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狩猎,怎么不去凑热闹?”作为皇家狩猎的“特邀嘉宾”,正主都进入林子狩猎,他却在这儿悠闲的品酒,不合乎常理。
似乎是看出夜羽溪的疑惑,风尘染仰头喝掉杯中的酒,“每年都垫底,时间久了也就失了兴致。”
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夜羽溪抿唇一笑,巧妙的模糊重点,“你是懒的吧?”
风尘染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明显一愣,转而开怀的笑了两声,不由得多看了夜羽溪两眼,她是真的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么?
“宣王妃,你好像有麻烦了!”风尘染抬眸看见君潇潇一身骑射装扮往这边走来,眉梢一挑,颇有几分看热闹的嫌疑。
夜羽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头疼的扶额。
老实说,君潇潇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公主,典型的胸大无脑,她真的不想浪费时间和她玩。
瞥一眼笑得欢快的风尘染,夜羽溪语气不善,“风皇子,你很闲?”
相信他在北冥呆了十年,不会不知道君潇潇对君芜琰的痴迷,如今她要过来挑衅,他应该走开才是,却在这儿看热闹,得是有多无聊?
风尘染点头,索性身子一歪,斜斜的靠在身后的软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夜羽溪。
君潇潇已经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夜羽溪,嚣张蛮横,“夜羽溪,你起来,本公主要和你比赛狩猎,你输了就离开琰哥哥!”
玩这么大?夜羽溪漫不经心的挑眉,像一只慵懒的猫,“公主,你蹲下,我仰头说话很累。”
她站着,她坐着,气势上输人一截,不利于她发挥。
风尘染不厚道的笑出声,君潇潇气不打一处来,火气直接撒在风尘染身上。
“你笑什么笑?一个被遗弃的质子,惹本公主不高兴,一刀杀了你!”
多大的口气啊!夜羽溪心疼她的智商,不着痕迹的瞥一眼风尘染,却见他云淡风轻的摊摊手,乖乖的起身离开。
又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人精,夜羽溪暗自腹诽。
“喂,夜羽溪,你敢不敢?”君潇潇对着风尘染的背影哼一声,转头看着夜羽溪,一脸的优越感。
“公主,你站着说话影响我听力。”夜羽溪连看都不看她,自顾自的往嘴里扔了一块点心。
君潇潇气结,心不甘情不愿的蹲下身子,对着夜羽溪翻了个白眼,“这样行了吧?”
“嗯,可以!”夜羽溪慢吞吞的把点心咽下去,又倒了一杯水润嗓才说话,“公主,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君潇潇怒,瞪着她,“本公主说,和你比赛狩猎,你输了就主动离开琰哥哥!”
“那如果你输了呢?”夜羽溪不在意的反问,眸光却是看向注意着这边的皇后。
皇家狩猎,说随意却也显得有些庄重,私自挑衅是不被允许的,君潇潇身为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看来,皇后是彻底把她当枪使了,可惜上一次那场漏洞百出的刺杀并没有让君潇潇醒悟。
“本公主怎么可能会输?”君潇潇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夜羽溪。
夜羽溪若有所思的点头,在君潇潇不耐烦的眼神里起身拍了拍衣裙。
“比就比,公主你稍等一下,我换身衣服!”柳诗薇的提醒一定不会毫无理由,她得进去看看君芜琰的状况。
换上轻便的骑马装,夜羽溪在腰间藏了几包毒粉。君潇潇在外面催促着,“夜羽溪,你快点!”
收拾妥当,夜羽溪和君潇潇同时翻身上马,娇喝一声,马儿嘶鸣着进入林子。
皇后看着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和桂嚒嚒耳语一番,冰冷的勾了勾唇角。
树林里,君潇潇和夜羽溪约定了时辰便各自分开,夜羽溪往深处去,越来越安静,透着不正常的气氛。
狂奔的马渐渐慢下来,夜羽溪紧绷着浑身的神经。走到一处湿润的地界,满地都是年长月久堆积的落叶,仔细一看,蓬松得不正常。
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扔过去,树叶被一条线似的掀起,却没看见有绳子出现,夜羽溪拧眉,下马上前查看,一条细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蚕丝赫然横在中间。
夜羽溪伸手轻轻一触,指腹立即被划破,其锋利程度可见一斑,这要是驾马狂奔过去,马蹄子都得被生生的削下来。
冷冷一笑,果断掉头!
嗖——嗖——
夜羽溪还没上马,两支箭予一前一后,一支擦着她脸颊过去,一支落在她脚边。
警戒度提到最高,夜羽溪冷眸犀利的扫视着四周,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越过箭予就要走,眸光却不经意瞥到箭身,一个明晃晃的“宣”字,这是君芜琰狩猎的箭。
夜羽溪脑海里闪过不好的想法,没来得及反应,林子里悉悉率率的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太子君芜临。
他肩膀上插着一支箭,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也和她背上背着的箭一样。
肩上鲜血横流,君芜临沉着脸,阴狠的面容闪烁着快意,“宣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
“谋害?”夜羽溪冷笑,沉了声音,“太子,你这么快把罪名扣在我头上,想掩饰什么?”
谋害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和君芜临是准备要灭了她?为什么?就因为她给他们塞了一个夜清灵吗?不至于吧?
君芜临冷哼,字字逼人,“事实就在眼前,你狡辩也没用!”
夜羽溪正欲说话,周遭响起杂乱的马蹄声,该是有不少人在往这儿赶。
声音渐渐接近,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以皇上为首,全部的人都跟在后面,包括她的丞相爹爹。
君芜琰最先到达,策马到她身边,下马揽着她的腰身,“有没有事?”
夜羽溪摇了摇头,却听得君芜临开始颠倒黑白。
肩上的箭予还没拔,明晃晃的“宣”字在阳光下跳跃,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深深的看一眼君芜琰。
“回去!”一声令下,一场狩猎无疾而终。开阔的草地上,气氛格外凝重。
“宣王妃,你说,怎么回事?”皇上重重的拍下眼前的案几,上位者的气势瞬间笼罩,下首的朝臣大气也不敢出。
夜羽溪感到好笑,依稀记得上次进宫还亲热的叫她溪儿来着,变得真快!
“皇上想让溪儿说什么?”夜羽溪还未开口,君芜琰便一脸阴霾的开口,鹰眸压抑着夜羽溪不曾看过的情绪,直逼皇上的眼眸,“无凭无据,让她承认谋害太子吗?”
“老七,注意你的态度!”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大掌在案几上连着拍了两下,胸膛气得上下起伏。
皇后适时的出来,温柔的拍着皇上的胸口帮他顺气,看向君芜琰,善解人意的劝慰,“老七,你是在和你父皇说话,别把军队上的脾性带过来。”
军队?夜羽溪眸子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来得及串联起来,君芜临已接着开口。
“父皇莫生气,身子要紧!”话落,狭长的眸子看向夜羽溪。
“宣王妃,当时就你我二人在场,本殿下身上插着的是宣王府的箭予,在场的,使用宣王府箭予的,除了你就是七弟,难道是七弟谋害亲生哥哥吗?”
皇室内斗,兄弟相残,更会让皇上大动肝火。
没给夜羽溪开口的机会,君芜临咄咄逼人,“好一个丞相府,竟教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嫡女,本殿下当真是长见识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丞相府?夜羽溪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一时间没跟上君芜临的思维跳跃,却见夜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长鸣。
“皇上明鉴,微臣惶恐,就是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做出如此有违天道的事啊!”说着,看一眼夜羽溪,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微臣和此孽女早已脱离父女关系,只是念着家丑不可外扬,才未将她逐出家门,不成想她今日竟胆大至此。望皇上明鉴啊!”
夜鸣声泪俱下,完完整整的把自己摘干净,这一番话非常值得考量。
一句“念着家丑不可外扬”,把自己不报实情的“欺君之罪”完美的推开。
既然已和她断绝父母关系,那她夜羽溪嫁入宣王府,便是宣王府的人,谋害太子和他无关,矛头自然就指向了君芜琰。
好!真好!原来是想以她为踏脚石打击君芜琰,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她的丞相爹爹,出了事的第一时间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夜羽溪再一次领教夜鸣的冷血无情,勾唇,森然的笑,眸色冷冽的在他身上扫一圈。
缓步行至他身前,夜羽溪微微压低身子,“丞相爹爹,你什么时候和女儿断绝的父女关系?女儿怎么不知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问得夜鸣和太子同时一愣。
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夜羽溪反手抽出侍卫的佩刀,干净利落的在裙摆出一划,一块布料便落在夜鸣眼前。
“既然丞相说和本王妃脱离了父女关系,那本王妃今日就表个态。”
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夜羽溪看着夜鸣,一字一句,“割袍断亲恩,自今日起,夜羽溪和丞相府再无半点瓜葛!”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在脑海里闪过,夜羽溪为原主不值。
既已撕破脸皮,那今日起,丞相府欠她的,就不用再拖了。
嘴角划过嗜血,夜羽溪舌尖抵在右边唇角,对着夜鸣展颜一笑。
明明头顶是炙热的金乌,夜鸣却突然感觉背脊一寒,浑身发冷。
“娘子……”夜羽溪还在和夜鸣对视,君芜琰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拿过她手里的刀扔到一旁,语气呵宠,无限柔情。
“夫君在呢,别动不动就拿刀,伤到自己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看戏,他的话丝丝入心,夜羽溪鼻尖没由来的一酸,握住他的大手,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边柔情蜜意,君芜临已怒火中烧,“宣王妃!”
一句怒喝,换来君芜琰的冷眸,“小点声,吓坏本王的娘子,你赔得起吗?”
这句话成功让夜羽溪笑出来,把君芜临特意营造出来的严肃气氛冲得荡然无存。
下首的大臣们惶恐的憋着笑,君芜衡抿了抿唇,君芜询笑趴在他身上,就连风尘染都换上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捏了捏她的大掌,夜羽溪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君芜临,“太子殿下,我建议你先去处理一下你这受伤的肩膀,免得失血过多没力气辩驳!”
想嫁祸她?当她是纸糊的吗?
君芜临被她一句话气得呼吸不稳,倒是让皇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老五,你先下去处理伤口。”
“是,儿臣告退!”君芜临阴鸷的扫一眼夜羽溪,随着御医离开。
皇上还未说话,夜羽溪先声夺人,“皇上,谋害皇家子嗣是死罪,太子殿下一口咬定是妾身所为,妾身若不和说点什么,似乎有些对不起太子殿下的用心良苦。”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夜羽溪身上,她泰然自若的一笑,不慌不忙。
“首先,妾身和太子殿下一共没见过几面,说要谋害他,缺少动机;其次,帝都人人都知道妾身是草包,上次和五小姐在马场赛个马都弄得浑身是伤,这双手连缰绳都握不稳,怎么拉开沉重的弓朝太子射箭?”
“巧舌如簧!”众人没说话,君芜临的声音响起来,伤口已经处理好,“你没动机,不代表别人没有。”
他的一句话,让皇上的眼神自然的落在君芜琰身上,眸光闪了闪,皇后刚刚的那句“军队”在脑海中一闪,他看君芜琰的眼神变了变。
皇后和君芜临快速的对视一眼,眼波流转后归于平静。
夜羽溪讥诮的笑起来,“别人?派一个废柴对你下手,太子殿下,你是看不起你口中别人的智商还是觉得自己是只软脚虾?”
“你——”君芜临被夜羽溪气到,眼神一横,一时无话,“事实摆在眼前,再多辩驳都无用,本殿下相信父皇圣裁。”
“这正是我想说的。”不管怎么争辩,最后的决定权在皇上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