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下一个会是谁

离开了巨型蜂巢一样的工人聚居区，巴尔巴洛萨转上高速公路。途中一连穿越了几道警戒线。苏暮忽然意识到，他们正在进入市民区。

鲜红的豪车即使在市民区也是身份的标志。警卫们只是象征性地拿手电照了照，就挥手示意放行。

爱染在一个标着“圣洛琳区”的交叉口下高速，转入一条深深的林荫道。这片街区安静整洁，路旁整齐排着高大的红枫。虽说只是人工制造的假树，但这么装饰一下还是很有气氛。一幢幢式样整齐划一的二层小楼隐在树后，门口挂着一色一样的彩灯。爱染宗助驾车在一尊执剑的天使像前转弯，停到一栋门牌号是No。914的小楼前。

这还是苏暮第一次到市民区。无缘无故的，他竟然有点紧张。

“在车上等一会儿，很快就好，”爱染对苏暮说，“不用担心，市民区的治安很好。我可以保证，你不会遇到之前发生的那种事。”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又要杀人？”苏暮以为眼前这人绝对是疯了，“你居然敢在市民区杀人？”

“放轻松，拜访个老朋友而已。”

爱染从座椅后方的小收纳柜里拿出一盒玩具和一束塑料花，下车离开。

小楼的每扇窗户都灯光明亮，透着温暖。爱染手捧塑料花，提着玩具，每一步都从容自若。

咦，黄泉之月不见了……

揉揉眼睛仔细看，苏暮很确定这浪人没带那柄长刀。黄泉之月的长度足有一米三还多，他不可能藏在身上还让人看不出来。

但是车上更不可能有。双人座的赛车，就那么一巴掌大，塞下那么长一把刀显然过于勉强。

这家伙，到底把刀藏在了什么地方？

就在苏暮疑惑兼思索的工夫，爱染已经走到那个装饰着金色门环的门边。他按按门铃，很绅士地等着。没一会儿，门被轻盈地拉开，一个秃顶的大鼻子中年男人手里捧着酒杯，笑容满面地站在门里瞧着爱染。他张开双臂，给了白衣浪人一个热烈的拥抱。

看来不像要杀人，真是来拜访朋友。苏暮稍微安心了一点。

然后下一秒钟他就看到爱染一刀将那中年男人刺穿。

黄泉之月诡异地出现在爱染手中，刀尖斜斜向上，从下颌一直捅到颅顶。这一刀干净利落地要了那男人的命。他双眼上翻，下巴无力地耷拉着，露出舌头。

爱染将中年男人推倒在地，堂而皇之提刀入内。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屋里的灯光和人影狂乱地晃动起来。

没过多久，二楼窗户突然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满脸是血，抱着个小女孩，拼命要跳出窗户。但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拽住了她脖子。她仰着头，以古怪的姿势跌跌撞撞地退回室内，再也没出现。

窗帘雪白，突然溅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一只坐在窗边的小布熊摇晃着，憨态可掬的脑袋突然掉下来。

畜生！竟然连小孩都不放过！然而我却只能看着，我竟然只能看着！

苏暮下死力抓紧扶手。指节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咯咯的惨叫声。

爱染宗助很快就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暮厉声质问，“那个中年男人，他可是拿你当朋友！”

爱染点点头。“确实是朋友，”他并不否认，“我在市民区当明星格斗士的时候认识了他，到现在……起码也有十年了吧。”

“那你还杀了他？”

爱染奇怪地瞧了苏暮一眼，摇摇头。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小孩子果然什么都不懂。

“友情是友情，生意归生意。如果你把人情带进生意，失败简直是一定的，”他摸摸苏暮的头，“别愤怒了，这事跟你无关。从一开始，你就什么也做不了。在我的计划里，你注定只是个旁观者。怎么样，换个角度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受些？”

突然间，苏暮的手翻上来，迅捷无比地抓住爱染的手腕！

“你杀了那个小女孩！她看起来还不到六岁！”

这一抓迅捷无比，连爱染都没躲过。一瞬间，白衣浪人的笑容变得僵硬。但他很快就测试出苏暮的动作依旧笨拙迟缓，刚才可能只是个意外。“这就是大都会，”他轻松摆脱苏暮的抓握，拍拍那张愤怒到扭曲的、年轻的脸，“我好像告诉过你，这是个罪恶的城市，它永远都是那么肮脏和黑暗。要成长，你首先得学会适应这一点。”

“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捅死我？”苏暮暴烈地指着自己双眼，“来啊，冲这里来！”

爱染摇摇头：“杀了你？太浪费了。你可是一张王牌。在对付你姐姐的时候，这是绝对优势。”

苏暮恶狠狠地瞪着爱染：“王八蛋，接下来你又想杀谁？”

“你猜？”爱染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猜不中的，你会本能地回避那个答案，”他恶作剧地笑，像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很遗憾，下一个是你姐姐。”他轻声说。

“畜生！”

极度的愤怒，让苏暮的眼珠变得通红。然而被安全带束缚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爱染的个人终端丁咚了一声，显示有个通信。

“喂？”

“这里是凯莉。我、我想报告一下，苏芳小姐已经到达地下格斗场。”

也许是胆怯的缘故，凯莉·威廉姆斯的声音听着有点抖，就像冰天雪地里只穿一件衬衣的人。

爱染一笑，从容而霸气，一切尽在掌握：“稳住她，我随后就到，”他吩咐凯莉，“尽量不要让她起疑心。做得完美点，你会得到不错的奖励。”

他收了线，驾车掉头离开。巴尔巴洛萨从八个排气管中一齐喷出淡蓝火焰，如展开双翼的鲜红恶魔，一路飞奔。

身后突然发生了大爆炸。No.914小楼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黑烟从废墟中腾起，越来越浓。柱一样的烟尘袅袅上升，在漫天灰雪中，看起来就像巨大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