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母亲所抛弃的孩子,一个父亲无法认可的女儿,它和宋芷卉机缘际会还如此相似,也难怪它会带着死去的宋芷卉的怨恨来到她的父亲南明煦家中,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死去后还被邪术之人用来制成干尸下进符咒,生不得安,死不得宁,蓝小玉这刻竟然觉得悲从中来,为这个鬼胎,也为宋芷卉可惜。
小鬼能力一弱收起了障眼法,蓝小玉就看到了躺在墙角的南明煦一家人,早就吓得脸如土色晕了过去,她忙把那个符包重新包好塞进背包,如果这是那个鬼胎的本体,恐怕它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去,蓝小玉警觉着四周的动静,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对付它,毕竟那不算完全的小鬼,而是一个因为咒术诞生出来的存在。
“这玩意我可没对付过,不知道如何送它怎么办?”蓝小玉看向夜阙君,送它就是上路,而不是立马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既然送不回,杀死就好。”
“喂,你们都是同类,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同情心?这家伙早就不是能入轮回的东西,你再犹豫不决蓝小玉,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夜阙君说的冷漠无感。
蓝小玉也清楚,下了符咒无法超生的干尸,它的灵魂已从一个婴灵化成了恶毒的怨灵,纵然现在还没有出手杀死任何人,可宋芷卉难道不是因它间接送命的?染了人命的鬼魂,是无法入六道的。
“害怕就别接这活。”夜阙君更看明了了,蓝小玉还没真正参与过将一个魂魄打散的事,凡事总有第一次。
“我,我怕它个球!”蓝小玉嘴硬的很,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奶娃娃小鬼!
整个大厅中只有那个孩子的哭哭笑笑,由远及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蓝小玉全身冰冷。当然,她也不是个任人,不,任鬼捏的怂包。
这个鬼胎缠上南浩大概是因为,南浩有父母疼爱,有朋友玩耍,不愁吃穿,就像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子,而那个小鬼呢,母亲不要它而堕胎,它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他的面部还没有长全,五官模糊,这是一辈子连想都无法想象的天伦之乐,在南浩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
说出来难免有一种凄凉的身世错觉,可再多的不甘也不是它加诸在无辜之人身上的借口,蓝小玉背起背包,就在她以为那个鬼胎在这一击之下不会如此迅速回来的时候,转身的脚步就被绊倒了,脚踝上一阵冰冷的阴气正透过身体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噗通”摔倒在地,抬头一看,脸上都吓得没了血色,那小鬼胎正趴在她的小腿上呜咽着,几分凄楚可怜,突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眼睛闭合处的皮肤裂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缝,眼缝,还能看到黑白的眼珠子在里面滑动,那景象实在可怖,它一边往上爬着,嘴里一边口齿不清的叫着“妈妈,妈妈”,七窍都开始流下血来,蓝小玉一面恶心,一面觉得可悲,世上鬼魂作恶,无非是恶人先害人,而魂魄何尝不是初衷心愿的一种体现,报仇也好,执念也罢。
可现在的情况哪里容得下她多想,手一软就险些自己载到在地上:“夜阙君你再不来帮忙,我可就和这灯同归于尽了。”蓝小玉扯着嗓子就叫嚷起来。
她可早看出来了,这灯对他至关重要,蓝小玉下定决心要好好捏着他这个把柄。
夜阙君其实并没有什么动作,负手而立,很是一副点尘不惊的样子带着微不可闻的冷笑一声,只见那小鬼的脐带突地自己缠住了它的脖子,死命的勒住了脖子跟,鬼胎本来就是惨白的脸,竟被这一勒给勒的发青发紫。
鬼胎这刻才察觉到蓝小玉身后还有另外更强大的东西,就好像夜阙君是一种难以触及和逾越的存在,只要他愿意,可以不被新生的鬼魂发现,它没有办法察觉,更没有办法看到,而这一发现彻底惹恼了这个小鬼,它发疯一样的往蓝小玉的大腿上爬,像是对那存在的畏惧化成拼命一搏般张开大嘴,它口部的皮肤都被这个弧度撑得涨裂了开来,露出血淋淋的腐肉。
“我真是bi了狗了啊!”蓝小玉哭丧着脸觉得叫夜阙君帮忙简直就是人生道路上的一种标志性错误!她吓得忙在手上结下一个法印,可还没来得及放下,鬼胎已经狠狠的咬在她的腿上。
“娘咧!”蓝小玉疼得鬼叫了起来,手中的法印就直直的霹在鬼胎的脑门上,就听得“咕咚”一声,它半个脑袋都被削掉了,血淋淋的一个大疮疤,沟沟壑壑都是烧焦的味道,顿时消失无踪。
蓝小玉都快把晚上吃的饭菜给呕出来,她从地上爬起身,墙角的南明煦幽幽转醒跟做了一场噩梦般睁开眼就看到满腿都是血的蓝小玉,他“啊”的一声惊叫,还好没晕过去,蓝小玉正在手中刻印以防万一。
“蓝、蓝小姐、蓝小姐,我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结结巴巴,冷风伴着灯泡不明的呲呲声,托了托那副好看的眼镜,习惯性的抹镜片,才发现镜片不知何时都掉了。
“怎么办?”蓝小玉忍着疼,“继续装死吧!”她说着抽掉沙发上的小毛巾就捂在自己的伤口上。“它中了我的敕令印,恐怕也受了不小的伤。”
“那、那你能收了它吗?”南明煦直哆嗦,这蓝小玉听说是孙道陵的徒弟都给折腾成这样了,这要换了他们指不定怎么死也不知道。
蓝小玉舔舔唇,摇头,以她现在只有几个符令的情况下那小鬼如果有心躲着,恐怕找不出它,更何况师傅有句话是至理名言啊,打的过打,打不过跑啊!
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现在连器都没有,搞个大头鬼呢。
“啊——”一旁原本也晕着的南初彤醒来一声惨叫,“浩浩呢?浩浩去哪里了!”
南明煦被这提醒才发现原本自己紧紧抱在手中的南浩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南浩什么时候不见的,南初彤的眼泪就淌了下来,“浩浩!浩浩!”她的声音在整栋房子里回响,那感觉和叫魂没两样,眼看着爬起身就要冲出去找儿子。
“我我明明抱着他的,他怎么可能自己跑走!”南明煦无比自责。
“快拦住她!”蓝小玉大叫,南明煦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南初彤哭的梨花带雨,“你们现在不能出去,那小鬼还在屋子里游荡,不光你们危险,南浩更危险。”
南明煦拉住蓝小玉:“蓝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帮我们找找他吧!”
“蓝小姐,你要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给你,你帮帮我们!”
蓝小玉的内心简直天人交战为难极了,本来她就没有更多的法器,勉强对付那个小鬼还赔上了一口肉,还打算今晚鸣金收兵,等明日再说,可现在让她狠心丢下南浩不管他死活掉头就走,当着为人父母的面,她实在做不出来。
也罢!
她用嘴咬住手电筒,拿剪刀把沙发的布条撕碎,捆绑在自己的伤口上扎紧。
“你做什么?”夜阙君终于出了声。
“你就当我想趁热打铁,那鬼胎中了我的敕印,跑不了多远,不趁现在把它收了日后可就难办了。”
“就凭你?”夜阙君突然好奇了起来,“你现在身无长物。”
“蓝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南明煦惊恐着一张脸莫名看蓝小玉和空气说话。
“看不见的小伙伴。”蓝小玉哪有时间应付南明煦。
这话才完,南初彤还真给吓晕过去了。
蓝小玉嘴碎了一句看向夜阙君:“用不着你帮忙,你……”她顿了顿,“你在这里保护他们。”
“你让我保护他们?”夜阙君要笑不笑的态度,蓝小玉当然知道,夜阙君是不会把这两个人看在眼里,也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不予理睬拿下手电筒拍了拍,光又亮了起来,蓝小玉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这栋别墅的布置大厅极为空旷,窗帘被外头的风吹的不停飘拂,帘上的小珠子打击在窗框上,叮叮铛铛就和自己的心跳差不多。
除此之外好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手心也冒着冷汗,滑腻的捏紧了电筒,从一楼到二楼,这房子就跟大的没有边界一样,谁又知道那个小鬼究竟多在什么地方,只有月光在明暗间流转起伏,每一步都像在黑暗的视线中行走,蓝小玉背后一毛就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她咽了咽口水,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也这么好面子,明明应该死乞白赖的拉着夜阙君一起来,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形象,虽然都是鬼,但夜阙君这家伙明显给人极为可靠的错觉,蓝小玉揪着内心痛苦纠结,就听到窗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靠近窗口从二楼往下看,一楼的草地上有一架秋千,显然是南浩经常荡的,而现在,它无风自动……一下比一下晃得高。
蓝小玉全身汗毛一起,但也知道,那小鬼很可能就在下面,她沿着扶梯尽量方轻脚步,快步走向后花园,外头的温度比室内降低了几分,她满身的汗被夜风一吹凉得全身发抖。
秋千还在晃动。
嘎吱,嘎吱。
蓝小玉摒着呼吸一步一步走向它。
踏、踏、踏,鞋子在柔软的草地上本没有什么声音,蓝小玉却分明听到了鞋底擦过青草发出的那种倾轧的感觉,她一惊就知道了。
后面有东西,在跟着,以她的脚步为脚步,它学着这步伐,和她一起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