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华宫附近,东海畔的一个渔村里,有两个村民再次被取走了心,驻守的青华弟子发现后立即上报,青华宫上下如闻炸雷,所有人都没了宴饮的心情,商镜亲自带着在场的几位掌门赶过去查看,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归来,结果正如预料中那样,食心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食心魔在此时下手,是知道驻守在外的青华弟子们会赶回宫参加大典吧,但就算如此,在青华宫附近作案仍然是犯险的事,别处岂不更安全?他这简直是在挑衅!
许多人都这么猜测。
青华宫大典提前结束,凡间客人们在青华弟子的护送下离开,仙门各大掌教与仙尊尊者却全都留了下来,青华宫内气氛变得空前紧张。柳梢依稀看出不寻常,暗暗疑惑,不过她自有打听消息的渠道。
房间里,洛宁将一枝枝鲜花小心地插入瓶内,每枝都恰到好处。
柳梢却没心思欣赏花儿,她仔细观察着洛宁的神色,试探:“食心魔每年都有作案,这次商宫主他们未免太紧张了。”
“连你也看出来啦,”洛宁放下花枝,叹气,“食心魔之祸闹了多年,一时之间不可能追查到的,眼下有个大消息,若传出去,恐怕整个仙门都会人心不安呢。”
柳梢惊疑:“什么事这么严重?”
洛宁没有瞒她:“你可记得大典那晚的夜宴?南华通天门内的六界碑上窜出了一道魔气。”
魔气?柳梢马上想起那晚所见到的黑气,忙问:“六界碑到底是什么?”
洛宁解释:“所谓天地六界,乃是指神界、仙界、妖界、魔界、人界、鬼界,六界万物之生老病死、衰发枯荣皆有一定的秩序,六界碑便是秩序的总源,太阴太阳之气以及天地清浊之气也因六界碑而得以平衡,一旦六界碑倒,天地将重归混沌,许多生灵都难以存活,而且更会助长魔气,六界必沦为魔族天下。”
“重归混沌,沦为魔族天下?”柳梢吓一跳,原来六界碑那么重要!
“没错,”洛宁轻声道,“六界碑原本在神界,后来神界降天罚,众神在神皇的率领下合力将此碑移到了仙界,六界秩序得以平衡,神界却因此覆灭,神族无一幸存,六界碑从此便由仙门守护……”她没有再说下去。
柳梢却知道后来的事。
千年前仙界也曾遭遇一场天罚,无数仙尊为守护六界碑而殒命,仙门因此没落。
“神不是最强大吗?”柳梢忍不住道,“就算天地重归馄饨,他们又不是活不下去,何必……”说到这里她也莫名地感到脸红,忙停住。
秩序混乱,影响的也是人类和未修得永生的众多生灵,他们何必这么拼命呢?维护六界秩序又不只是他们的事。
洛宁看着她半晌,眨眼微笑:“是啊,所以神才会站那么高,那么受敬重啊。”
守护六界的强者,因为站得高,才会愿意承担那么重的责任,怜的是六界生灵,为的是人间太平。
为别人送命,傻!柳梢想要不屑,心头却抑制不住地生出敬意,她咬了咬唇:“天地重归混沌,为什么会助长魔气?不是还有妖界鬼界吗?”
洛宁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先辈们传下来的记载。”
柳梢突然想起重华尊者夫妇也是为守护六界碑而在天罚中遇难,洛宁兄妹都是重华尊者后人,提起难免伤感,柳梢便识趣转移话题:“六界碑上有魔气跑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洛宁道:“六界碑所生必是最纯粹的魔气,一定会引来魔族觊觎,徵月魔宫要插手的。”
柳梢心头一凛,脱口而出:“还有食心魔!”
洛宁点头,突然道:“其实这事大家迟早会知道,还有件更大的呢。”
见柳梢不解,她便凑到柳梢耳边:“昨日南华传来消息,那天夜里天机峰仇师叔无意中测了一卦,竟得出仙门大劫之象,这个要是传出去,可不人人恐慌?所以商伯伯他们都很紧张。”
柳梢并未意识到严重:“什么大劫?”
“百年前有过一次,”洛宁黯然,“听说那时仙门孱弱,魔宫残余势力一心摧毁六界碑,联合居心叵测的人修者攻入仙界,要不是万无师叔祖……”
柳梢猜到那场大劫中肯定死伤不少,跟着心惊肉跳。怪不得仙门连地仙都没几个,原来还有这场事故,如今自己和陆离也在仙界,可不跟着遭殃吗!
“这次的劫数,还不知道会应在哪里。”洛宁担忧。
“会不会就是那道魔气?”柳梢猜测。
“也许,”洛宁突然道,“师姐,你该不会告诉……苏伯伯吧?”
柳梢脸一红,她确实有这个打算,只要将消息告知武扬侯,武扬侯一定会想办法接苏信回人间避劫,那自己和陆离就不用留在仙界了,谁知道洛宁会反过来挑破,柳梢也不好就这么去打小报告了。
洛宁盯着她,纯净的大眼睛居然带着几分慧黠:“事关重大,哥哥说武道鱼龙混杂,如果让居心叵测者得知,与魔族勾结,那时整个仙门危险,六界也危险了。”
柳梢听得发愣。
想不到事情这么严重,可自己对六界安危没兴趣,只想保住性命啊!
洛宁似乎猜出她的心思:“师姐糊涂!就算苏师兄回去,一旦仙门不保,六界碑倒,六界入魔,你们能置身事外吗?”
原来她已知道自己四人的真正任务了,柳梢试图劝她:“世子修炼又没几年,仙门少他一个也能抵挡大劫的……留下来很危险,你不怕他出事?你不是喜欢他吗?”
说完这段话,柳梢自己也羞惭不已。
洛宁摇头:“其实商伯伯打算送他回去的,是他执意不肯,我哥哥也说让他历练一下。”
这个苏信!柳梢差点跳起来:“你可以劝他呀,他一定听你的话!”
洛宁看着花瓶沉默片刻,突然侧脸笑了,眼底焕发光彩:“不,师姐,他肯听我的话,正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劝他啊!其实我很高兴,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像我哥哥一样守护仙门,守护苍生,所以我不想拦着他。”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咬了下唇:“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梢忽然说不出话了。
她才是最担心苏信的吧,没有阻拦,因为她真正了解苏信,知道苏信是那样的人。
洛宁比自己强。
不说柳梢心里发慌,青华宫六重清虚殿上,气氛也很沉重。商镜与十几位掌门都没有坐,只站在大殿中央等候消息。
半晌,谢令齐和洛歌、商玉容三人走进来。
商玉容禀报:“根据长老卜测,魔气应天时而生,最大的可能是附于婴孩身上降世,大约需百日左右。”
真一掌教伯邻立即道:“如此,我们必须在百日内找到他,待其降世,立刻带回来净化。”
“徵月魔宫定会插手,仙门对魔气的感应远不如魔族,”万无仙尊想了想,转头吩咐,“令儿,你立刻送信回南华,让你掌教师叔找天机峰仇今过来相助。”
谢令齐忙答应,出去送信了。
众人点头:“南华天机妙算,要测出魔婴的降世位置,也需是仇真人才行。”
丹谷谷主妙派天女突然道:“诸位可别忘了,垂涎魔婴的绝不止徵月魔宫。”
商镜这才叹道:“还有食心魔,恐怕这场仙门大劫就应在此事了。”
仙门大劫,不仅是指魔婴降世,很可能是食心魔最终得到魔婴,成了气候。食心魔现世只百年,可谁知道他之前到底修了多少年?这老魔神出鬼没,仙门追查多年还是毫无头绪,如果他再得到魔婴……果真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
众人心情更沉重。
洛歌突然开口:“大劫并非不可化解,之前我一直在追查食心魔行踪,可惜他藏得太深,此番虽是劫相,却也正是机会,若能借魔婴为饵引他现身,我当有九成把握可除去这六界隐患。”
平静的声音响在殿内,无形中冲淡了紧张沉重的气氛,商镜等人不约而同地颔首微笑。
年轻仙者身负当今仙门顶峰修为,更有着从未失败的记录,是仙门最优秀的后辈,令所有长者骄傲欣慰,更加放心。
“正是!”扶生派掌门祝冲抚掌,意气风发,“食心魔再厉害也只一个,仙门的诛魔大阵却不只一种,怕什么!咱们这些老头子就拼着再合力取一次六界碑灵气,至于抢夺魔婴,就交给晚辈们吧,想当年何等艰难,万无老仙尊都能撑过去,如今仙门人才辈出,没有过不了的大劫!”
商镜点头,对洛歌正色道:“如此,各派挑选一百弟子,青华宫自选二百,都交由你率领,务必夺回魔婴。”
真一掌教柏邻道:“还需再派一位掌教或长老仙尊照应。”
商镜闻言也思索起来,洛歌修为虽高,但要他率领一群弟子去对抗徵月魔宫与食心魔,力量确实太单薄了,无奈强取六界碑灵气更加困难,实在抽不出人手。
万无仙尊见状道:“还是老夫跟着走一趟吧。”
众人都道:“有老仙尊在,当可无忧。”
事情议定,众人散去休息。
见洛歌往殿外走,商玉容伸扇子拦住他:“你过来,我有件事不解。”
这边柳梢告别洛宁出来,憋得发闷,恍惚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自己本来想试探洛宁,谁知道结果会这样,比别人先得到消息也不是好事呀,知道了却不能说不能避,还不如不告诉自己呢!
先问陆离吧。
柳梢匆匆朝迎雁峰走,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她突然记起了洛歌那日说的话。
“若非我知道青华秘术,要闯进来也不容易。”
海楼的结界是经过修补的,听话中意思,知道青华秘术就能进来?洛歌深得商镜信任,但商镜信任的人肯定不只他一个,说明还有人也知道进来的法子。
食心魔那晚出现在青华宫内,这次又在附近作案,两次都能全身而退不留痕迹,难道……
他会不会就是仙门中人!
这个猜测太恐怖太荒谬,柳梢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去。
让食心魔得到魔气,后果固然严重,但如果食心魔出自仙门,这才是真正的“仙门大劫”!
心中烦躁,柳梢加快脚步,大约是之前话说得太多,走到山腰处就觉得口干舌燥,正好前面有一眼泉水,她便抄近路去取水喝。
泉水自地底涌出,莹白如雪,旁边有座简陋的木亭,亭内设有圆木桌圆木墩,纹路天然古朴,木桌上摆着茶壶茶盏。桌旁有两个人,一个慢摇团扇笑如春风,乃是“贵妃”商玉容,另一个白衣无尘安然而坐,却是“少爷”洛歌。
柳梢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只见商玉容道:“你干什么不怀好意骗人家小姑娘,我不信你真看上她。”
洛歌饮茶,不理他。
商玉容抡起团扇拍他的肩:“我说,你这样总归不太好,那小姑娘虽然有些武道脾气,但本性也还不坏……”
洛歌瞟了眼肩头,微微皱眉,搁了茶杯道:“那是个极难缠的,她分明不耐烦宁儿,却故意接近,由不得我不生疑,宁儿生性单纯,被利用了恐怕还不知道。”
“原来是为小宁,”商玉容摇头道,“你看人向来准,却总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妹,我倒觉得洛小宁聪慧着呢。”
“她从未出过仙界,阅历太浅,那柳梢出身武道,学了不知多少尔虞我诈的手段,且有人怂恿她接近苏信,我不会让宁儿受伤。”
商玉容无奈:“罢了,你护着洛小宁没错,但苏师弟的品格你也清楚,你总该相信他。”
洛歌这才“嗯”了声,道:“苏信品行端正不假,但个性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这丫头又会装,多少人被她蒙骗了?不过目前她一心只在陆师弟身上,暂且无事。”
商玉容点头:“我说也是,那你又担心什么?”
洛歌道:“我担心,是因为她在那陆师弟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树后,柳梢真正愣住了。
周围行人很多,那两人何等精明,早已在外围设了结界,然而这类结界能阻止声音传出来,却挡不住视线。柳梢受过杀手的训练,如何卧底探听机密,唇语这一门是必学的,看对方唇形来分辨说的话,柳梢学得不精,偏巧在此时用上了。
无意中听到这番对话,柳梢却是惊骇大于恼怒,这段日子她一直装得很温顺,几乎将所有人都骗过了,这两人却轻易就看出了她的本性,连她对洛宁的嫉妒,包括她想利用洛宁脱离侯府的心思,洛歌竟然都知道!
柳梢突然想起,洛歌第一次接近自己,正是自己在苏信面前耍小手段的时候,可见其洞察力何等敏锐!
这样一个人,亲口说陆离不重视自己。
心中刻意模糊的疑云被勾起,曾经有过的念头止不住地往上冒,柳梢紧紧地抓着身旁的树干,手指嵌入树皮。
怎么可能!笑话!陆离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商玉容显然也意外:“陆师弟对她百依百顺,且十分亲密,你这么说我却有些不信。”
是了。柳梢悄悄地松了口气。
洛歌没再解释:“此女本性妄为,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若在陆师弟那里不得满意……你替我看着些,等诛魔之事过去,我就带她回南华。”
商玉容更意外:“你要带她回南华?”
“先让她远离苏信和宁儿再说,”洛歌停了停道,“我看她根骨极好,若能施以教导,或许将来大有可为,也是她的造化。”
“既然你这么说,定然有你的道理,如此安排也算对得起她了,”商玉容点头,又摇着扇子发笑,“少爷为了妹妹牺牲色相,实在是教吾等不忍直视也。”
洛歌道:“落到那种地方,为活命而寻出路,原不怪她,但她对宁儿别有居心,我就不能袖手旁观,至于那个陆离……”
“你还是信不过?”
“此人不简单,一举一动都有意隐藏自己。”
“你便故意让人注意他,谁知他仍是滴水不露,”商玉容笑道,“他是杀手,本就善于隐藏,前日你出言试探,他应对也并无可疑。”
洛歌道:“这你就错了,我问他可曾记得我,他的回答是,也许不记得。”
“你本来就没见过他,他当然不记得。”
“这句话已经可疑了。”
商玉容停止摇扇,仔细想了想,道:“也对,洛大少爷亲自攀交情,换了旁人谁不顺着竿子往上爬?就算真不记得,也不会直说,这种看似毫无破绽的回答反而过于刻意了,但或许,人家并不稀罕你大少爷的面子呢?”
洛歌道:“其实我确实与卫阴城陆家之人有过一面之缘,自陆太师死后,陆贵妃失宠,陆家在朝中多受排挤,说起陆家彻底败落,竟也与食心魔有关。当年乌山蛮族进贡一只灵龟,崔中书迎送上京,半路遇上陆家二公子,两人便结伴同行,不料遇上食心魔,正好我追踪至此,虽然及时制止食心魔,灵龟却被几个人修者趁乱偷去,崔中书为了推卸责任,诬陷陆家二公子与匪徒勾结,加上有心人落井下石,陆家因此事获罪,或斩或流放,这陆离正是陆太师的嫡孙。”
商玉容叹息:“我见你留意他,也曾让人查过他的底细,天下事瞬息万变,想不到他是陆家人,难怪举止不同,当年你既明白真相,为何不出面替陆家作个证?”
“我出面,那些人便会放过陆家?”洛歌淡淡地道,“仙门尚有争权逐利之事,人间又何其多,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罪在人心,仙门又如何拯救?”
商玉容默然。
原来陆离流落武道,与食心魔有关?柳梢此刻的心情既是震惊,又恼怒无比。
“本性妄为,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那又怎么,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还教导呢,谁稀罕他教导!更可恶的是,他根本没见过陆离,却故意当众试探!亏自己还当他是好人,合着商玉容也在背后帮他欺负人呀,一个少爷一个贵妃,两肚子坏水,太坏了!
柳梢忍住没有当场冲出去。
武道生涯,让任性的女孩学会了看形势,这两人她和陆离都惹不起,何况洛歌还想引她入仙门,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要能脱离侯府,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有什么不能忍的!
一时之间,柳梢连先前的烦恼也忘了,带着怒气遁回客峰,刚到院子外面,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笛声。
略耳熟的曲调,热快中透出几分庄严,美妙难言。
柳梢不懂音乐也听得发愣,半晌才回神,她沉着脸大步走到门口,果然见陆离站在阶前,玉笛横吹,旁边葛仙子正捧着张乐谱看。
笛声忽止,陆离放下手中那管翠色笛子:“柳梢儿回来了。”
柳梢看得怒火冲天,反而扬起笑脸,倚在院门上用力拍手:“很好很好,再吹呀。”
陆离摸摸额角:“连你也听得懂了,这可不太好啊。”
“我不懂,不是还有个知音在嘛。”柳梢挑衅地盯着葛仙子。
葛仙子倒是平静:“师妹过奖,多谢陆师兄赠谱,我先回去了。”
柳梢马上笑道:“别叫师兄了,他才二十多岁,说不定比你小几十几百岁呢,你做他祖奶奶都够了。”
仙门寿命不同于凡间,有年龄差距很正常,但被她说成这样,场面登时尴尬了。
葛仙子涨红脸,拂袖离去。
柳梢瞪着陆离,挑眉冷笑。
陆离轻轻地咳嗽了声,扬起笛子:“柳梢儿快过来,我吹笛子给你听。”
柳梢果然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抢过笛子折成两段,也举起来朝他晃了晃:“我听不懂呀!”
“柳梢儿的脾气啊……”陆离从斗篷内取出另一支更加精美的笛子,“幸好还有一支。”
柳梢当真又抢在手里,“啪”地折断,干脆利落。
“真是不懂爱惜。”他居然又拿出一支紫竹笛。
敢情他早有准备呢!柳梢气得双手扯开他的斗篷:“陆离!”
“你不是喜欢双色贝吗?”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柳梢马上打消怒火,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陆离“哦”了声,转身朝房间走。
“喂,”柳梢跳过去拦住他,“双色贝呢?”
“没有。”
“没有你问什么!”
“我随便问问。”
“陆离!”柳梢大怒。
“好了,真是容易生气的柳梢儿,”陆离忍住笑捏她的鼻子,然后摊开手掌,“快看。”
小小的一粒贝壳躺在掌心,一半红一半白,十分可爱,壳内隐隐有光泽流转,透出沁人的灵气。
“双色贝!”柳梢喜得大叫,立即抢到手里。
贝壳入手,柳梢便觉精神一振,知道此物必定有助于修行,连忙又仔细瞧了瞧,疑惑地问:“怎么跟洛宁的不一样?”
“这是最上品的双色贝,能镇定心神,仙门弟子佩戴可防止走火入魔,嗯……”陆离停了停,“正好你也该有这样东西,可惜此物太稀少,待我再寻几粒给你。”
听到比洛宁的好,柳梢也高兴了,想他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心里又有点感动,半晌道:“我会好好修炼,你别担心,我们总能摆脱侯爷控制的。”
“嗯,该离开了,”陆离拉起她的手,轻叹道,“双色贝不好采呢,你看,我对你比对别人好吧,快别生气。”
柳梢也没继续追究葛仙子的事,只是握紧贝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秀眉轻轻一挑,陆离似乎是想笑。
柳梢竖眉:“笑什么!我问你呢!”
“当然喜欢,”陆离嘴角弯起,柔声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是啊,如果不喜欢,他会无条件对自己好?洛歌的话才不可信!柳梢脸一红,心神安定了些:“可是你都没有……”
话未说完,背后传来叩门声。
洛歌与商玉容并肩站在院门口,简单与华丽的对比煞是养眼。商玉容的扇柄还停在门板上,院门向来不关,他显然是刻意提醒两人。
见两人转身来,商玉容便笑着收回团扇:“我就说陆师弟在,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他嘴里招呼陆离,眼睛却瞟着洛歌。
柳梢知道其中含义,暗自得意,连对洛歌的畏惧也少了许多,挑衅地盯着他——谁说陆离不喜欢自己的?
洛歌眼神闪了下:“柳师妹也在。”
柳梢突然一笑,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热情地道:“是啊,洛师兄又来找陆离叙旧啦?”
洛歌居然没推开她:“陆师弟有空么?”
陆离道:“这嘛……”
“他没空!”柳梢插嘴。
陆离咳嗽:“好吧,我没空。”
洛歌道:“诸位掌门欲尽快处理魔气之事,半个月后出发,苏师弟也会去,此行有关四位的安排,我打算与陆师弟商议一二,既然没空……”
食心魔若真在仙门,那这次行动就分外危险!洛歌的安排可是关乎四人的安危!
“正事要紧,”柳梢立刻改口,“陆离你还是先去商议大事吧。”
陆离点头:“好吧,我又有空了。”
旁边商玉容侧身假装看风景,拿扇子挡了半边脸。
洛歌倒是面不改色:“杯雪亭,我与玉容等候师弟。”
等他们离开,柳梢轻哼了声,走回陆离身旁。
陆离笑着瞅她:“哎,对洛师兄投怀送抱,柳梢儿真让人伤心。”
“呸!”柳梢知道他是故意,瞪眼,突然又神秘地道,“我可以离开侯府入仙门,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陆离配合地点头。
他根本就是不信!柳梢暗暗瘪嘴,也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