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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转圜余地的驱逐，君祁天咳得更猛烈了一些，那架势，好似下一瞬就会晕过去。
夜羽溪移动步子，站在君芜琰面前，和君祁天面对面，“皇上，您还是先回去吧！德公公，送皇上回养心殿。”
君祁天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君芜琰，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倔强，没有要走的意思。
夜羽溪扶额，“皇上，宣王，你们想对峙能不能换个时间？今天是汐妃的忌日，你们这样有意思不？”
一句忌日，让两个男人的神情有些松动，视线却依旧在半空中厮杀，谁也不肯让谁。
夜羽溪左右看了看，突然走到君祁天面前，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随即看向一旁的秦德怀，“德公公，送皇上回养心殿，皇上乏了！”
君祁天正想说话，张口却打了一个哈欠，眸色陡然犀利，带着君王独有的威严，直直的看着夜羽溪。
“皇上您别担心，这只是改良版的蒙汗药而已，您先回去休息，睡一觉就没事了。”
得益于宣王府马车今日的畅通无阻，她身上的毒药没被收走。
原本是担心君芜琰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打算用在他身上的，现在给皇上了，夜羽溪觉着有那么一丢丢的浪费。
下毒？君芜询和楚痕对视一眼，紧张的咽口水，背心全是汗，这可是皇上啊，她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下毒了？
君祁天刚想发火，抵不住汹涌澎湃的睡意，靠着秦德怀的肩膀就睡了过去。
秦德怀看了看君芜琰，又看了看夜羽溪，扶着皇上离开。
终于清静下来，君芜琰抬步往里走，君芜询和楚痕挪到夜羽溪旁边，看神明似的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我会有心理负担的！”夜羽溪冲他们笑了笑，赶紧跟上君芜琰的步伐。
对当今皇上下毒，她也捏了一把汗。
“娘子，下次不要这么冒险！”君芜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一脸严肃的叮嘱。
“那不然怎么办？看你们大眼瞪小眼？然后打起来弄个两败俱伤？”
一个当朝天子，一个战神王爷，要在这儿打起来，她帮谁？
君芜琰拧着眉头，担忧都写在脸上，若今天不是特殊日子，夜羽溪现在，一定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做错了也能解决，她心里自有一把尺子。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方才君祁天蹲的地方。
一块长长的青石板旁边，山茶花开得格外旺盛，泥土上印着两个深深的脚印，该是君祁天在这儿站了一宿。
君芜琰走到石板旁蹲下，修长的大手在上面摩挲着，“当年，母妃就是在这儿自刎的。”
这块青石板，浸染了汐妃的鲜血，风吹日晒，早已看不见当年的惨烈，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君芜琰心里。
那一年，他五岁！
夜羽溪靠着君芜琰旁边蹲下，顺着他手指移动的方向看这块青石板。
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青石板光滑可鉴，若没有长年累月的触摸，必然不会是这副样子，
夜羽溪不由得想到君祁天，他应该是常来这儿才对，倒是个痴情人。
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夜羽溪看向君芜琰，“手凉，你帮我暖暖！”
轻叹一声，君芜琰反手抓住她的手，索性坐在地上，将她两只手都放在掌心，“我没事！”
总是在自己身上找那些牵强的理由，以此化解他的悲伤，这样的她，如何能不让他放在心尖上宠着？
“我知道啊。”夜羽溪轻笑，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君芜琰，若有故事，我愿意听。”
关于汐妃，关于皇上，在他心里积压了十几年，困了他十几年，她不想再看到他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
君芜琰沉默了片刻，“娘子，我放不下！”恨了君祁天十几年，根深蒂固，轻言放下，他做不到。
“谁让你放下了？”夜羽溪扯他耳朵，她一向秉承“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原则，怎么会劝他放下？
仇恨这种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夜羽溪深有体会。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你要想报仇，我绝不会阻拦，但仇恨这种东西，是真的很累人，没能力将除之而后快的时候，修炼自己就变得尤为重要。”
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等待时机成熟，再把之前的仇一点一点报回来。
“君芜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现在给你一个能杀了皇上的机会，你会选择杀了他吗？”夜羽溪看着君芜琰的眸子，问得大胆而直白。
君芜琰垂眸，低低的回答，“不会！”母妃倾尽一生爱的人，北冥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持政者，他的刀口不会挥到他脖子上。
“那不就得了？”夜羽溪挑眉，“你恨他，但你不会杀你，那你干嘛每次见面都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不觉得自己很幼稚？”
幼稚？楚痕和君芜询对视一眼，有些无语，十几年的深仇大恨，在她眼里就得到一个幼稚的评价？
夜羽溪没搭理他们，继续说着自己的理论。
“不动声色不等于不恨，对于一个在乎你的人，选择彻底无视，保管比什么报复手段都来得有效，等哪天实在觉得不杀不快的时候，一刀解决，大家都轻松。”
君祁天很显然属于在乎君芜琰的那一类，君芜琰不能杀他，报复总是要的吧？无视，绝对能让君祁天难受得睡都睡不着。
夜羽溪的话，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君芜琰的心上，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没听过的新奇理论，从她嘴里说出来，明明是歪理，却句句在理。
她就好像一朵解语花，轻易的就能化解他的烦闷和苦恼。
君芜琰摩挲着她的手，眸光里出现一抹轻松，“娘子，你说的并没有很正确，但我竟然找不到立场反驳。”
“那也成，总比我说的都对但你不听来得强。”夜羽溪弯着唇角，冲君芜琰丢了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另外两只以一种很微妙的表情看着夜羽溪，她的这个“仇恨论”，当真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你们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看在我家夫君的面子上，免费给你们上一课，要是以后有了恨的人，要么一刀解决完事，要么滚回家修炼自己，否则别叨叨着恨谁谁谁。”
楚痕：“……”
君芜询：“……七嫂，我恨你！”恨她说的歪理都是真理，让他都不好意思再把君祁天放在眼里。
“恨我？我又没抢你媳妇挖你祖坟，再说，你打得过你七哥吗？”夜羽溪斜着眼看君芜询，明显的鄙视。
君芜询看了君芜琰一眼，弱弱的摇了摇头，他七哥的功夫，那是一般人能匹敌的？
“打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抱你的美人儿去吧！”夜羽溪不客气的丢给君芜询一个白眼，转头和君芜琰说话。
——
这一年的祭奠，因为有了夜羽溪的“胡搅蛮缠”，不像往年那样愁云惨雾，除了皇上实在气不过以外，其他的都很令人满意。
君芜询还是皇子，尚未封王，皇子府自然就在宫里，按照以往的惯例，君芜琰会在他那里住一天。
既然在皇宫，必然就会碰到君潇潇。
她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打扮很规矩，也没有前呼后拥的彰显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夜羽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夜羽溪扶额，一本正经的转头对君芜询说，“看到没，这就是幼稚的活例。”
“她最多就是看你不顺眼！”君芜询对君潇潇没有好感。
一个没有母妃的皇子，一个万千宠爱的公主，同在一个皇宫，两人又都是长不大的性格，结果可想而知。
“有句话叫‘看不顺眼是相互的’，你觉得我很喜欢她？”夜羽溪吊着一边的眉毛，看着君潇潇一步步走近。
君芜琰对君潇潇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夜羽溪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正好，君芜琰昨晚一夜没睡，所以，夜羽溪让他自觉回避，顺便补眠。
“琰哥哥呢？”一进皇子府，君潇潇张口就问，眼神在四周搜寻着君芜琰的身影。
夜羽溪慵懒的坐在主位上，瞥一眼她，“琰哥哥不在，有事可以和琰嫂嫂说。”
琰嫂嫂？君芜询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喷出来，拍桌大笑，连楚痕都忍俊不禁。
君潇潇脸上一阵难堪，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却是红着一张俏脸不敢发作。
她深深的记得今天是汐妃的忌日，任何打闹都会让君芜琰暴走，她不能中了夜羽溪的计。
忍下一口恶气，君潇潇转身坐下，“我就在这儿等琰哥哥！”
竟然没气到骂人？看来春猎回来之后，皇后有给她教一些东西啊，夜羽溪挑眉，托着下巴看君潇潇。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夜羽溪发现，君潇潇也是个美人，瓜子脸，大眼睛，若性格好一点，有脑子一点，说不定现在就是君芜琰的王妃了。
想到这儿，夜羽溪暗自点了点头，转念却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宣王府先进门的不是侧妃就是夫人，君芜琰的正妃之位为什么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