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玉拦下出租就上车,凌向笛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上去,宋芷卉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由单亲母亲抚养长大,宋是她母亲的姓氏,宋芷卉从小到大都是像三好学生模板一样努力的女孩子。
蓝小玉的脚步停顿在门口,这房子在一个偏阴的角落,阳光也很难照射到,门外乱七八糟的贴着一些黄符,大概是宋芷卉求来的。
凌向笛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形容枯槁憔悴的阿姨,宋芷卉的母亲宋曼雁,她眼睛哭的红肿发胀,声音干涩:“你是……”
“阿姨,我们是小卉的同学。”蓝小玉拉开铁门。
宋曼雁惊恐的眼神转瞬即逝:“你们、你们来做什么?”她叫嚷着就要关上门。
“宋阿姨!”凌向笛抢先一步架住了铁门不让宋曼雁有机会锁上,“能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吗?”他几乎带着苦苦哀求的表情,跟那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这一次可不是演员飙演技的时刻。
宋曼雁一个劲的摇头,她当然认识凌向笛,那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常来她家,如今他们失去心爱之人,看着凌向笛同样饱含痛苦的神情宋曼雁几乎要将舌尖咬出血:“向笛……小卉死了,她死了,就让她走好吧……”
凌向笛怎么肯依,自己的女友莫名其妙的背负全校流言跳楼而死:“不,宋阿姨,小卉是冤枉的,她是你的女儿你最清楚,她不会轻易选择跳楼,一定有其他原因,您告诉我!您告诉我她是不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她是你的女儿你最清楚。
这句话仿佛刺激了宋曼雁,她怒目圆睁:“没有!”甚至猛然嘶叫起来,“你们走,不要来打扰我!滚开!”
凌向笛不再说话,只是勒紧着手指,指骨都发了白,还是不肯退让半分,那劲头连宋曼雁都愣了下。
凌向笛眼眶红肿不下余宋曼雁,她终是颓然的松开铁门:“小卉她受折磨很久了,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该说的我都和警察说了,我都和警察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不依不挠……”
“阿姨,”一直在旁的蓝小玉终于出声了,“警察不会相信的。”她的话很莫名其妙,凌向笛没听懂,可是宋曼雁听懂的,她一直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毫无预警就流淌了下来,抓着门的手也松开了,几乎是倒进了蓝小玉的怀里突然就哭的撕心裂肺。
仿佛她之前对旁人所说的一切徒劳无功,而这一刻出现了最了解她的人。
“她是被它害死的……被它害死的,一定是它……”宋曼雁抽泣哭丧。
“他是谁?”凌向笛很是开门见山。
宋曼雁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小卉看到了,她看到那个孩子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就仿佛眼前看到了诡异的情形,“那个孩子,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凌向笛的手攥成了拳头。
“可是小卉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宋曼雁抓了一把纸巾,“她肚子里,有一个不能说的东西。”她煞有其事,说话的声音突然极轻,轻的令人汗毛倒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随着风穿过整个房间,饶是凌向笛也不免倒抽一口气。
宋曼雁还在继续,“她莫名其妙就有了孩子,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相!他们就这样逼死我的小卉!”
蓝小玉看一眼凌向笛,轻声安抚宋曼雁:“阿姨您慢慢说,小卉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宋曼雁失神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墙上的日历:“上上个月12号,她做噩梦惊醒说有个看不见脸的孩子爬上她的床,我只当她是说胡话,为了考研精神紧张。”她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后来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还不停的掉头发。”
“掉头发?”蓝小玉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宋曼雁点头:“大把大把的掉,后来就开始呕血,医生检查说她怀孕了,可她没有,我知道她没有……”宋曼雁为宋芷卉的清白和私生活辩白,可并没有人相信,人们只信眼睛看到的结果,“小卉的很多同学也对她指手画脚,她太辛苦了……”宋曼雁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只一个劲的流眼泪。
“怎么可能有鬼胎……”凌向笛不敢置信,难道说是这屋子里有鬼作祟害死了宋芷卉,他当然是一百二十万个不相信。“蓝小玉,你怎么说?”
蓝小玉环顾了下四周,宋芷卉的家不大,除了门外见到的黄符,还有宋芷卉房间里的另一种,红底黑字的符。
“阿姨,这是你们贴的?”蓝小玉指着符箓。
“不,不是,”宋曼雁摇头,“是半个月前我请的一个道士,他给的符。”当时宋曼雁也不明白,她只见过黄符,并没有见过这种。
“黄底朱砂最是常见,用于开坛作法为多,红底黑字则多用于保家镇宅,”蓝小玉皱着眉,“他以为这个房子有鬼物作祟。”
凌向笛和宋曼雁都一愣,言下之意。
并非有鬼?
蓝小玉点点头:“恐怕不是鬼。”她给过宋芷卉平安符也毫无作用,甚至在三天内就出现了被迫跳楼,宋芷卉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她无法控制的恐惧,“阿姨,最近你家里有没有出现奇怪的东西,或者并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宋曼雁也下意识的扫视了下:“没有,和平时没两样……”
蓝小玉皱眉:“找。”她当机立断掀开宋芷卉的被褥,拿起一边的剪刀就剪开了缝合线,把小毛毯的内芯都倒了出来。
“蓝小玉你做什么?!”凌向笛一把拉住她,简直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凌向笛我知道你不信鬼,这确实不是鬼,但很可能是巫咒。”她挣脱凌向笛,拿起枕套依样画葫芦的撕开,“宋芷卉她被人下了咒术。”
“什、什么?”凌向笛还没回过神,宋曼雁呢呢喃喃的险些要晕过去,凌向笛赶紧接住她扶她进椅子里休息。
“凌向笛,你如果不相信我,当初为什么来找我,你不相信我,今天为什么要和我来找真相?”蓝小玉向来心思动得比手快,嘴上也不饶人,凌向笛就是那种眼看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事到关头他的原则比女朋友性命还重要,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信,现在女朋友死了,还跟她扯淡,她蓝小玉第一个看不顺眼,“你不信可以,走出这个大门,没人求你帮忙,你要是信,就tm给我动手少废话!”
凌向笛还是第一次被个女孩子指着鼻子大骂一顿,他缓过神时已经开始动手掀了床板。
“床底,抽屉,门角,被褥……总之能藏小东西的地方都找一遍不要漏了。”蓝小玉这会跟个指挥人的包租婆一样,在她的印象中,如果是巫咒,则多用咒包,以咒应咒,按宋芷卉的情况,那咒包中定是有夭折孩童的骨头和头发。
然而两个人翻箱倒柜几乎把宋家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咒包,“没道理。”蓝小玉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阿姨,小卉出事后有人来过你家吗?”
“没有。”宋曼雁回想,女儿去世后她闭门不出几乎整天不眠。
“那就不可能找不到。”蓝小玉不死心。
凌向笛也累得快瘫在凳子上,打开窗子透风,窗外是一片小菜地,宋芷卉撒过一些花籽,现在的一品红开得正是好,像极了宋芷卉那天穿的漂亮的裙子,凌向笛沉默一阵:“小卉说她将来结婚有个房子一定要花园环绕,”他莫名的笑了下,像在回想,“我们就坐在这片小花圃里……”凌向笛突然顿住了,“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这一片小花圃。
因为经常播种翻土,宋曼雁家中就有锄头,那男生寻着近来被翻新过的地方几锄头下去就凿出一个红色小布包,蓝小玉小心翼翼的捧起来抖干净上面的泥土,这才摊在桌上缓缓打开。
宋曼雁瞪着眼,蓝小玉都有些毛骨悚然,她料到会有孩童的骨头,却没想到,那会是一具怀胎不足三月的还未成形的婴儿干尸,只有手指长短干瘪发黑,用一簇头发包裹着。
“呕……”凌向笛是最先跑出去呕吐的,蓝小玉的手有些发抖。
宋曼雁大气不敢喘:“小卉……小卉就是被这些东西害死的?”她似乎还不敢相信。
蓝小玉点点头,这个咒术下的极为狠毒,普通的巫咒可让人为疾病所困,也有阴狠的让人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而这一个竟能让受害人怀上鬼孩,而且发作的时间通常很快,很难知道下咒之人。
凌向笛远远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东西:“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虽然宋芷卉已死,这个问题显得多此一问。
“找到了咒包,销毁即可。”蓝小玉把东西重新覆盖好,“阿姨,前两个月有谁来过你们家?”
宋曼雁被这一问猝不及防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人来过。”
蓝小玉看在眼中,凌向笛当然也瞧见了,他咬着牙一脸愤懑怨恨的表情大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宋曼雁:“小卉莫名其妙的死了,您在害怕什么?”他显然也察觉了宋曼雁的刻意隐瞒,“如果连真相都不能被发掘,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宋曼雁,你的女儿都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言辞也极为犀利,几乎是每一句都割在宋曼雁的身上,宋芷卉死了,你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你还想包庇谁,包庇那个杀人凶手?!蓝小玉也颇为惊讶。
“我没有,我没有,”宋曼雁惨白着脸推开凌向笛,哪知道凌向笛力气比她大,她一时挣脱不开,“是他,只有他来过……”到最后宋曼雁几乎是跪在地上起不来身,口中的说辞也越来越小分辨不清。
凌向笛一听也是颓然一退,这个人不是他们学生惹得起的,这件不算是人杀人的案子,也不指望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他咬了咬牙,就要把咒包拿去销毁。
蓝小玉一把按住:“这个咒包不能毁,下咒之人还没有收咒。”下咒和收咒本就是巫咒中成套的机制,在咒术生效完成后,必须要再次收回咒包。“等他来找,或者,我们找他。”
南明煦,南荣实业刚接手老总位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