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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楼
李维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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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航行。
连续降雨与强气流导致这架空客319飞机沿途颠簸，乘客们根本没法休息。从南方飞往西南三个小时，路上已经摇晃了一百五十分钟，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够抵达目的地。广播里乘务长不断解释道歉，说是由于不断遇到不稳定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里头一对情侣正在闹矛盾。
“都怪你选这个航班，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就说该坐国航的！”
气愤的姑娘如此说着：“抖来抖去，坐个飞机都要累死了。我们这哪是出去玩儿的啊？”
“快到了快到了，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嘛。”
男伴安慰道。
“那个人在干嘛？”
姑娘突然注意到过道另一头靠窗座位的一个青年。
“他是在念佛吗……”
“可能吧……”
“和尚？俗家和尚？哦！难怪他戴个绒帽子，把光头遮起来。”
他们闹得快和好也快，俩人迅速开始八卦起来，姑娘又恢复了笑颜，不断偷瞄隔壁的“和尚”。
梁左则是只能够安慰自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这是和尚吗？这叫板寸，少见多怪。
今天可是自己十八岁生日，要开心。
刚才他双手合十是在给自己许愿，生日蛋糕就用飞机餐中的小面包来代替了。
新的一年，也要让每一天过得有意思。阿弥陀佛。
他看向窗外。夜空依旧黑得像化不开的墨，闪电偶尔在其中穿梭。他已经习惯飞机的节奏，半个小时的起飞，半个小时的降落，这期间都是在云层和云层下穿梭，也是最颠簸的时候。
今天天气状况明显不如人意。
不过他可是在骆驼背上也能够睡着的，所以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影响。
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这两年的行程记录，前几十页写得密密麻麻。他喜欢旅行，也喜欢去任何一个新的地方。不过事实上他的经济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到处旅游——毕竟梁左只不过是一个才念大学的穷学生。可天无绝人之路，他很快就发现了几种近乎免费旅行的方式。
抢票，团购有的很便宜，一元十元都有。但很难抢到。
第二是赞助商的活动，穿着他们提供的衣服，然后各种拍照宣传。
再者就是以游记作者的身份受到网站雇佣。双方关系就是提供游记作者来回旅行基本费用，然后作者给他们需要的旅行稿。
总之，穷游就是这样的。
照片上是看不出遇到的那些麻烦和傻气的。不过也有它的有趣之处。比如说梁左学到了不少户外常识，怎么应对野兽，怎么面对陌生人搭讪，没钱需要搭便车时该选择什么车，面对不同民族用什么方式表示友好。很多你平时根本不注意的知识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波塞冬病毒”几个字。
这是最近大热话题，源自youtube的视频，名字叫做《天外来人》。
镜头有些晃动，明显是用手机拍摄的，时间在夜里，因此不是特别清晰。夜空中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火球，它燃烧着利箭一样刺入海里。
全程伴随着拍摄者和他朋友的惊叫。
下面还有拍摄者的描述。
地点是阿拉斯加湾，他的一个朋友有艘私人渔船，俩人在玩夜钓。十一月五日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坠入阿拉斯加湾外的海域。他们看到之后非常震惊，由于是年轻人，胆子大，俩人开船赶往那个坠落地点。
抵达后他们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巨大生物体躺在海面上，浑身焦黑，仿佛是被雷击穿透了一般，不过俩人都十分确定那绝对是一个人，一个身高十米的巨人，就那么漂浮在海面。看到他们的船靠近，那人还用他巨大的手臂挥了挥，他们不知道是让他们过去还是离开。
紧接着空中又是一道闪光，刺得他们俩睁不开眼。只听到巨人含糊不清的哀嚎。
再次睁眼他们看到巨人胸口出现了一根金属长矛。绿色的血液从巨人的胸口涌现出来，迅速进入水中，周围仿佛沸腾了一样冒着热气。两个目击者忍住想要快速逃走的冲动，继续用探照灯照向水面，他们看到巨人和胸口插着的长矛都在融化，就像是被热度炙烤的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入了水中。反而是那股让人害怕的绿色不断蔓延，他们再也忍不住慌忙逃走了。
由于发生的事情太快又太奇怪，俩人只能匆匆拍摄，得到的第二段影像中全是雾气，只有那股沉闷的哀嚎声让人听得心悸。
这视频很快就被几十万人观看，当天却被离奇下架。对此平台方说是技术故障。
但还是早就有留意的人将两个视频拷贝下来，一时间引动了网络上的热潮。
阿拉斯加湾到底有没有出现火球，巨人，长矛，以及那绿色的血液？
很快阿拉斯加湾的网友给出了答复。有人在度假，也有在夜钓的，还有当时在玩无人机的，他们基本上赞同视频上的影像。的确有一个火球从空中凭空出现，大概是两千米的上空，然后斜着直飞海中。当时不少人以为是飞机失事坠海。
至于是不是巨人倒是没有人看到。根据那两个拍摄者所说，巨人的出现和被空中长矛射杀到融化都是一分钟内的事情，让现场的他们都回不过神来。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看到他们在网络上发声过，有人猜测他们是被美国政府相关机构给带走调查。
事情到此结束的话大概也归属于俄罗斯飞棍、长白山蛇头之类的饭后话题。
然而十一月十五日，各国家都同时发布了一条紧急公告。
一种新的来自海洋的病毒正在以极快速度滋生蔓延，沿海居民们请减少出海，尽量不要接触海水，而且房内随时记得用指定消毒水消毒。
这种被命名为“波塞冬”的病毒表现出的特征是：感染者会陷入亢奋之中，进食欲望大增，攻击性极强，痛觉削弱。
不过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波塞冬”还是针对小型动物的感染，海中的鱼类贝类和水母是首当其冲的。感染波塞冬的症状是身体发绿，这是由于波塞冬本身其实是一种未知的真菌，它们是采取寄生的方式进入宿主体内，然后强制性改变宿主的生理环境，让宿主变得暴食、易攻击、兴奋，从而给自己创造更多的营养和更宽阔的寄生环境。
但是不排除它们有感染海豚、鲸鱼、鲨鱼等等大型海生动物的可能性。
因为感染源在海洋，所以沿海城市十分紧张，不断在一遍遍检查、隔离，这次梁左只在南方带了一天就被强制性检查后要求返回本身所在地。这也是由于当地的公共资源正处于一个极度消耗状态，每一个外来者都会造成更大的压力。
刚开始的恐慌之后相关专业人士终于给出了他们的判断，波塞冬并不会往陆地蔓延。理由很简单，它们需要的是适宜的生活环境和最广阔的食物储备地，这些海洋都满足。根据实验室得出的数据结论，波塞冬害怕极冷极热地，所以它们是无法登陆到内陆的。而且生物的生物链会自我调节，就像是草原上狼群过多就会由于食物过少而死亡，海洋中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生物链整合。
陆地上相对安全。
为了更加保险，沿海区域都被安置了漂浮试剂，用来随时检验波塞冬有没有出没。同时各国也在沿海筑起堤坝，在堤坝中植入某种能够抑制波塞冬繁殖的菌类。
半个月过去，波塞冬被人类稳稳当当控制在海洋中。它就像那个远古海神，虽然神力无匹，不过也只能够呆在海里兴风作浪。
唯一困难的就是一些出海的工种，不得不暂时停止，对于各个产业影响很大。
有人意识到之前两位目击者所说的巨人长矛，波塞冬病毒仿佛和它有种某种联系。
可惜没有证据，大家只能够猜测。
飞机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梁左的头差点撞到旁边的舱壁。
机舱里一阵咒骂声。
梁左看向窗外，机翼上的指示灯还在闪烁，不过摇摇晃晃看得人很担心。
“各位旅客，抱歉打扰您。由于遇到强气流，请系好安全带，Ladies and Gentlemen……”
外面的出现了一道影子。
之前那位笑话梁左是和尚的女生声音有些奇怪：“那是鸟吗？”
“可能吧……”
她男友也不确定。
梁左下意识想要否定。根据小电视上面的显示，现在离地14000英尺，也就是离地4000多米。鸟的飞行高度一般低于914米，哪怕是候鸟迁徙也很少超过3000米，当然有记载兀鹫曾经超过一万米。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并不可能。飞机航行都是经过精密计算和探测的，不可能会让飞机在这种环境下飞行。
梁左一扭头就看到窗外还真的飞过一只鸟。
那是一只浑身绿色，带着荧光的鸟，老鹰一样笔直张开的翅膀。说它是生物，倒不如说是某种电脑技术制作出的CG产品，它和飞机并排飞行，速度超过了300km/h。转眼它就超过飞机飞走了。
下一秒飞机开始下沉。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架飞机机长，现在飞机发生了机械故障，无法继续飞行，决定采取陆地迫降。我们已与救援单位取得联系，现在请听从乘务员的指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带，在着陆的一刹那，我将通知您（我还将通过‘系好安全带’的闪亮通知您）。在飞机没有完全停稳之前，身体要保持用力状态！迫降地区依旧是在机场！”
机舱里一片咒骂声。
梁左双臂紧紧抱住前面的座椅，大口呼吸，反而露出兴奋笑容。
人生第一次迫降。
又多了一个第一次。
如果能够活下来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