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舅舅了然的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你可要准备好;你家那个后娘不是什么好人,小心吃亏。”
“我知道的,我这里有这些年寄钱回家的票据,这些都是证据;想分家……也是心寒了。”雷策不愿说父亲的不是,但又不能吃闷亏;拿钱养那狼心狗肺的母子,他吃不起。
“分了好,分了就能单过,舅舅一早就想你单过了;你这些年往家里寄钱,我是知道的,只是你爹啊!那个混账,竟然不朝外面透露一点消息。搞得村里的人,都以为你是白眼狼呢!”宋舅舅为他不平,又十分无奈,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外甥的家事;外甥没透露出过要分开的念头,他也就一直没提。
雷策那张坚毅的俊脸,在月光的作用下,柔和了许多,“另外一件事是,我想娶妻了;到时候要麻烦舅舅和我一起去提亲,还要在舅舅家摆喜宴。”
“娶妻!”宋舅舅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娶媳妇好啊!娶了媳妇,你就有人照顾了;舅舅也能放心了,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的。没问题,你说说什么时候去提亲,舅舅把提亲礼都准备好,对了,你想娶那家的女儿?有没有合心意的?”
宋舅舅一拍头,“瞧我,高兴糊涂了;你常年不在家里,怎么知道那家闺女好,那家闺女不好的?我叫你舅妈给你留意着。”
雷策哭笑不得的谢绝了舅舅的好意:“舅舅,不用了,我想娶楚家的小女儿,楚天意;明天上午解决了分家的事,下午就去提亲。提亲礼不用准备了,只要给她哥哥五百块聘礼就行。”
“策儿啊!楚家的小闺女是个好的,可她那大哥……你可不能娶啊!”这反应虽然没有父亲的强烈,却也如出一辙了。
“舅舅,楚小妹是楚小妹,她大哥是她大哥,不能混在一起;我也知道楚家大哥做的事儿不地道,您放心,我走的时候会带着楚家小妹一起走。我们一走,楚家大哥就找不到理由为难您们了。”父亲一家不管他,舅舅想管,又怕楚伯成那混子;他理解,也不想为难心善的舅舅一家。
宋舅舅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我听说楚伯成给她妹妹定了亲了;你又去提亲,能成?”
“还没出嫁,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我们拿着钱去,她哥哥一定会答应。”不答应也不成,他雷策也不是好说话的;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舅舅我这次回来,取了一千块钱带在身上,聘礼去五百;拿两百办喜宴,其余的钱,还能留着用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这腿也差不多好了,也该回部队了。”
这一千块钱,他本来是用来治腿的;没想到,腿还没来得及治,楚家那小丫头就跳出来了。
“你小子,早就弄清楚了?你想分家,也是为了楚家那闺女吧?”宋舅舅真相了。
雷策笑了笑,不语。
“行了,这事儿舅舅都给你办妥,既然是你想娶的;舅舅就是豁出老脸,也得给你说成了。”看在妹子的份上,他这个做舅舅的也该为外甥做点事了。
“多谢舅舅,以后我和楚家小妹会好好孝顺您和舅妈的。”雷策说了一句好话,甜到了宋家舅舅的心里,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小子。”
“你们爷俩过来啦!策儿先进去歇着,舅妈给你提桶热水过来。”宋舅妈又风风火火的去了厨房。
宋舅舅扶着他进了房间,安顿好他,“好好休息,等着娶媳妇儿吧!”揶揄了一句,就出去了。
房里亮着灯,借着昏黄的灯光,雷策看了一遍房间;心里安稳了一些,至少,他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策儿,来赶紧洗洗。”宋舅妈提着一个大黑桶,手里拿着一个铁盆走进来;把铁盆放在房间里板凳上,给他倒上水。转头时,见外甥坐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你的腿受了伤,要不要舅妈叫你舅舅来帮你?”
“不用了,谢谢舅妈;您先回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他这么大了,还得舅妈给他倒洗脸水;能好意思了?
宋舅妈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行,那你小心点,别弄到了伤口;听你舅舅说,你这腿能好,得保养好了。”
“嗯,谢谢舅妈。”雷策木讷的道谢。
“你这孩子,还和舅妈客气。”宋舅妈笑眯眯的说了这句话,就出了房间,顺便给他拉上房门。
现在的房门,也就是两块木板,简易的不能再简易了。
雷策醒来时,天光刚亮;穿好干净的迷彩服,杵着腋柺走出房间。
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咧着嘴,露出他那两排大白牙,对着他,“表哥,你醒了,爹去找村长了;说是等你醒了,吃过早饭后让我扶着你去雷家。”
“嗯,家辉都这么大了。”雷策淡淡的问候着,这是舅舅家唯一的儿子宋家辉。
“表哥,走,我扶你。”宋家辉扶着他没有杵腋柺的手臂,一路走进厨房,安排他坐下,从煮猪食的锅里端出一碗已经烂了的面条,“表哥,面条有些融了,你将就着吃点。”
“没事,在部队里有时候还没有这种面吃。”雷策一点也不介意,端过碗,接过筷子就开吃。农村人起的早,吃饭的时间也早;能记得给他温着,也是舅舅舅妈心里有他。
宋家辉彻底放下心来,表哥几年不见,一点没变,“表哥,你真要娶楚天意?”
“嗯。”雷策点着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口面糊糊吃了。
“表哥,楚天意很能干,长得也很好看;可她家那样儿,你娶了就可亏大了。”宋家辉的眼睛转悠着,“表哥,我听我爹那话,你是不是一早就看上人家了?”
“别胡说。”雷策绷着脸,对他拉长了脸。
宋家辉嘿嘿笑了两声,“看来是了,表哥,你都十年没回村里了,你怎么看上她的?”
雷策脸色一变,“这话不准胡说,对她的名声不好。”
“行,行,行;弟弟不问了,表哥,碗放着,我们先去雷家。”宋家辉一见他变了脸,脸上的笑意更愉快了,也不在意他的凶样;扶着他起身。
雷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瞪了他一眼,这个表弟是个机灵的;可也太机灵了,让人防不胜防,“先回房间一趟,拿点东西。”
“好咧。”宋家辉咧着嘴,一个劲的笑;一开始对表哥的生疏感也减轻了许多。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表哥走的时候,他也才十四岁。再次见到时隔十年的亲人,有生疏感,也是正常的。
两人回房,雷策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用油皮纸袋踹在腋下,“走吧!”
宋家辉搀扶着他走出宋家,当两人赶到雷家时;雷家已经哭闹成了一团乱。
宋家辉扶着他走进雷家院子,抱怨着:“表哥,幸好你要分家出来单过了,不然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看这闹得,简直跟打仗似的。”
“雷策想分家不可能,他的,都是我们的;我们养他这么多年,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丢下我们自己飞了,有那么好的事?他要是一定要分家,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把全部身家都交出来,我们让他出去单过。”陈大丫叉着腰,一脸凶悍样,等着宋家二老和旁边站着穿着一身青色棉短袖的老年男人。
宋家舅舅气的脸色满脸胀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宋舅妈忙给他顺气,“不气,不气……”
“后娘,先别急,看过这些东西后再说话也不迟。”雷策冷然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陈大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更闹腾,“雷策,你个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爹和我吗?”
“闭嘴。”雷海拍了陈大丫的肩头一巴掌,笑着朝村长道歉,“罗村长,我家这婆娘一直就这脾气,你也别放在心上。”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样儿?”青衣老年男人绷着脸呵斥了一句,扭头一看,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来,“雷策来啦!你这样子还是一点没变,这么多年不见,长得这么高大,这么结实了。”
“罗村长。”雷策冷淡的朝雷海点点头,冷戾无情的看了陈大丫一眼;转而对老人颔首,由宋家辉扶着走到罗村长面前,“这次要麻烦村长了,村长看过这些东西,您就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分家了。”
罗村长接过袋子,含笑看了他一眼,转而扫了雷家三口一眼;低头打开袋子,看了起来。
看完后,惊疑不定的抬头看了一眼雷海,“雷海啊!不是叔说你,你儿子给你寄了这么多钱回来,我可是一点都没听说过;村里说难听的也不少,你也不出来给雷策澄清一下。你这爹当的,也难怪雷策心寒。”
十二年,不分严寒酷暑,月月寄钱回家;这份心,谁能说雷策不孝顺?可就是这样,村里的人还说雷策是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