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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游说曹月婵

钱庄!

曹月婵居然要转型搞钱庄!

都说隔行隔层山,小娘皮这行业跨得还真够远的。

当然,钱庄这个行当在这个时代并不算稀奇,在春秋战国时期,钱庄的雏形便出现了,到了唐宋得到了高速发展,明清时期更是达到了繁荣巅峰。现今唐永昌二年,不算泉州府辖下五县,单论清源县,私营的钱庄就有好几家。不过唐朝市面上的钱庄,多数还是以典当质押为主,只有小部分实力雄厚的大钱庄兼做着吸储放息、银钱兑换等业务。

吸储放息,顾名思义,将民间的富裕百姓人家或商户手中的银钱以低息的方式吸储进来,然后再以高息的方式将这些银钱放贷给急用钱的商人或有实力的大户人家。低息吸储再高息放贷,一吸一放间,赚取着中间的巨额利润。这是大钱庄的主要营收手段。而且,这个时代的百姓都不懂得投资理财,与其将银钱埋在地里藏着,更喜欢将闲置的银钱存入有实力的大钱庄中,这样不仅安全,更是钱能生钱得到一定的回报率。所以,现在的大钱庄在吸储这块,是相当受百姓欢迎的。

至于兑换业务,则是钱庄的另一个营收手段。在古代,铜币一直都是市面上主要流通的货币,尤其是李唐开始,唐高祖废五铢钱而铸“开元通宝”铜币伊始,历朝历代都开始沿用起通宝字样铸币,并在通宝二字前冠以年号。后梁有“开平通宝”、南唐有“大唐通宝”、北宋有“太平通宝”,辽国有“重熙通宝”、金国有“大定通宝”、元朝有“至正通宝”、明朝有“洪武通宝”、清代有“康熙通宝”。

自此,通宝铜钱成了市面坊间最为主流的流通货币。

但是铜钱也有他的不足,便是小买小卖尚可,但是涉及到大宗交易,就暴露出它的先天不足来。如十个开元通宝铜钱便重达一两,一贯铜钱就是一千枚铜钱,重达一百两,不便于携带,更是安全性不足。这个时候,唯有将稀有流通货币金银与铜钱进行挂钩换算。

通常一贯(一千枚)钱可以兑换成白银一两,这样不仅方便安全携带,更是给那些大宗交易的商贾们带来了便捷。

同理,也不可能有人拿着一两二两的白银去饭庄里吃饭,以现今开元通宝的强大购买力,一顿饭吃完,客人如果用一锭白银来结算的话,结账找零的时候能把掌柜的给折腾哭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钱庄的兑换业务就应运而生了。

钱庄利用自身强大的储备能力,给客户提供银钱兑换,不仅可以见罕有流通在坊间的白银兑换更方便消费的开元通宝铜钱,也可以将一大串一大串,一箩筐一箩筐的开元通宝铜钱兑换成若干两便于携带的成锭白银,而钱庄仅仅收取一定的手续费和时价差额。

不过后面两种业务只有实力雄厚的大钱庄,方能去做。

在清源县,这样的大钱庄他就见过一家,就是城东的天顺钱庄。这个钱庄的主人姓吴,是清源县传承数代的书香人家,拥良田数百顷不说,城中还有数家布庄和米粮店。最最关键的是,吴家家主跟当今清远县令胡泽义还是表亲,论辈分,胡泽义还得称他一声表兄!而且,清源县唯一的官方高利贷放债人,捉钱令史吴公义正是吴家家主的亲侄子!

吴家在清源县传承百年,宗族庞大枝繁叶茂,再加上县令胡泽义的关系,别说寻常大户人家,便是县衙中人,都不干轻易捋其须。因此,吴家的天顺钱庄基本上垄断了整个清源县的钱庄业务。

……

不过真正令崔耕对曹月婵刮目相看的是,在这张满篇蝇头小楷的纸上,她竟然要将异地汇兑业务作为她即将成立的钱庄中最为重要的一项业务,她要定位的最重要的客户群体居然是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买卖人。

什么叫异地汇兑业务?

如果将后世银行中两大基础业务单独拎出来的话,存贷款属于一项,那么剩下的另一项基础业务便是——转账汇款。

而后世的转账汇款,便类似古代的异地汇兑结算。

但是崔耕从那场荒唐大梦中很清楚地了解到,在过个几十年,大唐官方将会出现异地汇兑业务,即商人外出经商带上大量铜钱有诸多不便,便先到官方开具一张凭证,上面记载着地方和钱币的数目,之后持凭证去异地提款购货,这就是史上记载的“飞钱”。不过因为朝廷投入充足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最终这个飞钱几乎没有普及起来。反而是民间的钱庄,在小范围内开始流行起来,不过都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民间钱庄真正意义上出现异地汇兑这个业务,应该是在白银公开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明朝中叶时期,那个时候的钱庄基本上都蜕变成了银号,已经有了后世银行的雏形。可这时间上相差了七八百年呢。这种超前的银行业务如今出自一个弱质女流之手,怎么会不令崔耕膛目结舌?

异地汇兑,有着异地汇款取款的功能。客人凭借着某家银号的汇票,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在该银号的分号上取到自己的银子。甚至是异地的生意往来,都可以通过汇票来进行结算。这样的结算方式,不仅增加了长途跋涉运送银两的安全性,还大大提升了便捷性,生受南来北往商旅的欢迎。

在清朝时期,远近驰名的山西票号在全国遍地开花,汇通天下,甚至间接地影响着大清王朝的金融大动脉。

……

崔耕看着满篇小楷的纸页,在曹月婵这个新思路的刺激下,脑海中涌现着一个又一个的奇思妙想,甚至想到了梦中看见的——银票!

对,没错,就是银票!

在那场大梦中,那个由异族人统治的大清王朝,已经用银票取代了金银铜币,成为了主流货币。大清银票,天下驰名啊。

如果将来曹月婵这个银号做成了天下第一大的银号,甚至超过了大唐的国库,超过朝廷的公信力,那么……

是不是可以提前让银票这个跨时代的产物,在大唐帝国彻底流通起来呢?

到时候,银号以富可敌国的财力和公信力赢得朝廷的信任和倚仗,替大唐朝廷发行银票,成为大唐帝国的中央银行……

我的天呐,这可真是掌握了大唐帝国的大动脉啊!

正像梦中听过的那句话一样,这世上,80%的财富掌握在20%的人手中,而这20%的人中有80%都是狡猾的银行家!无论是通货膨胀,还是通货紧缩,赚得盆满钵满的永远都是那群躲在黑暗中抽着雪茄喝着红酒的银行家们。

越往下想去,崔耕的呼吸越发急促,潜藏蛰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中透着些许赤红地看着曹月婵,仿佛一头远古凶兽盯着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白兔般,欲要将对方一口吞入肚中。

突发此状,曹月婵再怎么精明强悍,也不过是一介女流,骇然地下意识退后两步,双臂抱胸声音略带颤巍地问道:“崔……崔二郎,你想干什么?”

“月婵小姐,你这纸上的要求写着,从今往后,木兰春酒在大唐境内各地售卖所得的银子都必须统统存入你们的曹氏钱庄?”崔耕自顾问道。

“嗯,”曹月婵微微颔首,道,“我们不会占你们崔家半分便宜,但凡存入钱庄的银子,利钱我们都会高过吴家的天顺钱庄。而且,你们在各地的货款总归是有运回清源县的吧?到时候,我们曹氏钱庄的分号免费承办你们在各地的银钱汇兑,一来你们省去了运送的成本,二来你们的银子也多了几分安全和保障,不是吗?说到底,还是你们赚了呢!”

“呵呵,好一招借鸡生蛋,借力使力!”

崔耕扬了扬眉毛,抿嘴笑道:“木兰春酒一旦货销各地,你可知道这每月的流水现银有多少?这可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啊!”

曹月婵被崔耕说中了小心思,不过却没有半点退缩,回敬道:“崔少东家太过自信了吧?这木兰春酒现在不是还没有货通南北吗?现在说这个,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木兰春酒风靡大唐,货通南北,这是迟早的事儿!”

崔耕自信满满地抚掌说道:“倒是你们曹家这点底蕴,有能力做到汇通天下吗?”

被崔耕这般赤裸裸的蔑视,曹月婵的双颊有些酡红起来,挣着脖子回道:“我们曹家有没有底蕴和能力,不劳烦崔少东家挂心。倒是你哦,先应付了眼前这假酒危机再说大话吧!”

“好,我答应你了!”崔耕的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将桌上那张纸轻轻弹了回去,飘到曹月婵的跟前。

“呃?”

曹月婵也被他这么突然一手给搞迷糊了,有些质疑地追问道:“这么说,崔少东家同意了?”

“唔,我同意了!从今往后,木兰春酒所售的银钱,无论多少,除去一应开支和所需,每月定时统统存入你的钱庄!”

说到这儿,崔耕嘴角一扬,用手轻轻摸了摸鼻子,笑道:“而且为了帮助你们曹家在各地顺利建起分号,真正做到汇通天下,我……崔耕会正式入股你们钱庄!”

“什么?你要入股?”

曹月婵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第一时间连连摇头拒绝:“不行不行!”

崔耕继续道:“不仅要入股,还要占大股。三个月后,我出八成的银钱,占钱庄六成的大股!这笔银钱会在一年的时间内,陆续注入……”

“六成大股?这……这更不行!”曹月婵的拒绝更加强烈。

崔耕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而是自顾说道:“钱庄成立后,崔某只有建议之权,钱庄一切事宜皆由月婵小姐说了算!”

“不……我不同意!”曹月婵继续拒绝。

“整个清源县,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月婵小姐对钱庄的设想!”崔耕继续说道。

“六成大股在你手中,岂不是你独占话语权?本小姐信不过你的话!”

“整个清源县,试问还有谁家能够愿意去得罪天顺钱庄的吴家,与月婵小姐合作?”

“本小姐就不信了!”

“三个月后,甚至六个月后,整个清源县又有谁家的流通现银,比得过我们崔氏酒坊?”

“大言不惭!”

“如果你凭着一己之力开钱庄,呵呵,第一个要对付你们曹家的,就是天顺钱庄的吴家!吴家在清源县财大气粗,背后又站着胡县令,你自信曹家能应付的过来?”

“……”

“别忘了,我身后站着董县丞,而且因为董县丞的关系,我已经彻底得罪了胡县令!”

“活该!”

“还有,一旦我们崔家的木兰春酒选上御用贡酒,这背后的意义,月婵小姐不会不明白吧?”

“本小姐不明白,选得上选不上是你们崔家的事儿,跟本小姐没关系!”这明显是气话。

“最后我再说一句,你我两家,合者两利,至于不合嘛,对我倒是没有丁点损失,大不了继续做我的木兰春酒!至于你们曹家,还有月婵小姐你,独木难支的情况下,你真觉得自己能扛得起来?”

“……”

沉默!

曹月婵从一开始态度强烈的拒绝,到后来的犹犹豫豫,到最后,彻底沉默了下来,久久无话!

啪!

倏地,她将第二张攥在手中的纸拍在了桌上,冷冷说了一句:“这纸上有木兰春假酒的一切详尽资料!”

说罢,抄起桌上的算盘和账簿径直出了雅间,夺门离去。

昂?

崔耕一愣,颇有几分错愕地怔在原地,纳闷不已,啥意思?这最后到底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他赶忙跑到门口,冲着楼梯口的位置对着曹月婵徐徐下楼的背影喊道:“月婵小姐,这钱庄之事到底如何?”

“呵呵,崔少东家,您先解决了自个儿眼前的危机,再来找小女子谈吧!”

声音落罢,楼下传来醉仙楼掌柜唐福国和曹月婵打招呼的声音,俨然,曹月婵已经出门离去。

崔耕用手摸了摸鼻子,寻思了一阵曹月婵的话中之意,突然轻轻一抚掌,眉开眼笑起来,乐道:“敢情,这是松口同意了?” XFORUo3el8nI3zbEVhZ+a7wgfEUZMIvOFEFAKiJtDYeRIhV/9AYi713OnnniCmq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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