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青墨,夜剑宏就像是对着骨头流口水的狗,那没出息的样子,让夜羽溪觉着跟他一个姓是件丢人的事。
“青墨姑娘,你今日终于有空了!”夜剑宏去拉青墨的手,被她巧妙的避开。
“二少爷赏脸前来,青墨就是没空也得挤出时间来。”青墨对着夜剑宏盈盈一拜,笑得娴静。
“楼下嘈杂,二少爷若有话,咱们上楼说。”没话就赶紧走,青墨在心里补一句。
“好!好!好!”夜剑宏连连答应,笑得不见鼻子不见眼,伸手去搂青墨的腰,她已转身朝楼上走去。
房间里,青墨素手在琵琶上拨弄着,眉宇间藏着深深的不耐烦,夜剑宏靠在软塌上,一双眼睛跟长在她身上一样,滴溜溜的看着她傲人的胸部。
“青墨姑娘,你看咱们把门关上怎么样?”夜剑宏起身走到青墨身边,双手互相揉搓,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青墨小手掩在唇上,轻轻的咳了一声,“二少爷,实在抱歉,青墨近来总感心口烦闷,这门啊,一直开着,关上就呼吸不畅。”
美人蹙眉,夜剑宏心疼得不得了,不惦记关窗,急忙走到她身边,关切的看着她,大手趁机在她背上来回抚着。
“请过大夫了吗?我早就说过,这春风阁不适合你,青墨姑娘,我帮你赎身,跟我走吧!”
“人各有命,二少爷的心意,青墨心领了。”青墨动容的垂眸,不动声色的躲避着他的触碰。
不远处,夜羽溪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屋里的情景,“晓月,你有没有觉得青墨病怏怏的样子更惹人疼?”
刚刚那掩唇轻咳,捂着心口蹙眉,入木三分的表演,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心疼。
“小姐,青墨会怨念的。”晓月轻笑。
明知道青墨最讨厌病怏怏的样子,她家小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夜羽溪耸耸肩,眨了眨眼,突然勾起一抹笑,示意晓月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耳语一番,笑得有几分邪恶。
晓月悄悄的退出去,片刻后回来。
没过一刻钟,一名微胖的女人咋咋呼呼的进入春风阁大堂,嗓门奇大,说着就要往二楼冲,被一群人拦着。
她上不去,就在楼下扯着嗓门喊,“夜剑宏,你给老娘出来,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得你家都不回!”
她的嗓门几乎贯穿整个春风阁,在二楼揩油的夜剑宏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探头看一眼,回头看一眼青墨。
“青墨姑娘,我改日再过来看你。”说着,急忙跑下楼,还没到那妇人面前,便被她伸手拎着耳朵,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开。
夜羽溪饶有兴致的勾着唇,待他们走远才回到青墨的房间。
“青墨,演技修炼得不错。”夜羽溪在桌边坐下,悠闲的倒了一杯茶。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青墨坐下,让丫鬟将夜剑宏靠过的软塌拿走扔掉,“我这雕虫小技哪能和你比?”
“夜剑宏说要帮你赎身,不考虑考虑?”夜羽溪闲得无聊,漫不经心的开起玩笑。
“春风阁不比丞相府好得多吗?”青墨回答,不避讳的在夜羽溪和晓月面前换衣服。
夜羽溪但笑不语,指尖在桌上敲击着,一杯茶见底,眸光飘向窗外,神情陡然变得肃杀,“青墨,通知暗夜,开始行动吧!”
“是!”青墨眼眸闪过一抹亮光,转身出了房间。
逗留到几乎快天黑,夜羽溪才领着晓月离开,没乘马车过来,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从春风阁出来转过一个街角,夜羽溪眼角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白衣俊逸,仔细一看,不是风尘染是谁?
他也看见了她,碧玉萧在手里转了转,嘴角捎带着风流不羁的笑,闲庭散步似的走到她身边。
夜羽溪抬头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那明晃晃的牌子:销魂窟!
眼眸闪过戏谑,夜羽溪笑得不怀好意,“没想到风皇子好这口啊?”
销魂窟,帝都最有名的男倌店面,成立时间不过五年,地位却非一般的牢固,最不受待见的职业,在这天子脚下风生水起。
能在这帝都明目张胆的把一个男倌店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说起来,夜羽溪还有些佩服这销魂窟背后的老板,可惜查了几次毫无结果。
看看眼前一脸坦然的风尘染,夜羽溪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莫非他就是背后的老板?
“宣王妃要是对在下的‘性趣’有疑问的话,我们可到里面试试看。”风尘染随意的一勾唇,挑眉看她,说得毫不避讳,自有一股风流不羁的气质。
“还是别了吧,免得我家夫君发飙!”她倒是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前世爱玩,没少去牛郎店,就是不知道这古代的和现代的有什么区别。
闻言,风尘染一笑,不知是在笑她的话还是别的什么。
“用过晚膳了吗?一起?”风尘染将碧玉萧收起来,朝她身后的一品香看了看。
夜羽溪抬头看天色,用过膳再回王府完全来得及,点了点头,两人便进了一品香用膳。
风尘染轻车熟路的点菜,几乎都是一品香的招牌,还要了两坛上好的梨花酿。
夜羽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眼眸深了深,“听闻风皇子终日待在冉尘院,不经常外出,看起来,传言有点不符呢!”
“既是传言,可信度自然因人而异。”风尘染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夜羽溪面前,勾着唇浅笑。
夜羽溪发现他很爱笑,见过几次,除了街上的肃杀和那日偶然一瞥的冷冽,她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这笑仿佛是他的一层保护色,把所有都隔绝在外,至少,夜羽溪从未觉得他的笑是出自真心。
这样的人,活得很累!
“说得也是。”夜羽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尖在杯壁轻轻的划着,不经意瞥见桌上他放在桌上的碧玉萧,“这碧玉萧,不是在春猎时输了吗?”
“是啊!”风尘染点头,拿起碧玉萧,仔细的婆娑着,“但是,我又把它买回来了。”
“买回来?”夜羽溪挑眉,“风皇子,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从销魂窟出来的,我可没听说,这哪家的公子住在销魂窟,或者这销魂窟还有什么拍卖场存在。”
“既是买的,当然是在拍卖场,至于这销魂窟,久闻其名,正好经过,一时兴起就进去看看而已。”
几句话,风尘染解释了两个问题,一是碧玉萧的来源,二是出入销魂窟的原因。
“这赢走你碧玉萧的人也真是无聊,战利品放到拍卖场,价格不低吧?”
夜羽溪漫不经心的问,风尘染却留了心思。
他一个在敌国做质子的皇子,手底下的资金自然不会太多,花费大价钱买回碧玉萧,似乎,已经暴露了什么。
风尘染眸色掠过一丝探寻,她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
夜羽溪抬眸正好看到他的神色,他依旧笑着,却是眯着眼打量她。
“风皇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帮你保守秘密是脑子有毛病!”
就她知道的,够他在北冥无法立足,他有戒心是情理之中,但夜羽溪就是不喜欢这种帮了忙还不被信任的感觉。
风尘染被她的直截了当的话弄得一愣,眸光闪了闪,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宣王妃说一向这么直接?”
虚与委蛇见得太多,陡然有一个人毫无顾忌的说实话,突然有那么点不适应。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夜羽溪对答如流,这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哪能畅所欲言啊?
风尘染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那宣王妃觉着我是人是鬼?”
“你啊?”夜羽溪挑眉看了看风尘染,“大概是石鱼吧。”
善于伪装,厚积薄发,本身看起来不那么强大,对碰触到它的东西有着致命性的伤害。
石鱼?风尘染快速的打开脑海里的知识库,搜寻一圈,稍微一对照,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宣王妃眼神不错,比喻很贴切。”聪慧的女子不少,这样又聪慧又直接的,风尘染至今只见识过眼前的夜羽溪。
“好说好说。”夜羽溪不谦虚的笑着,收下风尘染的赞美。
老实说,她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好,若不是先在街上见过他,后来又查探了一番,她也不会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聊得正投机,菜已全部上齐,夜羽溪一点不矫情,拿起筷子就开吃。
风尘染到了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不吃?”夜羽溪挑眉,往嘴里扔了一块红烧肉。嗯,一品香的红烧肉做得很不错。
风尘染不语,坐着光喝酒没动静。
夜羽溪撇了撇嘴,不再管她,自己吃得开心最重要。
一顿饭几乎都是夜羽溪一个人在吃,风尘染就那么看着,唇角带笑,眸光平静,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夜羽溪优雅的擦了擦唇,让晓月去柜台付账。
风尘染挑眉,并不阻拦,“下一次换我请宣王妃!”
“不必,风皇子人在北冥,一定程度上,我还是东道主呢!”夜羽溪起身拍了拍裙子,“再会!”
风尘染笑着冲夜羽溪颔首,目送她离开。
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落下一道黑影,“主子,这宣王妃……”
“有趣的女人!”风尘染负手而立,靠在窗边,低头看着楼下的夜羽溪和晓月慢慢离开。
黑影垂眸不语,却是顺着风尘染的视线看了看夜羽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