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训练日子,一次又一次面对极限的恐惧,不停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噩梦。
窒息,杀戮,死亡,点点滴滴的透进夜羽溪的梦里,让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渐渐不安起来。
她的动静被君芜琰捕捉,抬手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君芜琰皱眉,轻唤了一声,“娘子……”
她没回应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梦境里的她拼了命的呼吸,陡然咬住双唇,小手握紧,骨节泛白。
“娘子……”君芜琰一声声徒劳的唤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夜羽溪剧烈的挣扎起来,汗珠堆积,浸湿了她水蓝色的纱裙。
一声尖叫,夜羽溪陡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眸里是死一样的平静,周身散发着死寂绝望的气息。
君芜琰心头一痛,恐慌的抱紧了她发抖的身子。
“娘子……”君芜琰的薄唇在她额头轻柔的吻着,安抚着她的不安,“没事了,我在,没事了。”
夜羽溪回身,木然的回头看君芜琰,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
“娘子,没事,我在,没事。”他抬手抚着她的脸颊,一片冰凉。
夜羽溪回神,松懈一般的吐出一口气,冲君芜琰扯出一抹苍白虚弱的笑,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我去外面坐坐,你别跟来。”
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外,异常平静。
君芜琰眉宇间的担忧和心疼并未散开,反而越凝越重,悄然跟着她,站在美人榻三步远的地方,守护者的姿态,护着他的王妃。
好久,夜羽溪没开口说一个字,姿势也没变过,君芜琰轻声唤一句,“娘子……”
夜羽溪回头冲他笑,“我没事。”
只不过做了许久没做的噩梦而已。
这一天的午觉,夜羽溪并未再接着睡,坐在花园里发了半天的呆,脑子里,前世今生的事都过了一遍,莫名的有些恐慌。
君芜琰一直在她身后站着,没去打扰她,直到夜幕降临,管家说可以用膳,他才上前抱起她。
夜羽溪的眸子在他脸上久久的停留,最后埋首在他颈窝,依赖性的蹭了蹭。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这是夜羽溪穿越后一直奉行的原则,所以,没睡午觉的她,用完晚膳就困得不行。
强撑着散了会儿步消食,夜羽溪在君芜琰抱她回房的时候就睡着了,夜里又惊醒一次,君芜琰拍着她的背,哄女儿一样的让她再次进入睡眠。
隔日一早,君芜琰起床上早朝,夜羽溪还熟睡着,婴儿般安静,君芜琰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手轻脚的出门。
朝堂之上,君芜临提起夜鸣下落不明的事,矛头直指君芜琰,声称是他将夜鸣藏了起来,为了给夜羽溪出断亲恩时的恶气。
君芜琰淡淡的扫他一眼,面无表情,“一个连本王娘子都看不上的阶下囚,太子觉得本王会那么闲?”
割袍断亲恩,是他家娘子打了夜鸣的脸,为什么要出那口恶气?他们要出的,是更大的恶气好吗?
君芜琰完全不把君芜临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君芜临火冒三丈,语气咄咄逼人,“那你说,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腿长在他身上,太子若想知道可以去问问他。”君芜琰八风不动,语气嚣张又凉薄。
上首的君祁天静静的看着他们争吵,一个面红耳赤,一个风轻云淡,怎么看都是君芜琰占了上风。
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君祁天在太子快要气炸的时候开口,“够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太子,你负责追回夜鸣。”
一锤定音,早朝结束。
宫门口,君芜临堵住了君芜琰的去路,一脸寒芒,“七弟,夜丞相已经是阶下囚,你囚禁他有何用?”
“太子说话一贯不经大脑?”君芜琰负手而立,眸光在君芜临脸上横扫一圈,“没关系,本王原谅你这个智障!”
这句话是他在夜羽溪那儿学来的,她当时用来骂楚痕来着,他特意讨教了一下,不想这么快就能用在君芜临身上。
君芜临一脸茫然,君芜琰拂袖离开。
楚痕憋着笑,他家爷和王妃在一起的时间一久,果然学“坏”了,居然和太子开起了这种玩笑。
马车回到宣王府,楚痕先看见了姬夫人,她在门口徘徊着,似乎专门在等君芜琰回来。
果然,君芜琰一下马车,姬夫人就迎上去,一身正红衣裙,性感妖艳,“妾身见过王爷!”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君芜琰皱了皱眉,“何事?”
姬夫人浅笑,款款靠近君芜琰,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柔情款款。
“王爷近来为夜丞相一案劳心劳力,妾身特意缝制了荷包,里面装的是些舒缓安神的香料,望王爷莫嫌弃。”
君芜琰眼神都没在荷包上停留,“嗯”了一声,径直往临天院走,姬夫人僵在那儿,荷包收回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楚痕无奈的扶额,伸手接过荷包,“夫人有心了。”话落,快速的追上君芜琰的脚步。
临天院,夜羽溪刚起来不久,用过早膳,长发全被绑起来,换了一身紧衬的衣服,在庭院里做着俯卧撑。
君芜琰进来,不解的看着她新奇的动作,“娘子,你在做什么?”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锻炼!”夜羽溪气息微乱,头都没抬的回答君芜琰。
又做了两个,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完成,起身接过晓月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汗,夜羽溪突然朝着君芜琰出手。
没有一丝防备,夜羽溪单手成爪扣向君芜琰的脖子,他侧身轻易的闪过,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精准的扣住了她的命门。
夜羽溪并不躲闪,顺着他的力道落入他怀中,另一手却在停留在他后背脊柱上,第七块的颈椎的位置。
同时收手,夜羽溪撇了撇嘴,君芜琰笑的宠溺而纵容,“身手不错!”
“切!”夜羽溪冷嗤一声,她偷袭他没成功,她手是摸着了他的第七块脊椎没错,但比他扣着她命门的速度慢了很多。
外人眨眼间的动作,足够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的夸奖,她拒绝接受!
“王妃 ,你已经很厉害了!”楚痕距离他们近,看得最是清楚。
他家王妃刚露的那一手,绝对是快狠准,这也就是他家爷反应快,若放在他们身上,绝对被她偷袭成功。
“我知道我厉害。”夜羽溪冷艳的瞥一眼楚痕,她的身手,自己心里有数,只是没想到和君芜琰差这么多,她很郁闷。
楚痕摸摸鼻子,再一次刷新对自家王妃的认知。
“小丫头!”君芜琰可着她傲娇的小表情,伸手刮了刮她鼻梁,想起她方才的怪异动作,“娘子,你方才的动作有何作用?”他没见过,莫不是练武的?
夜羽溪嘟了嘟红唇,丢出两个字,“减肥!”
她今儿早上起来仔细的照了照镜子,霍然发现她的脸比以前圆润了一些,吓得她赶紧往小腹上捏了一把,幸好没有一丝赘肉。
突然意识到,她被君芜琰养胖了,赶紧负重跑了五公里,顺带着做了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压惊。
要知道,她可是对美异常执着的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点不完美,长肉,即使不影响美感,也是她不能接受的。
这些都是以前的必修课,嫁入王府之后就荒废了,看来得重新捡起来才是。
减肥?君芜琰捧着她的脸左右瞅着,半晌后皱了皱眉,“哪儿有肉?减什么?”
夜羽溪是典型的巴掌脸,本来就没有多少肉,君芜琰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一点,听到她要减掉,一脸的不高兴。
“减脂肪!”夜羽溪翻了个小白眼,丢给君芜琰三个字,转身回房泡澡,一身的汗,黏腻得紧。
君芜琰跟着她踏入屋子,一边将朝服换下来,一边和她说着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
“所以,皇上让太子去追踪夜鸣?”夜羽溪从屏风后面探出头,问道。
君芜琰点了点头,君芜临一口咬定是他带走了夜鸣,注意力多半会在这里,似乎,有些麻烦。
——
这天夜里,夜羽溪又做了噩梦,反反复复的醒不来,迷迷糊糊的到天亮,君芜琰已不在身旁。
束发、劲装,负重跑、俯卧撑、仰卧起坐,从前的训练项目,夜羽溪全部重新捡起来,誓要把脸上多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肉减掉。
君芜琰不想让她折腾自己,软硬兼施,结果抵不过夜羽溪的温柔攻势,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一点点肉消失无踪。
肉不见了,本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然而,夜羽溪做噩梦的次数却在增加。
隔三差五的梦境变成每天都造访,她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君芜琰却有其他的考虑。
这天,君芜琰把成天泡在药房的楚原叫到了书房,让他趁夜羽溪不在的时候把临天院检查检查,他怀疑夜羽溪是被人下了毒。
楚原应下,隔日一早,夜羽溪去后山锻炼的时候,楚原将临天院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爷,有什么问题吗?”楚原不解,临天院戒备那么森严,能有什么意外?
君芜琰皱眉,将夜羽溪的情况说了一遍,“本王怀疑不是她本身的问题。”接连做噩梦,从未有过的事。
“爷,属下斗胆问一句,王妃最近都接触了些什么人?”楚原想到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这么一问,君芜琰脑海里就浮现起皇后的影子,看一眼楚原,“有何想法直说。”
“王妃的症状,像是中了‘血雾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