成功举办这次歌会,就不是为了推广包装自己,也不是为了想证明些什么,更不是为了拉高她出版书的销量。
她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
因为他相信她举办得好,所以她才举办,因为他会参加,所以她才会那么在乎。
从来就无关其他。
“好的没事,”她揉了揉眼睛,“公子大人你去忙吧,没有关系哒,我去和寒少他们说一声。”
……连她自己也听得出来,她这声音里包含的情绪,可一点也不像“没事。”
下一秒,Djay竟然直接发了QQ即时通话过来。
手忙脚乱地点了“接受”,她声音绷紧地道,“公,公子大人?”
“嗯,”他那边的环境十分嘈杂,“我这边很吵,听得清么?”
“可以,”她应了声,“你说吧。”
“第二句话,不要在其他歌手唱歌的时候,刷我的名字。”他的语速低而快,“就这两句。”
柯姣按照他的吩咐打上这两句话,一瞬间突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也没刚才那么难过了。
虽然她失落于他不能来出席歌会,但是后面一句话,却又让她觉得,遗憾便遗憾了罢。
的确,他从不圈粉、也从不和粉丝互动,可他偶尔细小的举动,都会让本就热爱他声音的人,更从心底里执着于他这个人。
表面如冰川,内心却一直有这样细腻的小温情。
这就是Djay啊。
“我发出去了。”
她点击“发送”后,吸了吸鼻子,退出了他的微博,“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Djay沉默了片刻,在挂断语音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我会尽力赶回来,所以,帮我让你自己开心起来。”
手机再次恢复安静。
柯姣傻愣愣地拿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等时钟敲在九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面对突然和她结识的他,惊喜得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在心里始终将他当作仰望的神,绝不敢多加幻想;后来,他和她越走越近,给予了她不同寻常的特别优待,让她心里无比欢喜,又恐慌地觉得自己不该再奢求太多。
这段时间,她就始终徘徊在这样一个矛盾的心态里——毕竟,她知道,哪怕她再喜欢他,他也不是她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
可是现在,Djay真的在引领她走进他的世界。
就像本来,她和他之间间隔着的是一扇门,可现在,她的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那扇门。
Djay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好像变得,不再是虚幻的了。
等她重新回过神,YY的私信已经要炸开了。
随便点开一封,就看见时小间的一排感叹号:公子不来了?
连寒少也在QQ上询问了一句:Djay刚刚发了条微博,他有和你说他可能不能来参加歌会了吗?
她刚刚已经经历过了坐过山车的感觉,这会反而淡定下来,一一回复了来询问的人:嗯,我知道,如果Djay在他预计上场的点不能来,那就提前结束歌会就好。
重新登上自己的微博,刚刚自己代替他发的那条微博评论已经过了五千。
除了每一条都加上了“公子生快”的祝福外,大多数评论当然都是在痛哭流涕和伤心难过的,可其中也有不少粉丝相当理性,“公子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就听他的话,不刷他的名字,就算他不能出现,也尊重其他的歌手,好好听完歌会。”
她托着腮帮,重新戴上耳机,继续听英翻圈的两位大神唱歌。
无论你来不来,我就在这里。
等着你,不离开。
……
即使Djay说可能不能来出席歌会,在贺曲优上场的时候,频道的听众数量也已经达到了3w加。
毕竟,这场歌会的每位嘉宾都是神级,每家都是成团来围观的,不算上Djay的那部分就已经足够能把歌会炒到掀翻屋顶。
“那么,接下来的这位,也是我们这场歌会的一枚重磅炸弹。”
寒少这时清了清嗓子,还特意卖了个小关子,“人称江湖第一小暴脾气。”
他话音刚落,整个公屏就开始拼了命地刷“老曲”“贺曲优”“优大”,看得人真是心惊胆战。
“来,请我们的场控把老曲抱上麦吧,再不抱上来他家妹子都准备掀桌了。”
时小间迅速将贺曲优抱上麦,电脑前的柯姣看到贺曲优的名字时,还是小小地兴奋了一下。
虽然已经承认了Djay是自己的全领域本命,但贺曲优作为她一直以来的日翻圈本命,嗓子真是很特别,她还是非常欣赏他这幅天生的好嗓子的。
“行了,别刷了。”贺曲优一开麦,就是一句攻到极点的话,“刷得我眼睛疼。”
柯姣“扑哧”一笑,心想他这臭脾气真是到哪儿都能发出来,可一看公屏,他家死忠粉却变得更歇斯底里了,“哎哟真的好喜欢老曲发火!”“老曲我要给你生一个花果山!”
“好了,唱歌。”
贺曲优那边这时传来了清晰的鼠标点击声,“我今天准备了一首可好听的歌。”
柯姣本来想在他正式开嗓前起身再去厨房倒杯水,可突然就听到耳麦那边传来了贺曲优的话,“唱歌之前再最后说一句,小菠菜生日快乐,Djay生日快乐。”
……
她僵在了原地。
耳麦里背景音乐的声音虽然已经播放出来,可整个频道的人却也都震惊了。
“小菠菜,天哪老曲竟然叫菠菜小菠菜,他们的关系很好吗?”
“菠菜和Djay竟然是同一天生日啊!生快生快!”
“醉了,我总觉得咱们老曲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样子啊!”
“给Djay粉丝点蜡乘以10086。”
……如流水般的公屏,却也停止不了柯姣心中的一排问号和惊叹号。
上次微博事件时,她就有点意外为什么贺曲优会在Djay转发她微博的时候也参上一脚,后来想想他和Djay是三次元中的邻居朋友、网上调侃一句也并不稀奇,可她自己和贺曲优是真没有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可他刚刚竟然叫她小菠菜,无论如何,这个“小”字,对脾性如他来说,真是太古怪了。
不对,好像最近也有人叫过她“小菠菜”这个名字。
……是谁呢?
一时半会脑袋卡壳实在想不起来,但现在,她还是赶紧坐回电脑前,在公屏上打字:好荣幸,谢谢老曲的祝福,很感谢你今天能来!
贺曲优话不多说,立刻就正式开嗓,而公屏上,除了刷他名字的粉丝,有很大一部分,都在刷这句话:菠菜,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请来这么多神不说,还让神如此亲切地祝福她生日,就算是圈内人,估计也得不到贺曲优这么一句亲口祝福,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啊!
等贺曲优演唱结束,整个歌会也步入尾声。
播放完云图的祝福录音,柯姣被时小间抱上麦,进行读者问答环节。
在这之前,寒少已经和她私下沟通过,等提问环节结束,他就会再在频道里和大家说说话拖延十分钟,如果Djay到时还不出现,歌会就正式结束。
她同意了,也做好了Djay不会现身的准备。
即使他不在,她也知道他在默默地支持着她,她答应他会让自己很开心,而这场歌会的确很成功,所有人也都玩得很尽兴。
她已经很知足了。
场控开放麦序之后,有三位读者抢到了麦序。
前两位恰好都是她的读者,上麦后俱都很热切地对她表了白,也很有礼貌地对她的作品进行了提问,而第三位的姑娘则不是她的读者,只是专程来听歌的粉丝。
那位粉丝上麦后,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因为我不看小说,所以我想问菠菜一个无关于小说的问题,可以吗?”
柯姣很认真地听着,“好啊,你说吧。”
“菠菜,请问你的本……”那位粉丝话还没说完,突然好像是信号中断了,彻底没了声音。
“哎?这位读者是不是断线了?”等了大约半分钟左右,对方还是杳无音讯,寒少只能说道,“场控要不然清一下麦序,再选一位粉丝上麦?”
场控很快按照寒少的要求,清了麦序。
柯姣因为前面说话说得有些多,这时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几口水。
可等她刚放下水杯,就听到耳麦那边,传来了寒少即使压抑着、也兴奋到不行的声音,“哎呀,这位上了麦序的最后一位粉丝,好像,有点了不得啊。”
了不得的?粉丝?
她心中诧异,转过头,不经意地看向了麦序。
然后,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座石像。
只见在她的名字后面,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穿着这个频道除了她之外唯一的一件橙色马甲的人,正淡定地挂着,一动不动。
而整个公屏,已经转瞬间陷入了人潮汹涌的花海。
无法停歇的无声的文字,却等同于穿破天际的欢呼和呐喊,她能想象到如果现在她正身处在一个演唱会现场,那个画面该是多么地令人震撼。
这样的影响力和气场,在整个圈子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在现代,那是王者归来。
在古代,那是吾皇万岁。
“好不容易提早结束,飙车赶回家。”
在她心跳加速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Djay却已经在那头开始说话了,“好不容易到家,家里停电了。”
冰冷却带着丝微微恼火的语气,让整个频道再次陷入了新一波的疯狂浪潮。
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可现在整个频道的所有听众,却比起今晚的任何一个高潮时刻,都要更用尽全力地燃烧着热忱。
“那你现在在哪儿?”寒少在那头浅笑一声,“还能唱歌吗?”
“第一次参加YY歌会,却没有电,没有麦,也没有网,”
停顿几秒,Djay淡淡道,“就用手机清唱几句吧。”
“好,”寒少的声音此时听起来,也是相当欣赏他,“你的清唱几句,也足够让今夜无人入眠了。”
柯姣在电脑前慢慢抬起手,两手紧紧抓着耳麦,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了。
“今天要唱的,是昨晚临时写的新歌《凰枝令》,”
他的声音,此时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算是古风,却又不完全是古风。”
“而给我这首歌灵感的姑娘,正是今天的这位寿星。”
在她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的时候,那个人,用她最最喜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
“菠菜,祝你生日快乐。”
在柯姣这一生的所有美好回忆里,这一晚应该算作是里程碑式的一晚。
虽然她那时候还并不知道,之后她还会拥有更多激动人心又弥足珍贵的记忆,可现在的这一刻,已经足够震撼她的内心。
当Djay在几万粉丝的见证下说完这句生日快乐后,整个公屏有过一瞬间的停滞。
而下一秒,公屏上也刷起了海洋般的“祝菠菜生日快乐。”
所有人都知道,Djay在圈内,一直是谜一般、捉摸不透的人物,不走寻常路,甚至是寡情的表率。而今天,他却轻而易举地走下神坛,给予了一位圈外人最真挚的祝福。
在大家看来,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从这一晚开始,“菠菜”这个名字已经和“Djay”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虽然大部分粉丝心中都是无比震惊、羡慕、好奇,甚至还带有微微嫉妒的,毕竟在这个圈子里,粉丝们虽都不言说,却已经有一条默认的共识与原则——Djay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人能够与他相配。
没人料到,今夜,一切规则都被打破。
但是,碍于Djay历来的脾性作风,所有人都只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跟随他的指示。
只因他一人,便能使所有人无条件臣服。
短暂的安静和沉默后,寒少很识时务地下了麦,麦上只留穿着橙马的Djay一人。
柯姣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眼前模糊一片,身体因为情绪的激动、都有些不断地发着颤。
“我唱了。”
不再多说一句,Djay直接开始演唱。
“江东青苔枝桠,留你容貌。”
“凰鸟轻展双翅,一梦牵娇。”
“倚窗望断桥。”
“回眸低轻笑。”
“春风忽来黄令旗轻飘。”
……
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没有任何多余杂音。
数万人的耳里,此时只有一个低冷的男声,静静地清唱着这首《凰枝令》。
因为眼睛已经看不清屏幕,柯姣只能木木地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其实,听到这样的歌声,她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这样,只要通过清唱,就可以让人宛如置身于歌曲内的场景,仿佛能够亲眼看到歌曲中真实存在的古风世界。
她还记得那个人曾和她说过,只想做最纯粹、没有任何杂质的音乐。
清如泉水、烈如凰火。
这样的音乐,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和Djay能够做到了。
才华横溢,唯我独尊。
他们真的很像很像。
……如果,只是如果,他们两个,是一个人,那该多好。
在她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撼到的时候,Djay也已经停下了演唱。
公屏上,是经久不衰呼唤他名字的文字。
柯姣心中,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她发现,所有的辞藻在他面前都显得很薄弱了,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她只能回一句话。
抖着手,她很用力地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重重地打了回车。
菠菜:谢谢Djay,也祝你生日快乐。
在她打完这句话后,一旁等候着的寒少再次上麦,“虽然我是直男,但是说真的,刚刚有一瞬间,我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真的唱得太棒了。”
Djay自然是如往常般高冷地沉默,寒少也很快回应了公屏上的呼声,“那么,Djay,不多占用你的时间了,只是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主办方菠菜妹子的生日,你看,频道里那么多人等到这么晚只为了亲口对你送一句祝福,你还有什么想要和大家说的么?”
Djay沉默了两秒,关闭了麦。
柯姣看到他名字前那盏灯灭了的时候,心里以为他下一秒会直接离开频道。
毕竟今晚他已经够反常态了,她都能想象到从明天开始整个圈子里的人会怎样讨论他、讨论今晚这场歌会,自己当然也会顺理成章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话题。
虽然她都能想象到,讨论她的话,应该不会是太褒义的。
但到这个时候,她反而却不觉得害怕了。
这叫什么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
把自己说得那么难听她也是蛮拼的了。
谁都没料到,Djay没有说话,可他却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原本的“Djay”,被他改成了一句“不要关注作品外的”。
柯姣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才明白,原来他的意思是,请不要关注她作品外的多余的东西,也就是她的私人生活,又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话说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宾客?主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寒少秒懂,自然很应景地低笑道,“好,我们只看书,不对人。”
公屏也都在很听话地刷“好”或者“1”。
柯姣已经连脸红心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真的觉得,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淡定自若地面对了。
俗称超脱。
Djay打完这句话,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又改变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是“谢谢”。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对粉丝说这样的话。
两个字,少而沉。
以柯姣的理解,这两个字,或许已经饱含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感谢对他的生日祝福。
感谢对他这么多年的支持和喜欢。
感谢尊重他的私生活。
也感谢今后,能够一直彼此尊重。
不要越过他的底线,他会依然是所有人心中的无冕之王。
如此阵仗,粉丝们自然也都刷红了眼,而这句话停留了没多久,Djay就消失在了频道里。
寒少再做了几句总结言辞,歌会也宣告圆满结束。
柯姣看着Djay离开后整个频道依然热烈而疯狂地刷着屏,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到此真的全都被抽光了。
嗯,她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就这么在椅子上发了会呆,当屋子里的钟整点报时的时候,她才再次抬起头。
零点了。
1月18日。
新的一天,她25岁的第一天。
也是她进入写作圈的第四年,喜欢Djay的第四年。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年,一定会有什么发生改变,使得她今后的人生和她之前的人生,变得完全不同。
虽然心中迟迟难以平静,柯姣还是决定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良久,还是静不下心,觉得脑子要爆炸,她思考着要不要去楼下散散步吹吹冷风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低下头一看,她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
QQ消息:Djay向你发来语音请求。
柯姣两眼发直地看了一会,咬了咬唇,伸出手指点了“接受”。
她心里总觉得,她的25岁生日惊喜,还没有彻底结束。
语音接通后,两边都是沉默。
柯姣是因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而Djay那边,大概一开始是信号不好,安静了老半晌,才传来他的一句,“听得到吗?”
“听得到听得到。”她甩了甩已然僵硬的手,赶紧拿起手机在手心里紧紧攥着。
又是安静许久,Djay才说,“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没事没事,”她在原地反复走来走去,觉得心脏始终提在嗓子眼没有落下来过,连讲话的声音都是飘的,“……那个,公子大人,你家的电回来了么?”
“不知道,”Djay这句倒是回得很快。
不知道?
柯姣愣了一愣,难道他现在不在家里吗?
“你最喜欢的歌曲是?”
冷不丁地,她突然听到他这么说。
心跳加速地快速用仅剩的脑细胞思考了一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在昨晚的歌会之前,是你三年前所唱的那首古风广播剧同名ED《凤仙引》,昨晚之后呢,是你现场清唱的《凰枝令》。”
“噢,”
Djay听完,似乎是随口淡淡应了一声。
柯姣心一跳,还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实在是太花痴了、让他感到略微不适,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了两个字。
“开门。”
……
啥?
她承认,自己整个人在那一刻,已经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开?开门?
“你现在,走到你家的玄关。”
Djay的声音,略微带了些走路时的细微喘气声,也似乎在此时突然变了一个调调。
有些说不出的玩味,又带着骨子里的慵懒。
于她而言,无比熟悉,又略微陌生。
砰,砰,砰,砰。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柯姣觉得自己现在的步子都是机械的,完全只是出于本能。
走到玄关,七八步的距离,她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有什么惊天的秘密,终于要从小小的萌芽里,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打开你家的门。”
为了让她能更快明白他的意思,Djay特意将能用两个字表达的意思,拉长成了六个字。
柯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颤抖着放在了门把手上。
“打开吧。”
一门之隔,她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门外的人,说着和手机里一模一样的话。
“咔嚓”。
走道里的感应灯,因为她开门的声响,应声打开。
她有一瞬间,根本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柯姣。”
略微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谢修弋一只手提着一个蛋糕盒,另一只手则拿着自己的手机。
很平常,就是普通的他,就是她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的他。
他那双黑色的瞳孔,也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没有别人,只有她。
午夜时分,梦境和现实终于完完全全地重叠在了一起。
“生日快乐。”
谢修弋用他的本音,用他毫不掩饰的,最真实的声音,站在她家的门外,对她说。
“我是Dj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