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宸煜这么做的目的并不难猜测。
他有野心,这几乎是各国皇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启星帝国的皇子只剩下两个,其中的深意也是深究不得的。
夜羽溪猜想,凌宸煜此举,一是为了试探北冥的守备力量,二是为了确定北冥的下一任话权人。
虽然北冥有个太子,但在百姓心里,宣王的名号显然更响亮一些,知道宣王不知道太子的大有人在。
凌宸煜这番试探,只不过更加确信自己心里的判断。
若今天出事后出来说话的人是君芜临,凌宸煜说不定会要一个说法。
但掌控全局的人是君芜琰,和他的猜测并无出入,目的已经达到,草草结束也说得过去。
夜羽溪的一番分析和君芜琰不谋而合,他赞赏的亲一口她的脸颊,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
“那他接下来应该会有行动吧?”费尽心机试探,定然会做点什么吧?
“不会!”君芜琰说得斩钉截铁,“以我对他的了解,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很安分!”
凌宸煜虽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大陆的野心,但他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
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毕竟这是在北冥境内,而不是在他的启星帝国,要顾虑的东西会多很多。
夜羽溪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想起凌宸煜今天问她的话,暗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夜色已深,君芜琰搂着夜羽溪渐渐入眠。
大街上,一条黑影快速的穿梭,一身黑子和黑夜融为一体,快得几乎看不见。
一炷香后,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入郡王府,估摸着大概方向找了一遍,最终来到江念凡的房间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黑影快速离开,门里出来一名丫鬟,将放在门口的盒子拿了进去,还四下里看了看附近有没有人。
屋里,江念凡正准备就寝。
她也听见了敲门声,吩咐丫鬟出去看什么情况,此刻见她拿着盒子回来,江念凡便穿着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上,一边问着丫鬟是怎么回事。
“素秋,你手里拿的什么?”
素秋打了个哈欠,一边回话一边将盒子递给江念凡,“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门外无人,只有这么个盒子,郡主,你看看。”
江念凡接过,漫不经心的打开。
霎时,一声尖叫几乎穿透房顶,江念凡手里的盒子摔在地上,她和素秋抱着瑟瑟发抖。
盒子落在地上摔成两半,一只血淋淋的手滚落在地上,将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素秋早就被吓哭,江念凡怒吼一声,“闭嘴,哭什么哭?”
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江念凡咽了咽口水,走近那只手,用手帕包着扔回了盒子里。
不经意看到断手手背上的黑痣,江念凡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个彻底。
那枚黑痣太具有标志性,正是她派去杀夜羽溪的人。
她交代过,一旦失败就自尽,否则会暴露她的存在。
现在看来,不止失败,还交代了实情,否则这只断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可是,夜羽溪此举的用意是什么?警告?让她不要再妄想动她?或者是讥讽?嘲笑她连杀人都不知道派个专业杀手?
想到这里,江念凡发狠的盯着那只断手,看了足足有一刻钟,那眼神,带着恨,带着一股疯狂,惊得素秋赶紧退出了屋子。
对夜羽溪敌意太强的江念凡曲解了夜羽溪只想警告的意思,以至于后来犯下更大的错误,江铭轩在宣王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才保住了她的命。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君芜琰和夜羽溪收拾妥当便前往皇家别院。
皇子在自己的国度受伤,不去看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好,君祁天委派了君芜琰做代表,夜羽溪心里藏着一堆疑惑要找他问清楚,也就一同前往。
皇家别院是一处集中的建筑群,一扇硕大的正门进去,里面是分散的院落,三国各占据一方,互不打搅。
君芜琰和夜羽溪去了凌宸煜住的院落,却看见风轻雅在门口徘徊,两手在胸前拧着,似乎很纠结。
什么情况?夜羽溪挑挑眉头,先君芜琰一步走上去,“轻雅,你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
风轻雅闻言,迅速的将两手背到身后,俏脸不自在的一红,连话都说不顺畅,“没、没什么!”
“哟,还害羞了?”夜羽溪戏谑的看着她,相识这几天,风轻雅的性子大大咧咧、爽爽朗朗的,夜羽溪还是头一次见她害羞。
头故意往她身后看了看,夜羽溪一脸坏笑,“藏什么呢?”
“没、没有!”风轻雅脸上的红晕更甚,连脚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躲避着夜羽溪探究又戏谑的目光。
夜羽溪笑得更灿烂,抬步上前,作势要抢她手里的东西,风轻雅一紧张,直接将东西护在胸前,瞪着大眼睛看夜羽溪。
夜羽溪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瓷瓶上,不厚道的笑了笑,“风大夫,这是要送药呀?”
风轻雅张了张嘴,没接话,她的确是要送药,可不知道用什么正当理由进去,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将近两刻钟了。
还在犹豫着,君芜琰已经过来,搂着夜羽溪的腰往里走。
夜羽溪扭头叫风轻雅,“轻雅,你倒是快点呀!”
风轻雅愣了愣,抬脚跟上两人的步伐,一路到了凌宸煜的寝居。
如风轻雅所料,凌宸煜昨天回来后就高烧不退,到现在也还是昏昏沉沉的躺着。
一晚上的高烧,他的状态显得很不好,脸色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涩,金闭着眼,现在看起来,虚弱得一巴掌能拍死。
风轻雅压了压眉心,正欲上前将手里的药丸给凌宸煜喂下去,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便转手交给他的贴身护卫杨云,催促着他给凌宸煜吃了药。
片刻后,凌宸煜醒过来,猛然看到自己的屋里多了三个人,眉梢掠过一抹疑惑,有气无力的和他们寒暄着。
君芜琰和他之间的对话,除了该有的客套,无非就是相互试探,夜羽溪听着都无聊。
等两人之间的对话结束,凌宸煜一个刚服完药的人眉宇间已然有了倦意,夜羽溪也不好意思再抓着他问些有的没的,只好作罢,疑问就一拖再拖。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来不及问出口的疑问,会积攒到最后才解开。
从皇家别院离开,夜羽溪和君芜琰并未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皇庭,如此盛大的菊花宴,东道主可不能缺席。
今天的菊花宴少了凌宸煜,并未影响大家的热情,反而更加亢奋,因为大部分菊花更换成了更为珍贵的品种。
相比于昨天来说,今天的更具有观赏价值,在夜羽溪看来,除了颜色和数量有变化,其他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对于懂花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瞧瞧风轻雅和风尘染,兴致明显就比昨天高。
兴许是风轻雅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花,今儿也没兴冲冲的过来拉她一起,夜羽溪乐得自在,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细细的观察着那些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人。
扫视了一周,夜羽溪没看见江念凡的身影,她蹙眉,总不能是被吓着了吧?
江铭轩恰巧经过,夜羽溪招招手让他过来,“小王爷,今天怎么没看见郡主?”
“她身子不舒服,在府里歇着,宣王妃找她有事吗?”江铭轩在夜羽溪不远处,骚包的摇着折扇,笑得一脸灿烂。
自打上次君芜琰莫名其妙整治了一次之后,他跟夜羽溪说话自动隔至少三步远,这是楚痕给他的忠告。
身子不舒服啊……夜羽溪眯了眯眼眸,“无事,小王爷,你帮我给郡主带句话,好好养身子,别大意了。”
“多谢宣王妃关心,话我一定带到。”江铭轩迷迷糊糊的点头,有些狐疑的瞅了瞅夜羽溪。
看见见她神色正常,他安慰自己想太多,宣王妃这话兴许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他怎么就听成了警告呢?
夜羽溪可不管他心里的花花肠子,该警告的警告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若是江念凡非要往她的枪口上撞,那就怪不得她送她一程。
皇庭太吵闹,夜羽溪和江铭轩说完话之后就找了一处僻静的亭子,正要坐下,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夜羽溪唇角微勾,顺着声音来源走过去,在墙根处发现了夜清灵和于秋,两人贴面低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不见声音,夜羽溪轻移脚步,换了个方向,正好能看见于秋不断章张张合合的唇。
从这个角度,夜羽溪看不见夜清灵的表情,却能清清楚楚的将于秋的一切表现都看在眼底。
她的表情很丰富,先是担忧,再是凶狠,后是狠毒,三者之间切换自如,丝毫没察觉到她夜清灵的话已经被夜羽溪知晓。
仔细的观察着两人的唇形,夜羽溪在心里重复着她们的话,随着于秋和夜清灵的神情变化,夜羽溪的眸子越来越冷。
最后,于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夜清灵的肩膀,夜羽溪勾唇冷笑,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