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督军府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芒如薄纱,流转萦绕,很是缠绵妩媚。
顾轻舟下了汽车。
迷蒙灯火笼罩下,每个人的眉眼都柔婉和善。
督军府开舞会,岳城世家名流悉数到场。大门前的场地,早已停满了各色豪华座驾,香车宝马,华衣锦服。
“轻舟小姐,顾太太,这边请。”随行的副官亦下车,步履沉稳领路,将顾轻舟视若上宾。
顾轻舟略微颔首,纤细下颌优雅,姿态婀娜跟着副官进门。
督军夫人蔡景纾立在二楼,身姿随意斜倚在窗帘后面,把玩着浅绿色的浓郁流苏,眼睛时刻盯着进出大门的车辆,双眸冷冽又柔媚,带着蚀骨的光芒。
她瞧见了自家派去接顾轻舟的车回来了,这才微微笑了下,笑容艳潋。
顾轻舟来了!
“你还真敢来!”督军夫人自言自语,“既然来了,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一个乡下丫头,你竟敢威胁我?”
她安静微笑,早已有了妙计对付顾轻舟,让顾轻舟既不敢拿出她的证据,同时又能丢尽颜面。
督军夫人缓步下楼。她今天穿了件深紫色洋裙,裙袂曳地,行走间摇曳款款,将她端庄又艳冶的风情揉碎,完美融合到了一处,勾勒出烈烈风情。
有人吸气。
“这就是督军夫人?一点也看不出,她替督军生了五个孩子。”一个四旬男人端着水晶高脚杯,杯中的红葡萄酒泛出艳色涟漪,染透了他的眸子,他目不转睛盯着督军夫人。
真是美人,整个岳城的名媛贵妇,容貌仪态远远不及督军夫人的万一。
只可惜,这样尊贵的女人,无法沾染,否则死也要献个殷勤的。
男人身边的同伴也惊艳,道:“她就是督军夫人!不过,她只生了两个孩子,二少帅和三小姐,其他都不是她生的。大少帅是原配生的,其他两位小姐是姨太太生的。”
“哦,怪不得……”
随着督军夫人下楼,议论声缓缓止歇。
男人惊艳,女人羡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督军夫人身上。
督军府的舞厅很大,可以容纳三百人,数盏水晶吊灯枝盏繁复,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落下点点碎芒。
奢华的大厅里,乐队已经准备就绪,先是钢琴飘渺的乐音旖旎盘旋。
督军夫人风韵犹存,艳光足以逼退这世间的繁华,只剩下她的婀娜风情。
顾轻舟踏入督军府的大舞厅时,亦被富丽辉煌、香鬟华服映花了眼睛,恍惚步入云端仙境。
“姆妈,这比伦敦最大的舞厅都要讲究,请了也是白俄人做钢琴师!”顾缃兴奋,双颊微微发红。
只要她嫁入司家,这奢华的排场以后就是她的了,顾缃心头发热。
“是啊,我第一次来……”秦筝筝也惊呆了。
顾家在岳城只能算中等人家,这样顶级豪门她们攀结不上。督军府的盛筵,秦筝筝无缘一见,今天还是沾了顾轻舟的光。
她们母女惊诧看着这舞厅的时候,顾轻舟已经聘婷走进去了。
副官领着她们三个人,到了西南边的座位坐下之后,穿着制服的侍者端了红葡萄酒过来。
顾缃率先拿了一杯。
秦筝筝也接过一杯。
见顾轻舟亦伸手时,顾缃轻蔑笑道:“你会喝葡萄酒吗?没见过世面,就别糟蹋东西了。”
顾轻舟笑笑,莹白如玉的小手接过了水晶酒杯,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口。
顾缃一梗:看她的模样,倒也像会品酒的,没出丑!
“阿姐,你的手不疼了吗?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有没有见过世面,你对我真好。”顾轻舟微笑。
顾缃语塞,手腕被忽略的疼痛经过顾轻舟的提醒,慢慢传来,她吸了口凉气,对顾轻舟的讽刺又不知如何回应,气得不轻。
而后,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舞厅里衣香鬓影,男人都穿着燕尾服,女人皆是长款洋装礼服。
督军夫人跟众人寒暄见礼,却始终没走到顾轻舟这边,对顾轻舟视若不见。
“姆妈,督军夫人怎么不过来打声招呼啊?”顾缃也看出了督军夫人对她们的冷落。
而四周有人打量她们。
“是谁啊?”督军府的贵宾,九成都是彼此熟悉的,只有顾家母女三是陌生的面孔,众人纷纷揣测她们的身份。
“没见过呢。”
“认识她们吗?”
众人摇头。
有位名媛低低笑道:“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这就是说,顾家母女三是督军府不知名的穷亲戚。
高傲的女眷们投过来鄙夷目光,挑剔着上下打量她们。
顾缃有点急了,她不想被人瞧不起。
秦筝筝不回答女儿,却也频频看向督军夫人,希望督军夫人能过来,给她们撑撑面子。
唯顾轻舟,慢腾腾喝酒,神色悠闲,不带半分焦虑,好似完全跟她无关。
而后,顾轻舟听到她身后三四个女孩子闲聊。
“你知道今天为何开舞会吗?”有个女孩子声音俏丽柔嫩,问道。
“不是说了吗,今天是二小姐的生辰。”
“二小姐只是庶女,凭什么她的生辰给她开这么大的舞会啊?我很久没见过二小姐了,听说她还在英国留学,至今还没回来呢。”
“那为何开舞会?”
“我姆妈说,今天二少帅的未婚妻要来,这是督军夫人给她接风洗尘的。”
这席话,顾轻舟听到了,顾缃也听到了。
顾缃倏然一阵兴奋,粉嫩双颊泛红,她自然以为二少帅的未婚妻是她了。
“二少帅的未婚妻?”有个少女声音尖锐,不愿意相信,“二少帅何时定亲了?”
“是娃娃亲!”
“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二少帅了,他不是早从英国念书回来了吗,怎么从来不见他露面?”
顾轻舟听到这里,竖起了耳朵。
顾缃和秦筝筝亦然,她们母女对督军府也知之甚少。
“回来五年了吧。”有个人接话,“别说你们,就是司家的亲戚朋友,也说多年不见二少帅呢。”
“他这么神秘,是不是在督军的军中任官啊?”
“在军中任职很平常,为何要神秘不见人呢?”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插进去:“我阿姐跟司家的大小姐是闺蜜,她说二少帅其实是生病了,病了很久……”
“什么病啊?”
顾轻舟听到生病,就有点走神。
她想起了昨天那个男人。
审讯的时候直接剥皮,剥皮之后自己去将那血人钉在木桩上,然后精神亢奋发泄自己的凶欲,他算不算病人?
顾轻舟觉得他肯定是患了某种精神病!
也许,司家的少帅也是得了精神病,不能被外人瞧出端倪,招惹是非,所以避之不见人吧?