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铭一行人来得很快。
这男人风采绝佳,冷傲,卓绝,又带着天生的贵气,更有一个做贵妃在后宫中圣宠不衰的生母做后盾,他身上的光环甚至都不输给当朝太子司徒宸。
可就是这样一个衣冠楚楚又道貌岸然的人,谁能想到,其心思却居然是那般的狭隘歹毒?
“见过睿王殿下!”守城官亲自从城楼上下来相迎,语气带着明显的恭维和讨好,“此次代皇上南下巡视水利,殿下一路辛苦了。”
即将穿城而过的时候,司徒铭明显放缓了马速。
他侧目看过来一眼,淡淡道:“好好当差吧,好像最近远来的客商又多了些,都用心点儿。”
以他的身份,自是不必理会区区一个守城官的。
那守城官受宠若惊,连忙点头称是,“是!职责所在,卑职自当尽心竭力,不敢辜负皇恩。”
这个人,礼贤下士,收买人心的本事可远不是心高气傲的太子可比的。
严锦宁一直跪着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唇角那一点冷笑的弧度越发明显了起来。
司徒铭并未停留,直接带着自己的钦差卫队策马进城,回宫复命去了。
“小姐快起来,这地上凉!”玲珑和刘妈妈一左一右将严锦宁搀扶起身,帮她拍掉裙子上的泥土。
而此时,周遭的过往的百姓中间已经是一片啧啧的议论声。
“这就是睿王殿下啊,当真是好风采。”
“是啊!殿下出京三个月,前面两个月江南道暴雨不断,这趟皇差走的可真是辛苦,也是为了咱们百姓谋福呢。”
“谁说不是呢。”
“皇上一向器重睿王殿下,这次的封赏应该也少不了吧?”
……
耳边嘈杂一片,严锦宁却全部无心理会,她此时心里计较的是另外的事情——
司徒铭出京整三个月了,那么司徒渊的那件事真的会是他做的吗?
司徒渊是丛皇后的嫡子,但是上面还有太子,而且司徒渊也从没表现出要染指皇位的野心来,他真的有必要铤而走险,对司徒渊下手吗?
可如果不是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会有这样的动机和本事了。
严锦宁心事重重,刘妈妈就以为她是病没好利索,轻声道:“小姐,这外面天寒,先上车吧。”
“好!”严锦宁微微点头,被两人搀扶着转身朝自家的马车走去。
彼时那城门之内,斜对面的醉仙楼上,二楼临街一个雅间的窗户却是不合时宜的掀开一角。
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都注意着这边刚刚发生的一幕。
站在窗口的是个黑袍男子,那袍子的样式十分简便,没有丝毫的修饰,而他身上也是连一件额外的配饰也没有。
这样的装束一眼看去明明会叫人觉得寒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他站在那里的一个侧影却都会让人觉出一种不容忽略的气势来。
因为面上掩了半张寒铁面具,他的具体面貌看不清楚,但只从露出来的下巴线条和妖冶唇色上一瞥,已经会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那下巴的轮廓刚毅,线条流畅,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触摸。
但偏偏……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强,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
彼时那男子的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和情绪,只淡淡的看着城门的方向。
司徒铭一行从城外策马而来,站在他侧后方的灰袍汉子见他似是有兴趣,就解释道:“那是朝中的三皇子睿王,想是上一趟的皇差办完了,回来复命的。”
那男子也不言语,只还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严锦宁身上穿着的衣裳颜色素净,跪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司徒铭一行进了城,很快就策马往内城的方向行去。
灰袍人见那男子还站在窗前没动,但是那面具后面,他的眸色深沉,根本找不到具体的落点。
灰袍人探头探脑的又看了会儿,不禁意外的沉吟,“咦,二小姐?没听说她要回来啊。”
那边严锦宁已经上了车,往城西的永毅侯府方向行去。
那男子站在那里,似乎一直没有挪动的打算。
灰袍人便道:“属下不能出来的太久,主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他等了片刻,见那男子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躬身退出了屋子。
待他走后,一直站在门口戒备的一个蓝袍侍卫方才走过来,唤了声,“主子……”
“去准备吧!”男子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出言打断。
蓝袍侍卫的话都到了嘴边,此时便只能生生咽了下去,拱手应诺,“是!”
男子面无表情的自他面前行过,刚要出门下楼,忽听那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尖叫吵嚷声——
“刺客!有刺客!快护驾!”
男子的脚步一顿。
那侍卫更是面上表情一凝,转身奔到窗前。
彼时那楼下的街面上已经乱成一片,因为方才为了给司徒铭回城让路,许多百姓不得不等在了城门口,这会儿刺客乍一出现,人群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恐慌奔散,入眼便是一片乱局。
那侍卫警觉的四下扫视一眼,回头禀明,“睿王在前面的拐角处遭遇一批弓箭手突袭……”
那男人面上一张面具,盖住了所有情绪,侍卫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是仍做事不关己一样的推门下了楼。
*
这一场刺客事件,发生的始料未及,百姓们一乱,严锦宁的马车必定受到冲撞,被堵在了街上,进退两难。
前面司徒铭的人和刺客交手,只听到一片兵器碰撞声和惨烈的喊杀声。
玲珑吓得面色微微发白,下意识的握住了严锦宁的手,“小姐——”
就是刘妈妈,这时候也完全没了主意,惊慌道:“这么怎么办啊?”
话音未落,就听砰地一声。
似是有什么重物飞过来,重重的撞在了马车上,马车剧烈一震,三个人都跟着晃了一晃。
然后便是“啊——”的一声惨叫,一股热血扑在了紧闭的车门上,浓烈的血腥味隔着门板也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