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玉退出巷子,去海底捞餐厅把赵远信接回去,赵远信不放心的问话都被蓝小玉一一挡了回去,在事件还没有明朗前她更不应该胡说八道,只说是死了一个乞丐,有点蹊跷。
两人坐上车,蓝小玉一直在想鬼仙和夜阙君那不善的神色:“赵叔叔,你知道鬼仙吗?”
“鬼仙?”赵远信好像在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这平常人呐肯定是不知道,不过你问我老赵,”他一副得瑟的样子,“那东西,可不是凡人能见的,见了准没好事,这可不是你师父告诉我的,我有个生意场上的兄弟,就见过一回。”
“啊?你那个兄弟也学艺修道?”
“你说他现在,确实是在道观里潜心修行了,不过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赵远信眯着眼遥想当年不禁感慨万分频频摇头,“他发了一笔横财后买了东南街有名的别墅,那是个十来年没人敢动的宅子啊。”赵远信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发毛。
“莫非是凶宅?”蓝小玉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
赵远信点头:“那宅子民国时候是个大军阀养姨太太的圈儿,破城那天一夜之间死了二十四口人,正妻小妾狐狸精那是要什么有什么,后来被政府收编了土地,那时候低价出让就新建了别墅,也就是他这个不信邪的家伙非要住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蓝小玉点头,这种凶宅说不好听了,住进去多少就得死多少:“那他呢?”
“跟死了一回没两样,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加老婆都没救回来,自己都在急救室里昏死了一个月后回天乏术,医院打算宣布脑死亡,”赵远信顿了顿,他拍拍蓝小玉的肩膀,“那个时候,你师父就出现了。”孙道陵帮了那个商业大亨,从此那人算是看破红尘钱财遁入道家,潜心修行。
蓝小玉也会心一笑,想到自己的师父就觉得内心莫名暖暖地,孙道陵那个老人家啊,嘴巴刁,习惯刁,可是对自己就从来没像对外人那样“坏”。
两人回了窝里,蓝小玉把房间的窗帘拉好,在新安装的透明玻璃窗上贴了道黄符,这才洗漱完毕躺上床去。
还是自家软软的大床舒适,她翻了个身就迷迷糊糊了。
睡梦中的夜风也悄然变得阴冷,充满陌生的寒意,蓝小玉下意识的握紧了袖口防止冷风贯入,她“噌”的睁开眼,满天满地的黄白帷布随风飘扬,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见过这种如同盛大葬礼的景象。
梦境中的黄泉之路。
她站起身不安的朝后退开两步,生怕又见到上次那具烂了一半的尸体,突然脖子后一股凉气吹来。
“喝”,蓝小玉的心猛然一跳,转头什么也没有,脚下的大地黄沙漫漫永远没有尽头,就好像被人丢弃在一个完全陌生又没有尽头的虚无的空间,一种苍凉怆然的感情从心底翻腾出来,在漫天飞舞的纸钱中迷失脚步。
“有人吗——”蓝小玉大声喊,“有鬼吗——”四周安静的只有纸张翻飞的声音,“夜阙君——”她咬咬牙,可没有任何回音,她颈后的长发似被人轻轻一扯。
“谁?!”蓝小玉受惊扭头,“咔”脖子就被后面伸出的一只白骨样的手绞住。
是它!
那个曾经梦境中的女鬼!
那女鬼凑近了蓝小玉,蓝小玉咬着唇不敢发出声响,风中再次传来盘旋呼啸的低哑黯语:“还给我……”腐臭的气息令人作恶,“把它还给我……”
蓝小玉瞪着眼珠子都快给吓傻了,脖子被勒的力道更是明显,她要喘不过气了,张开嘴声音都沙哑:“放、放手!”她抓紧女鬼绞住她脖子的手死命的想要掰开,对方却纹丝不动。
它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蓝、小、玉。”这一次,它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把它还给我!”它突然暴戾起来,语调和行为都尖锐十分,“喀”白骨手指一掐就强迫蓝小玉张开了嘴,那白骨森森的恶心手指就一把揪住了她的舌头向外扯,仿佛要将它硬生生扯断出去,“偷窃……强盗……蓝小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蓝小玉惊恐的想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有口腔中的血液淹没喉咙的气泡咕咚咕咚的。
她正觉得自己大概要死在这惨无人道的手段上时,白眼一翻就看到头顶如墨浓重的黑夜中,一只鬼仙正在盘旋,它绿幽幽的眼睛此刻看来正如同勾魂时斧劈刀削的尖锐感。
蓝小玉这一眼,只觉身体一虚,好像有什么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慢慢的被剥离。
就像,在离魂。
不妙!
她心中一动,孙道陵说过一个人的三魂七魄都是可以分离的,就比如当初她用定魂针定魂一样,相对的还有分魄针,将一个人的魂魄和五感分离,再将感知、记忆、图像、思维等统统封闭,一个人失了魂,就会变成活死人,也就是……很像医学上说的植物人。
这可真是阿西巴了!
鬼仙还在盯着自己,蓝小玉突然想起夜阙君的话,她立马闭上眼不再看那蝙蝠,身体稍微稳定了两分,赶忙在心中默念背诵还能记得的所有箴言和心经,尼玛这叫死马当活马医,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她得想办法醒来,想起那个女鬼还在呼啸盘旋掐自己脖子的样子,她必须要立马破除这个迷障,否则就算醒来也要大病一场半死不活好一阵子!
蓝小玉狠狠咽下一口嗓子里的血腥,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舌头,就跟吃重庆第一辣时候一样一样的,完全麻的感觉不到舌头是不是还在口腔里,蓝小玉哭丧着脸,这可真是上有鬼仙勾魂,下有女鬼索命,倒了何止八百辈的霉,她抬脚就狠命蹬在女鬼的腹部,拼尽全力踹了开去。
女鬼被这力道一揣,手上微微松了下,蓝小玉跐溜就朝后爬去,嘴里还不停的因为刺痛而咳出血来,睡觉的时候可不会带什么法器防身,她摸摸口袋却发现连铜钱令也不在。
这时脑后的阴风已经直逼过来,蓝小玉狠狠心,一口咬在食指上,娘咧,真tm疼!她允了一滴血,再咬破自己的舌尖,两种血交融于口中,在女鬼扑近后脑的时候,她转过头,“噗”的一口把含着的血全喷在女鬼的脸上。
“啊——”那女鬼被血液穿透般嘶叫如同青烟一样和鬼仙一同被打散消失。
蓝小玉这才满头冷汗的惊醒,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黄符在风里被吹得直拍打玻璃,她拉开床头灯,舌尖和手指被咬的小口子都存在,蓝小玉可没什么心情再敢睡了,她深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很久没有梦见拔舌了,自从夜阙君来到身边后,几乎就没有梦见过,而见到鬼仙的这个晚上,又一次出现了索命的女鬼。
她打开电脑,随便翻了翻扣扣群,因为临近毕业很多同学都已经走出校门去找工作实习了,每天上课的人都不足五分之一,老师也懒得管,蓝小玉这种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概老师就更没放在心上,倒是许瑛没事还会来问两句,小玉你什么时候回来学校上课。
蓝小玉想了想,回了过去:宋芷卉已经上路,她不会再来伤害人,不要害怕了。末了还发了个金馆长表情逗逗她,又跟她天南地北的侃了一阵,什么我刚终于体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受了,什么你毕业后打算去哪工作啊云云。
当然,对面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蓝小玉觉得有时候这也是种享受,对着电脑屏幕说一大通话,关于吐槽关于梦想关于往后,又不用担心对方打断插话,或者应付各种玻璃心求安慰求抱抱。
早安好梦。她打下最后的四个字,曙光正微亮,蓝小玉困得眯眼直打哈欠,还是撑不住的倒在床上身困体乏。
迷迷糊糊间,就听到赵远信的大嗓门在楼下喊着“我的个娘咧”。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房门就“嘎吱”开了。
很好,蓝小玉这两个月已经第二次被请去喝茶了,警察局,有几个在宋芷卉跳楼案中就见过她的小警察都莫名极了。
一个小姑娘,三天两头因为凶案进局子,蓝小玉搓搓脸表示,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愁啊,真是愁。
这一次的原因是什么呢。
蓝小玉安安稳稳的坐在询问室里,进来的是位老警探,把手里的文件连同压在上面的东西全搁在桌上。
蓝小玉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铜钱令。
她不离身的铜钱令竟然成了证物,蓝小玉反应过来时就在内心把夜阙君骂了一百八十遍,一定是他昨天偷偷解了自己的铜钱令,故意遗落在现场,好让自己没办法出来查事情真相,难怪自己一反对,他连争都不争就同意了,这可好还差点害得她就睡死在梦里了,他简直是个老狐狸!混账透顶了!
“昨天天桥西的小巷子里发生了凶案,死者是一名乞丐。”那位微胖警察把照片摆在蓝小玉跟前,观察她的神情。“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看来是蓝小姐的东西。”他指指那铜钱。
“……好像大概也许可能,”蓝小玉看着铜钱令支支吾吾地舔舔唇:“但是阿sir,我一个五好大学生、十佳好市民干什么要跟一个乞丐过不去……”既没有动机也没有纠纷啊。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蓝小玉瘪瘪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年轻的警察进来附耳在他身边说了几句,就替换了老警察出去。
小年轻警察坐下来轻轻笑了下:“小姑娘你不要介意,他是凶案组的老师傅了,平时也不苟言笑的,你认识许瑛是吗?”
蓝小玉老实点点头。
“许瑛是他的侄女,这个铜板呢也是许瑛说起,我们才知道是你遗落的。”
这就对了,蓝小玉正琢磨着自己从没犯过事儿,怎么就知道是她的指纹她的东西。
“所以你不用紧张,这是例行公事,你昨晚上在海底捞吃饭,所有服务员都有证明,至于你的这个小铜板为什么会遗落在案发现场呢,能给个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