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越被送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得像从深井里捞出来的尸体。
浑身是血,楚痕掀开他的衣襟看了看,身上全是一刀一刀的划痕,不深不浅,看样子是经过药物处理,血流不止却不会要命。
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他两腿之间的鲜红,血汩汩的冒出来,不用猜都知道,他的命根子百分之百被已被人切除。
楚痕试着动了动他的胳膊和手脚,皆是软趴趴的耷拉着,无疑,手脚也被人废了。
整个人浑身上下,除了脸,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爷……”这样的手段,楚痕看着都有些发憷,结结实实的在他心里打下一个不招惹自家王妃的烙印。
这只是王妃手下的人所为,若是王妃亲自出手,楚痕拒绝想象。
君芜琰淡淡的扫一眼,情绪并无波动,“止止血,别让人死了,送回刑部大牢,通知张振去接人。”
半夜,张振收到去接儿子出狱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多耽搁,胡乱的套上朝服便到了刑部大牢。
看到张子越的情况,被刺激得险些晕厥,却还是抓紧时间把人带了回去。
大半夜请了大夫看病,张振知道张子越被切除了那个之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不由得有些怨恨起太子来。
自打张子越被莫名其妙的抓进大牢,他就不止一次找过太子。
一条船上的人,本以为太子会全力搭救他张家唯一的独苗,没成想,太子见过他一次之后,便将他拒之门外。
张振清楚指望不上太子了,但他也不能去皇上面前告状,毕竟这次是他和太子合谋欲嫁祸宣王,若让皇上彻查,他只有被诛九族的下场。
刑部多半是宣王的人,一个比一个傲,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弄出来更是不可能。
今儿这个哑巴亏,他张振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翌日。
因着儿子的悲惨遭遇,张振一病不起,接连告假,不了解实情的心生疑惑,知道内情的心照不宣。
朝堂上,君芜临看君芜琰越发不顺眼,一逮着机会就使劲的呛他。
君芜琰老神在在,权当他是空气,让君芜临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不给力,却让他在皇上君祁天心里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夜羽溪知道这整件事的经过之后,直摇着头说君芜琰腹黑。
她敢打赌,即使她没跟他要张子越送去给暗茵解恨,他也不会让张子越手脚完好的回去。
张振为什么见不着太子?因为君芜琰在张子越被关押的那段时间给太子送了“礼物”,太子名下的产业遭到不明势力攻击,他自然得去查看。
再者,张子越在太子心里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旦忙起来,身心俱疲,他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搭理张振?
儿子受到那么大的创伤,几代单传在这儿断了香火,张振除了受到巨大刺激,必然会意识到自己在太子那儿可有可无。
既然这样,他便不会还傻乎乎的替太子卖命,即使解开了误会,心里多少会有芥蒂。
君芜琰的这一招,无疑是折了君芜临身边的一员大将,还是永久性的那种。
“这心理战玩的漂亮呀!”夜羽溪靠在软塌上,一页页的翻着医书。
“多谢娘子夸奖!”君芜琰笑嘻嘻的凑过去,一把抱起她,眼神随意在书页上扫了扫,“娘子不是只对制毒感兴趣吗?怎么看起医书来了?”
“我闲的。”夜羽溪撇撇嘴,又翻了一页书。
她能说她是想试试能不能在医书上找到灵感,看看能不能研制出灼魂冰魄散的解药吗?
君芜琰笑而不语,捧着她的脸亲亲热热的啃一口,牙齿在上面轻轻的磨着。
夜羽溪推开他的头,挑着一边的眉头看他,很严肃的问了一个问题,“君芜琰,你属狗的吗?”
貌似,他很喜欢啃她,动不动就啃,不是脸颊就脖子,有时候还是唇。
“你又不是骨头!”君芜琰扳正她的脸,又啃了一口,一句话解答她刁钻的问题。
夜羽溪无语的翻着小白眼,想着要不要在脸上脖子上涂点毒药什么的。
探究的瞅一眼他,暗自思索着计划的可行性。
君芜琰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夜羽溪摇头,视线继续落在医书上。
君芜琰正欲抽走她手里的书好好吃点豆腐,楚痕在外间禀报说楚原回来了。
夜羽溪眸光明显一亮,跳下软塌就往外走,楚原正好到了,将瓷瓶交给夜羽溪,一脸便秘的表情。
一想到他不止跋山涉水找蛇,还无耻下流的盯着两条蛇交配,最后还死不要脸的棒打鸳鸯,他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辛苦了!”夜羽溪忍住笑,很体贴的朝楚原道了一声,拿着瓷瓶往厢房去。
楚原这次收集这东西花了不少时间,量也不少,夜羽溪把瓷瓶里的液体倒出来,小心的加了几滴合欢树叶子的汁液。
轻轻摇晃,让它们融合在一起,随后把已经做好的药丸碾碎洒在里面,搅拌均匀,隔着搪瓷的小碗,用蜡烛慢慢的烤着。
时间慢慢过去,融在一起的三种物品慢慢的凝结,又经过一次加工,便成了奶白色的药丸。
君芜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耗在厢房。
见她终于完工,忍不住问,“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蚀骨媚!”夜羽溪把三颗成品装进瓷瓶里,让晓月送到“淘命”医馆。
“送给谁?”君芜琰听过这个东西,因为楚原研究过,还说过一句经典的话:蚀骨媚,女人的福气,男人的精气。
夜羽溪朝君芜琰灿烂一笑,“我的东西,一般不送人!”
送到“淘命”当然是要卖的,不止要卖,还要卖个天价。
反正夜清灵现在在太子府的地位节节攀升,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怕她舍不得花钱买。
“鬼灵精!”君芜琰刮了刮她鼻梁,拥着她去前厅用晚膳。
她说过不准插手她和丞相府的事,那他就做她坚实的后盾,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顶上她的位置。
晓月把蚀骨媚送到“淘命”的第四天,丞相府的一名小丫鬟便鬼鬼祟祟的到了医馆,暗茵按照夜羽溪的意思,一颗药开出了三百两的价格。
小丫鬟做不了主,回去禀报,消息传到夜清灵耳朵里,她乔装打扮到了医馆,和暗茵僵持不下。
买春药毕竟是不光彩的事,僵持了半晌后,她直接甩了一千两,买走了三颗蚀骨媚。
晓月从医馆回来,一脸的愤愤不平。
“小姐,你不知道,五小姐现在过得可滋润了,我今儿看到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比在丞相府的时候还舒坦。”
夜羽溪勾唇一笑,指尖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过得好就好,夜清灵自小就不是等闲之辈,有了太子的宠爱,她相信她有的是手段收拾那群妾室。
她要的,就是她荣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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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在宣王府闷得太久,夜羽溪决定出去走走。
稍作打扮,宽大的披风遮住绝色的脸,夜羽溪和晓月进了春风阁,直接去了青墨的房间。
“小姐,你怎么来了?”看见夜羽溪,青墨多少有些惊讶,毕竟她是宣王妃,身份太敏感,出入青楼总是不好的。
“过来看看你们。”夜羽溪摘掉披风,在古筝前坐下,伸手拨弄了两下,“最近生意怎么样?”
“一如既往。”青墨倒了茶递给夜羽溪,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琵琶,和夜羽溪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流转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一曲《春江花月夜》,古筝和琵琶完美融合,合奏出动人的音符。
这是夜羽溪很久之前交给青墨的曲子,很久没合奏,没有一点生疏。
蓦地,和谐的曲子里插入一道萧声,略带悲凉,和古筝以及琵琶很好的融合在一起,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合拍。
“小姐?”青墨皱眉,手上未停。
“没事,继续。”夜羽溪眸光微闪,仔细的听着外面传来的萧声,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想到了风尘染。
曲子渐渐接近尾声,萧声停下,留给古筝和琵琶发挥的空间。
一曲终了,夜羽溪循着声音的大概来源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抹飘逸的白色身影,斜靠在窗棂上,几分风流,几分不羁,几分落寞。
果然是风尘染,夜羽溪撇嘴,转身走到里面。
恰在此时,风尘染转头,看见正望着那边的青墨,微微颔首,翩然离开。
在春风阁待到午时,春风阁迎来一位客人,点名要让青墨作陪,青墨眉梢闪过厌恶,却不得不前去迎接。
“小姐,你们先在这儿休息片刻,我下去应付应付。”说着,青墨便出了房间。
夜羽溪也没在屋子里待着,找了个视野开阔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坐下,垂眸看着楼下的场景。
来人她并不陌生,丞相府二少爷夜剑宏,自小被夜鸣和于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二世祖,小时候没少欺负夜羽溪。
夜家一门的样貌都不差,夜剑宏的这张脸出去,也算得上清秀俊朗,只是那双吊梢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